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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内线急促的响起来。
叶婼刚拿起话筒,办公室行政人员的声音就急急的响起来:“叶助理,你快来办公室,你妈妈来了……唉,事情有点复杂,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赶紧过来。”
叶婼脸色瞬间就变了,挂上话筒直奔办公室,边跑边在心里骂她妈。
现在还是上班时间,黄梅华大老远的跑到她这里来做什么?这老太婆可千万别在她这里玩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泼妇戏码,那会让她当场疯掉的。
她刚走到一楼,就听到行政办公室的方向隐隐传来哭声,并看到不少人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好奇的往行政办的方向张望。
那一定是黄梅华的哭声,叶婼掩面,快步而过,只觉得丢脸死了。
“啊,叶助理来了——”早就站在办公室门口等着的小姑娘叫起来,“阿姨,叶助理来了,您别哭了啊。”
“大妹啊——”坐在办公室里拍着大腿哭的黄梅华迅速站起来,跑出去,一只手抓住叶婼的手臂,一只手抹着眼睛,哭道,“妈求你了,你就放过你二哥吧,你二哥虽然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他毕竟是你亲哥啊,而且你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你就大人大量,放过你二哥吧……”
果然又是为了叶自立来的!
换了她被叶自立告,黄梅华肯定不会这么做。
叶婼扫向四周,看到围观或偷窥的人越来越多,难堪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有什么事去我的宿舍说吧。”她不顾现在是上班时间,拉着黄梅华就想离开办公区。
哪料黄梅华却紧紧的攥住她的手,双脚像长在地里似的不肯动:“大妹啊,你答应我你不告你二哥,我就跟你走,要不然、要不然妈就不走了……”
她虽然五十好几了,但从小干农活长大的身体硬朗得很,加上老早就发福发胖,这么用力扎在地面上,叶婼还真是拽不走她。
叶婼更难堪了,低声道:“这里是公司,是办公室,这么多有文化有身份的人在看着,你留在这里干什么?让别人看不起你,笑话你吗?”
黄梅华听她这么说,有些怯意的扫了四周一圈,触到那些掩饰不住的带着轻视和嘲笑的目光后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几乎就想打退堂鼓了,但想到宝贝儿子的事情就靠她了,她还是咬牙硬撑了下来,嚷嚷:“我不走!你不答应撤销报案,我就不走!”
叶婼停下脚步,狠狠的盯着她。
黄梅华竟然拿“尊严”这种东西来逼迫她?只为了保护她那个渣儿子?
总是这样,一切都是为了儿子着想,一切都要女儿付出和牺牲……
黄梅华一边忍受着被众人围观和嘲笑的难堪,一边面对女儿冰冷而怨愤的目光,心里也是压力很大,一时间眼泪又流了下来:“大妹啊,你答应妈啊,赶紧去撤案,妈感激你一辈子,真的,感激你一辈子啊……”
就在昨天下午,警方的立案通知书寄到了叶自立的新家里,把小俩口给吓得半死。小俩口今天上午派人去警局了解过后,确定叶婼真的报案并被警方立案,他们很快就会被警方传讯后吓得差点晕死过去,赶紧打电话给叶婼,想和平解决这事。因为叶婼的电话打不通,他们就直接找到黄梅华,哭着求黄梅华帮他们。
黄梅华听说儿子惹上了案子,吓得六神无主,又听小俩口说只有叶婼能救他们后,她立刻让许月月送她到度假山庄的工地上来,亲自求叶婼“放过”她儿子。
“妈,”叶婼眼睛红了,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能哭,必须要忍,“你现在就跟我回宿舍,我感激你一辈子,真的一辈子,行吗?”
“你、你这个……”黄梅华见自己都做到这份上了,女儿还是这么冷酷,几乎都想骂人和打人了,但想到儿子还得靠这个女儿,她不得不忍下来,哭着道,“人心都是肉做的,让你放过你的亲生二哥,真的有那么难吗?”
“我放过你儿子?谁来放过我?”叶婼定定的看着她,“你说,谁会放过我?你会吗?你儿子会吗?”
黄梅华:“……”
她从女儿眼里看到的不是心软,而是更深的怨恨,心里就是一凉,双腿就是一软,“卟通”一声跪在女儿的面前:“叶婼,我求你了,求你不要告你二哥,如果你不肯放过你二哥,我就一直跪在这里,跪到死都不起来……”
原本正在议论纷纷的围观者,忽然就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叶婼,那种眼神……叶婼一辈子都忘不了。
连闻讯赶来的宫谋原本想强行让人带走黄梅华,但看到这一幕后也顿住了脚步,沉默的看着低下头、捏紧拳头的叶婼。
最难堪的人绝对不是黄梅华,而是叶婼,黄梅华这样的行径,根本就是将原本是受害者的叶婼逼进不仁不义、被人戳脊梁骨的境地。
只能说,黄梅华没有打叶婼,也没有将叶婼赶出家门,但她的所作所为却比前者更狠。
叶婼,她该怎么办?
坚持自己的立场和权益,还是被迫向无理取闹的母亲妥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现场还是那么安静,只有黄梅华的低泣声在回响,听起来也是相当的可怜。
终于,叶婼说话了,从她的声音里听不到她的情绪:“你非要这么对我吗?我也是你的孩子,你非要这么对待我?”
黄梅华理解不了叶婼话里的含义。她只知道这个女儿很过分,居然为了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的事情而想送亲哥哥去坐牢,甚至连她这个亲妈苦苦哀求都无动于衷,这根本不是为人女儿、为人妹妹应该做的事情。
“你非要对亲哥哥这么狠心的话,我也只能跪死在这里。”这就是她的回答。
“呵呵,”叶婼笑了,抬头,笑容看起来灿烂,两眼眯成一条细细的缝,锁住了所有真实的感受与泪水,“妈,你起来吧,我答应你,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真的?”黄梅华惊喜的抬头,“你真的答应放过你的二哥?”
“嗯,答应,我什么都答应,让我去死我都答应。”叶婼很肯定的说。
“那你赶紧跟妈回去,把报案给撤了。”黄梅华站起来,急急的拉着叶婼的手就走。
叶婼犹豫了一下,还是黯然的阖上眼睛,由黄梅华拖着她走。
现在是上班时间,她也没有请假,不应该就这么走的,但是,她没有办法,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跟黄梅华走了。
她的尊严,她的原则,她的底线,在亲生母亲跟她下跪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要被牺牲了。
在她的身后,无数人看着她,有同情,有怜悯,有震惊,有不屑,有嘲弄,有得意……叶婼没有勇气回头,没有勇气说话,没有勇气请假。
她只希望自己能快些消失在这里。
许月月的车就停在大门外,黄梅华拉着叶婼一进车厢,许月月立刻开动车子,完全不敢回头看叶婼。
到了现在,她也终于摸透了叶婼的脾气,叶婼这次又被迫妥协了,但,叶婼对他们夫妻俩的恨意只怕也更深了。
“大妹啊,”黄梅华生怕女儿反悔,上了车后还是紧紧抓住女儿的手,很是亲热的讨好女儿,“待会儿到了警局以后啊,你就说网上发布的那些照片啊、视频啊、文章啊是被黑客给偷走,然后发到网上的,是你二哥和二嫂花了大价钱请人删掉的,所以他们没有犯罪,这只是你的误会……”
这些话,都是叶自立和许月月反反复复教她跟叶婼说的,她记了好久才记住。
叶婼低着头,闭着眼,抱住双臂,整个身体缩得紧紧的,不听,不看,不说。
她会听她妈的,放过叶自立,但是,她不想见任何人,不想听任何人说话,也不想跟任何人说话,包括她妈。
她现在只想赶紧结束这件事,然后彻底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不让任何人找到自己和看到自己。
一个多小时后,许月月终于赶在下班前冲到警局,转头对叶婼陪笑:“小婼啊,警局到了,我就在这里等你,晚上请你吃饭……”
后座已经空了,原来车刚停下,叶婼就一言不发的打开车门下车,走进警局。
许月月很想跟进去看个究竟,但她也是警方将要调查的对象之一,所以没敢进去,只能焦虑不已的在外面等待。
警局里,叶婼走进接待室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接待室找来负责她这个案子的警官,警官一脸严肃的告诉她:“这件案子已经正式立案,不可能说撤就撤,你回去吧,耐心等待警方的调查结果。”
随后赶过来的黄梅华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全身气血上冲,身体承受不起,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