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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景荣目光一变,握上景秀的手腕道:“走,去找四妹说个清楚。”看了眼孔妈妈:“你跟过来。”
景秀被傅景荣握紧了手腕走出去。
孔妈妈看着傅景荣脸色阴沉,心里扑通扑通直跳,不敢多说话,只晓得爬起来跟上。
到了绣楼,远远地就听到有哭声传来,景秀脚步略顿,神色复杂。
傅景荣也皱了皱眉头,但脚步不停,毅然往里面走去。
踏进绣楼里,就听到景月抽抽搭搭的哭泣道:“穆先生,这不是我做的,我不知道我绣的那里怎么会藏了暗金线?你相信我,我怎么敢绣金线在锦帛上?”
景秀踏进屋,正好看到景月那张妆容全花的瓜子脸,眉心的美人痣被湿润的刘海儿遮挡,失了平日的美艳。她总是把额头上的刘海儿梳起来,露出光滑洁白的额头,还有那颗艳红的美人痣。今日这番慌神狼狈,连额头上的刘海儿也滑落下来,兼之额上的细汗,稠粘着发丝,全然失了大家小姐的风范,美艳荡然无存。
府里的小姐各有千秋,景沫是端庄贤淑的美,景蝶有傲然脱俗的美,而景月却是带着妖冶的美,相比景沫、景蝶,景月的美艳比得她们更动人。她也很会利用自己的这一优势,官宦之家不许穿大红艳红明黄等颜色的衣裳,她就尽量穿桃红玫红,且打扮周全妥当,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最亮眼的那一位小姐。
景秀想了很久才想通,那日在绣楼,景月为何不辨青红皂白就朝着她受伤的左脸掌掴,她并不是激动乱了分寸,而是因为她的嫉妒。这样个美艳的人物使她容不下别人比她漂亮,或许是自己的出现,夺走了她在所有小姐中的那引以为傲的优势。
过去两人谈话时,景秀不止一次看到景月的目光睃在她脸上打量,都是女子,景月的异样神色景秀也是略有察觉。所以她是想毁了自己的脸。
她不由抚摸上自己左脸上的伤,唇角若有若无的勾起一抹笑来。那一巴掌她可是一直记在心里。
昨晚看到景璃的绣的仙女中藏了暗金线,虽不明白她是何来的这种线,但怕迟早会被发现。如今她和景蝶、景璃三人一条船,她也不该坐视不理。所以把金线挑了出来换上其他线代替,又转而把金线绣在景月绣的屏风上。把四周窗户都打开,早上若有太阳,一进屋可能就会发现金线刺眼。
她的目光不由看向了景蝶和景璃的方向,景璃只是垂着脸看不清表情,而景蝶却似看好戏般噙着笑意,见景秀望过来,她悄然眨了下眼睛。
景秀也只是抿唇一笑的回应。
屋子里景月哭的泣泪如雨,但无人出来多说一句话。
穆先生看情形,淡淡地道:“这件事我做不了主,去请太太来。”
“不要。”景月叫道:“不要告诉母亲,穆先生请您看清楚,这种金线不是我的,是有人栽赃陷害我。对,一定是栽赃。”她目光凶恶的把整个绣楼里的人扫视一遍,高声嚷道:“是谁要陷害我?出来。”
“四妹,你自己绣的东西,旁人岂能干涉。”傅景荣遣开围着的丫鬟,往里面走。
小姐们看到傅景荣竟然来了绣楼,惊讶地齐声唤道:“大哥。”
景沫走到傅景荣身边,担心道:“大哥,你怎么来了?身子好了吗?”
“我来看看六妹。”傅景荣朝着景秀的方向看去,然后道:“今日我要是不来,六妹的脸只怕都要被毁了。”
众人闻音一颤,景沫不解道:“大哥的话说的好没头没脑。”看景秀站在门口,她走过去拉着景秀的手,看她脸上的肿痕消散了些,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傅景荣在景秀开口前道:“刚才去六妹的屋子里,正打算和她一块吃早膳,发现六妹屋子里的下人做了道河豚肉……”
他话未完,有人倒抽一气的睁大了眸子,有人茫然不懂的看向傅景荣。
“河豚不是有毒吗?”景沫讶然道。
“那下人倒是会做河豚,把毒性去了。只是六妹脸上有伤,一直在擦药,河豚本就与药相冲,涂抹稍许可重致死,轻则毁容!”
这样一说,听者皆变了脸色。当中尤以景月愣在了那里,面如土色。她直觉中了别人的连环计,是要害的她再也翻不了身。
她的丫鬟落葵扶着景月摇晃的身子,轻声道:“四小姐没事的。”
景月闭眼的摇了摇头,明明是陷阱,可来的太突然,她不知道是谁要陷害她,更不知道怎么辩解她是冤枉的。
只是看到傅景荣面无表情的走到她跟前,低沉着音道:“四妹送玉脂膏给六妹,是要害她毁容吗?”
景月仿佛跌进了深渊中,她狠狠摆头道:“我没有,我没有。大哥,我真的没有!”
傅景荣转身厉声问孔妈妈:“你来说?你知道河豚有毒,怎么会不知道有伤的人是吃不得的?”
孔妈妈一个激灵的跪在地上,她就算再蠢笨也明白今儿这事是要闹大了的,连大少爷都要插手进来。太太素来最疼大少爷,大少爷又帮着六小姐说话,只怕她要说错一句,这府里都容不下她。她瞥了眼四小姐,颤着声地道:“老奴一个无知的妇人岂会知道河豚有毒,更不知道河豚对六小姐的脸伤有害啊,这都是……都是四小姐教唆老奴做的……”
景月脑中一轰,脸色便白一层,一颗心慌乱地似要跳出了胸膛,大步走到孔妈妈跟前,一脚踹向她道:“我打死你!你好大的胆子冤枉我,我何曾教唆你弄河豚给六妹妹吃,你不要红口白牙的喷人!”
孔妈妈生生受了那一脚,捂着肚子直喊痛,更气恨四小姐下手狠辣,一个劲头的喊道:“哎呦,四小姐是要杀人灭口了!要杀人了!老奴一个下人,断断不敢冤枉了四小姐……”
景月气急败坏,恨不得扒其骨饮其血,气的要下手打死那贱婆子。
“住手!”霍氏的声音蓦然出现在门口,落葵眼疾手快的阻挡了景月的动作。
众人听到霍氏的声音,俱是弯腰福礼道:“母亲。”
霍氏要她们起来,看景月哭花了脸,皱着眉头道:“是有什么大事,让你一个小姐在下人面前这般狼狈失态,是天要塌下来了吗?”
景月听霍氏讥讽之语,委屈的跪下道:“母亲,您要为我做主啊,我是被冤枉的……”
霍氏却不听她话,问穆宝仪是怎么回事?
穆宝仪简明扼要的说清楚,霍氏脸色阴沉:“暗金线只有府里的库房有,没有我的手牌任何人都拿不出来。我问你是怎么弄来的?”
景月听霍氏听信了别人的话,一口咬定就是自己拿的,真比窦娥还冤,偏偏任她想破头也想不到是谁要陷害她,觉得谁都有可能。她一时方寸大乱,只是哭道:“我没有拿。母亲也说暗金线只有母亲的手牌才能拿的到,我怎么可能拿的到?是有人要陷害我,母亲您要查清楚啊!”
霍氏却道:“若是别人我也会查清楚,偏偏是你。不要以为母亲不知道,你素来就跟库房的人有走动,进的好料子库房的妈妈都会偷偷拿给你一匹。你喜欢那些东西,母亲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不到你还得寸进尺,拿了金线绣在屏风里。”
景月听后,一口气差点背过去。
霍氏看了眼缩在一角的景秀,又道:“我听荣儿派来的丫鬟说,你还对你六妹妹下手,用河豚要害她毁容?有没有这样的事?”
“没有!没有!”景月几乎要疯掉,话也生硬起来:“我没有,那妈妈是她自己的人,六妹妹教唆她冤枉我。”
霍氏听景月这样跟自己说话,毫无半点分寸,要扬起手来狠狠地丢在她脸上,好不容易才控制住,紧紧地攥起手,厉声道:“孔妈妈是我调去清风阁伺候景秀膳食,她何故要听景秀的话冤枉你。反倒是你打了她一巴掌,还送她玉脂膏,又是何居心?”
景月简直百口莫辩,跪在地上喃喃地道:“我真没有要害六妹妹,我是不该打她,可我送玉脂膏给她是想弥补我做的错事,我没有歹意要害她。母亲您不能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就冤枉我。”
“有没有冤枉你心里清楚。”霍氏正色道:“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不甘本来该你绣的变成了你六妹妹,你心里厌恶她抢了你,可这种伤天害理毁人容貌的事,你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做的出来?母亲这么多年对你的教导算是白费了。罢罢罢!母亲毕竟不是你生母,从来没有对你管教过严,你在府里收买下人我一直不闻不问,养成了你这样娇纵的性子,都是母亲的错。从今日起,你回你生母身边去,母亲再没能力教导你。”
景月听后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晕过去。
“四小姐!”落葵忙扶着景月的身子,掐着她人中,焦急的喊道:“四小姐醒醒……”
霍氏看向垂着脸静静站在角落的景秀,笑着走过去道:“又让你受了委屈,这脸上的伤都是母亲疏忽了,过会去请大夫来给你瞧瞧。”
景秀微微一笑,感激地道:“谢谢母亲。”
霍氏满意的颔首,看着傅景荣道:“你这大病初愈的,身子还没尽好,快跟母亲回屋休息去,她们姊妹间的事要你瞎操什么心。”
“不过是被我撞见了,怜惜六妹受苦也无人诉说。”傅景荣笑道。
“你啊真是白操心,这后院里的大小事不是都有母亲做主吗?”霍氏眼底皆是宠溺的笑道,一幅笑的无可奈何的样子。
这笑容落在景秀眼里却是格外的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