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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天数夜,虽无结果,许宣依旧站在冰镜前不停施法,青帝找到他时,他已是鬓发散乱,双目赤红,俨然疯狂。
“你这样下去,就算找到他们又如何?”青帝终是出声阻止,“法力不支,你莫非还能从妖帝手中夺回白夭夭不成?”
许宣停住手上动作,指尖战栗,呼吸急促,痛声道:“师父!法海伤重不醒,娘子下落不明,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你可以做的,”见他情绪崩溃,青帝长叹一声,“龙王扯了龙鳞上表,欲求见天帝。潇湘刻意隐瞒,被白帝发现后,虽是怒斥了潇湘,他却也不愿为了身负重罪的龙王得罪众仙家……”
许宣闻言,终是渐渐平静:“……我去。”他无畏得罪谁,何况他本就欠龙王一份人情。
青帝颔首,临走依旧不忘叮嘱:“你还有许多重任在身,白夭夭和法海还等着你救,若你先垮了,他们就更无所依托了。”
青帝离开后,许宣呆坐良久,终究是起身,向外而去。
龙王被困冰牢之中,身上锁着九道玄冰寒锁,他目光平静,似乎早已看淡生死,眼神中亦是无悲无喜。听得许宣脚步声传来,他缓声道:“我想尽法子,将身上鳞片送出,昔日的众仙友未有一人愿意相见,想不到啊,最终等来的却是你。”
许宣观他英雄迟暮的模样,只觉心痛难安:“许宣向来只做自己应做之事,此次妖族之乱,并非龙王之错,如今许宣也自当倾力相助,即使要硬闯天庭,也在所不惜。”
他神色平静,龙王心头却掠过千头万绪,最终化为一声欣慰的嗟叹:“能有你这样的君子之交,我此生算是死而无憾了。”
龙王扶着锁链缓缓起身:“九重天欲要治我袒护逆子之罪,我不欲争辩,饕餮他也更是罪无可恕,可我只求天帝能怜我一族真心归顺,饶饕餮不死,为此,本王愿用龙珠交换!”
许宣难掩震惊之色:“那龙珠上有你毕生修为,若就这样失去,你必死无疑……”
“可三界之中唯有这一颗龙珠,能救法海的命,”龙王依旧神色安详,见许宣目光几变,沉默不语,他轻声道,“你不必忧心,修道者终有作古羽化的一日,我此生无愧先祖,无愧天地,无愧众生,唯一有愧的,只有他,倘他在我身边长大,也不会犯下这许多罪过。为了这孽子,我愿意赔上性命。”
许宣劝道:“龙王稍安毋躁,待我禀告天帝,或许九重天开恩,尚能赦免饕餮一命。”
谁料龙王轻轻摆手:“我这一命换一命之计,已是叫天帝为难,若还存有以情动人的心思,岂不叫天帝朝令夕改,又叫天族中人如何看待?如今我被囚于此处,也再难有第二次机会。许宣,今日你便就带着我的龙珠前去,若不能保下饕餮,本王也不会怪你!”
“不要!”
许宣闻言大惊,急忙提起仙力灌向冰牢,试图将其破开,可龙王更快,一片金光自他体内射出,连着寒气将许宣逼退几步……
“此事,就托付于你了……”
一声龙吟在耳边消散,许宣再睁眼时,冰牢已经碎裂,一片空空荡荡。他忙四周察看,大声喊道:“龙王,此事我还没答应于你!”
可天地间一片苍茫,唯有一颗金色龙珠自半空中坠下,稳稳落在许宣掌中。
许宣望着龙珠,心中悲痛万分,郑重道:“龙王放心,许宣绝不负所托!”
许宣闭眸,忽地想起一个典故,二话不说直赴蓬莱仙山,将龙珠放在了无疾兰的花瓣上,只见无疾兰上腾出淡淡白烟,不多时,蓬莱仙山的云雾环绕之中,便现出一个身影,与斩荒一模一样的面容上,却是温润如玉的浅笑:“七杀星,果然智计超人。”
许宣弯腰一揖:“不过是依着经史典籍妄加猜测,直到此刻,方敢确定……许宣斗胆,见过天帝。”
天帝笑言:“麒麟一族对龙珠的味道十分敏锐,加上这无疾兰的催送,如今已是传遍了九重天。许宣,你一向手段凌厉,为了逼我现身,倒是不择手段,险些让我晕了过去啊。”
许宣谨慎回答:“许宣不敢,只是更不敢擅闯天界。”
天帝对此答案似是非常满意,笑道:“你天生仙根,步入九重天已有多年,只是还未渡劫,因而我不曾召见。如今你第一次相见,难道不应行个大礼?”
许宣却推脱道:“天帝避世不出多年,从未将真身大白于众仙之前,想来也不会在乎这些虚礼。”
天帝望着许宣半晌,笑了:“如今后辈中,你的确算是个有趣人物。怎么,是想替饕餮求情,还是为你自己求饶?”
许宣唇际有着浅笑:“那日私自放走妖帝,许宣罪不容恕,愿受天帝责罚,只不过今日前来,是为另一桩事。得罪!”
话音未落,许宣忽地将无疾兰之上的龙珠朝着天帝抛去。天帝以广袖带起风势,将龙珠卷入袖中,正是这一招之间的迟疑,只见剑光一闪而过,天乩剑已然袭来,天帝下意识抬手,许宣这使尽全力的一招立马便将天帝指尖划破,一粒血珠飘出,许宣以长剑相接,收入怀中。
天帝脸色一凛,微怒道:“大胆许宣!竟敢对我出手,只以为你性子孤傲,看来还是低估你了!”
许宣躬身一揖:“许宣身上罪孽深重,也不在乎多这一桩,若不借天帝之血,恐怕再难寻到斩荒行踪!”
天帝低眸,沉吟片刻后才道:“一个白夭夭,竟让你与斩荒都乱了心神。”
说罢,他便欲转身离去,许宣伸手拦住,恭敬道:“天帝留步,还请天帝允我去将龙王遗言交代与饕餮!”
天帝冷哼一声:“天上的事,都叫你一人去做了,你可是以为我手下再无人可用?还是天界缺不了你?”说是这样说着,却是忽地抬手,伴随金色龙珠飞出的,是一道玉质令牌,许宣侧身将两物接在手中。
天帝徐声道:“你既愿能者多劳,那先前两桩事,并着法海的安危,我一并交给你,若有一桩办砸了,我都要唯你是问,可别忘了,私纵妖帝之罪,我还没找你算账。”
“谢天帝恩准!”许宣得了令牌,再不停留,抱拳行礼后便转身离去。
天帝望着他背影,却不知在思忖什么。
2
许宣带着令牌,去了鹰司牢笼,只见雄鹰盘旋嘶吼,饕餮已是遍体鳞伤,却依旧透着不可一世的狂妄之气,在鹰盘旋袭下时欲伸手抵挡,只是被天罡卫催动雷电劈落在地。
饕餮跌落在地,眸中现出阴鸷之色,忽地见到许宣到来,桀桀怪笑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许宣对欲上前阻拦自己的天罡卫亮出令牌,天罡卫赶忙跪拜:“见过天帝!”
“你们下去吧,我有话同他说。”
见天罡卫在许宣示意下逐渐散去,饕餮不屑冷哼:“与你说话我只觉得徒费口舌,许宣,今日就算是天帝亲临,我也绝不会低头。”
许宣神色疏淡,冷声道:“我来并不是劝降,也不是取你性命。而是受你父亲所托,前来告诉你,他已经作古了。”
饕餮闻言大骇,冲向许宣:“是你!?不……是天帝老儿取了他的性命?!”
许宣摇头:“龙王是自尽的,他用龙珠,向九重天换你一命。”
饕餮心痛至极,仰天长啸,顿时暴起,伸出利爪掏向许宣心窝,然而他身上伤势太重,不过几招之间,便被许宣制服,只是不肯服输,仍作困兽之斗。
许宣怒喝道:“够了!若不是为了龙王,我今日定将你手刃此处!你父亲舍了一命,只为换你残存,如今你还待如何?莫不是要叫龙王白死吗?”
饕餮闻言不再挣扎,失魂落魄地委顿在地,身上伤痕道道深可见骨,而他静坐原处,再无半分生机。
许宣长叹道:“你罪恶滔天,本无可恕,就算是留一条命,活罪也难逃。天帝下旨,即刻将你押入镇妖塔,化去一身修为,永世在塔中囚禁。”
饕餮缓缓抬起头,神色平静:“你去告诉天帝,我要送父亲最后一程。”
许宣闻言却转身沉默离去。
饕餮慌了,站起身来抓住牢笼,怒道:“你站住!我要你告诉天帝……”
许宣没有回头,对待饕餮,他没有半分怜悯,只漠然留下一句:“龙王已去,如今,再没人会听你谈条件了。”
饕餮怒极,欲飞身扑向许宣,却被结界狠狠弹在地上,他朝着许宣背影嘶吼道:“许宣!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会杀了九重天上所有人,让你们后悔今日所作所为!让你们为我父王的死付出代价!”
他的嘶吼如同金属相击,粗噶不堪,在阴森的牢狱内,只余可怖回响。
次夜便是月圆,是斩荒夺取白夭夭灵珠的好时候。
夜空之中,黑云低垂,乌云遮挡了半扇月光,斩荒居于法阵中央,身下阵法隐隐发光。
逆云在旁守着斩荒,眼中闪耀着期待的光芒。
随着地面上紫色莲花印记渐渐沿地攀爬,斩荒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隐有妖光:“时辰已到,请她入阵。”
逆云领命,走到木屋前,却忽地发现一道传音符飞出,他讶然睁眸,拔剑打去,在斩碎灵符的同时一脚踹破房门,怒视其中一脸震惊的白夭夭:“你竟解开了灵珠封印?”
白夭夭骇然,一掌打向逆云,身子一矮便要逃脱,逆云却抖出银色锁链,瞬间锁住白夭夭手臂,狠厉说道:“白姑娘,饶你有本事解了封印,今日也是逃不掉了!”
他扭着白夭夭,将其拽出木屋,送至了阵法中间,银色锁链发出脆响,地上妖异的紫色光链瞬时缠上白夭夭双足,白夭夭立马便被困住,灵珠在胸口悬浮,隐隐透出莹白光线,任她苦苦挣扎都没有丝毫作用。
逆云对斩荒抱拳道:“还好主上阵法开启及时,若是再晚一步,白姑娘就将那传音符放出去了。”
斩荒嘴角噙笑,望向在阵法中负隅顽抗的白夭夭:“她的能耐果真不小,灵珠已被我全然锁住,竟然有办法在你我眼皮子底下解了这封印,恐怕,是受了什么高人指点吧……”
空中乌云渐渐散去,一轮圆月当空,斩荒抬头望向天色,对白夭夭道:“夭夭,我无意伤你,休要再闹了!”
白夭夭怒瞪了斩荒一眼,挣扎的更加强烈,胸口灵珠爆出一阵阵光芒。
斩荒皱眉,心念一动,法阵溢出紫光万丈,白夭夭顿时感到元神一阵灼痛,身躯内竟隐隐透出白蛇原形。
而她胸口的灵珠中,隐隐透出了一丝紫光,斩荒忍不住上前,伸手抚上。
白夭夭脑中一片嗡嗡之声,眼前闪过天书上的图文符咒,默念道:“贪狼噬月,乾坤扭转。”
斩荒忽觉一股强大的力量自白夭夭身躯传来,他匆匆收手,掌中的万象令图案竟然冒出阵阵白烟。
一旁逆云感到肩头一疼,忙抚上肩头,紧盯白夭夭。
白夭夭浑身忽然散发出强大的妖气,额头高扬,面目痛楚,衣摆无风自动。
斩荒不由觉得惊诧:“你……”
身上的银色锁链节节断裂,白夭夭轻轻抬首道:“斩荒,我早说过,不会让你如愿!”
斩荒收起惊讶神色,面上又复是一派平静,不怒反笑道:“你想逃出去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今天我倒要看看,你又有什么新花样?”
白夭夭反手一掌,与斩荒双掌碰触,两人同时落地,她冷声道:“今日我妖力大增,我能赢你,为何要不战而逃?”
二人周身散发出刺目金光,逆云受到强大妖气压迫,竟无法上前,只得担忧地提醒道:“主上小心,白姑娘……似乎不同往日!”
斩荒冷笑一声,就要出手,空中却忽然传来一声厉喝:“快住手!”
白夭夭听出是许宣声音,急急抬首,而在她分神之际,斩荒手中运力,将她一掌击飞,许宣忙飞身上前接住她,却见白夭夭抓住自己的手,痛苦呻吟了一声,不由慌张地翻过来察看,痛声道:“他阵一开,我便用天帝之血找到你们所在,却不防还是来晚了……”
白夭夭不解地看向自己手掌,却见掌心之中,万象令的印记一闪而过,不免也是大惊失色:“这是……万象令?”
斩荒被强行夺取万象令,功力受损,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愤怒不已,眼神中渐渐升腾起浓浓杀意,怒喝道:“是他!一定是他!”
许宣见状,想要率先出手攻去,只是方一提气,便觉心口滞碍,一番盘算之后,他拉起白夭夭,欲飞身逃离。
斩荒眼神一狠,险些要跌倒,逆云匆匆上前将他扶住,斩荒深吸一口气,吐出一口鲜血来,沉声道:“追!”
白夭夭看到许宣面色青黑,不由关切问道:“相公,你怎么了?”
“天帝欲夺走妖帝的万象令,派仙君来阻拦我寻你,给我下了毒,还好我事先服过万毒丸……”
“你怎可这样……”白夭夭话音未落,许宣心头一滞,便是朝着地面坠落下去……
斩荒趁隙追至,一掌攻向许宣背心,白夭夭看在眼里,毫不犹豫地挡在了许宣身前,欲要接下斩荒这拼尽全力的一掌。
斩荒双眸圆睁,收手已是不及,而在危急关头,天帝忽从空中飘然落下,屈指弹在斩荒手背,硬生生改了他的掌风方向。
待得斩荒立稳之后,天帝袍袖一挥,许宣与白夭夭便从原地消失,而他缓缓转身,看向斩荒。
月色之下,天帝与斩荒相对而立,一个通身妖异,如同风流公子,一个一身仙气,飘渺空灵。
兄弟二人,千年不曾谋面,斩荒心中的怨恨更盛,擦去唇边鲜血,冷声道:“怎么?你如今舍得出来了,天帝不是一贯风姿超然,怎生也会暗中出手,卑鄙行事,强行夺取万象令?”
天帝叹息一声:“我当日留有一线希望,以为你能统领妖族,一改三界交战困局。如今看来,是我低估了你的野心,也高看了你的胸襟!”
斩荒“呵呵”嗤笑两声,讽道:“此处无人,你也不必惺惺作态,我之野心拜你所赐,我之胸襟,不知强过你千倍百倍!”
“你说的不错,若当日我不是存了一己私念,也不会放任你将妖族荼毒至此!更不至于令各族卷入战局,天下苍生遭难……”
“大哥若真觉得有愧于苍生,何不让出这天帝的位置?”
斩荒步步逼近天帝,声音越发冷厉残忍:“我有今日,也是拜大哥所赐,你亏欠我的,我给你机会弥补。若你替我而死,我顶了这天帝之位,岂不更好!?”
见他面容极尽疯狂,天帝目光悲悯,轻叹道:“斩荒,你心心念念的不过如此吗?我不做天帝又有何难,只是我绝不会将三界命脉交到你手里!”
斩荒大怒,提掌袭向天帝:“我所求的,从来都是我自己赢得的,无需你对我虚情假意!”
天帝只是退避,并不出手:“万象令我已给了白夭夭,如今你不会是我对手。斩荒,妖族不再听命于你,你还是与我回天上,受天族责罚吧!”
斩荒嗤笑一声:“笑话!我平生从未束手就擒!”
天帝心中一凛,眼前突生变故,斩荒竟然倏然间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在他身后,一指轻点他的背心,天帝竟然无法挪动分毫。
“万象令不用又如何,这钩沉之术你可抵挡的住?!”随着斩荒嗜杀声音传入耳际,四周的树木山石均于瞬间炸裂。
天帝一愣,只得燃了精元,方才勉强脱身。
地动山摇之间,斩荒唇角鲜血点滴渗出,他仰天张狂大笑,眼角却逐渐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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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夭夭扶着许宣跌跌撞撞地回到许府,忙前忙后地依他的药方替他煎好汤药,送到不住咳嗽的他面前,责道:“你怎能做出这样的傻事!速速将这药喝下,我去求仙君,他定有法子救你!”
许宣握住她手,扯出一个笑容,虚弱道:“别去!”
不过两个字,许宣又已是咳嗽不止,白夭夭心疼地看着他青黑的面色,坐在他身旁,伸手为他顺气,眼中担忧不止。
许宣顺过气来,眼神流连在她面容上,仿佛直视着世间最为宝贵的珍宝,语声更若叹息:“别去,就在这,让我好好看看你……”
白夭夭听得这句话,泪水登时流了下来:“我不在你身边,你就是这样照顾自己的吗?”
许宣微微一笑:“我不在,娘子倒将自己照顾的很好。”
“不好!一点也不好!”白夭夭噙着泪慌乱摇头,“我夜夜担惊受怕,不知你是不是受了责罚,也不知我几时才能同你再见。相公,我此生再也不愿离了你。”
许宣将白夭夭的手按在自己胸前,沉声道:“那日我眼睁睁的见你被他带走,心中之痛,此生也再不愿经受。眼下你得了万象令,仙族、妖族都要与你为难,娘子,你怕吗?”
白夭夭却忽地破涕而笑:“你我这千年走来,我再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许宣也是从容而笑,两人执手相看,只觉时光宁静,一切竟皆坦然。
白夭夭渐渐依向许宣怀中,良久后,皱眉道:“原是我过了莲火,与其他妖不同,方能夺了万象令。可见这些事,天帝他早有安排。”
许宣却是神色凝重,望着白夭夭掌心印记,心痛不已:“这其中利害,你不甚明白。万万记得此事不可外传,我明日便上九重天,无论如何也要将你这东西除了。”
“明日?”白夭夭惊惶抬眸,“你体内毒性颇重,不好好养伤,还要上九重天令我担心!”
“我若不去,担心的便是我了,”许宣勾起她鬓边柔软碎发,别往她小巧耳后,“夫妻之间,你总不能这样自私。”
白夭夭见他强打精神,面上露出一丝苦涩笑容,却终究不再反驳。
却不料第二日天明,白夭夭从斩荒手中夺得万象令一事,便已传遍了三界。
青帝传讯,令许宣带着白夭夭赴九奚山商议。
二人奔赴九奚山,青帝却让白夭夭暂且回避,不待许宣出声,白夭夭已恭声应下,转身离开大殿。
空荡荡的大殿之上,一时只有许宣同青帝两人。
许宣“砰”地跪在地上,恳求道:“师父,我想面见天帝。”
“天帝为避开斩荒,燃了精元,眼下正在调养,而他……”青帝半垂双眸,长叹一声,“不会见你的。”
“师父!”许宣急声唤道。
青帝摇了摇头:“天帝已经传讯为师,他知你怨怪他设计白夭夭强顶了妖帝之位,却道白夭夭之命,实为你所累,若她没有嫁你,留在骊山修炼千载,如今未尝不可渡劫成仙,可偏生与你成婚,才有了如今田地。大道无常,天衍万物,就凭你区区一人,便想扭转一生孤寡之命,实是可笑,如今你迷途涉深,如今想要知返,已经晚矣……”
许宣面上浮现一丝痛色:“我平生从未后悔所做之事,我不欲抗拒天命,也甘愿为天下苍生牺牲,可娘子她……”
“你们夫妻本是一体,如今你还不明白吗?”青帝走下阶梯,步到许宣面前,扶起他,“此事天帝既然暗中授意安排,自然有其用意……眼下事已至此,覆水难收,我们也只能相信白夭夭了……”
“我从未疑她,只是担心天界与妖界会与她为难……”许宣神色焦灼难安,只要牵涉白夭夭,他便再难淡如清风。
“的确,大家皆可疑她,白帝可以,潇湘可以,天界的众仙家都可以,你却不行,”青帝阖上双眸,“白夭夭已成妖帝,若能定纷止争,倒是莫大的功劳一件,你便从旁助她渡过此劫吧。”
许宣低眸,再不言语,若事成定局,他即使豁出性命,也定护得她周全。
青帝教养他千年,纵使他再世为人,又怎会不知他心中的倔强与担当,踟蹰良久,终是不忍道:“九重天自有规矩,你先是私放妖帝,而后更是大胆冒犯天帝,师父无法替你脱罪,天帝有命,待你将法海命格一事了却后,便去天地之极,斩断情念,封印五感,化做擎天石柱千年,以抵你的错处。”
许宣低垂的双眸中光影几变,却并未出声反对,只低头一拜,默然领命。
青帝摇头叹道:“你我师徒缘份已有数千年,当日我选你为徒,只因你道心正合了我的性子。这几千年间,我也未曾像白帝那般,对徒儿百般照顾,也不像仙君,处处为你着想……”
许宣终是打破死寂情绪,略带急切地道:“师父传我仙法,教我悟道,九奚山终年清冷,可我却最是明白师父的关心!这一点许宣从未有疑义!”
青帝扶住他肩膀,看入他那双清澈眸子,缓声道:“为师已经老了,你这责罚,我不会替你求情,千年时光虽长,可断不会要了你性命,这也是你应当受着的。我们生为仙族,受着众生朝拜,便应时刻心怀苍生,这才是道。你与白夭夭的情,为师未曾拦过,只望将来,你行事之时,时刻谨记为师今日所说的话。”
许宣再度长跪于青帝面前,沉声道:“师父放心,许宣初衷未改,此生不会相负苍生,相负天下!”
待得夭夭能安然转出或承受万象令,待他替法海取回破军,待三界重归宁静……他愿化作磐石,为这天地间最宁静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