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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洛笙很确定之前碰她的时候感受到的那点僵硬, 还真是要被她骗了过去。
“你以为是谁?”洛笙唇角挂了点似笑非笑的弧度, 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她。
从下方的角度往上看去, 花白禾不得不承认洛笙这纯天然的颜值相当在线,就连眼角微敛,略略飞扬的线条都诉说着迷人。
真好看。
花白禾兀自沉浸在对方近距离的美颜中,面上仍是一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茫然样子, 直到洛笙语气沉了沉,问出下一句:
“或者,你希望是谁?你亲爱的表哥?”
‘亲爱的’这三个字和陈文宪那副老实巴交的脸放在一起,差点让花白禾当场哆嗦出来。
迫于对方无形中倾洒的气势, 她张了张嘴, 装傻到底:“笙笙……你在说什么啊?”
随后, 她像是忽然明白了对方所指的意思, 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甚至撑着床铺坐了起来,脸上出现几分急切,下意识地不住摇头, 眼神紧紧盯在洛笙的脸上:
“笙笙,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跟表哥只是从小到大玩得比较好而已,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是不是我之前有哪里做的不对?要不然……要不然以后我就跟表哥离远一点, 好不好?”
她脸上出现了几分被误会的难过,紧盯着洛笙就怕她不相信, 几乎要作出指天发毒誓的口水剧经典动作了——
毕竟, 花白禾也不想让自己到头来变成洛笙和陈文宪之间最大的阻碍。
这样跟她的任务初衷就背道而驰了。
从头到尾, 洛笙就静静地坐在床尾看着她。
……
花白禾说完之后,紧张地去捏身侧的被角,看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小心翼翼,见她还是不说话,又补了一句:
“笙笙,你相信我,我前段时间刚申请了外调,等你和表哥结婚之后我就不在这座城了,今晚只是表哥知道你工作忙,才邀我一块儿喝酒的,请你千万千万别多想,好不好?”
洛笙整句解释全没听进去。
满脑子都集中在对方申请了外调的这件事上。
陈可音要走。
只要把她丢给陈文宪了,陈可音就想离开她。
或者说,这人从来也没想过要留在她身边。
想到这里,洛笙眉眼间的寒意更重,像是汽水里丢进了两颗冰块,将周围空气都冻得滋滋作响。
花白禾察觉到她周遭气压的下降,飞快调动自己的脑细胞,反省刚才话中有没出现失误,正待再生一计的时候,洛笙终于开口了。
她一字一顿,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确实应该离陈文宪远一些。”
闻言,花白禾眼中光亮渐渐降低,面上带了些被误会的黯然,却一时生不出更多力气去反驳,只能默默点头。
刚应了没几下,又听见洛笙慢悠悠地吐出下一句:
“因为我会不高兴。”
花白禾没辨出她话里的另一重意思,还在胡乱地点头。
同时在心中训斥系统:“我之前说什么来着?表哥表妹的,迟早要出事!”
洛笙见她根本没听懂自己的话,倾身上前,抬手自后抚上她的后颈,与她近距离地四目相对,眼中似有沉沉雾霭:
“不论是陈文宪、李文宪,还是别的什么,所有除我之外的人,你都不许靠近,懂吗?”
花白禾:……我不是很想懂。
她正欲开口,洛笙放在她后脖子上的手掌却动了动,缓缓摩挲着掌心细腻的皮肤的同时,看向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占有欲。
花白禾经不住那分温痒,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嘟囔似的小声喊着她:
“笙笙……你是不是喝醉了?”
洛笙听罢,冷笑一声。
那哼声听的花白禾直想发抖——
下一秒钟,洛笙又一次凑过来,当着她清醒的时刻,将她推在玫瑰红的床铺里,俯身吻了她,甚至还用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带了些决绝到底的架势,掠尽她体内的每一分气息。
花白禾被她亲的晕头转向,在心中狂呼系统:
“这是她第三次亲我了!今晚第三次!再这样下去我就——”
系统:“你就?”
花白禾:“我就忍不住了!我要翻身将她压倒,然后把她……”
系统强忍住了她污言秽语的杀伤力,甩给她一张抬手捂住身旁小伙伴嘴巴的图:【不!你不想!.jpg】
花白禾:“……”
……
洛笙将有些气喘的花白禾放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随着她说话的动作,湿热的气息深深浅浅喷薄在花白禾的唇瓣上:
“现在,知道我什么意思了吗?”
花白禾的视线不敢与她对上,怕管不住心里那只迷路乱撞的小鹿,只得抬手挡了脸,露出有些无助的模样,视线只敢斜斜看向指缝后,眼角末尾的风景。
她这幅模样落在了洛笙的眼中,就成了她拒绝接受现实的表现。
也是……
可音对陈文宪付出了那么多,眼里又怎么装得下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曾在旁边注视过她那么多年?
这会儿的陈可音,说不定已经在心里大骂自己是变-态,又或者想将这一切当作一场疯狂的梦。
可是洛笙不想这样。
既然自己等了这么多年之后终于踏出了这步,她绝不能让关系倒退回去。
假如今晚让陈可音离开了,这人也许会立刻逃到她够不到的地方去。
洛笙心中已经作下了决定,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从原本抚摸着花白禾脸颊的动作,慢慢下移到身下这人的唇上。
她的拇指带了些力气,缓慢摩擦着花白禾的唇瓣,指尖还时不时地蹭到她的牙齿,发出细微的磕碰声。
这种仿佛时刻能侵-入,却仅仅那边缘久久徘徊、伺机而动的感觉,让花白禾感觉自己像是被对方压在掌中戏耍的猎物,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喉咙动了动,有些恼怒地干脆张口,想要去咬洛笙的指尖。
却被对方眼疾手快地用另一手卡住了下颌骨,指尖因而顺理成章地探入她口中,绕着圈儿去戏耍她的舌尖。
极尽调-戏的动作里满是色-情的意味。
花白禾口中咽下的动作慢了半拍,在喉间呛了呛,却又缓不过来,直将自己噎得眼角发红,细细的水雾漫上来,活脱脱一副被洛笙欺负惨了的样子。
她却不想让自己显得如此狼狈,在洛笙欣赏尽她眼中风情的前一刻,她就紧紧闭上了双眼。
好像不愿再看到羞-辱自己的这人。
洛笙动作顿了顿,抽回了自己的手,珍重地俯身吻在她的唇上,低声问道:
“你讨厌我,是不是?”
讨厌到都不愿意睁眼去看她。
几乎让她有种自己就算哪怕全力,也许都无法让陈可音记住她,或者是恨她的感觉。
殊不知,在她问出这话的同一时刻,花白禾在心底沉痛地对系统宣布道:
“洛笙选手,这轮零分。”
洛笙平时看着也不傻啊,为什么轮到猜测她恋爱心理的时候,就变得这样敏感又自卑。
如果情况允许,花白禾一定会选择用力摇晃洛笙的肩膀告诉她:
亲爱的这就是爱情啊!
系统:【智障.jpg】
……
洛笙发现眼前人半点要搭理自己的意思都没有,只遮着自己的脸庞,囫囵往外冒着话:
“笙笙,肯定是你喝醉了……”
若是放在平时,洛笙也许会被她这幅倒打一耙的样子弄的哭笑不得。
然而此刻,她只是慢慢地坐直了身子,眼中浮出几分自嘲的情绪,唇畔也飘起相似意味的弧度,低低地呢喃一句:
“我喝醉了?”
尾音上扬的调子里,藏着让花白禾感到害怕的情绪。
很快,花白禾就听到她继续说道:“那么,你来告诉我,我到底醉没醉吧。”
花白禾起初有些茫然,待到身侧那道危险的气息远离之后,她偷偷从自己捂着脸的指缝里去看对方的动作。
洛笙弯着腰,俯身从床铺底下勾出一个大箱子。
而后是锁头被解开的声音。
也许是今晚接踵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严重为难花白禾被酒精麻-痹过的神经,总而言之,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错过了最佳的逃跑时机。
紧接着,她发现自己之前抖得太早了——
洛笙开始一样样往床尾放东西,她唯一能认出来的是一对覆了软绒毛的手-铐,其次还有各种长短不一的,覆盖着仿真皮肤的长-棍,更多的东西形状奇怪,让人看了就头皮发麻。
新世界的大门在花白禾的面前陡然轰塌,压碎了她二十来年的纯洁三观。
哪怕她没吃过猪头,也见过猪跑。
她在内心喃喃问道:“系统,这都是些什么啊……”
系统毕竟刚出厂,在人工智能的世界里还属于未成年,在出厂自带保护模式的作用下,它只能看到一堆模糊的马赛克。
于是它陷入了一片死寂。
花白禾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会儿不跑,可能狗命要交待在这儿,然而她才刚后退一步,脚腕就被倾身而来的洛笙握住,对方扬起脑袋,朝她绽开一个笑容:
“我不会强迫你。”
她开口说道。
紧接着,那笑容里透出稍许的邪佞意味来:“你会求我的,对吗?”
系统懵逼地听着眼前打出百合r18攻略的对话,感觉自己的收音系统遭到了污染。
然后它发现花白禾和它陷入了同样的沉寂状态。
它绞尽脑汁,正想从自己的知识库里再找点表情包安慰玩脱了的花白禾,想告诉她这只是个任务,跟她现实中的身体没有关系,实在不行——
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他听见花白禾在久久的沉默后冒出一句:
“这可真是——”
“太刺激了……”
系统努力在自己这次塑造的人物中挑出优点:“你看你身上这幅沉稳安静的气质,非常符合贴身婢女人设,一看就让人放心。”
花白禾呵呵:“我第一次知道‘长得放心’这四个字还能用来夸人。”
系统:“学到了吗?”
花白禾在努力控制自己骂人的冲动。
没等她做好与这幅平庸皮囊和平共处的心理准备,旁边忽而传来一个声响:
“清嘉。”
见到她手中挎着个盆子从清洗的后院里走出,院外有个婢女及时将她喊住。
清嘉,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名字,系统已经为她安排好了身份,当她走入这个世界,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就是皇后如今最得力的大宫女。
那碧绿宫装的女子头上斜插着一支墨绿的钗,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后,快步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如今正是新皇登基之时。
前几日方举行了封后大典,姜窈才刚封皇后,以她原先管理太子后院时那井井有条的模样,以及如今尚还算空,仅有一妃、一良人的后宫情况来看,照理说,现在应该还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花白禾心中有了数,只从盆里拿出自己已经洗好的皇后贴身衣物,件件抖开,一边晾一边看凑过来的这人:
“浣溪,什么事?”
浣溪是花白禾在原本故事中看到的,姜窈身边最得用的那个,也是嘉妃怀孕流产时,离她最近的那个婢女。
她看上去很轻易接受了‘清嘉与自己一同从王府出身,感情深厚’的设定,在旁人面前还能摆出的大宫女威势,待到见了花白禾,那些镇定自若就全崩了。
浣溪从自己的衣服里摸出一个深蓝色的布包,凑向花白禾,低声道:
“听说今早晨会上,礼部尚书拟了选秀条陈,请皇上过目。”
花白禾面上云淡风轻的,抖着衣裳上的水珠说道:“这事儿连御膳房的花猫都知道。”
后宫生活无趣,前朝的风吹草动,什么时候不是第一时间传出来?
何况这里是皇后在的长乐殿。
至于选秀,倒也是惯例了——
新皇屁股底下的位置刚热乎,只要皇长子一日未出世,礼部这些干拿俸禄的人就一日有找存在感的地方。
什么为江山、为皇嗣着想……光花白禾见过的宫斗剧里就出现过无数遍这种台词,她闭着眼都是那些花白胡子的老臣苦口婆心的样子。
——战斗力堪比那些栓不住自家猴孩子,却上赶着慰问别人家孩子成绩年纪第几,年薪多少,什么时候找对象的社区碎嘴子大婶儿。
浣溪见她半点不奇怪,顺着笑了下:“是,皇上是当朝将这事儿压下去了——”
紧接着,浣溪脸上的笑容转为苦涩:“可姜小王爷下朝之后,就托人往咱长乐殿里送了这礼物,本该由我直接呈给娘娘,但姜小王爷这人向来性情不好捉摸,若是我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呈给娘娘……”
话说到这里,花白禾懂了。
所谓的姜小王爷,姜镇海,正是姜家最年轻的承爵者。
姜窈的祖父作为三代公卿,为了上两任皇帝鞠躬尽瘁,将家门光耀到如今地步,可如此高门大户,却有个致命弱点,人丁稀少。
到了姜镇海这一辈,更如同老母猪下耗子——
一代不如一代。
因为就这一个儿子,姜窈的母亲对他溺爱得很,官二代的本事他是半点没学着,摆阔闹事、仗势欺人他却无师自通,从小到大不知惹了多少祸事。
如今亲姐成了皇后,他便进化成了京城第二个横着走的物种。
……第一个是螃蟹。
鉴于这位姜镇海小王爷往长乐殿寄过许多‘惊喜’,最令人难忘的的一次,礼物是一只被压扁了裱进画框里的,死老鼠。
该项辉煌历史由姜镇海同志酒醉后达成——
据说他是怀念小时候在家里捣老鼠窝,想试试看外头那些贫民做的‘烤老鼠’味道如何,结果差点被亲爹家法伺候死,最后被亲姐解救的故事。
礼物收到的那天,长乐殿的人听完这故事各个掩面泪流。
……被那只死老鼠的味道熏的。
不巧的是,那天皇帝下朝之后恰好摆驾长乐殿。
听说他那天的脸色很黑,很难看,当场赏了那个呈礼的小厮八十大板,又下旨训了姜镇海一通,骂他不分尊卑,吓得姜老太爷连夜进宫,颤巍巍泪涟涟地跪下给自己这祖孙求情。
综上,姜家如今有这么个龟孙继承人,后期在前朝上刚不过嘉妃母家那些骁勇善战的兄弟,简直太理所当然了。
……
当花白禾回忆完姜镇海的‘辉煌历史’,浣溪手中的那个蓝色布包已经往她怀中塞了过来:
“清嘉,你惯是我们当中最聪明的那个,这事儿还是交给你解决吧。”
浣溪觉得这布包十分烫手——
因为姜窈正是传说中的扶弟魔,就算姜镇海干过无数荒唐事,她也依然能打开十五倍美颜滤镜去看自己的亲弟弟。
所以不论是知道内情擅自销毁,还是直接呈给皇后,都有屁股开花的风险。
花白禾陡然接下这么个任务,整个人:“……?”
太能干也有错吗!
就在她稍一愣神的期间,浣溪自觉卸下了今日最沉重的包袱,放心地回到前头大殿内继续伺候皇后。
花白禾和那个蓝色布包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拿这个‘薛定谔的礼物’怎么办。
她先是掂量了一下那个重量,又捏了捏厚薄度……
“这个手感,”她低声自语道:“是书?”
她觉得有几分稀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书值得这位小王爷偷偷从宫外送进来,还特意要交给皇后。
一秒钟后,花白禾被封面上的画图闪瞎了眼。
系统看到那张马赛克图,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刚想开口安慰,却见花白禾拿出看论文资料般的严肃表情,盯着那封面半天,然后问它:
“……这姿势,是老汉推车吗?”
系统:“【我还是个宝宝,我什么都不知道.jpg】”
姜镇海又一次刷新了他送礼的下限。
突破后宫重重阻碍,他给她的亲姐姐,送了一本……淫-书。
里头观音坐莲、山羊对树、丹穴凤游等等,应有尽有。
联想到今天前朝发生的事情,花白禾不难猜出他送这么本爱爱姿势科普书的用意——
他想让姜窈多笼络皇帝,早点诞下皇长子,彻彻底底坐稳后宫第一人的位置。
但这是要是传出去了……
民间评书又要多几个段子——
#八一八那个将手伸进皇帝后宫的小舅子#、#母仪天下的皇后究竟有哪些床头读物#、#帝后夫妻生活不和谐,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种种标题从花白禾的脑海里闪过,只见她相当淡定地将书一卷,往怀里塞去:
“这本书,没收了。”
系统瞧见她没当场销毁,试探着问了句:“你不会要留下自己看吧?”
花白禾义正言辞:“我怎么会是这种人呢!”
正在这时,另一个桃色宫装婢女匆匆往她这儿来,开口便喊道:“清嘉姐姐,娘娘今日兴起,想与婉妃对弈,问起上回皇上赏赐的那副白玉棋盘,你给收哪儿去了?”
婉妃之前就是太子的侧妃,和姜窈一起服侍太子,年纪比姜窈大了八九岁,如今太子变皇上,她也跟着抬了身价,作为这后宫中唯一的妃子。
婉妃比姜窈更佛,从不主动招惹人,在后宫中真真是透明人般的存在。
花白禾听了她的话,随着她往外走:“娘娘之前让收进库中了,我这便去取一趟——对了,婉妃惯爱喝毛尖,你提醒着浣溪。”
那婢女远远应了一声:“哎!”
……
一刻钟后。
花白禾见到了姜窈的真容,那模样惊艳到了她,以至于她根本没注意到对面的婉妃。
身体设定的本能促使她停止这种直视主子的冒犯行为,然而那随意一瞥却已在她心底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耀眼的明黄色常服穿在她的身上,金光灼灼,照亮了整座长乐殿,却也没掩住她自身颜色。
衣领出的脖子那段胜过天鹅曲颈,面庞肤色塞初雪,尤其是那双含着笑意的黑色眸子,沉淀出她似水的温柔。
落落大方的五官,既压得住一身皇后的威仪,却又不至露出威慑之意,一见就令人心生好感。
看得花白禾这个终身颜狗后援会成员,面上站桩式的侍奉在旁边,心底恨不能将她的盛世美颜作屏保舔个几万遍。
她陶醉得连婉妃走了都没反应过来。
“清嘉……”直到那道温柔的嗓音在她身旁再度响起。
花白禾骤然回神,低声喊道:“娘娘。”
“今儿怎么了?瞧着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姜窈说话时自有一副涵养极佳的调子在里头,吐字极为清晰,却听不出轻慢的意思,反倒有十足的妥帖。
花白禾感受着耳朵怀孕,一边手脚麻利地想收拾桌上的棋盘,低眉顺眼地微笑:
“娘娘多虑了,我是想着御膳房那边小扇子传来消息,说今儿进了十来只肥鸭,如今正是吃鸭肉的好季节,您要不今晚点道鸭肉羹?”
姜窈顿时失笑,没想到她这会儿就替自己操心起了膳食,正想说点什么,忽然见到她俯身时,衣襟里露出的那块深蓝色边角。
“……你衣裳里是什么?”
花白禾茫然一抬头,差点条件反射回答:胸!
等顺着她的视线一低头——
‘啪嗒’一声。
已经露出大半个角的书册彻底掉在了桌上。
蓝布本就包的不太严实,正好隐隐绰绰露出一半封面的手绘图。
露出的那一半,正好是两个紧贴着做运动的人物下半-身。
花白禾:“……!!!”
“奴才斗胆,江德胜毕竟是内务府的人,年纪轻轻就爬到如此位置,心计必胜于常人,奴才是担忧娘娘有被反咬的风险。”
姜窈眉头一扬,如细柳桃枝斜斜拂过:“哦?”
她说:“你倒是忠心耿耿。”
花白禾被自己之前的猜测所震,脑子里还是乱嗡嗡的,这会儿没留意姜窈的语气,只得沉默不语。
姜窈的目光落在她躬身时的发顶,半晌却忽然问起另一句:
“若你曾一生深情托付一人,清醒时发现一步错,步步错,已无回头余地,该当如何?”
花白禾听到她的话,情不自禁地抬头去看,正对上姜窈那双黑沉沉的双眸。
一时间,她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奴仆身份,就这样放肆地与自家主子对着目光,直到系统喊了她一声,她才蓦地惊觉仍在戏中,匆忙地低下头去。
“娘娘,奴才不知——”她说:“奴才从未心系于谁。”
姜窈听了她的话,眼眸里的光更暗了一点,不知在酝酿什么情绪。
在花白禾紧张等着她回答的时候,最终她却只是挥了挥手:“本宫乏了,回屋小憩一阵,这段时间便不见客了。”
花白禾行礼应下,却没忙着退开,迟疑半晌还是开口道:“娘娘,听说静嫔家中近日遇上点事儿,她成日忧心家人,寝食难安。”
姜窈回身的动作顿了顿,视线往右后方斜飞回去,只说了一句:
“午后宣沈夫人入宫罢,皇上今日刚离朝,为免横生枝节,本宫不便准她此时出宫探亲。”
花白禾低低回道:“奴才记下了。”
姜窈停了一下,好似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提,只转身进了房间,也没让她和浣溪近身伺候。
……
花白禾一路往储秀宫去传话,途中跟系统聊着天:“统鹅鹅,你之前要说什么?”
当时两人的对话被姜窈打断,故而没继续下去。
“她不可能是另一个任务者,因为她本身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跟这个世界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不可能和别的世界发生关系。”
“比如说你被我挑选的时候,是癌症晚期过来的,但我只抽取了你的灵魂,你的身体仍然属于原先那个世界,所以按照法则,你不可能、也不允许与其他世界产生联系。”
说到这里,系统又有点儿纳闷:“你确定完成任务之后,报酬要选一个亿,而不是恢复健康?”
这是它从开始跟花白禾签订穿越合同时就困惑的问题,从它的数据库内容显示,哪怕再爱钱的人类,在自己性命攸关的时候,都会选择保住命。
偏偏花白禾就是这么个‘要钱不要命’的葛朗台转世。
花白禾猛然又听到那‘一个亿’,眼神放空了一会儿,再回神时竟将跟系统的对话说出了口:“是啊,我选一个亿。”
没等系统吐槽,她轻哼了一声,回到之前的猜测:“那么,姜窈只可能是重生了?”
系统说完‘对’,花白禾又往下接:“结合了一下她刚才那个‘爱不爱’的言论,她不会是后悔爱过皇帝吧???”
难怪她一来,就觉得皇后对她不太对!
原来是想让她给皇帝戴绿帽!
等等,那她这个任务还怎么做下去?
而且现在皇上还出去打仗了!两人直接异地!
花白禾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妙,哪怕姜窈如今头顶的进度条涨到了60,但后面显然会越来越难。
她幽怨地喊了一声:“统儿,这还只是我正式上岗的第一个世界……”
系统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非酋抽奖体质,被花白禾这么一说,它有些内疚:“对不起。”
花白禾开始嘤嘤嘤:“你要怎么补偿我?”
系统被噎了一下:“下个世界让你漂亮点。”
花白禾停了几秒,继续在脑子里干嚎,嚎得系统开始反馈噪音干扰信息,最后受不了地问:“再哭我也不可能同意你和世界之子谈恋爱!”
花白禾闭嘴了:“……哦。”
她说:“你想多了,我并不想跟皇后谈恋爱。”
系统:“?”
花白禾:“就是吧——离开的时候呢,皇后那一大箱子的宝贝,我能偷偷顺走吗?我要的也不多,给十样吧!”
系统:“……滚。”
……
花白禾在系统这里受了挫,一路到储秀宫门口都是蔫巴巴的,差点没长眼冲撞上恰好出门的沈青玉。
在她跪下前,沈青玉抬手就将她扶住了,面上出现几分惊喜,不再是春桃这几日看着的乌云密布。
“清嘉,你怎么来了?”高兴之下,沈青玉直接喊了她的名字,并未松开手,就势拉着她往里走:“正好我娘在前些日子,托人往宫里送了些去西域交易时的香料脂粉,你来挑一挑。”
花白禾有意缩回手,却没挣开,只能笑着对她道:“听春桃说,静嫔娘娘这日子心里不大爽快,娘娘已下了旨,宣沈夫人午后入宫,我这儿路过储秀宫,便想着来通知一声。”
“至于那些个贵重的香料,静嫔娘娘留着自用便是,奴才皮糙肉厚的,也没甚么使得上的地方。”
沈青玉高兴得眼睛里都生出光:“这些日子皇上要出征,前朝后宫忙里忙外,我想着家中事情不大,不敢拿来叨扰皇后,自己烦恼便是,没想到……这都多亏了你!”
“你莫跟我客气了,都是二八年岁的好时光,哪儿来的皮糙肉厚这一说,快进来吧。”
花白禾不敢居功,还想着推脱两番,却已经被沈青玉拉进了储秀宫,甚至还兴致勃勃地将她按在了梳妆台前,做出一副要给她示范‘丑小鸭变白天鹅’的化妆术架势。
……
一个时辰后。
花白禾算着姜窈的午休时间,好不容易从热情的沈青玉那儿回到长乐殿,在西厢房后院儿的井边打水上来,准备将妆容卸掉。
她早知道能够化妆将自己的模样整的更鲜亮些,却迟迟没有选择这么做,虽然姜窈并不要求宫女们都素颜,反而时不时会赏赐她们好看的首饰、衣裳,但她却仍旧遵守着皇宫里的下人法则,十分恪守本分,持续素颜出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