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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一路锣鼓喧天,欢天喜地的将薄胭迎入了王府,府中早已高朋满座。
锦安飞身下马,利落的来到花轿前,踢轿门,迎新娘,动作一气呵成,仿佛在心中演练了无数次一般。
薄胭盖着红盖头,看不清外间的场景,只能凭着感觉将手伸到前方迎接自己之人的手中。
感受到左手被一片厚重的温热所包裹,薄胭心尖一颤,起身的动作一顿,可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一股坚定不移的力气拉了出去。
锦安一手扶着薄胭的左手,一手揽着薄胭的腰肢,灼灼的目光似要将那盖头盯出一个洞来。
薄胭倚在锦安怀中,猛然想起了当初朱雀街被刺杀时锦安护着自己的场景,那时的自己双眼也看不到,所以对周遭旁的越发敏感,那时的安全感,同今日一模一样。
薄胭心头一软,有些贪恋这厚重安稳的怀抱,或许每个女子都需要那样一处避风港,免我颠沛流离,免我无枝可依,这份陌生又温暖的怀抱是薄胭从前从未体会过的,嫁人,便是托付了自己的一生,自己从前从未对嫁人成婚有这样深的感悟。
薄胭抿唇,紧紧的回握了一下锦安略带有粗茧的手,不由自主沉浸在这片刻的温存中,那样的安稳,自己又何尝不想要呢……若是能永远这样……
薄胭眼神有些迷离,周身的紧张减轻了许多,锦安感受着怀中人的变化,脸上不由扬起一丝笑意,揽着薄胭腰间的手使了些力气。
正是因为锦安的用力,,让薄胭瞬间回到了现实中,刚刚那一丝幸福安稳的感觉就如同泡沫一般瞬间破碎了,耳畔又响起了那日在兆庆殿内锦安同皇后的言语,他的意思明明白白,若是白秋染同意了,他便会娶她,他早已心有所属,如今这满目喜庆如何,无边温存又如何,这些本应属于另外一个女子,自己不过是鸠占鹊巢,他二人的幸福都是因为自己为了躲避源名而做的错误的决定而偏离了正轨,若是没有自己,今日他本该迎娶他心仪的新娘子……
一想到这一点,薄胭心中就升起了浓浓的负罪感,当下清醒,支起身子,不着痕迹的离开了锦安的怀抱,握着锦安的手也松开了一些。
锦安感受着身侧重量的消失,垂眸看了一眼薄胭,只觉得是薄胭是害羞了,前面喜婆催促着进门一面误了吉时,锦安便拉着薄胭走进了太子府。
红烛高照,满园酒香,西晋官员皆来道贺,晁澜帝同皇后也前来观礼,等到拜堂成亲后再回皇宫。
锦安与薄胭手中扯着一条红绸,立在场中。
一拜天地长久
二拜高堂永安
三拜白首共齐
三拜过后,礼成。
虽然看不到外间众人,但是薄胭的一颗心不明缘由的,抑制不住的狂跳不止,薄胭轻轻抚上心口,暗笑自己恐怕是越活越回去了,从前封后大典的时候自己都没有紧张,如今仅仅是这样一个场面,自己竟然有些呼吸困难……
按照规矩,薄胭被先行送回了新房等候,锦安则留在外间应付客人。
百里栀今日多吃了两杯酒,此刻通红着一张脸趴伏在桌子上。
在他身边另外两个公子哥儿在低声议论着:“听说旌阳公主生的天姿国色,也不知是真是假,可惜盖头盖着,看不见脸。”
另一人回应着:“是啊,说是如此,可是谁知道是真是假,美人咱们不是见的多了,估计也差不了多少吧。”
“诶,此言差矣,听我哥哥说,这旌阳公主确实生的不俗,是他平生所见最美之人!”
“哦?你哥哥见过旌阳公主?”
“那当然,我哥哥在户部当差,那日旌阳公主进宫的时候我哥哥来一同迎接了,回去后直念叨了四五日,你也知道我哥哥也算是见惯了美人儿的,能得他如此称赞,也不知那旌阳公主到底生了个什么模样。”
“那这样说,太子殿下倒是不单单是吃亏,也是得了个美人进门啊,岂不开怀?”
那人摇头,咂舌道:“我看未必,再美也是二嫁,太子殿下又如何能毫无芥蒂,你看看他,同往常一样,又哪里是真的开心。”
另一人顺着那人的手指看向不远处立着的锦安,观察片刻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这你们可不懂了,”不知何时,一旁栽倒的百里栀支着下巴抬起了上半身,红着脸,迷蒙着眼神道。
“哦?百里兄有何见教?”那人看到百里栀,笑着调侃道。
百里栀晃悠着身子想要起身,尝试了两次后无果,只得坐在椅子上,头不由自主的往下垂,却依旧笑着:“斯年啊,一向都是那个表情,开心如此,生气也如此,单看外表你看不出来的……不过今日,他该是开心的。”
“哦?”
“哦?”
因为明白百里栀同锦安走的很近,那二人便也将他的话信了几分,当下转头去看锦安,想要在他的脸上找出几分与往日不同来。
“何以见得?”
“同平日里并无不同啊……”
“诶,如是能叫你看出来,那还是斯年吗,这种东西,要靠感觉。”百里栀含糊道。
那二人对视一眼,越发疑惑。
百里栀双眼越发迷离,摇晃着手指,嘻嘻笑着:“总之,是开心的……”
“的”字还没说完,便一头撞到桌子上,“嘭”的一声,叫看的人都觉得疼,但是百里栀却恍若未觉,趴伏在桌子上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一旁二人伸手推了推,见百里栀并无动静,无奈一叹,再次将目光落到不远处的锦安身上,想要寻些蛛丝马迹,死死盯了半晌却依旧无果。
其中一人耸了耸肩膀:“恐是他喝多了胡说的,太子殿下从来就是这么一副表情,有什么不一样的。”
“对对对,娶了一个二嫁的女子,叫天下人嗤笑,有什么可开心的。”
“再说了,若是他当真中意旌阳公主,怎么不讲婚礼办在皇宫,那才叫隆重呢。”
“没错没错!”
……
说起来也是两个世家公子,竟然如同长舌妇一般的八卦,也实在是难为他们了。
锦安立在场中,一身大红喜服衬的他越发丰神俊秀,他目送着众位宾客一位接一位的离开,暗自一叹,自己也是上过战场打过胜仗的人,怎么从前竟然不知成婚竟然比打仗还要累的多,粗略算算,除了已经喝倒,需要人搀扶的,还有十几位宾客的模样,看看天色也不早了,若是将这些人抛在此处,自己自行离开应该不算失礼吧……
锦安如此盘算着。
“你很开心?”身后传来了一个女声。
锦安回头,只间白秋染正立在自己身后。
“小白。”锦安问候着,上下打量了一眼白秋染,她今日难得的穿了一袭水粉色撒花裙。
锦安挑眉:“今日特特打扮了?”
“怎么?奇怪吗?”白秋染捏紧裙角,有些别扭。
锦安摇摇头:“不,只是你不是最讨厌穿这样的裙子了吗。”
白秋染扯扯嘴角,没有言语,沉默了好半晌才淡淡道:“皇上已经将我调回了京城,我如今也大了,该嫁人了,再做从前那身打扮我母亲可要不认我这个女儿了。”
锦安笑笑:“也是,白夫人一向不喜你参军,如今回了京,是该有女儿家的样子了。”
“是啊,母亲觉得女子就该温柔贤淑,听话懂事……如同……如同旌阳公主一般……”
锦安挑眉,将这话品读片刻,笑笑道:“温柔贤淑?听话懂事?她可不是这般。”
“你很了解她?”
“毕竟在赵国见过面,略知一二。”
白秋染垂眸,长久的沉默,锦安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就在锦安以为她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白秋染有再次开了口:“你娶了她,很开心?”
这是白秋染这么短的事情内第二次提起了,锦安笑笑:“你怎么觉得我开心?”
白秋染揉着衣袖:“你我自幼一起长大,我对你的秉性也是略知一二的,你虽然不说,但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表明你今天心情很好。”
锦安笑而不语。
“我记得幼时你曾经说过,将来你若娶妻,不愿在皇宫操办,太显得木讷严肃,还不若仿照民间的婚俗热热闹闹的娶亲……你若不重视旌阳公主,又怎么会如此费时费力的操办此次婚事,交给礼部不久全都解决了,外人是觉得你对旌阳公主不满意才不愿举行国礼,可我却知道……事实相反……”
锦安淡笑着望向白秋染,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白秋染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怪不得你当日不惜使唤百里去西北找我讨要筋骨花,宁愿欠我的人情,原来你从那时起便有这份心?即便她是一国太后?”
锦安眯眸,唇边的笑意似有若无,是什么时候有的这份心呢?自己一直不知道,只觉得她是太后,这道鸿沟自己永远也越不过去,但是在得知薄胭成为公主之后,比起政治方面的东西,自己更多了一丝心安,自己一向机敏,但是一时却想不出那丝心安到底因何而来……只是隐隐期待着与薄胭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