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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李梵音 会来访,不过当时送她回府的时候那厮倒是走得轻巧,临走前还对她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
裘彩撷欲同裘礼烨一 道等李梵音过来,哪知后者并没有要她二人相见的意思,瞧见她如此模样立马找了一个借口将人给赶回房里去了。这么来回一折腾导致裘彩撷分明忘记了答应裘子楠的事情,等到再想起来到前厅去寻那厮的时候已然是过午了,直接收获了那厮狠狠的白眼。
再说这一头 ,裘礼烨虽说不待见李梵音但面上的礼数还是不能少,正待他要作揖行礼的时候李梵音如蒙大敌一般将人两臂托住平举了起来,面上笑意不减。
“裘相大礼,我可受不起。”
裘礼烨不作他想随着他的动作便起了身,原先也起了几分试探的意思,见此人在人前倒是一副君子如玉的模样也算是高看了两眼。“天龙寺的事情我已然听小女说过了,承蒙世子的照顾我在这里先代小女谢过了。”
既然李梵音不在裘彩撷跟前那身份相称,裘礼烨也识趣地自称了“我”,除去身份地位他也较得李梵音年长不少,如此称呼倒也不算失礼。
“裘相不必客气,既如此,我的来意相信裘相心下也清楚。”
“欸。”裘礼烨这边阻止了李梵音的话头,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将人迎到自己的书房里头。起先李梵音到访他没有出门相应也是心底不待见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不过现下见人不悲不喜没有放在心上裘礼烨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对待李梵音自然多了几分真心实意来。
书房门/户倒是没有先前裘彩撷在的那般紧闭,两人刻意挑在门口的桌前对立而坐皆是侧面对着门口,一方面视野广阔来人便能瞧得一清二楚,二方面也是刻意显得正大光明模样。两人面前各倒了一杯茶水,李梵音有严重的洁癖即便是到了人家府上做客基本也不会动这些入口的器具。
他对裘礼烨点头示意,这便开口道:“阿彩因是将那物什给了裘相,不瞒裘相,这事儿要如何处置我是有自己的一番看法这才上门来的。”
“世子且说说看。”裘礼烨也不透露自己会否采纳,倒是存了先套一套对方口风的意思。
果然是老狐狸!李梵音暗道,面上只能是随和的模样,道:“那物什的事情我对阿彩尚算有所保留没有尽说,裘相可知道秦婉婉此人。”
阿彩?短短几句话已然提到了两回裘彩撷的小名,这回裘礼烨怎么都不认为这厮是疏忽为之,要知道一个外男如此亲昵地称呼闺阁女子若不是早有婚约便是私相授受。他家阿彩他是清楚的,这李梵音分明是有刻意示威的意思。
裘礼烨憋了口气深深地打量他,自上而下都以一种分外挑剔的眼神。长相女气,当然女气也不是说不好只是震不住他家阿彩也是白搭,身子太瘦听外头传闻还是个有病的,自然越发配不得他家阿彩。至于这打扮……穿金戴银的有银子没品位,自然更是不得了。
“裘相?”李梵音见一语毕了都得不到回应,更何况那厮正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打量自己,不看别的单论这眼神也知道里头没有存什么好意思。他略略一思索倒是没曾想出什么破绽来,方才的话也无甚缺漏。
“咳!”裘礼烨已然暗中见人从头到尾批判了一番,现下心里才算舒服了些,“婉婉乃我妻秦氏胞妹之女,现下寄居在裘府上。世子有话且直说。”
“这物什不日前我曾在秦婉婉身上见过,近来我听闻秦婉婉蒙圣上恩泽做了五公主的伴读,自然与那位走得也近。若说是不问自取那位遗失了这等物件如何不追问,若说是男女互赠倒是有可能。”
裘礼烨当下明白了他的意思,说到底方才对于裘彩撷的表述他也是存了疑的,东宫那位说不得多智近妖却也不是会落人把柄的性子,这等物什关键时候拿出来岂不等同于昭告天下一般?可若是说秦婉婉参与此事,一介后院女子怎会同刑部尚书家的公子以及小吏之子魏冉有此仇怨?
“除此之外,我还有另一个发现。因为凶险所以赶忙过来告知裘相多加堤防。”李梵音自袖中取出一方白帕子,见裘礼烨不解便解释道:“初时,我、阿彩、太子同秦婉婉在严子恒死后被安排在一桌用晚食,太子在前番宫宴中便与阿彩有过龃龉,这会儿便又不放过。”
“您的侄女秦婉婉又是煽风点火的个中高手,阿彩性子急自然不是对方,言语间直白便刺得太子不快。我亲眼见他从袖里射/出一枚白色弹丸,约莫小指甲盖大小入水即化,掉落的却是阿彩的汤碗中。我假意劝阿彩饮了这汤,实际上却是我的那一碗。这帕子便是为了解这疑惑,在将那碗下了药的汤还给太子之前便浸了一下,回府里找了相熟的大夫一瞧便有了蹊跷。”
裘礼烨眼下也有些忌惮,“那厮下的是何药?”
李梵音见这一问一答一如正轨,心下也舒了一口气。“一种来自宫里的哑药,不至于致命后半生却是张不开口了。”
裘礼烨单手握拳猛地锤击桌面,一想到裘彩撷同这事儿几乎擦肩而过他便心惊胆战,“何其歹毒用心!”
“更为巧合的是,若是要解这毒药那么药引中必有一味药叫忌柳,则为孩童的一双眼和一条舌捣成肉糊熬制而成。”
裘礼烨有颗七窍玲珑心,李梵音已然说道这个份上他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只怕这严子恒是他们的处心积虑的话,那么魏冉则完全是意外挑个软柿子捏罢了。李梵音先前提到秦婉婉他也有了自己的看法,怕是东宫阴差阳错饮了自己下药的汤当下便明白是中了毒,命令秦婉婉去做这挖人眼舌的事儿。
秦婉婉哪里知道那玉佩的重要性当做个诱饵送出去便引得魏冉到偏僻处做了那刽子手,这物阴差阳错到了裘彩撷的手里反而成了桎梏她的催命符。
只是这事儿如今倒是不好办了,既然是东宫相赠之物显然不单单是李梵音瞧见了。裘礼烨本是打算将这事儿禀知天家在做对峙,此番恐怕是东宫随手推托便能叫秦婉婉背了这罪名。更何况那厮原本打算加害的是裘彩撷,依着这歹毒用心又岂会轻易罢休,无论如何,裘礼烨之前即便是因为裘彩撷受制于东宫,这次他却是不想让步!
“裘相,这事儿一出我倒是思绪万千,也不想瞒你。不知裘相是否还记得天家中毒几欲病危的事儿。”
李梵音带给他的震撼是一个接一个,想起早些时候他有心求见倒都被他拒之门外,这会儿倒像是伏笔埋得够深了想要一次性揭开地爽快。裘礼烨心知李梵音未必存着好心思,这会儿倒是觉得这青年瞧事情的深邃和细致远远高于众人。
“我不说是因为这事儿原本对我不利,但对于裘相我却是信任的。”
裘礼烨勾了勾嘴唇不置可否。
“那导致天家中毒的香囊是我的。”李梵音顿了顿,果真瞧见了裘礼烨略带诧异的眼神,“只不过,动员大会后一日的宫宴中,这香囊便弄丢了。我曾在次日被五公主召唤入宫之后拜托五公主代为寻找,取回那物的时候五公主似乎同秦婉婉起了争执,这一度闹到天家跟前最后是东宫做了和事老将秦婉婉保了下来。”
“世子,我若插手这事儿却也不一定能将你完全摘出去,到时候势必连累到宁王府。”裘礼烨不卖他这个面子。
“裘相不会的,”李梵音微微笑了一下,他面容美极,不露齿笑的时候好似一尊玉佛,“秦婉婉是裘相府上亲眷,这香囊从消失到寻回隔了一日一夜足够做很多事情了。况且现下秦婉婉尚卷入了天龙寺这两起事件,追根问底起来裘相更是难择其就。”
裘礼烨只觉得面皮一紧,心说这厮的真实意图已经逐渐曝露了,这是要将他一道拉下水。
“裘相,那厮是否值得扶持尚是一个问题,单论天家那厮,若是知道参与谋害自己的人里头尚有这位会做何想?”李梵音再接再厉,“即便不作他想,今次能护得住阿彩一时,往后依着阿彩的性子定有犯在那厮手里的时候,怕是你我皆有三头六臂都未必能防得住这暗地里下手的。”
“你我?”裘礼烨嗤笑了一下,“微臣不敢同世子称‘你我’。”
值得合作是一回事儿,就此上一条船又是另一回事。选阵营这种事在天家尚在时去做,无疑是冒着杀头连坐的风险,即便在话头上裘礼烨也是保护得密不透风。
“如何不敢?裘相可还不明白我对阿彩的心思?亦或是明知故问装作糊涂,否则这浑水我何必来趟?”
这好似当头棒喝的一句话简直是叫裘礼烨振聋发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