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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才能不动声色地救下尹成念,还不让苏郁岐和苏甲瞧出他二人的关系?
皿晔心里正发急想办法,苦无办法之际,却见苏郁岐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晃荡到了窗前,扶着窗框努力站住了,喝道:“苏甲,怎么回事!”
这一声喝虽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听在别人耳中却还是虚软无力的。
苏甲一回神,尹成念便借机使出一个旋风踢,迫得苏甲后退一步,身形一扭,已经蹿出去几丈远。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尹成念轻功极佳,很快便隐入昏暗夜色里。
苏甲待要追,心里又记挂着苏郁岐,立时大声命令道:“来人!布下天罗地网,休要让这女飞贼逃了!”
回过头来,疾步到窗下,关切问道:“王,您没事吧?”
苏郁岐脑子里仍在烧糨糊,滚热沸腾,就那么一丝理智,用尽了浑身力气抓着这丝理智,道:“你不要管什么女飞贼,先把凌子七给本王拿到这里来。”
苏甲忙命:“来人,先去把凌王妃给带过来!”
皿晔就站在窗前,一翻闹腾后,已渐渐恢复些神智,冷静地看着窗外发生的一切。
他能肯定的是,苏甲必然知道凌子七在酒中下了春.药,而苏郁岐方才虽然已经全失去了理智,但还是听见了尹成念的话。听见却没有拆穿,反而是帮着她逃了,这让皿晔很意外。
凌子七很快被人带到了书房。
苏郁岐和皿晔各自坐在一张椅子里,隔了有丈远的距离。苏郁岐身上仍旧是那身满是褶皱的衣裳,脸色还是红的,眼眸里的冷意却似揉了冰雪。
苏甲倒了杯凉茶递过来,苏郁岐接了,一口喝下去,凉意将身上的热度稍稍降了降,但脸色依旧是红。
皿晔已经整理好了衣衫,慵懒地倚靠在椅背上,脸色与苏郁岐一般红润,眸子里却是一派漫不经心的散淡样。看见苏甲在倒茶,说了一句:“麻烦苏管家给我也倒一杯。”
他声音里仍旧有一丝无力,只是掩饰得很好,听上去不甚明显。
苏甲答应着,倒了茶,端过去,双手奉上,很恭敬:“公子请。”
皿晔接了茶,抿了一口,瞥向跪在地上的凌子七,嘴角带出一抹温然的笑,道:“凌王妃的药还是太温和了,没有铸成什么大错。我倒是觉得抱歉,这药酒原本不该是我饮下,如果是凌王妃饮了这酒,今天应该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吧。”
他这一番话柔中带刺,当真是杀人于无形。凌子七微微发抖,头放得极低,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苏郁岐白了皿晔一眼,视线挪到凌子七身上,盯着她瞧了有一瞬,才道:“如果你总是学不会安分,那这个王妃的头衔,不要也罢。你放心,本王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放你自由身,并且,包管你一生衣食无忧,亦不会被流言蜚语侵扰。”
皿晔倒没想到苏郁岐会这般处置。
他原本以为,至少,苏郁岐会大发雷霆一番,甚至会家法伺候。
他不禁对苏郁岐投去赞赏一瞥。
如果凌子七就此答应,离开这个是非地,于她来说,也算是一段好的结局了。皿晔将目光扫向凌子七,私心里希望她能识时务。
但他还是料错了凌子七。
苏郁岐的话落,凌子七便拜倒在地,哭诉道:“妾知错,妾再也不敢了,求王爷不要赶妾下堂,妾以后一定安安分分,绝不会再做这等事了!求王爷,不要让妾离开。”
苏郁岐冷冷瞧着她,眼神里不免失望,语气也变得冷凝:“你可知道,今日犯的错,足以要了你的命?”
皿晔转过脸,喝茶去了。
凌子七被苏郁岐的话吓得一震,在地上瑟瑟发抖,连齿关都打颤,话不成句:“妾……妾知道。妾知错了,求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凌子七,你若想留下来,也可以,但既是我苏郁岐的王妃,就得接受我苏家的家法。你可知道,给本王下药,该如何处置?”
“妾……妾……”凌子七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还没有人有这个胆量,敢给苏郁岐下药。其实她心里也明白,这个罪,若认真追究起来,实应是死罪。
既是死罪,那总还有一条路,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凌子七跟随苏郁岐久矣,对苏郁岐的性子也有几分了解,索性就放大了胆子,豁出去了,“只要能让妾留下来,妾甘愿接受任何惩处。”
苏郁岐的视线冷中带刺,落在瑟瑟发抖的凌子七身上,话语却淡得如水:“你觉得,什么样的惩罚能将这桩丑事掩饰过去?能让我苏郁岐不在同僚和朋友中丢人现眼?”
这件事所带来的后果有多严重,凌子七此时才意识到。她怔然地望着苏郁岐,喃声:“这……妾,妾不知道。”
苏郁岐意兴阑珊地瞥了她一眼,懒得再和她废话,道:“你确定不想离开?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凌子七脑子里一片茫然,嘴上却出于本能地道:“妾愿意留下来,接受任何惩处。”
苏郁岐捏起桌上的茶杯,啜了一口凉茶,缓缓道:“苏甲,自今日起,将她囚禁于蕴秀堂,不得我的命令,不得出蕴秀堂一步。”
“是。”苏甲答应着。
“另外,今日的事,我不希望张扬出去。苏甲,你知道该这么做吧?”
“是,您放心吧,王,不会有任何风声传出这间书房。”
“把她带下去。剩下的事,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是。”
剩下的事,自然是盘问那些药的来历,处置一干人等。苏甲居于这高门深院久矣,自然十分明白其中的套路。
苏甲晓得苏郁岐连多看凌子七一眼都不想,立即就带了还在懵然状态中的凌子七,赶紧离开。
凌子七想不到苏郁岐竟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了自己,直到离去,还是不敢置信。
不相干的人全部撤去,书房里只剩下苏郁岐和皿晔,两人隔空相望,一个目光沉冷,一个目光温淡,两个都是默默无言,谁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那药的劲力不大,且两人都是有内力的人,此时都悄悄运起内力,将药力压了下去。
半晌,却是皿晔先开了口:“小王爷,你不必太介意,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苏郁岐挑眉瞥了他一眼,“发生了也没有什么,横竖你和本王是正经拜过了天地的,皇上都替咱们做了见证。”
语气虽拿捏得冷静自持,甚而还有点拽拽的,眼神却出卖了内心的尴尬和心虚。
“嗯,发生了也没什么。横竖药力也还没有过去,要不,咱们……继续?”
“继续就继续,有什么了不起的嘛。不就是搂搂抱抱亲亲吗,谁还不会似的。”
皿晔瞧着苏郁岐,顿时失语。这位铁血小王爷,娶而不要,不会是还没开窍,不懂男女之情吧?
想想苏郁岐自小没有父母,跟着一个光棍苏甲长大,这还真有可能。怜惜之情便打心底油然而生。
苏郁岐已经离了座椅,一个箭步蹿过来,扑向皿晔,皿晔躲避不及,便被堵在了椅子上,“那就来吧。”
“不不不,小王爷,我只是开个玩笑,别当真。别当真。”皿晔立时怂了,“那个,吃饭之前,小王爷不是说有事要和我谈么,还是先谈事情吧。”
苏郁岐也不过是吓吓他而已,见他吃吓,便就没有再进攻,哼了一声,颇有些自得之意,“玄临,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力。别以为你是男人,我就不能对你怎么样了。祁家老王伯会做的,我可是都会做呢。”
皿晔对面前这头不经戳的纸老虎只觉十分有意思,但在朝堂之上,这头纸老虎又是头坚不可摧还会撕咬吃人的铁老虎。
世人从来只看见了摸不得碰不得的铁老虎,大约唯他皿晔见识过这般天真可爱的纸老虎吧。
“嗯,小生再也不敢了。”皿晔玩心乍起,没有戳破纸老虎的伪装,反而装出一副弱公子模样,逗得苏郁岐心情瞬时好了许多,顺手拖过旁边的椅子,在皿晔对面坐下,精神萎顿下来,双手揉着脸颊道:“今日气死老子了,在外面生气,在家里又有那么个不省心的女人搞出来这么一出。”
皿晔递过来一杯茶,关切地问道:“怎么样,身体还好吧?”
苏郁岐接了茶,抬眸瞧了他一眼,道:“不是什么剧毒,还奈何不了本王。”提起这个茬儿就又觉得甚是憋屈,愤愤道:“阴沟里翻船!竟然被一个女人坑!还中这种下三滥的药!”
“正是因为料不到府里会出现这种下作药,所以才防不胜防吧。”皿晔温声安慰,“小王爷,那个女子……”
皿晔主动提起尹成念来,既然苏郁岐已经知道,再瞒着就没什么意思了。
“你相好呀?”苏郁岐打断他的话,挑眉瞧着他。
“你想到哪里去了?她只是我从前救下的一个小女孩,后来就一直主子主子地叫我。”
有些事,皿晔还是隐瞒了苏郁岐。
就像苏郁岐有些事瞒着他一样,并不是故意要隐瞒,只是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说,怎么解释。
况且,山宗的事,向来隐秘,不宜对外泄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