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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奉赶紧招了招手,先是让两个家丁制住了贺缈,才回话道,“公子,这丫头笨手笨脚的,先是差点烧了厨房,后来又摔了陛下御赐的一盆牡丹。按照规矩,应当打她十个板子,让她长长记性,谁知道她竟还冲撞到您跟前了……”
当着谢逐的面,贺缈也不太敢再动手,只好任由那两个家丁一边一个挟住了自己的胳膊。
烧厨房?砸花盆?
谢逐半挑了眉。
“老奴这就带她下去。”
姜奉给那两个家丁递了个眼神。
听这话的意思是,还要打她板子?
贺缈不敢再装哑巴了,赶紧抬起脸装可怜,“公子,公子……我知道错了,就饶了我这次吧……”
她倒不是真怕挨板子,毕竟这些人也打不过她,只是……她刚刚已经跑累了,可不想再绕着花园团团转了。
“罢了。”
谢逐摆手。
姜奉愣了愣,“可公子……她损坏的可是陛下御赐之物,若不对她略施惩戒,陛下知道了怕是要怪罪吧。”
谢逐神色淡淡,“我听闻,陛下极为体恤宫人,平素在宫中也甚少动用刑罚,想来也不愿让人为了一盆牡丹挨板子。”
贺缈瞟了他一眼。
看来这位状元郎在来盛京前,倒是没少做准备,连她在宫里的事迹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姜奉讪讪地应声,“是。那老奴给她安排个别的差事?”
“嗯。”
谢逐点了点头,转身离开,离开前又瞥了贺缈一眼,看得贺缈不免有些莫名,还以为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
谢逐是走了,留下姜奉却是为难地直摸胡子。
他这做管家的要想做得长久,就必然得做到主子一个眼神就明白他的意思。可这位主子到底是什么意思?看他刚进府时的姿态,似乎是不近女色。可现在却又特地替一个犯了事的婢女求情。
而瞧他方才离开时的样子,好像还对这丫头颇感兴趣。
姜奉皱着眉看向一旁踢着地上石子的贺缈,觉着她在这群婢女中也不过就是姿色平平,若说哪里出挑些,也就是会些拳脚功夫……
难不成公子喜欢的就是这种类型?
贺缈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悄悄摸了摸脸,生怕是自己的易容出了什么岔子,试探地问,“姜总管,那我现在该去……哪儿当差?”
姜奉一副你问我我问谁的表情,“你厨房也烧了,御赐牡丹也摔了,还能做什么?”
贺缈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这样吧,”姜奉想了想,“公子身边还缺个护卫,我看你似乎会些功夫,不如就由你顶上去,你看如何?”
“我?护卫?”
贺缈先是瞪大了眼,她堂堂九五之尊……
不过话说回来,做谢逐的贴身护卫总比在后院洗衣做饭要好些。
“我倒是不介意,可公子他不是不愿我们在跟前伺候吗?”
她可不想被谢逐当众赶出来。
姜奉却像是终于解决了一个难题,喜笑颜开地拍了拍贺缈的肩,“这你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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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
“怎么是你?”
“我们公子不需要婢女!有我就可以了!”
“我,我虽然不会功夫……但有危险我可以给公子挡箭!”
谢逐在书房里正整理从大晋带来的典籍,就听得外面明岩和什么人大声吵嚷了起来。
“明岩。”
他微蹙眉头,朝外唤了一声。
“吱呀——”门被从外推开,明岩气冲冲走了进来,“公子,姜总管把那个毛手毛脚的臭丫头支到您这里来了!”
毛手毛脚的。
臭丫头。
门外,某位女帝维持了半日的笑容僵硬在唇边,瞪着明岩的眼神隐隐多了些危险。
好小子,可以的。
自打她贺缈六岁以后,敢这么埋汰她的人,都已经入土为安了……
毛手毛脚的臭丫头……
一听这形容,谢逐倒是很快就想起了那在花园里对明岩出手的婢女。
他放下手里的图志转过身,果然看见那张熟悉的脸笑眯眯地从明岩身后探了出来。
“公子,姜总管看我会点拳脚功夫,让我来您身边当差。”
明岩还记着她方才给自己一掌的仇,完全没个好脸色,“公子向来不喜婢女贴身伺候,你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贺缈笑容不变,“公子不要将我当婢女就是了,婢女的事我也做不来。公子有所不知,我从小跟着戏班走南闯北,因为会些花拳绣腿,前不久才被挑中进了云韶府。宫中的规矩我学不会,但论起大颜各地的民风民俗,这府里恐怕就没人比得过我了。姜总管说公子刚来盛京,想必还要到处看看,我恰好还能给公子您做个向导。”
说着,她瞥了明岩一眼,挑衅似的挑眉,“你可以吗?”
谢逐眸色一动。
明岩噎了噎,气得抬起手指着贺缈,“你……哎你要做什么!”
贺缈自打六岁起,也再没被人用手指过鼻子。袖一挥,便将他那指头拧弯在了手里,正欲用力,身后却传来谢逐清清泠泠的嗓音,“不许欺负明岩。”
“……哦。”
贺缈不情愿地收回了手。
“听见没!不许欺负我!”
明岩赶紧把手背到身后,忙不迭凑到谢逐身边,回以贺缈一个同样嘚瑟的白眼。
不过他也没有嘚瑟多久……
谢逐缓步走到贺缈跟前,低下头,“明日你随我一起出府。”
顿了顿,他又问道,“你叫什么?”
这就是答应她留下的意思了?
贺缈面上一喜,“我叫青阮。”
“青阮……”
谢逐将这二字低声念了出来,尾音在唇齿间打了个转,轻柔撩人,听得贺缈心神微荡。
偏偏他毫不自知,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竟还隐约牵起了唇角,若有若无地浅笑起来,宛如煦煦春风,曛得她晕忽忽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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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青阮?青阮!”
玉歌半趴在桌上,一只手已经伸到了贺缈眼前,摇了又摇。
然而叫了半天,自家主子的目光却依旧一瞬不瞬盯着那跟前的烛台。
玉歌忍不住拍了拍桌子,“谢公子!”
贺缈惊得瞬间回过神,噌一下站起身,“公,公子!”
“……陛下,您可终于回神了。”
玉歌神情复杂,“大半天不见您怎么像是连魂都没了?奴婢听其他人说,您被姜奉那老头送到谢公子身边去了?”
“嗯,他让我给谢逐做护卫。”
贺缈又蔫了回去,托着腮对烛火发起呆。
“那,那您见到谢公子了?他是个美男子吗?”
玉歌忍不住提醒,“陛下,您可要把持住,不能第一天就被人勾了魂啊!”
贺缈收回视线,剜了玉歌一眼,“胡说什么!我只是……只是见他与一个人有些相像。”
“谁啊?”
一提到那人,贺缈就不想再说下去了。
更何况也只是容貌有几分相似,那人的眼神不会像谢逐这样,也不会像谢逐一样笑意温柔,至少……
在她面前不会。
“你别管了,今日宫中可有什么事?”
贺缈岔开了话题。
“这才是您称病第二日,能有什么事,更何况有方侍书在宫里坐镇呢。”
玉歌翻出宫中的传信,只拣了朝中几件重要的事说给贺缈听,又将贺缈的批复一一写下,准备明日再传回宫里。
等处理完这些时辰已经不早了,贺缈从桌边站起身,扭了扭脖子,“行了我去睡了,明日还要早起……”
玉歌收拾着桌上的笔墨,“您早起去哪儿啊?”
“出去溜一溜谢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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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的绵绵春雨已经成为了过去时,盛京城又恢复了春光明媚、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
王街上,达官贵人们来来往往的轿辇也多了起来。
虽然这谢逐还未入朝,也并未得女帝召见,但以他的背景,以女帝对大晋的依附,想必他定是未来朝堂上的一大权臣。光是从女帝给他的封赏,便足以窥见重视之程度。所
以不少王公勋贵都给谢宅递了帖子,想要上门巴结的更是许多。
不过谢逐一个帖子都没有回应,其他想要上门拜访的更是被他通通挡在了门外。
那些被拒之门外的人万万没想到,就在谢宅正门都快被他们踏破门槛的时候,谢逐却带着仆从已经从后门离开了宅子。
谢逐今日换了一身天青色锦袍,腰间束着镶碧白玉带,依旧未束冠,只用一根缎带将长发束成了一束,看着就像盛京城哪个王侯世家的贵公子。
因要跟谢逐出门的缘故,贺缈也换下了那身碧色的婢女服饰,穿了一身杏子黄的蝶袖纱裙,头上梳了民间女孩最常见的双髻,也在两侧的小鬟上系了粉色缎带,看着和谢逐倒是很相称。
明岩原本也想跟着谢逐出门,奈何昨日他们才搬进府,还有些行李需要看着打点,最熟悉这些的只有他这个贴身小厮。
再加上谢逐这次出门只是闲逛,有一个熟悉盛京的人便已足够,所以谢逐还是把明岩留在了府内,只带了贺缈一人出门。
“公子,这就是我和您说的醉蓬莱。”
从后门绕出来没几步,他们二人就站在了醉蓬莱的牌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