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继续想x5

鹿灵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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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迟要背书?

    班上的空气似乎因此静寂了片刻。

    阮音书接收着全班向此处投来的, 若有似无窥探的目光, 站在那里天人交战了一会。

    如果是站在她本人的角度说的话, 她是绝对不会信的。

    她从前就听说程迟从不学习, 学校下发的课本不拿, 作业也不会交。而且这几天看来,也确实是这样。

    此刻他说要背书, 简直不亚于白日见鬼。

    但,站在她语文课代表的职位来看, 她不应该有什么私心,为大家服务是她的任务, 有人说要背书, 她当然得检查, 否则就是不称职了。

    于是她停住脚步, 卸下书包,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看向他:“嗯,那你背吧。”

    邓昊看他们天真的课代表真的信了, 并且还一副很认真地把程迟当普通学子的模样, 禁不住爆笑:“噗哈哈哈!他发疯说自己要背书就算了, 你还真的信了啊?”

    “行了别闹了, 快走吧, ”邓昊压根就没见过程迟这样浪费时间, 伸手去推他, “别浪费人家表情了, 基地还有人在等咱们呢。”

    程迟不咸不淡地偏头, 声音不大,却很有威慑力:“你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

    站在门口的围观者倒吸一口凉气,来真的啊……

    程迟的表情确实很认真,邓昊甚至觉得无理取闹的变成了自己,并且感觉自己要是再说话,很可能被他扔出去。

    邓昊懵逼了一会,然后才掐了自己一把:“行,那我先走了,你好好做梦……不是,好好背书。”

    说完,邓昊马不停蹄地逃离了这个玄幻世界。

    妈的,程迟最近是不是被人下蛊了?

    阮音书目送邓昊离开,轻轻按了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后得体开口:“可以背啦,我在听。”

    程迟倒是笑了:“再等等。”

    阮音书:?

    “现在人太多,我紧张。”

    默了片刻,阮音书觉得自己是要为第一次背书的人考虑一下:“嗯,那等大家都走了你再背。”

    李初瓷惊恐地缩着肩膀,以掩耳不及盗铃儿响当当之势火速逃窜,像是受到了极大刺激。

    等大家离开的时候,阮音书便坐在位置上写题目,压轴的物理大题有点难,她费了点功夫才写出来。

    解完之后抬眼一看,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她回头看程迟,后者正以手支颐,挑起抹笑看她。

    她皱了皱眉,觉得奇怪,可还是照顾他“第一次”的情绪。

    “好了吗?”

    他却闲散地用手指扣了扣邓昊的桌面:“你怎么不坐过来?”

    她有些莫名:“我为什么要坐过去?”

    “你昨天……”他危险地眯了眯眼,“不就是跟人坐一块儿的?”

    “那不一样,”她抿抿唇,“他是有问题要请教我,近一点方便解答。”

    “……”

    行,他心道,老子明天也有问题请教你。

    看程迟沉默,又扫了扫他空空如也的桌面,阮音书语调带了些不解:“你还不背吗?”

    他说:“我不会背。”

    “…………”

    饶是她脾气再好,被他这么理所应当又无赖地一弄,也有点儿恼了。

    她拧起秀气的眉头,声音低了低:“你是不是在玩我啊?”

    可仍是绵软音调,一点也不狠厉。

    “不是,”程迟摇头,“我想背,但我不会。”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啊?

    她书拿起来,正想发火,可看到课本上的“语文”二字,火气又消了。

    万一程迟是真的很想背书,可是苦于没有书,又不好意思在大家面前表现,这才选了个迂回的方法求助于她,她身为课代表,应当理解和帮助。

    被骗了还好,万一因此扑灭了他好不容易激发出的学习火苗,那她真的是罪人了。

    算了。

    他的时间也是时间,而且他应当也没那么闲,特意借此调戏她。

    于是阮音书给自己做了八分钟的心里建设,然后和善地回过头:“那我把我的书借你好了。”

    递过来的那本语文书平整干净,外面还包了一层书皮,她指如葱根,白皙瘦长。

    程迟顿了那么几秒,旋即接过,嘴角的笑意味绵长:“好啊。”

    “书给我了,你用什么?”

    “我平时不用的,书看过很多遍,已经很熟悉了,上课的时候你还给我就行。”

    他翻开书看了几页,对着她详尽的笔记,稍作停顿:“背哪儿来着?”

    “……”

    “《劝学》,第48面。”

    他点头,动作极其不熟练地翻动书页,就像几年没摸过书的人一样。

    哦对,他的确很多年没摸过书了。

    阮音书提醒:“等你背完至少是七八点了,书你先拿去吧,背好了随时找我就行的。”

    “嗯,”他并不意外似的,站起身垂眸看她,随口问了句,“送你回去?”

    说完他皱了皱眉,没想到今天自己的潜意识还挺有礼貌。

    挺稀奇。

    “啊,”愣过一秒后她回过神,扯了扯书包带,“不用的,我妈妈接我。”

    她觉得人家可能只是出于礼貌,或是耽误她这么久有些愧疚,也没多想。

    “你不用觉得愧疚想送我的,”她细声细气道,“我是课代表,为大家服务是我该做的,只要你想学,不要怕麻烦我。”

    程迟:“……”

    老子没觉得愧疚啊。

    二人走到花坛即将分道扬镳时,她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他,犹犹豫豫扭扭捏捏了一下,似乎是想狠起来,带着压迫性地教育他:“你要背啊——”

    奈何天生音调软趴趴,叫人听来只觉得无奈,又带着一点也不霸道的霸道。

    他俯身看进她澄澈眼睛里,唇角似弯非弯,学着她的语气拉长尾音,鼻息绵绵无力。

    “我会背的啊——”

    ///

    当晚在基地,邓昊邱天一行人正在刺激战场奋力厮杀,不远处游戏机里拳皇打斗声清晰,桌上游戏如火如荼,茶几边有人在打扑克,

    可程迟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入定。

    基地是一个小型地下室,最开始是因为程迟跟他老子打架,怒不归家,打算在外面住一阵子,看这地下室宽敞,便随手在这个繁华地段买了下来。

    他先在里面安置了沙发和床,后来邓昊他们嫌不够热闹又搬了电视机和游戏机,再后来有人买了高清投影仪,这群混账们偶尔就在一起看看电影,又加了天鹅绒地毯和茶几……

    渐渐的,这里就成了他们频繁活动的一个场所,他们管它叫基地。有时候不想回家就住这儿,反正房间够,电脑足,光纤网速也快的飞起,一应俱全,没什么不好的。

    若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好的,大概就是基地的主人脾气阴晴不定……

    譬如此刻,结束一场鏖战的邓昊靠在沙发上放空,过了会儿,被人踹了脚。

    程迟皱着眉,头顶仿佛有一团黑火跳动,整个人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阴翳气场。

    邓昊以为自己又做了什么惹怒了这位大爷,赶紧屁滚尿流地准备道歉,谁知这人眉头蹙得更深,硬邦邦问了句:“我很凶?”

    邓昊不好意思说,我第一次见你还以为你要砍我全家呢。

    “怎么这么问?”

    也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她总是带着怯的眼神,奇怪于她对自己的怕而已。

    他又问:“我很可怕?”

    邓昊神情复杂,仿佛他在问废话:“包括我们在内,整个一高有谁不怕你?想死吗?”

    然后邓昊把拿了面镜子放他面前:“来,迟哥,看看你这佛挡杀佛的砍人脸。说吧,明天去砍谁?”

    “……”

    ///

    给程迟“布置”了背书任务后,阮音书本以为自己可以清闲一阵子了,谁知当天下课,正要收拾书包,一张纸忽然轻飘飘坠到她桌上。

    很熟悉,是印刷的她的作文。

    她抬眼,看见程迟那双琥珀色瞳仁里倒映出的无措的自己。

    他仿佛很是诚恳,又好像报仇,在跟谁暗暗较着劲儿,笑带着点儿痞。

    “我有问题想请教一下课代表。”

    这下不是阮音书的错觉,整个一班真的都因为他这句话安静下来,甚至好似还有了回音。

    不止是白日见鬼了,是白日见万鬼齐出拯救世界。

    面前的场景震撼得已经超出了他们所构想的范围。

    大家互相交换了一个黑人问号的表情,然后小心翼翼看过去,发现程迟的确站在那里没动,这才半信半疑又活久见地信了,一步三回头地出了班门。

    大家本来准备走,却冷不丁被程迟这句话杀了个回马枪,想看热闹吧,又觉得留下来显得太刻意,所以只好装作要走了,实则趴在外面的窗口往内看。

    程迟抄着手,冷冷乜过去一眼,看热闹的身子一抖,立刻识趣地散了。

    阮音书也是一头雾水,但想着昨天是大家都走了之后才开始进入正题,今天想必也一样,便也边做作业边等待,写完两道大题,人也确实散了个干净。

    她回头看他时,他也以手支颐漫然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了很久。

    她侧了侧头,眨了眨眼,继续暗示他可以问了。

    但他也学着她侧了侧头,唇畔带笑。

    她只好开门见山:“你想问我什么的?”

    程迟信口胡诌,表情却不露馅:“作文的。”

    “具体想问我什么呢?”

    这人一天一个变,怀疑他只是整蛊自己的念头再度涌现。

    可……既然昨天已在心里说服自己接下这个棘手任务,他也并没有如何过分,这两天确实都是在做学习有关的事。

    不过是因为这个人的脾性为他带来的反差,让人难以一时间接受他真要学习罢了。

    这么想着,她感觉自己不能狭隘如斯,要用发展和包容的眼光看待同学。

    程迟手指卷了卷黑发:“就……想问问写作文有关的技巧。”

    负罪感让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跑去黑板上给他列了份纲要,从大方面“是什么为什么怎么样”,列到小方面煽情总结技巧,从议论文讲到记叙文,应有尽有。

    程迟看到小黑板满满的字迹,忽而内心一动:“借景抒情?”

    “嗯,就是靠着景物来抒发自己的感情。就比如我们经常看到的,心情不好的时候渲染阴雨天气,心情好的时候则是艳阳高照,是借托环境表达感情的手段。”

    程迟忽然朝窗外看去。

    阮音书以为外面有东西:“怎么了?”

    “没怎么,”他阖了阖眼睑,手指在桌上若有似无地敲击,随意又轻慢,“就是觉得……今天天气还不错。”

    阮音书侧头跟着看出去,窗外阴云密布,狂风大作,是时劈下一道惊雷。

    “……”??

    他学疯了吗??

    而且明明距离她拿走东西也没过多久,再上楼的时候,里面却已经没有人了。

    她本不是个好奇心特别强的人,现在却被这不欲人知的悬念弄得更加心痒,可楼上找不到人,也只能无功而返。

    后来恰好五个人都在新教室的时候,阮音书问他们:“你们有没有去过楼上?”

    “没啊,去干嘛?我光解题时间都不够,还去楼上浪费时间?”

    说话的人是三班的魏晟,也是对这个比赛最上心的人,他一直觉得自己身扛为三班争光的重任,所以不惜每晚只睡三个小时来解题。

    单单是看他这势在必得的决心,阮音书还是挺佩服的。

    赵平问阮音书:“怎么了,楼上搬新班级了吗?很吵吗?”

    “没有,只是我昨天写题的时候,楼上扔了个纸飞机下来。”

    “纸飞机?!神经病吧,老师不是说楼上不准呆人吗?不然吵到我们了怎么办,我最不喜欢吵吵闹闹的环境了,”魏晟意见很大,“更何况还在上面飘纸飞机?”

    阮音书启了启唇:“也不……”

    魏晟没听她说完,自顾自道:“过会儿要是再有人扔纸飞机来影响我们做题,我上去抽他丫的。”

    她想了会儿,看魏晟情绪激奋,知道这个比赛对他来说很重要,便也没再说什么,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演算本,开始继续算题了。

    她的演算过程仍旧卡在昨天中午的那个地方,不知道如何往下。

    太迂回复杂了。

    她叹息一声。

    “卡住了吗?”赵平看她叹息,头凑过来问道。

    “嗯。”

    “我看看。”

    她把演算本推过去,赵平拿起笔就开始唰唰算,算了半天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解,又去问其他人,大家开始热切讨论起来。

    魏晟按照惯例没有加入讨论,因为他还在忙自己的演算。

    大家算了一会儿,都没什么头绪,阮音书忽然想起了什么,匆匆忙忙伸手,从书包侧边取出一张纸来,展开。

    这是昨天下午楼上投递下来的纸飞机,她那时候只当是什么巧合,并没有仔细去想,但现在打开一看,居然发现……

    这上面的思路,和她的思路,准确吻合了。

    纸上面还有折过飞机的折痕,能看出来主人力气不小,随手一叠都按出很深的印子。

    伏在折痕上的内容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公式,而是把她解不下去的部分,顺利换了个方法解开了。

    天哪……

    她看着纸上顺畅的思维模式,连连感慨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

    可,楼上的人又怎么知道她具体卡在了哪里呢?

    他们这个比赛的决赛其实不算特别严格,有指导老师可以指导,小组赛大家也能互相帮助。

    没有进入决赛的人其实也可以帮他们,不算作弊,但一般没进决赛的人水平都比不上他们,所以也帮不到什么。

    只是没想到楼上这个人,竟然能够给出正确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