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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丝深深勒进脖子里,窒息感并不像想象那样痛苦,大脑出现了空白,眼前冒出星星。
有人在后面紧紧把着我,防止乱动。其他人使劲往后拽铁丝,我一瞬间就没了呼吸。眼睛模糊,整个世界泛起了血红色。此刻唯一的感知就是,生命力正在急速逝去。
我有了一种极为强烈的感觉,在这个世界死去,恐怕会真的死,并不是一场梦那么简单。
就在我手刨脚蹬的时候,隐隐看到有人上了舞台,是小遂。小女孩站在那里看我,又看着那些折磨我的人。
我勉强伸出手,像是溺死的人要去抓稻草,嘴里吐着血沫子:“……救,救我……”
小遂伸出两只手,形成爪状,对着那些猎头族的男人。她呲着牙,嘴里发出咆哮的声音,大声说着:“都死,都给我死,都给我死……”
猎头族的男人们提着刀要过来,可一个个双腿发软,噗通噗通摔倒一片,他们极其痛苦,五官渗血。
这时,我脖子上的铁丝一松,我摔在地上,用最后的意识把脖子上的铁丝圈拿下去。回头这么一看,全身冒出寒意。舞台上躺满了人,有猎头族的男人,也有村民,他们全都像受了某种诅咒,口眼和鼻子都窜着血,血都是黑色的,流在地上,汇成一片。
台上唯一站着的人,就是那个猎头族的头领,他目光灼灼,在小女孩的咆哮中不为所动。他提着刀慢慢走过来,一把提起女孩,用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我听到这个人说了一句话,居然用的是汉语。
他看着台下的村民。那些村民都露出惊恐的眼神,瑟瑟发抖,不知道台上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猎头族的头领说,你把他们全杀了。
小女孩疯了一样,真的听从猎头族的头领,对着下面那么多的村民发出咆哮:“死,你们都给我死……”
村民们好像中了巨大的诅咒,男女老少慢慢躺在地上,他们的头颅发生了爆裂,黑污的血爆出来,流出一片。
月光惨白,照在地上,犹如一大片荡漾的水面。这片水面上全是浮尸,血流成河,尸骨如山。
小女孩小遂像是耗尽了所有的气力,身体软绵绵地,在猎头族头领的手里,犹如一只可怜的小猫。
猎头族头领说道,跟我走。
他带着小遂要离开,我用最后的力气紧紧抱住他的腿,那男人竖起手里的猎刀,对着我的脑门狠狠劈了下来。
就在劈下来的瞬间,我惊叫一声,醒了。
我睁开眼,窗外是白日的阳光,破败的大堂十分昏暗,我看到三舅、铁面和黑胖子素班。三舅说道:“我没办法叫醒他,我……”
我马上说道:“三舅!”
三舅大吃一惊,过来看我,把着我的肩膀:“强子,你回来了?”
我点点头:“我回来了。”
三舅看着我,简直难以置信。他疑惑地说:“你陷入迷乱,我无法招回你,你是怎么回来的?”他去看铁面。
铁面摇摇头:“不是我叫回来的,是他自己回来的。小朋友,你很厉害,你居然能不攻自破我的鬼迷之法。”
我擦擦脑门的汗,看着外面的阳光发傻,刚才的事像是在梦里。
三舅摸着我的头,又拍拍我的肩,他对铁面说:“你没放水吧?”
铁面发出笑声:“鬼迷之法只有用的出和用不出之分,施加之后,具体会什么样我是无法控制的,谈何放水之说。”
素班饶有兴趣地看我:“这就有意思了。按道理来说是安冬输了,可铁面选定的人又破了法术。”
三舅根本不在乎输赢,他看着我,颇有欣慰之色:“强子,好,你很好。你刚才经历了什么,看到了幻境吗?”
我说道:“是啊,我好像去了越南,看见了猎头族在屠村……”
正说着,突然铁面打断我:“小朋友,幻境只是幻境,属于你个人的经历,不必说出来。”
我看向三舅,三舅点点头:“那就不说吧。”
我感觉手臂一疼,低头去看,左臂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正是幻境里被猎头族人砍的。我又伸手摸摸自己的脖子,果然有几道深深的勒痕。
我浑身发凉,幻境中受的伤居然带到了现实里。
铁面过来检查我的伤口,他没有说什么,却能感觉到他极度震惊。他从包里取出一瓶粉末,倒在手心,要给我擦拭伤口。
他可是降头师,我不敢让他的东西碰到我,铁面却很坚决:“这一场是我输了,我答应你的事会办到。”
三舅冲我点点头,意思是没事。
铁面用自配的药末擦在我的伤口上,然后让我伸出右手。我颤巍巍伸出来,他一把抓住,把我的掌心翻过来,他用手指在掌心上写了一串的字符。
“这是解药降的秘咒,你马上回去,给你的朋友解降。”铁面说着:“附耳过来。”
我侧着耳朵过去,铁面作势在我的耳边说话,但他一个字都没说。
我有点糊涂了,又不能拆穿他,不知他有什么深意。
我跟三舅说:“那,那我就回去了,先去救张宏。”
三舅点点头。
素班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铁面已经退出,接下来就是我了。安冬,来来,咱俩过两手。”
三舅道:“你想怎么比?”
素班说:“咱俩也来个不见血的鬼斗如何?”
“什么叫鬼斗?”三舅皱眉。
素班哈哈笑:“听说你师父很早以前就在封灵了一个古曼童,现在应该传到你手里了吧。我手头呢,也有好几个小鬼儿,咱俩就来个古曼童斗小鬼儿。”
三舅面无表情,点点头:“可以。”
他们开始在地上布阵,我看得津津有味,三舅转过头瞪我:“赶紧救人,愣着干什么!”
他们的斗法越来越玄妙,我是真想留在这看,可想到张宏生死一线,来不及多想,转身下了楼。
一直狂奔出去很远,晒着太阳,我才有些恍惚的感觉,真像是做了场梦。
我突然回过味,不对啊,铁面只在我手心画了个秘咒,可具体怎么用,他并没有告诉我。
我想回去找他再问问,这一回头吓了一跳,铁面不知何时已经追上来,悄无声息站在身后。
他已经罩上了帽子,把自己的脸藏在里面,低声说:“我和你一起回去。”
“你,你不斗法了?”我磕磕巴巴地问。
铁面道:“我已经输了,退出竞争,法本与我无缘。他们爱怎么争怎么争,跟我没什么关系。”
我松了口气:“那敢情好,铁面师傅你跟我一起回去,我朋友有救了。”
我们一起往林子外面走。天空下起了淋淋的小雨。
铁面不说话,气氛有些沉寂和尴尬,我咳嗽一声:“铁面师傅,既然你要和我一起去,为什么还在我的掌心写秘咒呢?是不是装样子,蒙骗他们呢。”
铁面冷冷道:“我在你掌心写的不是药降秘咒。”
我心里咯噔一下:“那,那是啥?”
铁面道:“是血降。”
“什么玩意?”我惊得叫出来,多走几步,到他的身边,又不敢说狠话:“铁面师傅,你,你说啥。”
铁面停下脚步,迎着蒙蒙细雨,道:“是降头的一种,轻易不会触发。我只是和素班一样,在你的身上做个记号。”
“素班?”我喉头咯咯响。
铁面道:“他让你手摸域耶做的血誓,阻挠你出手帮忙,只是其中一个功能。其实他对你很感兴趣,用血誓在你身上做了个标记。”
我浑身发抖:“你,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铁面看看我:“你会下棋吗?”
我被他说的莫名其妙,又不敢发火,憋了好半天,没好气地说,不会。
铁面并不在乎我的口吻,说道:“素班是老江湖,我无法揣测他的想法。我只说说我的想法,下棋到了中后盘往往需要一种直觉,看似是无意闲棋,可能很多招之后,才能发挥出它的效应。我之所以在你身上下了独门血降,就是因为我有天生的精神直觉,今天此举看似闲棋,或许以后会看出它的用意。”
他真是直白,心里有什么想说什么,我想发火又发不出来。
铁面道:“放心吧,血降不会发作,如果我死了,它会失去效应。我只是为日后留了一招闲棋,希望一辈子也不要触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