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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真真抱着乔老头的尸体,很久都没挪动一下。
“他已经死了,你还想抱着他到什么时候?”华格纳早已极度不耐烦,动手试图把她和乔老头分开。
“不要!不要分开我和爷爷”真真的眼泪流了又干、干了又流“真真不能没有爷爷爷爷,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抛下真真不管?”她死死地抱着怀中的乔老头,一遍遍重复着让人心酸的句子。
“我拜托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哭了?你就算把眼睛哭瞎,他也不会复活,你到底有完没完?”但是华格纳并不是个容易心酸的人,他的心也早就狠硬到一个境界,不会心酸,只会更不耐烦。
“爷爷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死了,我该怎么办?爷爷,你让真真以后怎么办?呜呜呜”又是一大串源源不绝的眼泪。
华格纳从没见过比真真更会哭的女人,眼睛活像两个关也关不上的水龙头。
“你爷爷不是把你交给我了吗?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我会给你一口饭吃的。”只可惜,她自以为是她唯一亲人的这个乔老头,事实上却根本和她没有半分血缘关系,根本就不是她真的亲人。
“我谁也不跟,就要和爷爷在一起!”她用力抱着乔老头尸体,语气有着少见的坚定。
这回,华格纳实在忍无可忍了,他用力分开她与乔老头的尸首,把她硬拉到饭馆门口。
“你要把我拉去哪里?我不要跟你走!你放开我,我哪里都不去,我要跟爷爷在一起!”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那些人随时都有可能集结更多的人找来,我不想一天到晚都要疲于应付那群家伙。”所以他必须赶快撤离才行。
“他们要杀的是你,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走?我才不要跟你走,他们找来就找来啊,反正这和我又没任何关系!”
“你忘了你爷爷刚才说过什么了吗?他让你跟着我,无论我去哪,你都得跟我去哪,我若被他们杀死,你不就得和我共赴黄泉?现在你还能说,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吗?”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哭着摇头,彷徨无助地哭喊:“爷爷,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真的要跟他走吗?可、可是为什么要我跟他一起走?”
华格纳尽力耐住性子,自认为已经非常温柔地说道:“这是你爷爷临终前对你提出的最后要求,你是想违背还是遵守?”她若是想违背,他还真是求之不得呢!
“先生你、你真的愿意收留我,让我跟你走?”她红着眼眶,泪眼婆娑地凝望他。
“我既然答应了你爷爷,不收留你,我还能怎么样?”他也不想带上这个小丫头,凭空多个累赘啊!原本他一个人挺好的,现在在逃难中,谁愿意突然蹦出这么个包袱?供吃供喝不说,还得负责未来但是谁教他已经答应了人家爷爷临死前的恳求?自己又做不出那种失信于人的劣事,再不愿也没其它办法。
“但是我要是真的跟你走了,我爷爷又该怎么办?就这么撇下他不管了吗?”就让他这么横死在这里,连个百年后的安身之所都没有?
华格纳放眼饭馆四周,食客们早在乔老头咽气前就一哄而散,一个个跑得不见踪影。
他思索了一会,又踱回乔老头尸首旁,从皮夹里掏出厚厚一迭钞票,甩给仍在桌子底下冒充石膏像的史帕克“帮我们料理他的后事,墓地要选这里最好、最贵的,我今天会带这个女孩离开,但是过一段时间还是会回来,如果你没按照我的话做,你应该知会有什么下场。”整间饭馆除了他和真真,眼下活着的,也就独剩这尊“石膏像”还在了。
他也不是不想走,是根本还没缓过劲儿,腿软得走不动路。
惊恐的史帕克慌忙捡起华格纳甩来的纸钞,哆哆嗦嗦、诚惶诚恐地应了好几个“是”
华格纳看他把钱握在手里,满脸恐惧未褪,忽然像个老朋友一样,很亲切和蔼地拍了拍他早已蹲麻的大腿“临别前,我再送你一个小建议,听不听,全凭你自己。”浅笑“我觉得你儿子还是继续单身比较好。”从浅笑变成一丝揶揄的笑“否则,他也只是在为自己的第三次离婚奠定基础。”
“我就不能留下来亲自处理爷爷的后事吗?”真真揉了揉眼睛,又吸了吸哭得红通通的鼻子。
“不能。”
“为什么?”
“我没有太多时间逗留此地。”走出饭馆,华格纳拉着真真,大步前行“不过,你也可以放心,你那位史帕克伯伯一定会把你爷爷的后事操办得妥妥当当。”
“你认为史帕克伯伯真的会尽心尽力料理我爷爷的后事?”又不是亲人、挚友,仅仅是个偶尔来她家小店吃火锅、聊聊家常的邻居,她都不能肯定,他怎么才见过对方一面后,便能这般笃信?
“当然,因为他那张脸一看就知道,绝不会是那种敢不听我话的样子。”
华格纳的回答,让真真感到十分匪夷所思,不过她也没心思深究,抿了抿嘴唇,又问了句其它方面的问题:“既然你要带我离开这里,是不是应该让我先回家收拾一下东西,带点衣服之类的再跟你上路?”不然什么都不带,以后她穿什么、用什么?
“不需要,你的衣服我以后都会再买给你。”
“先生,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你啊?”两人安静了一阵,真真忍不住好奇,把自己最想知道的问出了口。
“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怎么还是这句话?透露一点原因都不行?
“知道原因,对你又没任何益处。”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你难道偷了他们的钱、烧了他们的房子、抢了他们的妻子、绑了他们的孩子,他们才要非杀你不可?”
“小丫头你的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吧?”他停下脚步,眯眼盯她。
偷那些人钱、烧那些人房、抢那些人妻、绑那些人子?他贵为一国的王子,犯得着做这种勾当吗?华格纳简直哭笑不得。
“你不肯告诉我,我当然就只有胡乱猜测啦!”电视上不都是这么演的?仇深似海,不共戴天,才会亟待诛之,以图后快!
“既然知道那些人要杀我,跟着我,你会不会害怕?”
要是由于她的胆怯,主动提出不要跟他这个危险人物在一起了,应该就不算他背信于那个乔老头吧?华格纳侥幸地想。
“你会怕吗?”真真反问他。
“怕?”他冷哼一声“那些人还不配让我放在眼里。”狂狷的口吻,充分显示了他的自负。
算得上是他的对手的,大概至今都还没出生。
“你这个当事人都不怕,那我为什么要怕呢?”真真一派天真地说,让华格纳不禁联想到“无知者无畏”这句老话。
华格纳的确不怕,他活了将近三十年,从不知“害怕”一词该如何写,面对那些杂碎的死缠烂打,他会怕?无疑就是天方夜谭!腻烦、厌倦、嫌恶倒是不可避免。
“你叫乔真真,对不对?”华格纳语调淡淡的将这个话题岔开。
“不对,我叫乔真,只是大家都喜欢叫我真真。”叫着、叫着,客人们就都习惯这么叫她了,也没多少人记得她的全名。
“你今年十七,我没说错吧?”正是青春无敌的旖旎芳华。
“你怎么知道?”真真露出分外吃惊的表情,眼睛瞪得又大又圆,瞳孔漆黑、明亮,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没被揉掉的眼泪。
“我听你史帕克伯伯和你爷爷提起过。”华格纳又走起路来大步流星、健步如飞,每走两步,真真都要迈出四、五步才能赶上他的速度。
“你认不认识你那位史帕克伯伯的儿子?”
“史帝芬叔叔?见过几次面,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我听邻居说,他离过两次婚,都是妻子受不了他的不务正业、游手好闲,还有轻微的家暴倾向。”
“你史帕克伯伯想让你爷爷把你嫁给他儿子,当他第三任儿媳妇。”他瞅着乔真转瞬间变得极为不可思议的脸,又道:“但是你爷爷并没同意他的提亲。”他的耳力向来极佳,许多他不应该听到的,他都能听到;这和某人恰好有着相同的特长。
真真低下头,随即眼泪就又慢慢流了出来。
“你怎么又哭了?”真是个爱哭鬼!眼泪说流就流,比自来水还廉价。
“我好想我爷爷如果他没死该多好?”
“死都死了,哪里还有什么如果?”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想法也是那么幼稚。
“先生,你是个好人还是坏人呢?”说他是好人的话,那为什么那些人都要杀他?说他是坏人的话,为什么他又会因为对爷爷的一句承诺,就甘愿把她这个一无所长的累赘带在身边?不光是让他凭空增添了一个这么大的负担,还随时都有被扯后腿的可能。
“这个问题并不容易回答,小丫头。”只有年少无知的小孩子,才会单纯地把人用“好”与“坏”来区分。
他的一干死党当然都会认为他是个好人,慷慨、豪爽、讲情义;但女人就会认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坏、最可恶的男人,风流、花心,而且还毫无节操可言。
“先生,我以后该怎么称呼你好?就叫你先生吗?”
“随你。”华格纳又接着说:“不过,既然你往后已经跟定我了,有些事我就必须先跟你交代清楚。”
“你说。”她很认真地挺直背脊,竖起耳朵。
“我这个人的脾气不是很好,发起火来就喜欢乱摔东西,当你看到我发脾气,最好赶快躲远一点。”
“啊?”
“要是哪天你不幸被我伤到,千万别怨我没提醒过你。”
“先生,你、你”真真嘴角抽搐“你除了喜欢在发脾气时摔东西,总不会、总不会连人也摔吧?”她怕怕的,有丝惊惧地问。
“那可就不一定了。”华格纳非常认真地深思片刻“如果我在气头上,手边正好没有让我摔、供我发泄的物品,那我身边的人很可能就会”
真真吓得立刻打了个哆嗦,他的身手她不是没见识过,要是真的被他打上一顿,不死铁定也会去掉半条小命!
“你、你放心吧!”她白着张脸,深吸一口气“只要看到你动怒,我立刻就会躲得远远的,绝不会让你打到我!”
惹不起他,她还躲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