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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强顺这时候显得还挺着急,也没细问,跟着他出了饭店。
这时候的时间,在下午的两点多将近三点钟,饭店里已经没了客人,该干的活儿我们也干完了,这个点儿算是我们一天中最清闲的时刻。
强顺所在的这家饭店呢,比我所在的那家档次稍微高点儿,饭店前面是供客人吃饭的大厅,后面是个小院子,里面是厨房跟仓库。
强顺领着我穿过大厅,来到后院,就见仓库门口那里,站着几个人,强顺悄悄朝他们一指,领着我过去了。
几个人里面,有一个穿西装衬衣的中年人,长得肥头大耳,强顺小声跟我说,这个就是他们老板。另外几个,围在中年人身边,个个长得一脸坏相,看着不像是啥好人。强顺又小声跟我说,这几人,他之前见过,就是在水潭边丢了木筏那几个,也就是撵他们那几个。
这时候,西装中年人正跟另外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热火朝天,我一听,用的都是方言,眼下这地方属于河南省跟湖北省的交界地,他们说的话有河南味儿也有湖北味儿,我们能听懂一多半,几个这时候好像正在讲价钱,谁也没在意到我跟强顺。
强顺悄悄朝他们脚下一指,我低头一看,不由自主抽了口凉气。
就见几个人的脚下,放着一个铁丝笼子,笼子能有横着的水桶那么大,笼子里边儿,关着一只小动物。
这小动物,通身黢黑,尖鼻头大尾巴,长得很像只黄鼠狼,身子蜷在笼子里,尾巴盖在身上,只露出鼻头跟眼睛,眼神流转,惊恐地朝四周打量着。
看完,我扭头朝强顺看了一眼,强顺脸色显得很不自然,压低声音问我,“你看……这个……这个是不是上次傻牛哥在山上逮的那东西?”
我暗咽了口唾沫,没吭声儿,点了点头,这黑家伙,就是傻牛逮到的那东西,这可不是普通的小动物,这是只成了精的玩意儿!
强顺又压低声音说道:“还有、还有那天中午,咱在林子里午睡,我听见有动静儿,就醒咧,就、就看见有穿黑衣裳的人站在你跟前,后来就、就变成这东西跑掉咧!”强顺说完,一脸惊恐。
我又点了点头,这是在傻牛逮到那东西以后,当天中午发生的事儿,我那时候虽然精神不太好,但我还记得,我当时还埋怨强顺跟傻牛,惹上了不该惹的东西。
我扭头朝围在西装中年人身边的那几个人看了看,都是一脸流氓痞子相,我随即一寻思,明白了,笼子里这个黑家伙,自从被傻牛抓到以后,就一直跟在我们后面,具体是想报复、还是想怎么样,这个就不好说了。
后来,我们离开破铜牌那地方,它或许没着急离开,被这几个占山头的村民发现,并逮住了。
强顺他们这家饭店,之所以比我们那家生意好,主要因为他们饭店里出售山里的野味儿,山鸡野兔啥的,这几个村里逮着黑家伙以后,可能是想找饭店老板,把这东西当野味儿卖掉。不过这东西,都成了精了咋还这么傻呢,居然前后让人逮着两次?
强顺看了我一眼,用眼神询问我咋办,我还是没吭声儿,这时候,西装中年人似乎跟几个村民把价钱谈好了,从身上掏出二百块钱,递给了几个人。
几个村民一见钱,立马喜笑颜开,接过钱就要离开,西装中年人似乎显得也停满意,最后对几个地痞村民说了一句:“泥厚牛哈都搁压过啦。”
西装中年人的湖北口音特别重,应该不是他们本地人,他这句话的意思,好像是,以后有啥,都给我拿过来。
等几个地痞村民拿着钱高高兴兴离开以后,西装中年人这才注意到我们俩,朝我打量了一眼以后,问强顺有啥事儿吗,强顺怯生生朝我看了一眼。
我这时候明白强顺把我喊过来的意思了,之前强顺也跟我说过,他们饭店出售野味儿,饭店里的厨师杀那些野生动物的时候,强顺还得给他们打下手,帮着蜕山鸡毛、剥野兔子皮等等。
眼下这黑东西,是个成了精的玩意,谁杀它谁绝对会倒霉,强顺明白这一点儿,他把我喊过来,就是想叫我劝劝他们老板,别杀这黑东西,最好这东西给放了。
我冲对西装中年人一笑,很镇定地问道:“大叔,您知道这个黑东西是个啥吗?”
西装中年人轻描淡写的瞥了我一眼,弯腰把铁丝笼子拎了起来,只说了一个字:“交。”
我顿时眨巴了两下眼睛,西装中年人的口音太重,不明白他说了个啥,啥是个“交”?
西装中年人不再理会我们俩,拎着笼子转身进了仓库,看样子想把这个啥“交”,放进仓库里。
强顺顿时朝我看了一眼,显得很着急,“黄河,咋办嘞,你不是说这东西有灵性么,以后老板要是叫我杀这东西,我是不是得遭报应呀?”
我就知道他担心的是这一点,给他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跟着西装中年人进了仓库。
西装中年人察觉到我们进了仓库,回头朝我们俩看了一眼,随即抄起不算标准的普通话,冷冷对强顺说道:“你不知道仓库不能随便进入吗,出去!”
强顺怯生生又朝我看了一眼,我连忙冲西装中年人问道:“大叔,您收这只……这只‘交’,想干啥用呀?”
西装中年人瞥了我一眼,“我干什么用,你管不着。”随即又看向强顺,冷冷说道:“这是你朋友吗,你们两个想干什么,还不赶紧出去!”
我连忙说道:“大叔您别急,您听我说。”说着,我朝西装中年人手里的黑东西指了指,说道:“这个东西,我们在山里逮到过一次,后来发现它是个成了精的东西,不敢留着,就把它放了……”
“你说什么?”西装中年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没等我把话说完,就打断了我,“什么成精的东西,你们俩跟着我进仓库,就是为了这个?我告诉你们,这是我刚花钱买来的,你们想要,就花钱把它买走。”
我舔了舔嘴唇,说道:“我们不想要,也不敢要,大叔,您要是能行行好,把这东西放了,将来对您肯定会有好处的。”
“放了?”西装中年人立马儿冲我们俩一挥手,“出去!”随即厉声对强顺说道:“你们俩现在要是不出去,你以后就别在我这里干了!”
强顺朝我看了一眼,我咬了咬嘴唇,两个人灰溜溜从仓库出来了,来到院子里,也没敢停留,直接从院子的后门离开饭店,一口气走到饭店门口的穿山公路上。
两个人站在路边,看着眼前车来车往,强顺递给我一根烟,“黄河,咱现在咋办嘞?要是老板叫我杀那东西,我会不会……”
我接过烟,把烟点着狠狠抽了一口,说道:“我记得陈道长那里还有点儿钱,不行咱跟他商量商量,把那啥……‘交’,买下来放了吧。”
强顺闻言,说道:“回去找陈道长得等到咱夜里下班咧,要是……要是老板今天晚饭的时候,就叫我杀那东西咋办嘞?”
我看了他一眼说道:“这还不简单呀,要是今天晚上就叫你杀,你就别干了,临走再跟你老板说,杀这东西会遭报应,全家都不得好死!”
随后,我回了自己的饭店,强顺无可奈何的回了他自己的饭店。
因为这件事,我们把跟老板商量加一个人吃饭的事儿,给耽误了,尤其是强顺,惹了他们老板不高兴,都不敢跟他们老板碰面了。
当天深夜,饭店里的客人散尽了,我们一天的活儿,也就算告一段落了。
我跟强顺,这一个多月来,每天都是这样儿,谁先下班,谁就到对方的饭店门口等着,等两个人碰上头,一起爬山回去,因为强顺那家饭店生意好,一般都是我等强顺。
这天也不例外,快到十二点的时候,他们饭店里的客人才陆陆续续散尽,我在外面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强顺这才从饭店里出来。
两个人一碰头,我就问他,“咋样儿呀,你们老板晚上没叫杀那个‘交’吧?”
强顺摇摇头,“今天没让杀,老板说,过几天他要请人吃饭,叫我们这几天先用肉喂着,到时候再杀。”
我顿时皱了皱眉,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东西,长得跟黄鼠狼似的,肉能吃吗?”
强顺又摇了摇头。
走了两三个小时的山路,我们回到了那个村子。
陈辉跟傻牛这时候,都还没睡,还在等着我们呢,不过,今天我们俩带回来的饭菜不多,尤其是强顺,因为惹得老板不痛快了,连剩饭剩菜都没敢多拎。
陈辉跟傻牛吃着饭,我们俩在旁边就把黑东西的事儿,说了一遍。
陈辉蹙着眉头问我们,“你们俩说的那黑东西,到底是个啥?”
我摇摇头,说道:“我们也不知道是个啥,就听那老板说啥……‘交’。”
“交?”陈辉问道:“他说是他们本地的方言吧?”
我跟强顺同时点了点头,陈辉随即也轻轻点了点头,“明白了,他说的不是交,而是貂,那应该是一只黑貂。”
“貂?”我跟强顺相互对视了一眼。
陈辉说道:“貂的长相极像黄鼠狼,不过,貂都生活在极寒之地,听说只有东北的深山老林里才有。”陈辉随即疑惑起来,“他们这里怎么会有貂呢?”
听陈辉这么说,我眨巴了两下眼睛,说真的,我长这么大,就听说过“貂皮大衣”,至于貂长啥样儿,还真没见过。
陈辉又问:“你们说那东西已经成了精?”
我跟强顺又同时点了点头,我说道:“肯定成了精,而且,很可能是跟我们,从山外边一直来到这里的。”
强顺说道:“有一次,我还看见那黑东西,变了一个穿黑衣裳的人。”
陈辉一听,当即饭也不吃了,起身到他包袱里翻腾起来,最后,从包袱里拿出一沓散碎零钱,我跟强顺一起凑过去,帮着数了数,总共二百二十七块钱。
我们一看,行了,饭店老板二百块钱从那些村民手里买去的,我们这钱,足够把那东西再买回来了。
第二天,天色蒙蒙亮,我们四个一起下了山,赶到饭店的时候,也就九点多钟,刚好赶上吃早饭。饭店里吃饭的时间跟平常人家不一样,九点多吃早饭,吃完饭就开始给中午备料,一直挨到中午客人散尽,再吃中午饭。
强顺一个人回了他那家饭店,我带着陈辉傻牛,进了我那家饭店,给陈辉傻牛每人盛了一大碗饭,饭店里其他几个人,都跟我挺熟的,当时老板也不在,没人说啥。
吃过饭,我跟我一个搭班伙计说了一声,领着陈辉傻牛,朝强顺那家饭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