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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两天沈瓷依旧没来上班。
周一例会,江临岸亲自主持,他早到了几分钟,走到会议室门口的时候听到里头有人在讨论。
“你们说沈组长这么一声不肯就不来上班,是不是被公司开了啊?”
“不会吧!”
“怎么不会?不然为什么新年刚过就一直不露面?而且我今天上午还问了方灼,他跟她不是以前就是同事嘛。”
“那方灼怎么说?”
“他说他也不知道,还说挺奇怪的,以前杂志社的时候她从没请过这么长的假,而且有没有发现沈组长的手机一直打不通?”
“对对对,我昨天下午给她打的时候说是不在服务区!”
“我也是,今天早晨我刚好有篇急稿要她邮件确认,给她打电话也说不在服务区。”
“……看吧,我就觉得这里头肯定有问题!”
“……”
江临岸眸光定了定,会议结束后他回到办公室,思来想去还是拨了沈瓷的号码,那边一开始嘟了两声,随后便是一段忙音,江临岸挂断再次打过去,这次直接变成了语音提醒。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合了电脑从桌子后面站起来。
于浩敲门进来的时候就见他拿着大衣车钥匙准备要出去。
“又去应酬!”
“不是,出去办点事!”
江临岸直接把车开到了沈瓷单元楼楼下,发现她那辆蓝色POLO好好的停在车位上,只是车身上蒙了一层灰,车顶也落了好多落叶,看着像是有许多天没开了。
难道她一直在家?
江临岸突然想起除夕夜的情形,他承认那次是他过于冲动了,被欲望冲昏了头脑,所以沈瓷当时战栗又痛苦的模样这几天经常从他脑海中冒出来,特别是她那双惊恐的眼睛。
江临岸坐在车里用手又重重揉了下脸,下车上楼,站在沈瓷家门口敲了半天门,里面一直没人回答,倒把对面邻居一老太太给敲出来了。
“你找住这屋的姑娘?“
“对,她在家吗?”
“不在吧,我看她大年初一就出去了,还拎了个箱子,说是要回家一趟。”
“回家?”
“对啊,她好像不是本地人,这房子也是租的,过年肯定要回家啊!”
江临岸道了声谢便下了楼,坐在车里拨通了苏州那边的电话,电话是个男人接的,一下就听出了江临岸的声音,所以格外恭敬。
“江总,怎么好意思先让您给我打电话,是我的错,没提前给您拜个年。”那边先说了通废话,江临岸没耐心听他拍马屁,直切正题。
“沈瓷去过疗养院没?”
“沈小姐?来了啊,肯定来了啊!”男人笑着,“她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在这住几天,好像是因为服侍她弟弟的阿姨要回家过年,所以春节期间她一般都会在我们院里。”
“那现在呢?还在?”
“肯定不在了啊,这都几号了,阿姨已经回来复工了,她公司也得上班吧。”男人说到这突然顿了顿,随后问,“不是江总,您突然打电话来问她在不在,还问得这么急,是不是有事?”
“没,先这样,挂了!”
江临岸挂断电话,这边周光明捏着手机寻思了一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刚才江临岸在电话里的口气明显是在找人。
沈瓷不见了?
失去联系?
那怎么行,沈卫还在他们院里呢,而沈瓷是沈卫唯一可以联络的监护人,要是她失联了这个不死不活的植物人谁来收拾?更何况当初沈卫入院是他具体经办的,上头真要查起来他也免不了干系。
周光明想想心虚起来,也试着拨了沈瓷的电话,结果那边语音提示不在服务区。
坏了!感觉预感要成真,周光明就怕沈瓷撩摊子不想再背这个包袱,把沈卫扔这,想想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啊,要真这样他得背锅,更何况沈卫是不是除了这个姐姐就没其他亲人了?
周光明舔着牙想了一圈,突然脑中灵光一现,想起来数月之前接到的一个电话。
江临岸觉得沈瓷为了除夕夜的事逃避他,这个可能性不大。之前她被李天赐的人绑过,当时他带着民警赶到现场的时候她手脚都被捆着,嘴里塞着布团,裙子也明显有被人撕过的痕迹,不管她当时在那间废弃的办公室里经历过什么,但仅这些一般女人就会承受不住了,可沈瓷只是昏睡了半夜,醒过来后仿佛一切如常,并没有太过激的反应,可想她并不是内心脆弱的人,相反,江临岸觉得沈瓷应该是表面平和,内心异常强大的那种。
就在他正郁结之际,周光明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江总,您是不是在找沈小姐。”
江临岸皱了下眉:“您有她消息?”
“没有,我平时跟她也不熟,她一向独来独往,据说家里也没人了,不过前几年倒是有过一个男人陪她来看过沈卫”
“男人?”
江临岸一个急刹车,这是他之前从未得到过的讯息。
“什么男人?”
“我也不清楚,不过看着年纪有些大了,至少45岁以上,穿着谈吐倒挺得体,不像是一般人,对沈小姐也很好,两人之间的关系么……”周光明嘶了一声,“说不上来,挺亲密的,但好像又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情人。”
江临岸烦乱地用手蹭着额头。
男人,还是45岁以上的,穿着谈吐得体的男人。
这能让人联想到什么?
之前一直奇怪为何沈卫能够住进军区疗养院,而且沈瓷大学期间就有能力支付这么高昂的住院费和治疗费,凭什么?
江临岸不想承认自己联想到的原因,可理智告诉他事实就是这样!
“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件事?”
“没有,肯定不是,不是知道您在找她嘛,我刚好几个月前接到过一通电话。”
“什么电话?”
“好像是她老家的人,说断了联系好多年了,也在找她!”
“……”
江临岸一时无语,这算什么逻辑。
“如果真是她老家的人找她,怎么会打到你电话上?”
“所以啊,当时我也很奇怪,以为是骗子呢,可对方自称是她父亲,还知道沈卫在我们院里住着,就想问我要沈小姐的手机号码,那会儿我正在外面跟人谈事,也没细想,就把她的手机号码给他了。”
江临岸越听越觉得背脊发凉。
沈瓷的档案上写家中独女,父母双亡,可突然冒出来一个躺在军区疗养院的植物人弟弟,这也就算了,现在又冒出来一个老家的父亲。
她到底还隐瞒了多少事?
江临岸索性把车子开到路边停下,问:“对方在电话里还有没有说别的?”
周光明想了想:“倒是说了些,什么死丫头早年跟城里的男人跑了啊,发了财也不管家里快死的娘之类,听着有些粗俗,而且口音比较重,有些我也没听明白。”
但这些已经足以超出江临岸以往对沈瓷的认识。
“你有没有存对方的号码?”
“号码倒是没存,不过当时是打到我办公室的座机上的,我可以翻一下前几个月的来电显示。”
十分钟后周光明将一串数字发到了江临岸的手机上,外省电话,座机。
江临岸看着那窜数字抽了一根烟,用一根烟的时间考虑要不要打过去,理论上来说沈瓷隐瞒档案与他关系不大,可从主观而言他不喜欢被人欺骗。
更何况最后这窜号码兜兜转转居然落到了他手里,不得不承认这也是宿命。
彼时甬州冬日的街头人来人往,江临岸开了一点车窗,让阳光照进来,然后一手夹着烟,一手在手机屏幕上摁键。
很快手机里传来嘟嘟声,很短暂的等待,他又抽了口烟,电话那头突然通了。
“富贵小卖部,你哪位…”一声有些粗野的女音,夹着几缕明显的风声。
江临岸将烟从嘴里拿出来,朝窗外掸了掸:“抱歉,请问您那边是哪里?”
……
谢根娣在镇上医院做了几项检查,初步推断可能是胃癌,但因为小医院设备和医资力量有限,所以无法确诊,沈瓷想办法查到了甬州肿瘤医院的电话,想打过去咨询一下,可无奈自从回来之后手机就一直没信号,她只能抽时间去外面找公用电话打。
医院门口就是她大舅谢富贵开的铺子,很小的一间店面,卖些香烟零食等杂货,早晨也会弄些茶叶蛋在门口卖,主要做对面镇医院的生意。
时近中午沈瓷从医院里出来,铺子里没客人,老板娘正翘着腿在铺子檐下晒太阳。
“我想打个电话。”沈瓷走过去说。
檐下的女人朝她瞄了一眼,嘴里的瓜子壳往外吐,极其不情愿,但还是指了指架子上的电话。
“打吧,外省的吧?长途费太贵,你适当少说两句!”言语里都是算计。
沈瓷没啃声,掏出口袋里记下来的号码拨了过去。
“请问是甬州肿瘤医院吗?您好,我想咨询几个问题……”
沈瓷一个电话打了五分钟,眼瞅着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老板娘开始走过来,索性往沈瓷面前的柱子上一靠,嘴里依旧噼啪噼啪地往外吐着瓜子壳,却指了指墙上的挂钟。
“差不多就行了啊,别老把你舅这当冤大头!”
沈瓷没理,继续自己的问题,又说了大概三四分钟,电话终于挂了,而老板娘的脸几乎已经要拉到脚底跟,沈瓷自觉有些难看,从货架上捞了一包红双喜。
“嗨,你这丫头怎么…”
“钱给你搁桌上!”
沈瓷拍下一张纸币就走了。
小卖部老板娘,也就是沈瓷的舅妈赶紧走过去,看了一眼,一张红灿灿的百元大钞,她兴高采烈地拿起来,又对着太阳照了照真假。
“啧啧,去城里发了财就是不一样,随便打个电话就给这么多钱!”她喃喃着把钱揣进口袋,可转念一想,“也不知道这钱干不干净,别又是跟哪个男人睡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