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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爱吃糖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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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煜沉寂了片刻。

    她很意外, 也止不住的心悸,宋煜从未想过,最了解自己的人不是谢弈,不是自己的母亲,而是元彻。

    长公主的身份有多尊贵, 抗在肩上的责任就有多重,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 自己从一个只能随波逐流的平常人,变成了也可以决定许多人生死的上位者。

    没有想过, 也没有做过。

    她不是谢弈,也不是元彻,没有这两人翻手覆雨的本事,所以每一步走的都是格外的艰难, 格外的战战兢兢。

    她很怕, 也很累。

    元彻说的都没有错。

    宋煜曾经试图逃避过,妄想过逃离一切,可如今元彻为她做了决定,给了她逃避的理由,宋煜却丝毫不觉得放松。

    甚至从心底里止不住的恐惧。

    这种让她无可奈何的无力与恐惧,与上一世嫁给谢弈时的一模一样。

    还是有些许不同的,谢弈娶她并不是喜欢她,而元彻带她走却是因为太喜欢她, 但让她从此失去赖以存活的一切, 从此只能依附一个男人而活的不确定, 却是一模一样。

    也许曾经的宋煜也曾相信爱情,也相信诺言,可在经历过与谢弈的背叛,经历了长达五年的痛苦煎熬之后,宋煜已经很难再相信任何人。

    更何况,她本以为可以信赖的母亲,又一次背叛了自己。

    就连亲情与血缘都可以背叛,这点心动与喜欢又算得了什么。

    现在的元彻也许真的很喜欢她,可是谁又可以保证,以后的元彻也能一心一意的只喜欢她一个?元彻说他想成为她的依靠,可是若有一天他不再给她依靠,宋煜又能依靠什么。

    一个抛弃所有的长公主,又能依靠什么。

    就像上一世,一个被所有人放弃的郡主,又能做些什么。

    当初谢弈娶了她后,为了巩固地位又纳了一位名门贵女为贵妾,那时的谢弈已经如日中天,却也不得不妥协,更何况如今根基不稳的元彻。若是鲜卑贵族要与他联姻呢,与当初的谢弈一样不得不娶别的女人呢,她连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因为抛去所有的长公主,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

    更何况,宋煜不觉得,自己喜欢元彻已经喜欢到了这种地步。

    想至此,宋煜蓦的一愣。

    然后心跳骤然快了几分。

    喜欢元彻吗。

    宋煜双手微微发颤,大抵是喜欢的吧。

    因为喜欢,所以才会在元彻离开前夕心神不宁,所以在被元彻挟出洛阳时,心中有过一瞬间的雀跃,所以即使到了现在,也不曾真的怪罪过元彻。

    她确实是喜欢元彻的。

    但也就像她之前所想的一样,这点喜欢,不足以让她放弃一切。

    放弃尊严,放弃身份,放弃对她忠心耿耿的凤樵等人,更不能放弃先帝临终前对她的期望,放弃全心全意待她的小皇帝宋祗。

    心中豁然明朗的,是只有即将失去时才明白的道理。

    一个人,不能只为自己而活。

    皇伯父临终前给了她无上的尊荣,随之伴随,是她这辈子无可逃避的责任。

    马车还在飞速奔跑,宋澈已经熟睡,宋煜裹紧了身上大氅,不知沉默了多久后,元彻突然道,“快到开封了。”

    开封?

    宋煜诧异。

    平城远在洛阳以北的地方,按理说元彻应当前渡过长江转马北上,为何会东进前往开封?

    宋煜一时间没想通,也不想去想,她看黑暗中静静的看着元彻,半晌后开口道,

    “你说的对,我的确很累。”

    元彻眸光一动,却听宋煜继续道,“可这不是我逃避的理由。”

    宋煜不复适才的激动与愤怒,她很平静。

    夜色很黑,元彻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却看得见她的眼睛,很亮,却也很坚定。

    元彻突然有些没来由的心慌道,“这不是逃避。”

    “这就是逃避”,宋煜说,她唤了元彻一声,才接着道,“元彻,你说你离开我会疯,可是有些人,离开了我却会死。”

    元彻没有说话,宋煜继续道,

    “如今谢弈与太原王敌对,确实无暇他顾,他们顾不得你我,却会有无辜的人受我牵连。我府邸里的婢女,对我忠心耿耿的凤樵,他们侍奉我,伺候我,他们分明什么都不知道,却会因为你我的缘故受到责罚,甚至会丢了性命,这不是他们该由的结果。”

    “陛下单纯,先帝担心陛下会受谢后要挟,所以临终前将凤印交于我,又赐我封地赐我军队,是为了让我保护陛下的性命。”

    上一世时,太原王虽死,可其余宗亲王却不满谢弈外戚专权,所以五年来洛阳战乱不断,最后宋祗不慎落入了成都王手中。成都王为抵御谢弈,不惜将以皇帝为挡箭牌,最后宋祗不慎死于乱箭之下,然后谢弈扶植自己的亲弟弟宋潜登基。

    那时候洛阳上下人心惶惶,城门大闭,生怕成都王攻进来,宋煜知道宋祗被挟持在宫外,却无可奈何。

    最终成都王大军终于被逼退,洛阳上下还来不及庆祝一声,就迎来了国丧。

    直至宋祗死了,宋煜也没有见过他一面。

    这个单纯又善良,永远如孩童一般的皇帝,死在了权力的争斗之中。

    对于谢弈与其他宗亲王而言,皇帝死了,他们还可以扶植无数个皇帝,可对宋煜而言,宋祗不是皇帝而是她的亲人,所以明知宋祗曾经的结局,宋煜又怎能将他一人留在京城。

    她斗不过谢弈,却能竭尽全力保住宋祗的性命。

    “所以我不能走”,宋煜说,“我不能抛下他们,你有你的责任,有不得不回到平城的理由,我也有我的责任,有不得不留在洛阳的理由,元彻,你若强行带我走,我会记恨你的。”

    “你说你想做我的倚仗,可只会倚仗你的宋煜,还是你喜欢的宋煜么。”

    怀里的宋澈许是睡得不安稳,睡梦中拽着宋煜衣襟的小手不由抓的更紧,元彻听着隆隆的车马声,听着宋澈细小的呼吸声,然后靠在了车壁上,闭上了眼睛。

    他丝毫不意外宋煜会说出这样的话,甚至在宋煜说出来后,元彻甚至生出了本该如此的感觉。

    这才是宋煜啊。

    对宋煜的记忆,起始于宋煜与谢弈少年时候的甜美,心动于她不同于其他女子的果敢与大胆,心疼于她承受了所有却沉默至此的瞬间,最后钟情于这个人。

    她的美,她的胆识,她的付出,她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无比的动心。

    就连这一刻这番话,也让他无比的动心。

    就像宋煜所说的一般,从此只会倚仗他的宋煜,又与寻常女子有何不同。

    元彻闭上眼睛。

    他没办法反驳宋煜,宋煜说的都对,可是,只消想到从此两人再无瓜葛,心头就痛的厉害。

    宋煜本就不曾对他动心,若干年后,还能记得他是谁。

    元彻不想说话,他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的开始沉默,宋煜却似乎看透了他心中所想,半晌后突然开口道,

    “其实有件事我骗了你”,说到这儿,宋煜有些害羞,她还从未如此直白的表达过内心的喜欢,可也许是元彻身上生无可恋的气息太过明显,宋煜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我派兵助你,又助你离开洛阳,不是因为你对我有恩,而是...”

    宋煜心跳有些快,长吸了一口气才开口道,“而是同你一样。”

    元彻豁然间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钉在宋煜脸上,宋煜被他看得浑身僵硬,话顿时卡在了嘴边,可元彻却像是整个人重活一遍,急切的问她,“同我一样?”

    他分明是那样自信的人,可此刻却是惶惶不安,宋煜蓦的有些心软,目光不知不觉柔和了起来。

    她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元彻的衣领,将他缓缓拽到了面前,然后在元彻震惊的目光下,轻轻的亲了他一下。

    “其实还有一事不曾告诉你”,宋煜看着已经呆住的元彻,“那日你醉酒来我府上,也做了和我同样的事。”

    与现在一样,你吻了我,而我,没有拒绝。

    元彻终于明白,那日婢女为何会脸颊通红的跑出去,为何府上的众人神情那般奇怪...

    原来他与她已经发生过如此亲密之事。

    分明没有喝酒,可这一刻,元彻却觉得自己双耳隐隐发烫,就连声音也含了醉酒后的羞怯一般,“你为何不告诉我。”

    “现在告诉你也不迟啊”,宋煜笑了笑,“我已经做好了等你的准备,元彻,现在你还要带我走吗。”

    元彻心头巨震,他目光舍不得挪开的盯着她,“可是,就连我也不能确认,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也不一定是要你回来”,宋煜抱着宋澈晃了晃,声音轻快,“我也可以等你光明正大的来娶我,我堂堂陈夏大长公主,难道不配拥有被明媒正娶的资格吗?”

    当然配。

    这样的宋煜,本该他用这世上最尊贵的方式将她娶进门,怎能用这等奔逃的下作法子。

    元彻笑了起来,可是却觉得眼睛发酸。

    这世上怎会有宋煜这样温柔的人。

    明明是他逼迫她,是他对不住她,可宋煜却完全不提她的委屈,而是用这样的誓言与保证,给了他新的希望。

    他元彻,何德何能!

    这一刻,元彻只觉得豁然开朗,然后再想起之前与宋煜说的话,甚至以宋澈相逼,元彻恨不得时间回溯。

    他有些控制不住的兴奋,可是却还是有些不知所措的不放心,半晌后又与宋煜再次确认,“明玉,你再与我说一次,说你会等我好不好。”

    声音温柔,甚至有些黏腻,宋煜实在没想到这等撒娇的功夫,没有醉酒元彻也能信手拈来,笑骂了元彻一声,可罢了却还是重复了一遍。

    元彻顿时欢喜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掀开车帘,半晌后与宋煜道,“还有半个时辰便能到开封,等到开封,我命人送你回京,而且”,元彻顿了顿又道,“我有东西送给你。”

    宋煜下意识开口,“什么东西?”

    元彻神秘一笑,“到了便知晓了。”

    宋煜实在想不通,有什么东西不能现在给她,而是要在开封,宋煜自是好奇,却也没多问。

    元彻怕宋煜累着,将宋澈从宋煜怀中接过来。

    宋澈迷迷瞪瞪的睁开了眼睛,瞧着元彻一眼,又安心的睡了过去。马车继续前行,直到天空出现鱼肚白,终于路过了开封巍峨的城门,到达了杜良。

    这里曾经是东海王的驻扎之地,此刻却是由另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所替代。

    许多日不见的胡戈大声吆喝着,兴奋的奔出来见过了元彻,然后一眼瞧见宋煜,登时吓得眼珠子快掉下来。

    “公公公...公...”

    不等第二个字说出来,元彻一巴掌拍在胡戈脖子上,免得胡戈暴露宋煜身份。

    眼前的士兵训练有素,人数更是数不过来,胡戈兴奋的与元彻讨赏,道当初的三千散军,在他将近三月的招募中,已经达到了一万两千如此庞大的数量。

    元彻点了点头,示意胡戈退下去,然后才大步来到宋煜面前。

    宋煜说她会等他,可元彻还是不放心。

    并非信不过宋煜,而是信不过谢弈等人。

    当初是宋煜给他粮草,给他钱财,才让元彻迅速聚集起了庞大的军队,如今这三千散军,元彻将他们重新还给宋煜。

    这样,他也终于可以比较放心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