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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深行伫立病*边,居高临下的视线紧盯病*上小小的人儿,浓黑睫毛颤动,越看,心里越犯怵。
这孩子多大?
从病成这样的外表上看不出具体的年龄,约莫,不会超过四岁吧。
比皱皱还瘦得可怜的小小白白的脸,被大大的呼吸罩裹着,鼻子嘴巴,全在里面。
安静闭上的眼睛,不知道是瘦的还是怎样,隐约可看出眼窝很深,睫毛挺长,在惨白的小脸上垂着,死气沉沉的,一动也不动。
季深行望着孩子的面向,鼻子眉毛眼睛,久久发怔,从那天在酒店林妙妙视讯给他的可怕猜想,到此刻亲眼目睹,这个可怕的猜想越来越清晰。
他双手深深捂了把脸。
出来病房,傅斯站在门外,开口说,“季先生,您带来的翻译和那几个老外交涉,可还是拿他们毫无办法,他们口气很硬,说只和莫靳南说话,只听莫靳南安排,关于这孩子的病情,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季深行微点一下头,疲惫的身体依靠墙壁。
“去把这家医院的儿科主治叫过来。”
不一会儿,z市中心医院儿科主任匆匆赶过来。
季深行与主任握手,走进病房。
四十来岁的男主任医师望着病*上的病患,拧紧眉头说明,“这孩子送过来时是休克状态,抢救也不困难,感觉上他应该是经常时不时的就会进入休克状态,身体很糟糕,全身检查还没来得及做,目前无法确定是什么样的病症,不过,肯定不乐观。”
季深行漆黑视线在小孩的脸上,若有所思。
他要求医生进行注射,让这小孩醒过来。
医生点头表示可行,但提醒,特殊药物也只能维持清醒意识几分钟而已,如果有重要的问题,抓紧时间问。
注射完毕,傅斯带着主任医师离开。
季深行搬了把椅子守在病*边。
时间一分一秒,过得极度缓慢,对他来说也是种异常的煎熬。
半小时后,视线里紧闭双眼的小人儿睫毛微微颤了颤,脸上呈现痛苦的神情,大概注射的药物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他伸手,手指蜷曲,轻轻碰了碰那惨白的小脸。
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有些费力。
睁开后的眼睛在小小的脸上显得格外得大,瞳孔黑漆漆的地朝季深行看过来,愣了几秒,小家伙面对这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人,眼神里浮现出极度恐慌的情绪,眼眶里,一瞬湿了,有些怕怕地看着这个面目严肃的陌生男人。
呼吸罩下的小嘴动了动,在说什么季深行听不见。
他拿开呼吸罩,身躯俯下去,这才听见他在喊妈咪,眼角有泪掉下来。
季深行心里一软,用食指给他拭去,眼神尽量温和地开腔问:“你叫峥峥?”
小家伙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害怕陌生人。
季深行转成用法语重复刚才的问句。
峥峥的身体基本不能动,缓缓闭了闭眼睛,季深行再问他多大。
小小的嘴里缓慢吐出一个法语的三。
季深行心头一凛。
大概是他面色骤然的变化,峥峥又非常怕生,对他更加恐惧,流着眼泪问季深行,妈妈在哪里?
季深行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两张照片,峥峥看着照片上的美丽女人和狭长眼眸的男人,眼睛亮了亮。
季深行问道,“认识他们?”
峥峥点头,小脸上露出点点笑容,小胳膊从被子里慢慢挪出来,向季深行伸过去,季深行把照片给他。
“……妈咪,莫……uncle,”他能说的为数不多的中文,掺杂英文。
季深行双眉紧锁,他喊妙妙妈咪,这意味着什么,季深行不敢往下想。
并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问题,峥峥又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
陷入昏迷,还把妙妙的照片放在心口,生怕季深行拿走了似的。
季深行拿掉峥峥头顶包着的布帽子,想去摘他的头发,这才发现可怜的小家伙没有头发,他猜想这孩子应该有化疗过。
需要化疗的病症……
季深行心情沉重,峥峥没有头发,亲子鉴定只能用别的方式。
季深行让护士拿来采集样本的标本皿,伸手攫住峥峥的下巴,迫使他张嘴,用棉签在他的口腔壁上刮了好几下,把棉签放到标本皿里。
同时让护士在峥峥身上取血。
他自己也从自己身上抽取了血液做样本。
医生拿着几个采集的样本送去鉴定中心了。
季深行沉默坐在*边,傅斯进来,“季先生,我把那几个油盐不进的外头老头安排在这附近的宾馆了,派人守着,他们的护照都在我这里,人生地不熟,他们不敢逃。”
“嗯。”季深行淡淡嗯一声,一脸心事。
傅斯转身要出去。
季深行指了指病*上的人,问傅斯:“你觉得,像吗?”
“季先生,很像。”
季深行敛眸,眉头皱的越发深了。
…………
林家大宅。
林父林母在精神科医护人员的帮助下将不合作的林妙妙强行带回了家里,把她关在楼上。
一门之隔,林妙妙在房间里放声大哭着乱摔东西,门外,林母老泪纵横。
死了十多年的孩子活过来,这本来是奇迹,是大喜事,可是她的宝贝女儿却变得让她不认识了,现在看到她,是那么陌生。
林母在门外哭得几乎晕过去,林父一脸沉痛地过来把老伴扶走。
房间里,听见脚步远去的声音,林妙妙不砸东西了。
她在*上坐了一会儿,拿出包里的手机拨号。
“靳南,深行他发现了,我不知道他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起疑心的,我真的一点都没感觉到!他心思藏得太好。不,我当然着急!他通知我父母把我弄回家里了,我短时间内出不去,还有,他不知道哪来的本事居然中途把峥峥坐的飞机给截下了,峥峥现在在他手上,我们从主动变成被动,怎么办?”
电话那头,莫靳南优雅浅酌一口红酒,嘴角笑意很深说道,“截下飞机这件事,我从头到尾在配合他,不然,他再只手遮天也没本事把在航线中的飞机给截下来。”
“什么?靳南,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把峥峥送到了他手里!”
莫靳南笑一声:“他想反被动为主动,我成全他啊,他想见峥峥,我就把孩子送过去,我对他多好?呵呵,妙妙,放心吧,峥峥的病我跟了三年,研究了三年的治疗方法,季深行本事再大也不可能短短几天研究出一套稳住峥峥病情的方案。峥峥这几天没有输人造血,病情会恶化,恶化到他不能控制时,他会紧急把峥峥转移到a市,不就是把峥峥送回来了吗?”
林妙妙抓紧了手机:“病情恶化,峥峥不会有危险吧?”
“放心好了,我和飞机上随行的医生保持联系,峥峥的情况我会第一手掌握。”
“不知道深行见到峥峥,会是什么反应?”
莫靳南大笑:“一定少不了精彩的表情,以季深行的聪明程度,这会儿应该在做亲子鉴定了。峥峥没有头发,他如果要做你和峥峥的亲子鉴定,回到a市后会来找你抽取你的血液标本,你就等着他登门造访吧。等他彻底搞明白峥峥究竟是谁的孩子以及我精心布置多年的完美圈套时,我就等着看他发狂了,到时候,你有任何要求任何条件尽管提,他都会答应你。”
“深行没那么好对付的。”林妙妙了解这个男人。
莫靳南却自信满满:“我会让他无条件答应你,圆你想和他厮守的梦,我一早就说过,他有一天会亲自来求我。”
“靳南……你对我真好。”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对她这么好,即使她心里装着别的男人,他还是始终如一。
莫靳南挂了电话,眼神复杂,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做到无私地把她往别的男人怀里推?
除非,这个男人有比儿女情长更要紧的事。
莫靳南眼里绽放出仇恨的冷厉光芒。
…………
季深行自从那天晚上发神经扔了那两件男士西装后真的没有再出现。
顾绵对他的行踪没有任何兴趣。
她安心住院,积极配合医生治疗,在第三天时,体温稳定,高烧已退
剩下的就是那天从楼梯上滚下来时造成的额头上的伤和手上身体上的一些擦伤。
季深行留下了那瓶特效药酒,蓝双过来后给她背脊搽,胡乱地用自己的手法按揉,却也有效,青紫的痕迹慢慢有所减轻。
这几天和皱皱的联系都是在电话里。
皱皱在季家别墅住着,还有几天就过年了,爷爷奶奶带着她出门置办年货,分散了小家伙的注意力,倒也没吵着二老要妈妈。
电话里,奶奶问她,警局这次的案子还需要在外面多少天?
顾绵一愣,猜到这大概是季深行的说法,顾绵不把对季深行的怨恨转移到季家人身上,也不想让老人担心,就顺着撒谎,说还有几天就能回来了。
老人态度温和关切,说一家人都在等她回来过年呢。
顾绵心里苦涩自嘲,都这样了还过什么年?等她好了,就去季家别墅把皱皱带走,离他们季家人远远的。
皱皱的抚养权,协商不成,她也不怕打官司!
季深行如果再来死缠烂打,她可以向法院神情禁止令!
为了女儿,她还有半辈子要过,必须坚强起来。
这几天,盘旋在顾绵脑海里无非是对今后生活的计划打算等等,只有往后想往未来想给脑子里装事儿,季深行给她的伤痛才会短暂减轻。
…………
在医院里躺着又熬过两天,头上的绷带拆了,消炎输液也不用了,只剩下手上的伤口,手腕上的还没结痂,暂时不能碰水。
顾绵和医生商量出院,瞒着蓝双。
今天蓝双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来,顾绵自己去办好了出院手续,拎着几件换洗衣服出来医院,深呼吸雪后干净的空气,一身轻松上了计程车。
车行驶到家里小区停住时,顾绵左右掏遍,才发现家门钥匙连同钱包都在蓝双那里。
没办法,只能去她家里堵她。
到了锦绣城,顾绵下车。
锦绣城是高端小区,当初卫川看中的就是这里环境好,一梯一户,出来电梯就是家门。
顾绵坐电梯到十二层,一出电梯就听见剧烈的震响声。
家门都没关,顾绵拉开门,还没踏进去噼啪一声一个瓷碗就砸到她脚边,吓得尖叫弹了一下。
惊魂未定朝屋子里看过去,顾绵瞪大了眼睛。
偌大的客厅里满目狼藉,地上全是摔砸的东西,瓷器,玻璃碎片,沙发上的靠垫,还有客厅浴缸也碎了,鱼儿在地板上扑腾,电视遥控器,光碟,桌子椅子倒成一地。
完全一副被洗劫过的样子。
“小双?!”顾绵心里一咯噔,走进客厅,“小双?卫川?”
客厅很大,下了台阶往里走有一道很长的走廊,顾绵走过去听见蓝双歇斯底里的哭声:“真恶心,卫川你他妈真恶心!……”
顾绵冲过去时就看到蓝双手里举着一个烟灰缸往卫川脸上砸。
卫川一动不动,烟灰缸砸在额头上,顿时,鲜血直流。
顾绵吓了一跳,搞不清楚状况:“怎么了这是?小双,又吵什么!”
她赶紧拿了纸巾过去摁住卫川的额头,卫川制止,抿唇,沉默寡言,眼神一片灰暗。
蓝双砸完了,蓬乱着头发捂着双目猩红的眼睛,颓然空洞地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卫川,你对得起我,真的对得起我……”
“到底怎么了?小双,你别吓我……”
顾绵跟着红了眼睛,走过去扶起蓝双,她胳膊上全是玻璃渣,可她根本感觉不到痛,惨白着脸手指颤抖的把手机递给顾绵。
顾绵拎着一看,是卫川的手机。
按键,屏幕亮了,顾绵看到一条没有标注为联系人的短息,上面写着:那天早晨你走后我吃了药的,不知道怎么还是怀上了,现在两个多月,我也很意外…
顾绵盯着短信,不可置信,惨白了的目光看向卫川。
蓝双哭倒在满是玻璃碎渣的地上,抓住顾绵的裤腿,嘴角那么凉的在笑,眼泪和心脏撕裂的血混合成一片。
“绵绵,两个月啊,两个月……两个月前我还没临盆,我他妈还没临盆啊!我怀着他的种在宫缩在痛得死去活来,他在哪里?在别的女人身上,男人可以恶心到哪个地步呢?绵绵,我这里好痛,好痛啊……你救救我吧……”
她不断用手捶着自己的心口。
“小双………”顾绵泪不成声……
两个多月?采采不刚好也是……
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测,顾绵可怕的眼神看向卫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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