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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4点27分,青海省格尔木地区发生里氏8.8级大地震,振幅波及数百公里……”
“今日下午青海格尔木地区发生8.8级地震,震中地带方圆一百里无人居住,目前还没有接到伤亡报告……”
丛夏快速浏览了一遍不断冒出来的地震信息。游戏群内也在讨论地震,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动:“隔这么远都能感觉到,都把我震醒了!”
“还好是在无人区,8.8级啊,随便在哪个城市都得死一片一片的。”
“我在都感觉到了。”
“云南算什么,我在北京都感觉到了。”
“我也感觉到了……”
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丛夏有些插不上话,他看了看表,已经下午六点多了。双休日他熬夜玩DOTA,早上四点才睡,一觉睡到刚才被地震给震醒了。不过这地震离他很远,他也没怎么在意。
他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进浴室洗了个澡,然后利落地给自己做了两菜一汤,一边追新番一边吃了起来。刚吃到一半,他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顿时食欲全无,打电话的是他的女老板,一般这时候找他都没好事,他叹了口气,接通了电话:“喂,蒋总。”
“小丛,在家呢?”
“没有,跟一群朋友在外边玩呢。”
“别骗人了,一听你的背景声音就知道你在家,你又没女朋友,跟一群朋友会去这么安静的地方?”
丛夏苦笑道:“蒋总,我投降了,我现在去公司还不成吗?”
“不好意思啊,占用你星期天的时间,你赶紧来吧,客户刚才跟我反映网站出了个漏洞,你来解决一下。”
丛夏心想你光嘴上不好意思顶什么用,给我加班费啊你大爷的。想归想,他还是无奈地换了衣服准备去公司。临走前想到去加班的肯定不止他一个人,又从冰箱里拿出昨晚蒸的肉包子,热了几个带上。
他租的房子离公司近,骑车十分钟就到了。他一边听歌一边上了楼,办公室的灯果然亮着,不过只有办公区域亮灯,前台处还有些暗,但并不影响走路,这条路他闭着眼睛都能走。可今天不知道怎么的,他经过盆栽的时候,突然被绊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人跌了个狗吃屎不说,手里的保温盒也摔了出去。
嘭的一声大响,把办公室里的人都给招了出来:“谁呀?”
丛夏趴在地上嚎了一声:“我。”
两个同事大哥出来一看,哈哈大笑:“小丛你搞什么呀,这么平的瓷砖你都能摔跟头。”
丛夏从地上爬了起来:“有什么东西绊着我了……”话音未落,一个大哥打开了灯,几人往丛夏身后看去。
“咦?”他们均发出惊讶的声音。
公司放在前台的盆景松,粗壮的枝丫已经伸出了花盆之外,有一段枝丫甚至垂到了地上,丛夏就是被它绊倒了,他疑惑道:“这……怎么长这么快?”公司的盆栽有人定期护理,不可能长成这样还没人收拾,关键是丛夏记得前天下班的时候这盆景松还没什么异常,如果一下子长大一圈,不可能没人发现吧,难道大家都看漏了?
同事大哥称奇道:“是啊,长这么大了?我怎么没印象?我刚才经过的时候都没发现。”
“可能就是因为它常年在这儿,所以大家都没留心,明天让人来修剪一下。小丛,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丛夏从地上爬起来,他又看了那盆景松两眼,心里总有些奇怪的感觉。
“这是什么?”同事大哥从地上拎起那个保温盒。
丛夏笑道:“哦,我昨天包的包子,咱们忙一会儿肯定会饿的。”
“哈哈,咱们小丛是全公司最贤惠的,连女孩子都比不上。”同事大哥拍了拍他的肩膀。
另一个也道:“可不是,我上次去小丛家,那房间干净的,我都不好意思下脚踩。”
丛夏不好意思地笑笑:“咱们赶紧把事忙完,好回去睡觉。”
丛夏是个网络工程师,毕业后在这家公司工作快三年了。虽然薪水不高,还经常加班,但他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有吃有住有平静的生活,就懒得去改变什么。
三个人忙活到晚上十一点多,终于把漏洞修好了,跟客户沟通完毕后,他们就准备回家了。
同事大哥想起丛夏带来的包子:“哎,咱们把小丛的包子吃了吧,我还真饿了。”
“吃了吃了。”
打开保温盒,包子还是温的,同事大哥抓过来咬了一口,刚嚼了两下,就皱起了眉:“小丛,你这包子是什么时候包的啊?”
“昨天晚上啊。”
“放冰箱了吗?”
“放了啊,怎么了?”
“吃着好像不太新鲜。”
“不会吧。”丛夏拿过包子咬了一口,那包子的味道真的不对,丛夏郁闷道,“怎么会这样,我昨晚刚包的,做好之后马上就放冰箱了呀……”
同事大哥道:“这两天天热,可惜了。”
丛夏心里颇为不解。肉是新买的,包好马上放进冰箱,出门前热完就放进了保温盒里,这才三四个小时,怎么都不该坏啊,真是邪了门了。他心疼地把包子扔进了垃圾桶,不好意思地说:“我也饿了,我请你们吃消夜去吧。”
“好好好,走吧。”
三个人聊着天下了楼,往附近的大排档走去。
走到大排档一条街,一个店前围了好多人,吵吵嚷嚷的。人都有爱看热闹的心理,他们就往那一片走去,走近了才听明白,原来是一桌客人和老板因为食材新不新鲜的问题吵了起来。他们越吵越烈,突然,一个脾气火爆的女性顾客,上去就推了老板一把,那个老板就在众目睽睽下,猛地被推出去两三米远,直接摔到了马路上,差点就砸到丛夏。
众人都惊呆了。因为老板并不是倒退着退出两三米,而是双脚离地,飞出去两三米,跌落在地上。那老板是个身高一米八几,膀大腰圆的胖子,而推他的女客人,身高不足一米六,看上去非常瘦弱,根本不可能推得动老板。而她不但推动了,还推出去那么远,就是一个受过特殊训练的人,也不太可能把一个一百七八十斤,潜意识会稳定自己身形的成年人推出去那么远!
喧闹的大排档顿时鸦雀无声。那女客人也愣住了,有些无措地看着自己的手。
“大力士啊。”有人惊呼一声,周围人一下子炸开了锅,纷纷问那女客人是不是练过,女客人满脸通红,比老板还慌张,连忙拉着朋友跑了。
这个小插曲过去后,三个人挑了家大排档吃夜宵,席间不免谈到了青海的大地震。向来爱说话的丛夏,却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他总觉得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很不一样,很多捕风捉影的细节都让他感到疑惑,却又没有可以思考的方向。
他从小就好奇心强,兴趣广泛,非常爱钻研,对什么感兴趣,就会花心思研究透。他曾因为陪朋友挑选家具,就花了两个月把红木///研究了个遍,也曾因为参观一个机械加工厂,对流水线机器产生兴趣,花了半年时间试图设计一个更高效节能的机器。总之,他是个细心敏感的人,喜欢对周围的事物做细致的观察,从他下午醒来到现在,发生了很多他解释不通的事,这些事在旁人眼里肯定会被忽略,可他就是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那种预感非常强烈,让他心里很不舒服。那是一种对未知的惶恐。
忧心忡忡地回到家,丛夏感到很疲倦,他想肯定是自己昨天昼夜颠倒,太累了,才会胡思乱想,睡一觉应该就好了。
睡到半夜,丛夏突然被一声尖叫声惊醒。他租的房子临街,在三楼,这声尖叫近得就跟在他耳边似的,非常刺耳,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拉开窗帘往楼下看去。昏黄的路灯下,只见一个女人倒在地上,一只猫炸着全身的毛跟她对峙,而那女人惊恐地直往后退,地上拖出一条血痕。
丛夏很是惊讶,再怎么样一个成年人也不可能打不过一只猫吧。他快速套上裤子,跑下楼去,在楼道里又听见一声尖叫。他心里一颤,猛地冲了出去,眼前的一幕让他毛骨悚然。
那只灰黑色的野猫扑在那女人脸上,疯狂地抓咬着她的头、脸和脖子,那女人拼命挣扎,却无法甩开它,只能在地上打滚惨叫。
丛夏没多想,上去一脚踢在那野猫身上,那野猫嚎叫一声,被踢到了一边,但很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凶狠地瞪着丛夏,眼睛泛着不正常的绿光。丛夏并不是个胆大的人,但从常识出发,他实在不认为一个成年男人应该怕一只猫,这个女人应该是喝多了所以四肢无力,而这猫显然是疯了。那野猫整个背部都弓了起来,朝丛夏发出愤怒的嘶吼,但吼了好几声都不敢靠近,丛夏猛地一跺脚,那野猫转身就跑了。丛夏松了口气,虽然他不怕这猫,但被咬一口肯定也不好受,何况这猫还有病。
他赶紧蹲下///身检查那女人的伤,女人的脸被连皮带肉咬了好几口,伤口虽然不深,但肯定破相了,比较重的伤来自脖子,那猫在她脖子上抓咬出一条很长很深的伤口,血流不止。丛夏赶紧翻出她的电话叫了120,等救护车来了,让医生通知了她家属,自己才上楼休息。
回去之后他也睡不着了,离天明还有一个多小时,他在床上反复想着今天发生的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是他太敏感,还是周围真的发生了某种变化?
他翻了个身,突然想起来,今天去公司走得急,晚饭的碗筷还在厨房忘了刷,反正睡不着,他就起来收拾厨房。当他看到厨房里他今天吃剩下的饭菜时,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头顶一直钻到了脚底。他晚上八点离开家,现在是凌晨四点,短短八个小时,晚饭的剩菜居然开始长毛了!夏天的食物放在室外变质,这很正常,可这些剩菜看上去像放了四五天的,细菌的异变怎么可能这么快,这不符合科学规律。
丛夏冲向橱柜,把自己昨天买的酸奶打开了一盒,一股不正常的酸腐味扑鼻而来,他发疯一样把家里囤积的所有干货和在常温下也能保存很久的食物都拿了出来,发现它们无一例外,全都坏了。他傻眼了。
他又冲回卧室,打开电脑,飞快地在搜索引擎里键入“食物变质很快”等关键字,结果出现了很多新的信息,全都是全国各地网友声称自己家的东西以不正常的速度腐坏了。丛夏提取了这些信息的IP地址,输入统计软件,发现这些信息大部分是中西部地区发出的,而那些持反对意见的,说食物没有什么异常的,全都是东南部地区的。
这结果让丛夏很是意外,他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下午的地震。他搜索所有大型网站,搜集相关信息的IP地址,进一步总结,发现离青海格尔木地区越近的地方,食物快速变质的情况就越严重,而离格尔木越远的地方,这种现象就越轻,甚至到了东北三省和东南沿海一带,完全没有异常。
食物加速腐败的现象,就好像地震的余震一般,以格尔木为中心,不断地往全国扩散开来。这地震一定有什么问题!
丛夏把自己的分析结果发布到了他经常混的一个黑客论坛,没想到凌晨四五点钟,依然很快得到了响应,论坛里的一些高手不断加入分析的行列。他们在各大论坛发布帖子,吸引留言,短短一个小时内,食物加速腐败的范围就从云南地区扩散到了中原,他们分析比照了最近四个小时的数据,发现只要再过三到四个小时,离青海最远的东北三省和东南沿海一带也将会遭到波及。食物加速腐败就像一场瘟疫一样,以格尔木震中地区为核心,以极其可怕的速度向全国蔓延开来,而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接着,在网上开始陆续冒出植物飞速生长的言论,一个网友发布了两张他家外墙的照片。第一张是三天前拍摄的,三角梅只在他家外墙占据了很小的一片地方,但是第二张照片上,三角梅已经爬满了他家三层别墅的整面墙体。网友声称三角梅是一夜之间长起来的,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看不到阳光,出去一看,才发现三角梅把窗户彻底糊住了!
早上六点多,更多的人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离青海较近的地区不断出现各种诡异的现象,快速变质的食物、疯狂生长的植物、表现出极强攻击性的流浪动物。从昨日下午地震到现在才十几个小时,全国都陷入了一片诡异之中,而且这种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还在不断恶化。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了地震造成的影响,电视媒体虽然还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挡不住亿万网民的嘴,网上流言四起,各种耸人听闻的猜测层出不穷。原本关于2012年末世的谣言此时似乎初现端倪,一个平凡的星期一的早上却变成了全民恐慌日。
丛夏越关注事态,就越心惊,就在他疯狂查找相关信息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一看是老板的电话,猛然惊醒,自己上班已经迟到了,他赶紧接下电话:“喂,蒋总,我现在去公司……”
蒋总的声音极为慌乱:“小丛,你别来了,公司出事了。”
丛夏其实并不太惊讶,他身在昆明,离青海不算远,也是相当早的一批发生食物加速腐败的地区。按照他们推断出来的地域关系,云南是跑不了的,不过不惊讶归不惊讶,他还是挺害怕的,毕竟一夜之间物种出现了失衡的情况,这可是影响全人类的大事。他深吸一口气:“蒋总,公司怎么了?”
“你记得公司门口那棵盆景松吗?”
“啊?它是不是长大了?”
“你怎么知道?”
“昨晚我去加班,被它的枝丫绊倒了,它长多大了?”
蒋总语调发颤,带着浓浓的恐惧:“整个外部办公区域,几乎被它占满了。”
丛夏只觉得遍体生寒。就算他再怎么抱着侥幸心理,也明白他所生存的世界真的发生了某种可怕的变化。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主要问题是生物的急速生长和变异,比如三角梅、盆景松的疯狂生长和巨大化,细菌加速繁殖导致的食物腐败,还有流浪猫狗等弱小的生物突然间具有了攻击性。这一切的一切,都证实了这场全国性的生物异变。
蒋总颤声道:“小丛,你知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不是最爱读书吗?”
丛夏苦笑道:“蒋总,我跟所有人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蒋总叹了口气:“你今天还没出门吧?”
“没有呢。”
“你去外面看看吧,已经乱了套了。”
丛夏挂了电话,拉开窗帘往外一看,他熟悉的街区,短短一夜之间已经大变了模样。路面地砖缝隙中冒出来的野草,已经长到人的脚踝那么高,可路上的行人没有时间关注它们,每个人都神色匆匆,满脸慌张。本来应该拥堵不堪的星期一的早晨,路上的车却并不多,没有人急着上班、上学,恐惧的种子正在人心中生根发芽,不安的气氛比病毒扩散得还快。就在三个小时前,还只有他和那个黑客论坛的人意识到环境的变换,转眼间,大部分醒来的人都已经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
丛夏拉上了窗帘,一屁股坐回床上,冷汗直冒。冷静,冷静一点。他从小到大一直是个书呆子、学霸,没什么特长,只是拜父母的遗传所赐,稍微聪明一些,由于知识面广,思维较细致,他通常能比周围的人更快地分析问题,可对于这个毫无预兆的乱象,他脑海中只生出两个大字:末日。多可笑,就在昨天,他还觉得“2012世界末日”只是商家每隔几年就要编造出来促进购物欲的谣言。可“末日”并不是凭空猜想。如果短短十几个小时物种变异已经达到了这样的程度,可以想见,明天那些野草就会把人类辛苦修建起来的道路铺满,由于食物的加速腐败,很快人类就会陷入食物危机,更别提那些逐渐变得凶恶和体型庞大的杂食动物,它们也在紧跟着植物和微生物的脚步变异。如果这种情况不停止,他可以断定,三天之内,整个人类社会的秩序就会崩溃,被地震波及的地区都将变成地狱。末日真的来临了吗?关于末日的预言,真的成真了?
丛夏脑子越清醒,心里就越害怕。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过着朝九晚五的平凡生活,从未想过人生能有什么大的变化。可瞬息之间,他就要面临所有物种都变异了的末世。他智力还成,体能一般,一旦社会秩序崩溃,他可以说没有任何在末世中生存的优势,他怎么能不害怕。他回到电脑桌前,几个QQ群都疯狂地弹跳着消息,随便打开哪个,都是关于末日的各种猜测。各大论坛和门户网站也纷纷报道了这一夜之间的变化,民众开始抢购生活物资,人人自危。他知道这时候去超市储备粮食已经来不及了,一是现在超市人很多,二是按照目前的食物腐败速度,抢来再多的东西,只要无法冷藏,都会在几个小时内坏掉。
食物问题是眼下最紧急的……丛夏把家里所有真空包装的还没有腐败的食物都拿了出来,这些食物暂时都还没坏。他这人好美食,也会做,家里有很多储备粮食,目前真空包装并放在冰箱里还算安全。这些食物至少够他一个人吃一个月的,前提是这些食物能储存一个月。整理好食物后,他给自己唯一还有联系的亲戚——他在北京的二叔拨了电话,但他发现,电话没有信号了。他又冲回电脑前,幸好网络还没有断,他给二叔发了封邮件,邮件写得很乱,就跟他现在的脑子一样乱。
做完这一切后,他已经累得身上冒汗。他想,自己无父无母无妻儿,这时候反而是件好事,孑然一身,正好不需要牵肠挂肚。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让自己活下去。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想找点什么东西做武器,一旦动物也开始变异,那些平素里弱小的动物都可能成为自己的敌人,他想起昨晚上那只攻击人类的猫,有些后怕。
正满屋子忙活呢,突然有人按响了他家的门铃。丛夏凑到猫眼前看了一眼,外面是个男人,穿着一身迷彩服,戴着帽子,看不清脸:“请问是哪位?”
“你是丛夏吗?”门外传来低沉的声音。
“是啊,请问你是哪位?”丛夏把大门打开了,俩人之间隔着防盗门。
那男人微微抬起了下巴,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一双眼睛非常冷漠,丛夏却看呆了,因为这个年轻男人长得太好看了,剑眉星目,挺鼻薄唇,五官深邃俊美,个子也很高大,他活这么大,没在现实中见过一个男人能长得这么完美,简直不像真人。
丛夏结巴道:“请问你是哪位?”这人应该是当兵的吧,不仅仅是因为他穿着迷彩服,还有他身上那股坚毅挺拔的气质,也非常符合军人的形象。
“丛夏,开门。”那人硬邦邦地吐出这四个字。
丛夏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人不太友善。
“我是丛震中教授派来接你的。”
“我二叔?为什么?”他二叔是古生物学专家,现在人在北京的研究所,父母过世后,他们没再见过面,联系也很少,每年只有过年的时候会互通电话,感情并不算很深厚。
“别废话,开门。”
丛夏一阵头皮发麻,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好好说话不行吗?他犹豫着要不要开门。
那兵哥不耐烦了,下一刻,一柄黑洞洞的枪管从防盗门的缝隙里插了进来,他也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丛夏。
丛夏吓得双腿直抖,哆哆嗦嗦地开了门。
那人进门之后,快速地说:“我现在要带你去北京,把家里真空包装的食物全部带上,其他什么都别带。”
“北京?我不想去北京,如果物质持续变异下去,外面马上就会变得很危险。”
“室内很快也会不安全,你没有选择,只能跟我走。”
“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是我二叔派来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我二叔为什么让我去北京?地震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所有东西都变异了?”
“进化。”
“什么?”
“他们称之为进化。”
“你是说这些异变,他们叫作进化?”丛夏慢慢咀嚼着这两个字,越品越觉得正确,那些动植物和微生物,从它们自身的角度讲,确实进化了。体型壮大,繁殖速度加快,具备攻击力,这都是进化的好处,可如果它们持续进化下去,就是人类的末日。人类辛苦几千年建立起来的文明,都将毁于一旦。“等等,他们是谁?我二叔吗?”
那人不再理他,走进厨房开始整理食物。
丛夏愣了一下。任谁也无法接受一个陌生男人跑到自己家里乱翻东西,他冲进厨房,一把抓住那人的袖子,底气不足地叫道:“这位兵哥,不管怎么说,有一个牢固的住所远比暴露在外安全多了,我不想……唔……”
那人掐住了丛夏的脖子,跟提溜小鸡一样把丛夏顶到了墙上,漆黑深邃的眼眸中满是危险的气息:“从现在开始,再说一句我不需要听的,我就把你嘴缝上。”
丛夏因为缺氧,脸涨得通红,他畏惧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丛夏被放下后,彻底老实了,小媳妇一样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那人把还能吃的食物塞进背包里。他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兵哥,我二叔为什么让我去北京?他电话关机了,我联系不上。”
那人头也没回,把一个纸条扔了过来,丛夏一把抓住,摊开一看,是一封亲笔信,不过这张纸明显是传真过来的,上面写着:小夏,见字如面,你心中一定有诸多疑问,我无暇解释太多,云南已经不安全,跟着成天壁同志来北京找我,路上无论发生什么,不要放弃,一定要来北京找我,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希望我们可以相见——丛震中。
丛夏反复把那短短几行字看了几遍,尽管他认不出这笔记,不过口气很像他二叔。而且,这个兵哥没有作伪的必要,首先,他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其次,去不去他自己都做不了主了。
假设这封信是真的,那么就透露了很多信息:第一,人类的生存环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而且是危险的变化,政府知道的远比他们多,而北京肯定更安全,他二叔是生物学领域德高望重的专家,绝不会危言耸听;第二,变化只会愈演愈烈,目前云南还没有到达不安全的程度,可他二叔已经做出了对未来的判断,所以,这场进化不是一时之事,一定会加剧;第三,原来这个帅哥叫成天壁啊。
丛夏把那张纸小心地叠好放进口袋里:“你叫成天壁啊,你是从北京过来接我的?”
成天壁把装满了的背包推到丛夏怀里:“我在云南执行任务,顺路,走吧。”
“现在?”丛夏环顾了一下自己租住了三年的房子,一时无法接受就这么离开。恐怕他这一走,再回来这里会是面目全非,而且,他还未必能回来。世界怎么会变化如此之快?昨天的这个时候,他还因为熬夜打游戏而睡得天昏地暗,短短一天的时间,末日就降临了。
成天壁把自己带来的那个大背包也重新背到身上,简短地说:“走。”
“就带这些东西?我总得带些日用品和证件之类的吧,还有电脑,电脑我一定要带啊。”短短五分钟之内,就要一个生活安逸的普通人做好长途旅行的准备,丛夏真的无法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逃命模式。
成天壁看了看表:“三分钟。”
丛夏愣了两秒,马上冲进卧室,飞快地把电脑塞进背包里,然后找出证件和他所有的积蓄,又带了两套衣服,满头大汗地收拾完这些,成天壁已经打开了房门,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快走。他心里止不住地难受起来。其实他明白,这些东西恐怕不会用得上,他多希望自己是做了一个噩梦,一觉醒来,他还能在自己的小窝里吃吃睡睡,可惜他必须清醒地面对这个世界。他感觉鼻头有些发酸,重重叹了口气,临走之前,还仔细地锁好了门,他心里依然期待有一天能回来。
俩人走到楼下,坐上一辆军用吉普,丛夏问道:“我们怎么去?”
“飞机。”
“哦,那太好了。”丛夏松了口气,坐飞机就简单多了,几个小时后他就能见到二叔了,到时候一定要当面问清楚,这世界究竟怎么了。
成天壁一边开车,一边观察着路边植物的生长情况,虽然上面派了专机来接他们,但是按照这样的进化速度,不知道飞机起飞会不会受到影响。
丛夏见成天壁不理他,也不再说话,他打开笔记本,继续关注网络上的信息。末日流言充斥着整个互联网,不断有人把拍摄到的各类诡异的照片发了出来,有体型进化到小牛犊大小的猫,有树枝伸展出十数米的柳树,这些只在科幻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变异生物,此时在网上随处可见。目前来看,很多动植物都发生了异变,而人类却……丛夏突然想起昨晚上那个怪力女人,恐怕那个女人就是进化了的人类,否则一个普通女人,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力气。这很合理,动植物和微生物都进化了,人类也有进化的可能,只是相对动植物进化的速度和规模,人类进化的消息非常之少。
车刚拐到主干道,就停住了。
丛夏抬头一看,他们前面排了一大长溜的车,根本看不见头,所有的车辆都在龟速前进着。
成天壁皱了皱眉头,猛打方向盘,把车开到了人行道上。
丛夏大惊:“你干什么?”
成天壁没跟他废话,在人行道上飞快地往前冲。路上已经没有行人,野草似乎比他早上看的时候更茂密了,丛夏从后视镜里看到一些车跟着成天壁开上了人行道,一路狂奔。这条路是市区上高速和去机场最方便走的一条,难道这些人都想出城?
丛夏道:“这么多人要出城,这条路恐怕过不去了。”
成天壁道:“已经有很多人意识到离青海越近越不安全。”
“为什么那个地震会引发物种进化?”
“不知道。”
丛夏看着他的侧脸:“但你知道得肯定比我多,能告诉我一些吗?”
可惜成天壁并没打算回答他,只是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路,前方出现了大型的雕塑物,人行道走不下去了,他只能被迫拐回车行道,然而车行道早已经堵满了,寸步难移,成天壁当机立断:“下车。”
丛夏还没反应过来,成天壁已经跳下车,然后绕到丛夏那边,把他拽了下来,他急道:“走路去?”二十多公里啊。
成天壁一脚踢上车门:“往前走再说。”
丛夏背着沉重的背包跟在他后面,俩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商业街,丛夏对这条街很熟悉,他的公司就在这里,可当他走近公司所在的写字楼时,他发现自己认不出来这个地方了。一根粗壮的、巨大的松树枝从三楼办公室破窗而出,几乎就要垂到马路上,丛夏震惊得无以复加,那是他们公司的盆景松吗?
成天壁见他停下了脚步,用眼神催促他。
丛夏指着那松树,喃喃道:“那是我们公司的盆景,以前只到我腰那么高。”
成天壁抬头看了一眼那松树:“速度加快了。”
“什么速度加快了?”
“进化的速度。”
丛夏被他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的脾性给郁闷坏了,他直觉这兵哥肯定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东西,找机会一定要仔细问问。
成天壁拍了拍他的背:“走。”
丛夏还处于震惊中,愣愣地看着那松树,三步一回头。
突然,他见成天壁表情一变,瞳孔瞬间放大,紧接着,成天壁紧紧抱住他,往一旁飞扑而去。俩人滚出两三米远才停下,丛夏只听得到耳边唰唰唰的细小声响,稳住身体回头一看,盆景松的树枝往他们刚才站的位置射出了上百根松针,那暗绿色的细小松针,有的掉落到了地上,有的直直插进了地砖的缝隙中。丛夏惊魂未定,话都说不出来,这棵盆景松在攻击他们?如果他们刚才被射中,也许不会致命,但身上肯定跟刺猬一样,遍地开洞,丛夏一想到这个,吓得都不敢动了。
成天壁一把揪起了他,一刻不停地往远处跑去,没等他们跑出两步,那细小的唰唰声又在背后响起,上百根松针再次射出,只不过射程有限。俩人跑出去三十多米,终于确定那松针射不到他们了。丛夏感觉小腿痒得厉害,低头一看,裤管和鞋上插满了绿色的小针,他一根一根地往外拔,虽然不疼,但是非常痒。
成天壁裤子上也有一些,他捏起一根小针,仔细地看着。
丛夏一边拔,一边研究这些松针,那松针变得非常锋利,往常伸手去碰松叶,最多只觉得有点扎手,但是这些松针已经进化得比仙人掌的刺还要尖细,轻松就能插进肉里。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松树具备了攻击人的能力和……意图!
成天壁把松针扔到地上:“走。”
“等一下。”丛夏抓住了他的裤腿,“我给你拔干净,不然会影响走路。”
成天壁甩开了他的手:“不需要。”
丛夏叹了口气,这人太难相处,这一路能太平吗?
俩人起身往机场的方向走去,丛夏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盆景松,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那松枝比刚才更长了……转过街角的时候,丛夏突然问:“那棵松树会不会攻击其他人?”
“会。”
“那我们是不是该给其他人做个警示牌什么的?”
成天壁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脑子还没清醒,是吗?”
丛夏愣了愣。
成天壁逼近了他一步:“从地震到现在过去了十八个小时,那棵松树的体积扩大了三百多倍,而且还没有停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是自俩人见面以来,这个沉默寡言的兵哥说得最长的一句话,丛夏一度以为他的语言能力有障碍,可这简短的一句话,已经揭示了他们的处境。丛夏知道,自己的思维还没有从太平盛世中转换过来,他至今依然觉得,发生的一切都是噩梦,甚至抱着过段时间,危机会过去,社会会逐步恢复常态的幻想。毕竟在人类的历史上,毁天灭地的灾难数不胜数,占据星球统治地位的人类,怎么会被一个地震所击垮?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让一个普通人在十几个小时内接受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彻底改变了,这太艰难了。可他心里也清楚,按照这些动植物进化的速度推演,只要这种现象不停止,就拿这棵松树为例,明天的这个时候,整栋大楼都装不下它的身体,它的根系会抓地几十米深,它抖落的松针,能把靠近它的任何活物戳成筛子。这才是现实!
他想树立什么警示牌,避免行人靠近的行为,完全是没有意义的,只要进化不停止,人类在这个城市的生存空间很快就会越来越小。他帮不了任何人,他甚至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他握了握拳头:“你说得有道理,我也想尽快清醒,而你应该帮我。你明显比我知道更多的事,却不肯告诉我,我不想这么不明不白地走!要么你把知道的事情告诉我,要么你把我打晕了,我看是你动动嘴舒服,还是扛着个人舒服。”
成天壁眯起眼睛:“我可以把你扔在这里,你活不过三天。”
“你一定有什么原因非得带我走,不然你就不会来。”他获得的信息越多,他能活下去的几率就越大,哪怕这个兵哥要揍他,他也要赌一把。
成天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把背包放到地上,拉开拉链,丛夏低头一看,好家伙,那军用旅行袋里全是武器。成天壁拿出一把手枪和一把匕首,递给了丛夏。
丛夏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他是第一次摸真枪,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成天壁道:“会用吗?”
“知道操作方法,但没实践过。”
成天壁拿过枪,拉开保险栓,拉动枪击上膛,然后又关上了保险栓,把枪抛给他:“枪已经上膛,用的时候像我那样拉开保险栓。”
丛夏道:“我知道步骤。”他不好意思道,“放哪儿啊?衣服太薄了。”
成天壁抢过枪,扳着丛夏的肩膀让他原地转了个圈,然后掀开他的衣服,把枪塞进了他后腰,冰凉的枪管粗暴地滑过后腰的皮肤,他身体一僵,成天壁推了他一把:“走,路上说。”
用G///P///S重新校准了位置,俩人一起往机场走去。
丛夏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兵哥,你刚才说路上说的。”
“问。”
“周围一切生物的变异,究竟发生了什么?”
成天壁道:“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多少。生物进化跟地震有关,地震后从格尔木地区放射了某种能量,往全国甚至全球范围扩散,而且不会因为距离远而减弱,如果这个趋势不停止,扩散到全球只是时间问题。”
“这种能量是什么性质的能量?怎么会有能量在传播过程中不发生衰竭?它为什么会引起物种变异?”
成天壁摇摇头:“不知道。”
丛夏沉思了一会儿:“这样的物种集体进化,让我想到了五亿多年前的寒武纪生命大爆发。如果仅对比结果,寒武纪和我们现在经历的事情高度吻合,新生物诞生,物种快速进化、崛起,地球物种被极大地丰富了。只不过,当时所谓的‘快速’进化,只是相对地质学历史而言,实际上也用了几百万年的时间,而且分了好几个阶段,而我们现在经历的进化速度,比寒武纪时期快了百万倍不止,从任何人类科学的角度都极端不合理,但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那个地震放射出的能量,一定非同小可,难道跟激素有关……”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颇有些意外,丛夏对他来说多少有些累赘,没想到这人脑子倒还不笨,他道:“北京那边也有人提出了二次寒武纪的设想。”
“二次寒武纪?”
成天壁点点头。
“你何时和北京联系的?他们还说了什么?你跟我二叔通话了吗?他是古生物学专家,一定知道很多。”
“三个小时前,然后我就接到了带你回北京的任务。”
“还有别的吗?你们说了什么?”
“说格尔木市在地震发生的八小时后,已经处于不受控状态,硬件系统瘫痪,通信大部分受阻,最后发出的全是求救信号。”
“是地震造成的,还是……”
“具体不清楚,通往格尔木的主要高速公路被地震震毁了,直升机飞过去无法降落,因为所有路面都被野草覆盖了,唯一一架直升机降落在一个大厦顶层,很快就音信全无。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
丛夏身体一抖:“那里面的人……”
“大多会死。”成天壁面无表情地说,“进化需要进食。”
丛夏握紧了双拳,暖春时节,他却觉得浑身发冷。他知道成天壁说的没错,他的同胞们不仅会面临食物危机,还会面临成为别的物种的食物的危机。作为地震中心的格尔木第一个沦陷,接着就是整个青海省,然后扩散到西北和云贵川,进而扩散到全国,最后……以目前事态的发展,人类的生存空间很快就会被进化物种占据,人类失去的不仅仅是统治地位,还可能沦为最弱势的物种,濒临灭绝。多么可怕,人类花了几百万年才爬到了食物链的最顶端,一场地震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颠覆了一切!除了天劫,丛夏已经想不出别的词,他颤声道:“我们能逃出云南吗?”
成天壁的声音很平静:“不知道。”
丛夏沉默了,他在大脑内把今天凌晨在黑客论坛跟网友一起推演出来的食物腐败现象向全国扩散的速度回忆了一遍,当时得出的结论是食物腐败现象扩散到全国的时间为五十五小时左右,这个扩散速度,其实就是成天壁所说的那种能量的扩散速度。他假设以格尔木为中心,把从格尔木到东北三省边境作为半径画一个单位55的圆,格尔木是1,边境是55,昆明则在10到15之间,如果格尔木是在地震发生8小时后进入“求救状态”的,也就是说,作为1的格尔木在震后8小时不受控,那么作为10到15的昆明,也就是在80到120小时,或者说3到5天之内也将沦陷!
丛夏震撼不已,他把自己刚才的想法向成天壁复述了一遍,说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他现在心里极度没底,他总觉得他们不会顺顺利利地坐飞机离开这里,因为今天大部分航班都或延误或取消了,那股能量既然能传播大地,也很可能会影响上空。而且,就算他们到了北京,之后呢?如果情况没有改变,北京早晚也会……
成天壁点点头:“3到5天的分析正确,他们给我的也是这个时间。”
丛夏只觉得双腿发软:“我无法想象我现在站的这个地方,几天后会变成什么样。”
成天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事实上,这个世界究竟会变成什么样,没有人能够回答。
丛夏深深叹了口气:“说点别的吧,比如,说说你,你是什么兵种?隶属哪个部队?”
成天壁没理他。
丛夏又自讨了没趣,他心里有些郁闷:“大兵哥,指不定咱们活不了几天呢,死前唠唠嗑做做伴,不是挺好的。”
成天壁扫了他一眼:“想死?”
丛夏苦笑一下:“不想,可我觉得末日真的降临了,我也活不下去。”
“确实。”
“也许你能比我活得久点……嗯?你有没有觉得越来越冷了?”
成天壁顿住了脚步。俩人仔细感受了一下,真的越来越冷了,气温怎么会突然下降?成天壁看着手表上的温度计道:“不对劲,气温骤降了六度。”
“果然!鬼知道这要降到什么程度,一下子从夏天到冬天我也不奇怪。”
成天壁抓着他的胳膊,把他拖进了一处居民楼:“去找衣服。”
俩人冲上楼,见着门就敲,只要里面有人应答,他就去敲下一个楼层,俩人一直走到七楼,终于敲到了一处无人应答的家门,成天壁掏出手枪,丛夏只听到消音器的啾鸣声,门锁就被成天壁给打开了。丛夏被冻得打了个哆嗦,顾不上他们现在正在擅闯民宅,他拉过成天壁的手腕一看,十五度!门一开,他紧跟成天壁冲进了屋子,屋里果然暖和很多。
成天壁进屋之后,故意踢翻一个花瓶,嘭的一声巨响,屋里却没有任何反应。丛夏松了口气,看来真的没人,他过去把窗户关上了,越来越冷了,太邪门了!
成天壁道:“找衣服。”
丛夏朝卧室走去,他刚走了几步,就听到卧室的方向传来一声响动,类似什么厚重的东西在地面上拖行的声音。他顿住了脚步,成天壁轻轻走过来,悄无声息地摸出了枪,冷声道:“谁在里面,出来。”
拖行的声音停住了,但下一秒,那拖行的声音又突然加快了,丛夏头皮发麻地瞪着卧室的门,只见一个棕红色的长毛生物从门内冲了出来,身形巨大,接近两米!
成天壁毫不犹豫地朝那东西开了一枪,那东西嚎叫一声,摔倒在地上,打了个滚之后缩向了沙发后面,俩人这才看清楚,那是一只猴子。只不过,那红脸獠牙、目露凶光、长毛坠地、速度极快的怪物,跟他们认知中的猴子相距甚远。丛夏吓得一动不敢动,腿肚子直抖,成天壁额角冒出了冷汗,双眸死死地盯着那只躲在沙发后面的怪物。
他们谁都没动。
成天壁低声道:“把背包慢慢放到地上。”
丛夏咽了口口水,他也发现了那猴子一直盯着他看,估计这是这户人家养的宠物猴,人走了把它关家里了,现在食物全都坏了,它肯定饿着呢。他一边盯着那猴子,一边轻手轻脚地把背包放到了地上,甚至打开背包拉链,以示诚意。
“往后退。”成天壁又道。
丛夏往后退了一小步,那猴子突然瞪大了眼睛,凶狠地朝他嘶叫。
“别动。”成天壁轻声道,“别退了,他想吃的是你。”
丛夏双腿发软,声音都变调了:“你怎么知道?”问完之后他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那猴子盯着的是他,根本没看地上的一大包食物。
“食物可能变质了,猴子的嗅觉是人类的一千多倍,它闻得到,只有我们是新鲜的。”
成天壁说得没错,刚才他打开背包的时候,看到有几袋真空包装的香肠已经涨袋了。猴子选择了相对弱小的他,而不是人高马大还举着武器的成天壁,真他大爷的聪明啊!他颤声道:“那现在怎么办?”
“一会儿我让你跑,你就往厨房跑,什么也别管,进去堵住门。”
“那你呢?”
“别管。”
丛夏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克制着身体的颤抖。
成天壁突然大喊一声:“跑!”接着猛地朝那猴子连开四枪。
丛夏扭头往厨房跑去,成天壁也趁机想往卧室冲,猴子愤怒地吼叫着蹿出了沙发,疯狂地朝成天壁扑了过去。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那猴子长长的皮毛上沾着鲜红的血迹,疼痛让它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它放弃了更好下嘴的丛夏,转而攻击打伤它的成天壁。
成天壁手上拿的54手枪里只有7发子弹,已经打出去了5发,现在仅剩2发,他想也没想,在猴子正面扑向自己的时候,朝猴子的前胸开了两枪。令成天壁惊讶的是,近距离被击中,那猴子竟只是踉跄了两步,依然顽强地朝他扑了过来,它双眼血红,显然已经被气疯了,不到两秒的时间,已经跳到了成天壁面前,一下子将他扑倒在地,血盆大口朝成天壁的脖子咬了过来。成天壁把手枪塞进了猴子嘴里,手枪的大小刚好卡住了猴子的牙床,它大声吼叫,一爪子拍向成天壁的脸,成天壁用胳膊一挡,被抓出了三道血痕。
丛夏听到了外面肉搏的声音,吓得浑身直哆嗦,他颤抖着抽出了手枪,他没法看着成天壁被猴子咬死而无动于衷,况且,成天壁死了,他也活不久了。他猛地打开厨房门,大叫一声,试图吸引猴子的注意力。猴子却全无反应,那把枪顶着它的牙床,它却吐不出来,这让它愈加愤怒。
成天壁的胳膊被猴子抓出了好几道血痕,他厉声喊道:“开枪!”
丛夏哆哆嗦嗦地扣住了扳机,成天壁看他的样子,知道不能指望他了,第一次用枪就碰到如此危险的情况,丛夏早把自己教的扔脑后了,保险栓都没拉开。
成天壁的手臂血流不止,疼痛不断刺激着他的大脑神经,他感觉头皮一阵发麻,那猴子又一爪子拍了过来,他听到了那爪子带起的风声。不,不只听到,他仿佛还“看”到了那爪子破开空气,朝他的头部挥舞过来时在空气中留下的风的轨迹,他瞪大眼睛,眼看着那只大爪子在他脸前改变了攻击的方向,仿佛在那一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推了一下,瞬间转轨,拍了个空。成天壁抓住机会,从猴子身---下蹿了起来,一把抓着它的毛胳膊往下一拉,猴子俯身,成天壁挥起拳头,狠狠朝它的太阳穴猛击。当他挥动拳头的时候,他又“看”到了风的轨迹,那感觉非常奇妙,就好像那轨迹在随着他的意志改变,他想让风把对自己拳头的阻力降到最低,甚至给予他助力,那一瞬间,他真的感觉自己的拳头变得轻盈了,砰的一声闷响,他击中了猴子的太阳穴,这一拳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道,都是他从未有过的强势。那猴子被打蒙了,狠狠甩着脑袋,成天壁一把揪住它的长毛,朝着它太阳穴猛击数拳,打得那猴子眼球变成了血红色,最后无力地歪栽在地。
丛夏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他不仅惊讶于成天壁的凶悍,更令他感到惊奇的是,他感觉成天壁的拳头带着风,那拳速极快,就好像在成天壁的拳头到达之前,拳头带起的风已经先一步到达,吹起了猴子厚重的毛发,他怀疑自己看错了,那是人类该有的速度和力量吗?他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在大排档把老板推飞出去的女人。
成天壁大口喘着气,一手还死死揪着一撮猴子的毛,另一只手紧握成拳,手臂上的血不断顺着拳头滴落到地上,触目惊心。
丛夏小声道:“它……死了吗?”
成天壁扭过头,被汗水和血水浸湿的脸庞显得凶狠非常,丛夏这是第一次看着他的脸的时候,无法发出对美貌的赞叹,而只感到心惊胆战。成天壁说:“没有,把枪给我。”
丛夏实在不敢靠近那猴子,隔空把枪扔了过去,成天壁一手接住枪,拉开保险栓,对着猴子的脑袋连开三枪,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猴子炸开的脑浆飞溅到了他身上、脸上,他却没有一丝表情,让人望而生畏。丛夏下意识地低下了头,有点不适应这样血腥的场面。
成天壁拎着枪,一屁股坐在地上,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手。
丛夏走过去想把他扶起来:“你胳膊被抓伤了,快来处理一下伤口。”
成天壁没用他扶,自己站了起来,坐到了沙发上:“我包里有药。”
丛夏从成天壁的军用旅行袋里翻出了一个药包,里面有简易的伤药。成天壁被抓挠的地方皮肉外翻,伤口上还沾着那猴子粗硬的毛发。丛夏深吸了口气,用酒精一点点给成天壁清理着伤口,他此时双手还在颤抖。他从前并不认为自己是个胆小的人,当然,也不是特别有胆识,他只是个普通人,跟这个世界上千千万万个普通男人一样,敢一个人熄灯看个鬼片,敢走夜路,敢抓小偷。在正常有序的文明社会,一个普通人能有多大的几率碰到致命危险?如果不是今天的这一幕,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在面对生命威胁的时候,究竟有多胆怯。今天如果没有成天壁在这里,他会沦为这只猴子的食物,只要一想到这个,他就怕得浑身发抖。他不禁抬起头,抱着钦佩的心情看了成天壁一眼,结果成天壁也在看他,俩人四目相接,一个冷淡,一个羞愧,他叹道:“多亏了你,不然我今天肯定走不出去了,谢谢。”
成天壁只是催促道:“快点。”
丛夏不敢大意,仔细地擦拭着伤口,如果食物上的细菌都能变异成那样,那么伤口上的细菌没道理不进化,他不禁担忧,成天壁这个时候受伤,究竟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成天壁的心思却根本没在伤上,他一直看着自己的手,沉思着。
包扎完伤口后,丛夏也发现了他的动作,他轻轻抓住成天壁的手,仔细看了看:“你这拳头……”
成天壁看着他:“怎么?”
“刚才你打那只猴子的时候,速度真够快的,我都看花眼了,你当兵几年了?练过的都像你这么厉害?”
“我挥拳头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从头到尾描述一遍。”
丛夏想了想:“我看到你的拳头以相当快的速度猛击那猴子的太阳穴,你的拳头就像……带着风,没错,就是带着风的感觉,那猴子那么厚的毛,都被风吹起来了。”
成天壁眯起了眼睛:“果然……”
“怎么了?”
成天壁沉吟了半晌,才开口道:“我也感觉到了‘风’。”
“感觉到了‘风’,什么意思?”
成天壁看向丛夏的身后。丛夏转头,茶几上放着一个烧了一半的矮胖蜡烛,大概有成年男人的手腕粗。成天壁突然一挥手,丛夏只感觉一阵风从脸庞刮过,他的头发被吹了起来,接着,就见那个蜡烛被吹落到了地上。俩人都沉默了。这场景类似隔空取物,通常出现在魔术和超能力的表演里,但丛夏知道成天壁不是玩杂耍的,而一个离成天壁一米多远的蜡烛,也不会因为他随便一挥手就掉到地上。刚才那股风,是成天壁挥出来的。
丛夏的呼吸有些颤抖:“这是……进化?”
动植物和微生物都进化了,人类发生变异也并不是稀奇的事情。比如那个怪力女人,比如成天壁,这些令人诧异的能力,除了进化,丛夏想不出别的可能。
成天壁又一次看向了自己的手,喃喃道:“进化吗?”
丛夏不停翻看他的手掌,顺着掌心抚摸他的手臂肌肉,从小臂一直往上摸,似乎想寻找成天壁和常人不一样的地方。成天壁皱了皱眉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干什么?”
丛夏连珠炮一般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肌肉有什么特殊的变化吗?僵硬、酸痛、膨胀?体内有什么不一样的状况吗?”
“没有。”
“没有?目前这些进化的动植物无一例外体型都变大了,你没有任何感觉吗?没有肌肉膨胀、骨骼生长的感觉?说不定你也会变成巨人呢。”
成天壁捏着他的手腕,甩开了他的手:“给我倒水。”
丛夏看着他发白的唇色,知道这是失血造成的。他赶紧倒了杯水,递到成天壁唇边:“来,先喝一点,我烧上热的了,一会儿最好喝点热水。”
成天壁刚要接杯子,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响,整扇窗户被砸得抖了抖,俩人齐齐往窗户看去,只见玻璃上留下一块湿乎乎的痕迹。丛夏走到窗边一看,颇为惊讶,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已经开始下起了冰雹,那冰雹个个有鸡蛋大,这么大的冰雹要是打到人身上,绝对能砸出事。丛夏狠狠打了个寒战,刚才那一场生死搏斗,精神的高度紧张让他们忽略了气温的骤降,直到这时候,他才又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成天壁显然也感觉到了,他看着手表上的温度计,皱起了眉。
丛夏道:“你等等啊。”他赶紧冲进卧室,把主人家的毛毯和羽绒服都翻了出来,衣服成天壁都穿不下,丛夏自己套上衣服后,把毯子抱出来围到了成天壁身上。成天壁看上去状态很不好,脸上几乎没有血色,恐怕不只是失血那么简单。
丛夏道:“你还是去卧室休息吧,外面看上去太冷了,我们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不如你去睡一觉。”
成天壁疲倦道:“把那只猴子煮了,先吃点东西。”
丛夏回头看了一眼那只血流了一地的猴子,只觉得头皮发麻:“你饿了呀?那个,咱们带的食物还有些没坏,先吃那些吧。”
“你现在不吃,以后恐怕也没机会吃新鲜的肉了,你会后悔的。”
丛夏一脸为难,他实在不想对那只猴子做任何事,他甚至一直避免去看它。
成天壁也没指望他,抽出军刀,朝那猴子尸体走了过去。丛夏表情纠结地扭开了脸,只听着噗嗤一声,是匕首插进肉里的声音,他感觉身上泛起了一阵鸡皮。
半晌,成天壁把一块腹肉带进了厨房。
丛夏深吸了几口气,才走进厨房:“我、我来吧,你伤口该裂开了,你去休息吧。”
成天壁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确定?”
“嗯。”丛夏僵硬地点点头。
成天壁扔下那块连皮带血的肉就走了。
丛夏默念了三遍“这是猪肉”,然后烧水,脱毛,切块,下锅料理。厨房里的调料虽然长毛了,但味道没怎么变,丛夏也顾不上太多,用它们煮了一大锅红烧肉,他从凌晨醒来到现在一直没吃饭,闻到那扑鼻的香味后,他屈服了。
端着那锅肉出来的时候,丛夏又看了一眼那猴子的尸体,一想到自己以后恐怕连这么一顿肉都未必能吃得上,心里就感到无比悲哀。他把锅放到茶几上,见成天壁围着毛毯,低头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就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兵哥?吃饭了。”
成天壁慢慢抬起脸,他脸色惨白,呼吸急促,双眼布满血丝,一看就不太正常。
丛夏急道:“你怎么了?”
成天壁轻声道:“冷。”
丛夏摸了摸他的脸,果然触感冰凉,透过皮肤相贴的地方,他能感觉到成天壁的身体在颤抖。难道是伤口感染了?消炎药也吃了,酒精也擦了,以他们有限的药品,只能做到如此了,可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急道:“我们去医院吧,也许医院现在还有人。”
成天壁摇摇头:“没用。”他看了眼那锅肉,“吃饭,然后我去休息。”
丛夏急得额上渗出了汗,却无可奈何,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成天壁吃饱之后,自身免疫力能够战胜细菌。
那锅肉做得非常鲜美可口,可成天壁却品不出味道,他舌尖发麻,只是机械地做着咀嚼吞咽的动作,强迫自己吃。
俩人快速填饱了肚子,丛夏把成天壁扶进了卧室,把厚的被子全都铺到了床上,成天壁身上盖了好几层被,却依然浑身直哆嗦。丛夏坐在床边,不停地摸着成天壁的额头,却只感觉到掌心的温度越来越低,他的心也在跟着往下沉。他不想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如果成天壁死了,他会回到自己家里,听天由命。如果连这样生存力极强的人都活不下去,他不知道自己靠什么活下去。看着成天壁惨白的脸色,他心里难受极了:“兵哥,你别死啊。”
成天壁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他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寒冷已经侵入了他的骨髓,这些被子盖多少似乎都不起作用。
丛夏咬了咬牙,把羽绒服脱了,穿着单衣钻进被窝里,紧紧抱住成天壁不停颤抖的身体。人是恒温动物,身体温度高、导热快,比盖被子管用多了,如果这样还不奏效,他就没别的办法了,成天壁的体温继续降下去,必死无疑,成天壁要是死了,他也要小命不保了。
丛夏低声道:“兵哥,你撑住,你千万别死。我太没用了,我帮不了你,你要是死了,我过不了多久就会去陪你,我还是想和你走人间的道,拜托你别死。”
成天壁无意识地抱住了热源,那力气实在不像生病的人,勒得丛夏肋骨疼,丛夏的身体此时就像个恒温火炉,让成天壁慢慢停止了颤抖。
疲倦、困顿、疼痛,所有的负面情绪此时全都在柔软的被褥之间释放了出来,俩人沉沉睡了过去。
丛夏感觉睡梦中有人啪啪拍他脸,他惊醒了,睁眼一看,成天壁面无表情的脸就近在眼前,丛夏愣了愣:“你、你没事了?”
成天壁道:“起来。”尽管嗓音沙哑,但丛夏见他脸上已经有了血色。
丛夏高兴地叫了一声:“兄弟,你真没事了!你可吓死我了。”自末世降临,这是他第一次打从心底觉得高兴,笑得两颗虎牙都露了出来。
成天壁怔了怔,他并不习惯跟人有肢体上的接触,他推开丛夏:“我说起来。”说完扭过脸去,低头穿鞋。
丛夏凑了过去,脑袋伸到成天壁的脸旁边,观察了他两秒,不禁笑道:“你不好意思啊?”
成天壁斜了他一眼:“你有多少说不完的废话?”
丛夏笑了笑:“你这人真是,长这么帅,从小也不缺朋友吧,怎么这么自闭呢?”
成天壁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尽管眉目中有几分憔悴之色,但精神看上去并不像刚在鬼门关走一遭的人。
丛夏也跳下床:“咱们睡了多久?你当时真是吓死我了,人跟冰块似的,伤口肯定是感染了,还好你挺过来了,也许跟你身体变异有关。”
成天壁挥动了一下手臂,顿觉体内生出一股莫名的能量,让他的身体变得更加轻盈,精神更加饱满,四肢充满了力量,就连他的视力都增强了,入目的画面像水洗一般干净精细。如果硬要给他现在的感觉找一个形容词,那就是脱胎换骨。
丛夏早已习惯了成天壁不跟他说话,但他又受不了俩人一声不吭,本来环境就够让人沮丧了,他不想让自己的心情更压抑,于是他一个人也能絮絮叨叨地说半天:“感觉怎么样?还冷吗?屋子里好像没那么冷了,可能温度回升了。你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饿。”成天壁摸了摸肚子,他感觉非常饿。
“饿?呃,我去看看还有什么能吃的不。”丛夏刚走出卧室,就忍不住骂了一句。
成天壁追出去一看,刚好抵住了丛夏往后退的身体,他越过丛夏头顶,看到客厅地板上那具猴子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浑身爬满了蠕动的蛆,整个屋子里都是令人作呕的味道,也难怪丛夏会恶心。
丛夏拧着脖子不去看地板:“我们才睡了六个小时而已。”才六个小时,尸体已经腐烂到了这种程度,这屋子根本没法住人了。
成天壁走过去把俩人的背包抓了起来:“把衣服穿上,我们出去。”
“你、你不是饿吗?我给你弄点吃的吧。”
“吃什么?”
丛夏咽了口口水:“包里真空包装的东西,可能还有没坏的。”
“出去再说。”成天壁勉强套上一件明显小了一两个码的大衣,拎起东西往外走去。
“等等我啊。”丛夏赶紧拿上衣服追上去,紧紧跟着他,生怕被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