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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一阵环佩琅墙伴随着一个温柔如水的嗓音而来——
“钊儿参见姐姐。”
其声之柔,其人之娇,就连梅小法同为女儿身,也不禁有一刹地看傻了眼。
一群妩媚侍女簇拥而来的,是个弱不胜衣、飘逸脱俗的神仙妃子。
梅小法心没来由地一沉,略定了定神,才起身浅浅做了个上者对下者的见面礼“钊妃请坐。”
钊妃柔柔弱弱地在她面前欠身行礼,却是偎在侍女们的搀扶下,对于梅小法那句请坐恍若未闻。
“姐姐跟前哪有钊儿坐的余地呢?”钊妃小脸雪白如玉,眼圈儿不知怎的一红,仿佛梅小法刚刚说了什么羞辱伤损她的话。
“钊儿今日是来向姐姐请安,还望姐姐明日大婚后,留钊儿一条生路才是。”
那句句低到尘埃里的瑟瑟可怜,却是字字棉里针,令人接话也不是,斥话也不是,梅小法眉心微蹙,尚未发一词,身为椒房殿首席侍女的姚已是高高悬上了心。
“禀钊妃,娘娘进参汤的时辰就要到了,这是君上亲自吩咐的,耽误不得。”姚一个箭步挡在梅小法跟前,优雅有礼地朝钊妃一欠身。
“但不知钊妃有何贵事?”这是下逐客令来了!
“你、你是个什么东西?”钊妃面色一变,玉面微侧首,晶莹泪珠儿已夺眶而出“姐姐,就算你明日即将受封为后,可钊儿做错了什么?你竟要一个下人这般折辱我?莫不是姐姐听了宫中传言,知道君上只歇在钊儿珠光殿,心中不喜,便要拿钊儿做伐子了吗?”
这后宫嫔妃果然心眼儿都不知怎么长的,说话百转千回,行事滴水不漏,还擅长以柔弱之姿颠倒黑白,明里暗里,话锋藏着的都是元拓何等的宠爱她,所以就算她即将“受封为后”也不过是个空空的虚衔罢了。
梅小法虽然长自民间,可先祖梅善留下无数经史,其中不乏宫闱旧闻载录,以古监今,以史正身,难道没吃过猪肉她还没见过猪跑吗?
可她明明知道自己就是个半路被赶鸭子上架的假公主,和魏帝之间什么都不是,但眼见这么纤弱楚楚的宫妃在她面前乔张做致晒恩爱,她心头不知为何总有些闷得难受。
“钊妃误会了。”梅小法暗叹了口气,虽只是头一回合,便已经觉得厌倦至极了。
“本宫现在还是宋国公主,要待明日大婚后才算得上是这魏国的半个主子,所以钊妃今日若有什么委屈要诉的,却是寻错了人。姚,送钊妃出去。”
钊妃愣了愣,不敢置信面前这不起眼的宋国伪公主竟四两拨千金就要打发了自己?
“呜,姐姐”钊妃不甘心,泪涟涟呜咽道:“没想到姐姐恼钊儿至此,居然任个下人羞辱钊儿,若是君上知道了——”
到底有完没完?!
梅小法被这娇弱却死缠不休的钊妃惹得一时火气上涌,清秀脸庞一沉。“要不钊妃想如何?”
钊妃以为她怕了自己向君上告状,不由心下暗喜,吸吸鼻子可怜兮兮地道:“只要姐姐能好好惩戒这个冲撞我的贱婢,钊儿自然领了姐姐这份情,就替姐姐向君上瞒了你管束下人不力,让下人欺辱到我头上之过。”
姚脸色瞬间惨白,不安地悄悄瞥望了梅小法一眼。
娘娘新来乍到,决计不会因为她一个小小爆奴就得罪了后苑最受宠的钊妃的姚满脸绝望之色,隐在大袖中的手瑟瑟发抖,缓缓屈身要跪下。
“这里是椒房殿,姚是本宫的人,钊妃在这儿打杀本宫的人,于礼不合,于法不符,况且大魏宫律第参百零壹条有载:越宫惩戒婢奴,等同越级上告,违者处掌嘴二十板。钊妃,你当真要知法犯法吗?”梅小法却是一反方才的避让,肃然朗声道。
钊妃呆了。
姚愣了。
而已得讯匆匆赶来的元拓大步才跨过殿门,乍听之下,原是冰冷紧绷的俊颜蓦然微笑了起来。
“聊什么这么开心?!”他步伐放缓,慵懒地笑吟吟问。
众人一见君上驾到,侍女们纷纷下跪行礼,梅小法神情复杂地看着他,钊妃却已是嘤咛一声,娇泪点点地飞扑进了他怀里。
“君上,您终于来了,钊儿好怕啊,呜呜呜”
他接住怀里柔若无骨的娇弱妃子,深邃眸光却不自禁望向默默伫立一旁的梅小法,没来由地胸口一窒,有种莫名的心虚忐忑感一闪而过。
“咳。”他清了清喉咙,转眼间又恢复了那个尊贵华美、高高在上的君王,明知故问地沉声道:“怎么回事?”
梅小法目光低垂,落在自己微露于裙摆间的绣花鞋面上,默然不语。
他心蓦地一紧,稍稍推开那缠着自己的泪美人儿,浓眉蹙起。
“梓童,你身子不适吗?怎不回答孤的话?”
“君上”被推开了些许距离的钊妃心头一跳,忙低声娇泣自责道:“都是钊儿该死,钊儿得罪了姐姐,惹得姐姐不快——”
“孤问你了吗?”他不耐烦地冷冷斥道。
钊妃惊悸地一抖,小脸这下是真的吓得发白了。
梅小法皱眉盯着他,元拓被她思索究察的目光瞅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小法?”
“魏帝为什么答应和亲?”她突然问道。
他有一丝错愕。“呃?”
“魏帝知道被封为公主的原是个宋国平民女子吗?”
元拓见小人儿神情严肃地仰视着自己,本想测试她会如何吃醋使小性子的恶趣味心思登时全没了。
嗯,小人儿还是睡着了好摆弄,醒着就不好调教了。
“来人,把钊妃带回珠光殿,禁足三个月。”他淡淡地道。
“君上?”钊妃大受打击,这下假哭也成了真哭,梨花带泪地呜咽哀求道:“钊儿下次不敢了,求君上饶过钊儿这一回吧姐姐,姐姐您替钊儿说句话,钊儿日后一定——”
不知何时冒出的内监统领秀手一挥,已有两名膀大腰圆的宫嬷强行将宛若娇花弱杏的钊妃押出了殿外。
待那呜呜咽咽泣泣啼啼的声音如丝似缠地消失于远处后,梅小法终于吁出了一口长气。
“陛下,您择偶的眼光”她迟疑了一下,谨慎地道:“真特别。”
元拓俊颜一僵,登时有些气结,半晌后才哼道:“她是孤的宫妃,非是孤的配偶。”
随便啦,反正她已经下定决心跟他约法三章,保持距离了,管他后苑里的是仙女还是极品?
“梓童在想什么?”他眸光警觉地盯着她。
“魏帝”
“明日你我即将大婚,所以你也该改口唤孤夫君了。”他打断她的话,总觉得她刚刚想说的必定不太中听。
“可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想娶我为后?”她满脸疑惑。
元拓顿了顿,眸里有些许的闪烁。“为什么不?你不就是受封公主,前来嫁孤为妻的吗?”
“宋王要你娶你就真娶?”梅小法也傻眼了。
他不是骠悍霸气、睥睨天下的北朝魏帝吗?几时这么好胃口咳,是这么好说话了?
“既然都要娶,为何孤就不能娶你?”他浓眉斜挑,反问了一句。
“”“难道你不想嫁孤?”他似笑非笑。
“是不怎么想。”她老实道。
他险些岔气呛住,俊美脸庞一阵白一阵青,最后脸都黑了。
“怎么,孤难道还配不上你?”他皎皎如月华美的俊容状若冷静,实则暗暗磨牙。
“齐大非偶。”她抬起秀气的小脸,严肃看着他“况且我怎么想都想不出,你有什么非娶我不可的理由。”
“就图你好吃,不成吗?!”他冷冷哼了声。
“欸?”她一头雾水。
那日在马车上他几乎把她吃干抹净,就差最后一道程序了,就算她当时人事不知,可他元拓相中的猎物、到口的兔子,哪还有让其插翅飞了的道理?
“总之,这么复杂的问题你用不着明白,孤清楚便行了。”他高大的身躯欺近她,大手端起她的小下巴,弯下腰来闪电般狠狠吻住了她。
“唔——”什、什么啊梅小法莫名其妙被他像老鹰抓小鸡般攫在怀里,狂野地吻了个七荤八素。等到她快要厥过去了,元拓这才稍稍放开了她被吻得红肿鲜艳的小嘴儿,在她大口大口喘气的当儿,在她耳畔撂下了一句狠话——
“明晚,孤就不会放过你了!”
“你你”梅小法娇喘吁吁,脑子晕然发胀,结结巴巴半天才忿忿挤出三个字:“不讲理!”
他登时被骂人都不知道带个脏字的小人儿给逗笑了,忍不住又低下头在她粉嫩嫩颈项上重重咬了一口。
“噢,你、你干嘛咬人哪?”她被咬疼得泪汪汪,小脸满满控诉之色。
他凝视着她雪白粉颈被自己啃咬绽放出的那一小朵诱人红梅,阵色越发幽暗。
该死!真想立时在这里就推倒她,要了她!
可满心满腹熊熊燃烧的欲念却在瞥见她滚圆眼儿泪水隐隐的刹那,忽地化成了一阵陌生的心疼和怜惜。
刚刚,他,嗯,真的咬重了吗?
“很疼?”他眼神柔和了下来。
梅小法想点头,不知怎的又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人说伴君如伴虎,方才好似恨不得咬出她一口血来,现在又温言柔声地对着她说话,会不会下一刻她就被他下令推出去砍了?
“谁让你挑衅孤?”他指尖轻柔地抚触过她颈上那朵小红花,感受到指腹下肌肤的抖瑟微僵,心下越发柔软生怜。
“只要你好好做孤的后,往后孤定会疼你,你在宋国曾受过的委屈,孤也会全帮你讨要回来。”
她小脸炸成了红霞一片,结巴道:“我、我不用了,我没受什么委、委屈不过为后这件事还请魏帝再三思”
“还胡说,”元拓俊脸一沉,眼神凶猛如虎地牢牢盯着她。“真想孤现在就上了你?”
什什什么上不上的这般难听!
“陛下请慎言。”她小脸红到极致、羞到极点,反而整个人沉静了下来,肃然坚定地谏道:“帝王者,乃天下之典范,圣人说礼法不可违,君子更当德行合一——”
“孤将是你的夫君,你就是孤的女人,孤同自己的女人敦伦,正合了礼法人伦之大义,就是圣人在世,也不能说孤一声不是!”他昂首挺胸,振振有词地道。
“呃”她一时语塞。
“嗯,看来孤往后是得下大力气好好调教梓童,何为人伦之道、夫为妻纲了。”他黑阵熠熠发亮,嘴角弯起了一抹兴味浓厚的笑意。
梅小法霎时觉得后颈阵阵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