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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嘉躺在一张四方大卧榻上,顾青莲看着榻上纹丝不动的沈从嘉,几滴晶莹的泪珠从眼中滚落了下来......
一连几天的雨后,入冬的第一场雪随之而来,雪花飘扬着,飞舞着,纷纷扬扬落下,只半天,天地就一片银装素裹,美得如画一般......
顾青莲已无心欣赏这初雪美景,步履匆匆地朝净室走去。
太医曾说过不可让沈从嘉这样一直躺着,恐生褥疮,于是顾青莲向太医求得一张沐浴药方,准备给沈从嘉沐浴。
“少奶奶,您有什么事吩咐奴婢便是,您又何必亲自去呢?”芳馨紧随其后。
自打回府后,有关沈从嘉的每件事,顾青莲都是亲力亲为。
顾青莲走进净室,她试完药水,查看完澡豆,衣物等,便命人将沈从嘉抬进浴桶里。
浴桶里雾气氤氲,沈从嘉的头歪斜的垂在肩膀上。身上的刀疤历历在目,非常刺眼。
顾青莲下意识的看了沈从嘉一眼,四目相对……
她是又惊又喜连忙柔声唤道:“沈从嘉……沈从嘉……”
沈从嘉并未回应,张开的双眼慢慢合上。
待沈从嘉再次醒来,已是深夜。他感觉有只手压在他的胸前,让他有点透不过气来。
他侧着头,使劲抬起头细细看去,看到的是一个弯曲的背影伏在榻上,头枕在他的臂弯里。
一头乌发散着,散发出淡淡的芳香,这香味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令人舒心。
“莲儿……莲儿……”沈从嘉用他细微的声音唤着。
顾青莲慢慢的将头抬起,朦胧的双眼望向沈从嘉。
“莲儿……莲儿……”沈从嘉继续唤着。
一张娇俏灵动的脸贴了上来,一股温热的气息扑在了他的脸上,他看到了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睛里闪出惊喜的神态。
“从嘉……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沈从嘉脸颊感到一点湿湿的温热。
天气渐渐转寒,春夏秋都还好,这一入冬,各房纷纷烧起了地龙。
姚妈妈搀扶着沈夫人来到海棠院,丫鬟芳妍引着她们来到屋里。
屋里正中立着一个七层莲花台黄铜暖炉,炉中的炭火发出哔啵之声,地龙烧的十分温暖,临窗有张贵妃榻,榻上铺着石青色厚绒毯,沈从嘉正斜靠在榻上,盖着一条姜黄色富贵团花大条褥,顾青莲坐在他的旁边,一只手里捧着一碗燕窝炖蛋,另只手轻轻的将勺子连同燕窝炖蛋一起送进沈从嘉张开的口中……
近日来,顾青莲对沈从嘉的细心照顾,使沈夫人对顾青莲有了很大的改观,沈夫人对顾青莲的态度也不似往日那般冷谈。
沈夫人看着他们满意的问道:“我儿今日感觉如何?”
顾青莲见婆婆来了,忙起身参拜。
沈夫人见沈从嘉也欲起身忙说:“我儿如今在病中,就无需这些虚礼了。”
“多谢母亲,母亲对儿如此牵挂,儿子甚是感激。”沈从嘉道“儿子一病数日,道叫母亲如此为儿操劳,尽是儿子不孝了。”
沈夫人上前坐在沈从嘉另一侧,拉起他的手温言道:“你我本是母子,母亲为儿子操劳本就是天经地义,你又何必如此说呢。”
沈夫人看了一眼顾青莲又道:“嘉儿今日脸色甚好,想必也快痊愈了。这些天来多亏你对他的细心照顾,他的病才能好的如此之快。”
顾青莲见沈夫人一脸的温柔,毕恭毕敬的回道:“谢夫人夸赞,儿媳承受不起。”
沈夫人见顾青莲如此唯唯诺诺,心中又有点不悦对着顾青莲说道:“我瞧你近日脸色欠佳,想必是操劳过渡,我这有御赐的山东东阿阿胶一盒,今日拿来给你补补身子。”
姚妈妈接过沈夫人的一个眼神,便上前将手中一盒东阿阿胶交予顾青莲。
顾青莲接过东阿阿胶,微微一笑,乖巧的说道:“多谢母亲恩赐,但莲儿实在受用不起,不如叫姚妈妈炖了给您补补身吧。”
不识抬举!
听到此话沈夫人对她的一丝好感也荡然无存了,心中有点不悦,从榻上缓缓站起,淡淡的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嘉儿你且放宽心,好好将养才是。”
说罢,带着姚妈妈出了屋。
回到荣华院。沈夫人只呆呆的坐着,面有不悦。
姚妈妈端着茶壶给润瓷浮纹茶碗里续上水,细心的盖上茶碗盖后,递给沈夫人劝道:“夫人,您且想开些罢!如今大少爷的病也快痊愈了,也省了您一桩烦心事,您应该高兴才是啊!”
沈夫人轻轻冷笑几声,也不说话,端起茶碗轻轻吹着,姚妈妈见状继续说道:“依老奴看,少奶奶虽不开窍。她如今年纪还小,夫人您在好好调教一下,定然能独当一面的。”
沈夫人一想起刚才顾青莲谨小慎微,一副小家子气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放下茶杯,皱了皱眉,不屑的摇摇头说道:“她能细心照顾大少爷,我本是很欢心,可你看她今日,还是以往那般唯唯诺诺,不懂规矩。真是的,我前世不知造了什么孽,竟摊上这么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儿媳妇!”沈夫人近日有点感冒,说了几句便有些咳喘,姚妈妈立时端起茶杯再次递给沈夫人,一手还轻轻在沈夫人背上顺着说道:“见今日少爷少奶奶的恩爱样,想必他们已摒弃前嫌,给您添几个孙子孙女,为沈家延续香火的日子也是指日可待了,到时候您就等着享受天伦之乐罢!”
沈夫人喝了几口茶,淡淡的说:“但随人愿吧!!
姚妈妈听到此话也不好接话,便岔开话题,笑着说:“夫人也累了这半日,不如奴婢扶您进屋休息片刻。”
沈夫人应了一声,便随姚妈妈来到内室。
姚妈妈搀扶沈夫人坐上榻,沈夫人似有些累,靠在软榻的靠背上,微阖眼睛,渐渐睡去,屋角檀木几上摆着一盏紫铜麒麟香炉,静静的吐着云纹般的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