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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悠悠然暗了下来,冷气一阵一阵,谢婉君披上一件掐花斗篷,黄莺则是在一旁提着一盏发散着昏黄灯光的灯笼。主仆二人缓缓往徐氏的偏院而去。
徐氏的偏院近些日子才有些热闹起来。下人们皆以为,柳絮重症在榻,玲玉牵扯进下药事件,在这府中最为得意的就是徐氏。
可谢婉君知道,徐氏现在定是焦头烂额。
“二小姐,你怎么过来了?”开门之时,徐氏正好收下眉头的最后一道皱痕,轻轻温婉地说道,“快,请坐请坐!”
这偏院过于狭小,根本就没有厅堂与耳房,谢婉君也不愿与徐氏关系太过于疏远,因而直截来了卧间,卧间外侧,主位客位仍旧明显。
谢敏也恰在一旁,消受而又憔悴的模样让人看了几乎感觉不到她是丞相府上的小姐。
倒是还不如黄莺这个丫鬟了!
“徐姨娘,近些日子是不是觉得头脑发昏、有气无力?”谢婉君只看了一眼,兀自挑起了话题。
徐氏稍是一愣,不太明白谢婉君要做些什么。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谢敏。
对于徐氏与谢敏,谢婉君也是了如指掌。
比起徐氏,谢敏更为聪颖些许,只是无奈娘亲太过于忍耐宽容,谢敏也逐渐变成个怕事的主儿。
“正如二小姐所言,最近,妾和敏儿还真是,走路都走不安稳了!”徐氏揉了揉自个儿的太阳穴,怪异地看了谢婉君一眼,“不过,妾这边一切倒还是妥当,明日让府医过来瞧瞧就是了!”
“听说,柳絮曾给你送过上好的香膏,你最近可是燃了?”谢婉君嗅了一下,一下就闻出了香膏的特别,她示意了一下黄莺,见徐氏呆愣着点头,当即将铜兽香炉端到了自己的身边。
琉璃甲轻轻划着早已熄灭了的香炉中残留的香膏,她浅浅一笑,又小心翼翼地将其摆置在了桌案上。
“这香膏味道不错,若是徐姨娘不介意,我可要讨一些了!”
“回禀二小姐,这香膏不过是普通之物,但当初柳姨娘说是上好,那便是上好!但是这香膏已经是最后一块了。”谢敏急匆匆地呢喃了一句,眼底似是划过了一道诡谲。
“敏儿,你怎么能够这般无礼?”徐氏连忙打断了她的话,更是一把将她扯到了身边。
眉头紧拧,那是因为谢敏诋毁了柳絮。
哇,这性子还真是与那沈德妃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若不是自己想要帮忙,这徐氏,怕是要一辈子被困在这个荒芜的偏院之中了吧?
不过自己来得还真是及时,最后一块香膏,那即将发生的事情,柳絮一定招架不住!
“徐姨娘,没事的,敏儿妹妹同我关系不错,前些日子还来到我院中送了好吃的糕点呢!”谢婉君“嗤嗤”地笑了一声,刻意对上了徐氏那惊诧的眼神。“既然这香膏没有了,我明日让管家给你们送些别的样式,这香催醒,不太适合在卧间燃着。”
果然,徐氏并不知道谢敏来到紫萝院,也就是说,其实谢敏早就想要摆脱这种唯唯诺诺的模样,只不过一直被徐氏压着而已。
那就好办了!
这样的人,可最容易把控。
“哈哈,二小姐说笑了,这是敏儿应该的。”谢敏垂着脑袋应承着,小脸却是微微发红了。
她没有想到过谢婉君会这样直截点出来。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争上一争,只怕最后要被谢婉君给扼杀在摇篮之中,可谢婉君所做也没有错,毕竟谁希望自家后院永无宁日呢?
谢云欢虽然同是庶女,但当初因柳絮受宠,自个儿又极为讨喜,身份这才与谢婉君不相上下,以“姐妹”相称,而谢春燕和谢敏就不一样了,她们在府上的地位,连柳絮身边的流霜都比不上。
“不不不,那糕点可是好吃极了,黄莺,拿出来吧!”谢婉君从黄莺手中接过一个刻着精巧图案的小匣子,抿着笑意,递到谢敏手上。
对于谢敏与徐氏而言,谢婉君恐怕是这府中唯一一个真心待她们的人了。
“二小姐,使不得,使不得!”徐氏连忙推辞,可还未站起来,谢敏抱着匣子行了谢礼。
“没事的,徐姨娘!只是最近爹爹不让我胡乱跑,若是旁人问起来,可千万不要说我来过你们的院子!要不然,爹爹可就要责罚我了!”谢婉君又补上一句,愈发提醒了徐氏,她心中已然是胆战心惊,可却明白,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看着谢婉君置身于水火之中的。
“对了,二小姐,前些日子,苏家小姐曾来过府上,特意过来寻你。”谢敏目光一闪,突然想到一件重要事情。
谢婉君则是淡淡抿唇。
的确,苏父已经去了江南,自个儿完全可以将苏寒给接到谢府住上几天,苏寒这般率性,一定也能帮自个儿不少。
“好,多谢敏儿妹妹了!那我便是回去了!”谢婉君低低一笑,略显恭谨。
要知晓,谢府等级森严,谢婉君身为嫡女,完全没有必要在一个姨娘与庶女的面前保持恭谨之姿。
见她离开,徐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手却将回头的谢敏给拦了住:“敏儿,你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娘亲,没什么,当时我就是去告诉二小姐,玲玉姨娘出了事情!”谢敏乖巧地回答,手却不自觉摇着徐氏的小臂,“我原以为,二小姐只愿意帮助玲玉姨娘,现在看来,她可能选择了我们。”
“嗯?”徐氏不太明白她说的这些是什么,谢敏急急将房门给关了上,附在她耳畔低声说道。
“你瞧,玲玉姨娘已然出事,二小姐去来到咱们院中探望,这不是明摆着要放弃玲玉姨娘,然后帮咱们往上走了嘛!”
“你可别胡说八道!”徐氏狠狠训斥了一句,看着桌案上摆置的红匣子,陡然失神。
她从未想过会遇到他人帮忙走出这个偏院,自己已经安分守己几十年,难道,真的要走向那永不休止的风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