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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独眼鹰一抬手按在了机甲舱内壁上, 凝神渗入机甲动荡的精神网,打算给他当一个志愿的“副驾驶”。
方才遭到炮轰的精神网比他想象得还要起伏不定,然而还没等他理顺, 独眼鹰的太阳穴就猛地一紧。
林静恒:“滚出去!”
随后, 机甲的精神网毫不客气地把独眼鹰当成了入侵者, 直接撞了出去, 独眼鹰的脑袋好像被一根钢针穿透了,炸裂似的疼痛让他差点晕过去。
几乎是与此同时, 刚刚跃迁过一次的机甲还没来得及抖落掉侧翼的残骸, 林静恒就不顾过热警告,再次强行跃迁。
独眼鹰的肺都快被挤出来了,而就在他与精神网将断未断的时候, 他余光瞥见了第二颗导弹,那枚导弹竟然就等在他们跃迁落点附近,烧着了黑暗似的扑面而来, 险伶伶地与他们擦肩而过!
两次跃迁,顷刻间几乎将机甲能源耗干,直到机甲再次落定, 保护气体一下被抽走,独眼鹰踉跄着站稳,耳畔还在蜂鸣不止:“你……”
“我的机甲, 是我的地盘, ”林静恒冷冷地说, “我的精神网里容不下第二个活物, 这回只是警告,再有下次,我就没这么温柔了,你小心变成植物人。”
独眼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等落了地,我一定打爆你的头。”
“可以,欢迎尝试,”林静恒一耸肩,“毕竟有梦想谁都了不起嘛。”
独眼鹰:“……”
现在就想宰了他!
机甲里因为过热而产生的噪音渐渐平息下来,开始逐条报损伤和能量危机,重新定位坐标。
独眼鹰想起方才那惊心动魄的双联击,忍不住又多嘴:“我说,这机甲是你的吧?你刚来第八星系几年,是干了什么挖坟掘墓的事吗,让人这么不依不饶的赶尽杀绝?”
这回,林静恒直接把老波斯猫当成了噪音污染源,没听见似的关了自己的耳朵,他凝神判断了一下周围情况,略微调整航线,关闭动力系统,让机甲自由地沿着直线匀速滑行了出去。
被忽略的独眼鹰气结,感觉这男人的性格简直是烂得没治了,连背影都是找揍的形状,怪不得联盟军委请了八百个公关,姓林的还是声名狼藉。
独眼鹰:“你耳背吗?”
“刚才那是星际海盗。”这时,医疗室的防护门打开,陆必行坐着轮椅滑了出来。
他身上几处骨折的地方上被透明的气泡包着,局部隔离出无菌环境,微型手术器械在他伤口中做自动修复工作,无菌气泡上还有修复进度条。
陆必行额角冷汗还没干,显出几分病气,冲那四个在护理舱里探头探脑的学生招招手,他像个博物馆讲解员似的开始现场科普:“新历258年,你们几个有的还没出生,5月,为了纪念联盟成立,在第三星系外围举行‘自由日’阅兵,仪仗队途径第二航道与第一航道交界处,遭到域外海盗偷袭,当时,海盗们用的就是这种技术——简单来说,就是预判到袭击目标准备跃迁,立刻释放一个跃迁干扰,使跃迁的机甲与原有目的地偏离,落在他们埋伏的攻击区间内。而刚刚完成跃迁的机甲,无论是机甲本身还是驾驶员,都很难承受二次跃迁,心理上也是刚松一口气,很多人甚至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导弹击中了,非常惨烈,我记得当时袭击仪仗队的海盗叫……”
“凯莱亲王。”林静恒这回不聋了,“联盟刚成立的时候,星际海盗占据第八星系,没事就互相内讧,换了五六个海盗政府,最后一个海盗政府把凯莱星定为首都,自称‘凯莱亲王卫队’——独眼鹰,你在凯莱星起家,不至于这么快就把他们忘了吧?”
独眼鹰脸色蓦地变了。
陆必行背对着他,没看见自己老爸的脸色,只是觉得林静恒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那目光沉甸甸的,像是有很多话要说,而陆必行略带询问地看回去时,对方又若无其事地滑开了视线,好像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陆必行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连忙偷偷摸摸地利用机舱上的反光照了一下,感觉自己这病美男的形象整体良好,就是脑袋上两个无菌气泡居然是对称的,像顶着一对犄角,显得颇为童趣。
因为不便在手术结束前把无菌气泡撸下来,陆必行只好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把气泡的形状捏扁了些,用头发挡住。
“咳,怎么来时还好好的,回去偏偏碰上了星盗?”陆必行被林静恒的目光看得有点不自在,蹭了蹭鼻子,没话找话地干笑了一声,“不会是被我的霉运连累了吧?”
他还不知道星际海盗已经炸了沃托,林静恒和独眼鹰对视一眼,脸色各有各的凝重,都没吭声。
斗鸡问:“校长,为什么机甲很难二次跃迁?”
“首先,跃迁会引起精神网震荡,驾驶员与机甲的精神链接经常会在这个过程中断开,”陆必行手腕上的手术结束,微型手术刀自动飞回无菌气泡,在微创伤口上喷了一层愈合剂,从他手腕间脱落飞走了,陆必行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一指零零一,“看他,你们就知道精神链接非自主断开的伤害了。”
四个学生看完零零一,又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在林静恒身上,大概知道以后考试之前要拿着谁的照片拜了。
“其次,跃迁会引起机甲过热,而且非常消耗能量,你们看,方才剩余电量是50%,两次跃迁后,就只剩下不到10%了。”陆必行拉开了机甲上的星际坐标图,抬头看了看林静恒,问,“我可以用一点权限吗?”
林静恒没说什么,随后,方才直接把独眼鹰抽出去的机甲精神网就像温和的藤蔓,主动把“副驾驶”的位置让给了陆必行,把他纳入到精神网中。
陆必行一挥手,机甲四周密封的舱门顿时变成了透明的,让里面的人可以用肉眼看见周遭的茫茫宇宙。
几个学生第一反应是晕,因为椭圆的机甲在自转,机甲上有一定的调节设备,只要不是突然转成一个加速陀螺,人在其中不大能感觉到旋转,可是亲眼往外一看,就十分不适了。
随后是恐惧。
因为四周没有光源、没有天体、也没有人烟。
他们像几只扒在枯叶上的小蚂蚁,在浩瀚大海中随波逐流。
而宇宙带来的无边无际感,比大海更要恐怖千万倍。
他们看不见航线,看不见目的地,时间和空间以一种有悖常识的方式卷曲着,沉浸在其中的脆弱生命简直不敢细想自己的境遇,稍微一动念头就是一阵毛骨悚然,下意识地想抓住点什么。
去的时候,几个学生是一路晕过去的,并没有什么感觉,直到这时,熊孩子们才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纷纷要求陆必行赶紧把图景关上。
“这有什么,机甲驾驶员在和机甲精神网相连的时候,都是要时刻关注外界的。当然,比肉眼看得还要更远一点,因为要预判突发情况。你们这就受不了了,以后怎么上操作课?”陆必行达到了教育目的,关闭了图景,十分自觉地撤出机甲精神网,同时,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林静恒,林静恒正背对着他,一丝不苟地低头校正航线。
但不知为什么,陆必行总觉得方才在精神网里,有一道视线锁定了他。
第一次是可以忽略的意外,这次又是什么?
陆必行膝盖上的无菌气泡也飞走了,他试着站了起来,身体恢复良好,后背上却莫名冒出一层热汗,心想:“我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
几个受到教育的学生没发现校长在走神,战战兢兢地在他身边挤作一团,怀特不敢说话,斗鸡已经不想再报机甲操作系了,胆子最大的薄荷则直接表示:“幸亏我只打算学设计——陆总,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北京星?”
怀特弱弱地问:“陆总,没电了,我们怎么回家?”
他一句话,激起了人在密闭环境中对生存资源短缺的恐惧——氧气够吗?食物和饮用水够吗?彻底没电了会怎么样?机甲还能保持现在的状态吗?
要知道气压、空气质量、甚至天体引力,对于脆弱的人类来说都是致命的。
而就以他们几个人的素质,不说别的,一旦机甲里的人工重力失灵,连失重都能要了他们的命。
“这种情况下,就只能看驾驶员的本事了。”陆必行说,“如果能不受引力影响,机甲匀速运动几乎不消耗能源,所以有经验的驾驶员会迅速判断出补给地点,规划一条最节省能源的路,还得最大限度地避开引力源,这在机甲操作中,叫做‘桌球操作’,是不是像打台球一样有趣?”
他四个吓破胆的学生谁也没觉出有趣在哪。
“航道已经校准完毕,附近有一个废弃的空中补给站,正好在第八星系的走私航道上,过去碰碰运气好了。”林静恒突然开了口,四个几乎没听过“四哥”主动插话的学生一起惊讶地看着他,林静恒顿了顿,清了清嗓子,又仿佛为了安慰他们似的,补充了一句,“一般这种名义上的废站,都有人给走私客提供非法服务的,放心好了,预计航程一个半小时。”
这回不光学生,连独眼鹰在陆必行,全都在他的和颜悦色下惊诧了。
独眼鹰一挑眉:“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林静恒当他不存在,兀自走到航道路线图前,沉入机甲精神网。
湛卢方才告诉他:“局部扫描已经完成。”
动力系统开到最小,精神网沉寂了下去,林静恒预感到了什么,喉头轻轻动了一下,半晌没吭声。
“先生?”
“……唔,说吧。”
“我突破了保护装置,取得了陆校长脑部的基因样本,经检测,陆信将军基因型符合作为陆校长的遗传基因条件,亲权概率高过检测指标,陆信将军的基因型符合作为其亲生父亲的……”
林静恒突然觉得呼吸很困难,与机甲的精神链接剧烈地震颤了一下,他的身体一动不动地背对着众人,起伏的精神波动独自消化在漫无边际的茫茫宇宙中。
在没有光的地方搅起了孤独的惊涛骇浪。
像一场不动声色的海啸。
“先生,我检测到您的心率超过正常范围20%,您还好吗?”
林静恒说不出话。
他花了十八年,一边追查当年劫走陆夫人的神秘人物,一边挖空心思、排除异己,爬到了联盟最前线,进驻白银要塞。白银要塞是军事重地,在域外海盗仍然虎视眈眈的情况下,拥有最高的机动权,只有那里,才能给他梦寐以求的自由。
十五年前,他终于找到机会,故意放过了一支星际海盗,任由让他们逃窜到第八星系,借机追过来,途径凯莱星,他打了个微妙的时间差,独自离队,把军火贩子独眼鹰堵在了凯莱星大气层的悬浮夜总会里。
独眼鹰当时正在寻欢作乐,裤子都没穿上就被林上将逮出来了,整个逼问过程堪称军火贩子一生的奇耻大辱,最后迫不得已承认自己就是劫走陆夫人的人,林静恒才大发慈悲,给了他一条裤衩。
客观回想起来,林静恒承认自己当时年轻气盛,事情办得有点损,但一个巴掌拍不响,老波斯猫搓火功夫一流也功不可没——总而言之,这条裤衩是他俩交恶一辈子的坚固基石。
光腿穿裤衩的独眼鹰让三把微型粒子炮架着,从天而降,被迫交出了陆夫人的骨灰、随身带走的上将肩章,以及当年她乘坐的小星舰上的航行记录仪……但没有孩子。
独眼鹰咬牙切齿地告诉他,陆夫人死了,陆信一直期待的那孩子没保下来。林静恒当然不信,但是当时并未发现那孩子存在过的证据,他又不便过多停留,只好暂时放过了独眼鹰。
当年陆信碑林里的石像被敲碎拿掉的时候,林静恒费尽心机地保留了一块,刻的正好是陆信的肩章,此后漫长的岁月中,林静恒反复推演陆信机甲失事之地,花了很多精力搜索遗骸碎片,总共收到了三片指甲盖大的小碎渣。
残骸是他的遗体,石像是他的荣耀,肩章是他一生信仰,爱人是他魂归之地。
至此,除了那个生死未卜的孩子,这四样东西终于能一起安息。
五年前,林静恒执念不死,重回第八星系,在生态舱外做了基因锁,用的是当年陆夫人产检时留下的胎儿基因信息,定位坐标本来是独眼鹰的凯莱星,没想到在北京星外围就被陆必行意外打开了。
是天意吗?是他从不曾相信的命运吗?
林静恒的目光依附在机甲的精神网上,延伸到很远,人在机甲中,视角已经扩散到无边黑暗里,蓦然回首,百感交集地望着这一架简陋的、可怜巴巴的小机甲。
五年里,他对陆必行一遍又一遍起疑,一遍又一遍失望。又因为三十多年前,黑洞曾是独眼鹰最密切的合作伙伴,他甚至不嫌麻烦地把黑洞抓在手里,以期能找到蛛丝马迹……
“为什么……为什么大脑的基因型会和身体不符?”
湛卢回答:“抱歉先生,可能性太多了,我无法判断。”
“哦,”林静恒顿了顿,又好似自言自语似的说,“你觉得他和陆老师像吗?我觉得不太像。”
也许是那倒霉的独眼鹰做了什么手脚,也许他只是更像母亲——林静恒和陆夫人不大熟悉,三十多年,太久远了,不大熟悉的人和事,他都已经记不清了。
有那么片刻,他从来条分缕析的大脑里甚至冒出了很多不相干的念头,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不成逻辑,仿佛是短路了。
湛卢认真地问:“您是想让我对陆校长和陆信将军的面部特征做一次分析对比吗?”
“……不。”
“先生,”湛卢说,“我必须提醒您,您的精神力波动非常大,和机甲链接的匹配度正在下降,根据历史数据,已经逼近最低值,您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