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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高的客厅里,黎茗和安琦、左问天坐在一旁的大餐桌边不知讨论什么,气氛相当热切。一见到高擎,大家立即噤声,面面相觑。
安琦和黎茗交换了个眼色,才对高擎说:“高擎,你来给点意见。”
“我已经不管台湾的业务了,”高擎在安琦旁边坐下“现在金玉盟由你全权做主。”
四年前,高擎负责开拓“金玉盟”在大陆的市场。至今,在各大都市已有十多家分店,挟着台湾第一品牌的威势,每家生意都好到必须一年前预约。
台湾“金玉盟”则由安琦当家,左问天负责婚纱设计和欧洲方面的接洽,并不时到大陆帮高擎的忙。
两年没回台湾,高擎决定这次回来两个月,好好休息一下。
“哎呀,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嘛!”安琦嘟着嘴抱怨。
高擎手指敲着桌子,故作无奈。“好啦!要给什么意见?”
“就是呀,问天在法国找到一位婚纱设计师,这个女孩很年轻喔!是从台湾过去的,目前在法国设计界刚崭露头角,但是她却毅然回台湾发展,愿意成为金玉盟的专属设计师。”
“然后呢?”这些事一向由左问天接洽,高擎不觉和他有关。
“以后我们就不必仰赖国外的设计呀!到时候,反而国外厂商要向我们订购礼服,因为很多大明星指定要这位设计师的作品,像上次安洁丽娜•茱丽亚结婚那套婚纱就是她设计的!”
“很好呀!”
高擎的兴趣缺缺让安琦有些气馁,只好以眼神向黎茗求救。
她赶紧帮腔。“主要是,这位设计师委托金玉盟筹备婚礼,她决定回台湾结婚。”
“喔?那就帮她筹划呀!”高擎看着黎茗,又望向黑泽朗“你也想插花吗?那要看某人愿不愿意放人。”
“唉,两个小顽皮就够忙了,肚子里还有一个”黎茗瞪着丈夫,
“我这只母猪现在除了生孩子,还能干嘛?”
黑泽朗搂紧老婆,宠溺地笑着:“你没听过,天下最伟大的事业就是当个母亲?”
黎茗狐疑地瞪他。“谁说的?”
黑泽朗嘻皮笑脸地指着自己。“就是你那第二伟大的老公呀!”
夫妻俩又开始打情骂俏,左问天不耐烦地制止。“喂,克制一点,正事要紧!”
安琦对老公投以感谢的眼神。“最近其他顾问都忙,我人又不太舒服,她这个案子很赶,婚期定在一个月后,我至今都没想到什么好点子。”
左问天占有地抚着她的肚子,笑得神秘,大家马上知道怎么回事。
“你们是怎样?比赛谁生得多是吗?”高擎伸手向兄弟道贺“好啦!谁叫我自投罗网,刚好这两个月休假要帮什么忙?”
“就是想怎么筹备婚礼呀!这个女孩想举办小型婚礼,只有几位好朋友参加,她也没什么亲人”安琦一副赖上高擎的样子“如果是你,会为心爱的人筹划怎样的婚礼?”
“无聊!”高擎瞪着她,根本不想回答。
他转头望着窗外,似乎看见梁希蕾穿着白纱在那里对他招手。阳光洒在她身上,将她全身染上一层金光,美得令他眩目。
“快点啦!你就想象一下嘛!”安琦继续死缠着高擎。
“我们会先找个小教堂办个简单仪式观礼的人不要太多,都是至亲挚友”高擎仍沉浸幻想,喃喃低吟着“婚礼结束后,直接回家里办个小型派对,像国外那样,在庭院用餐,然后请餐厅来家里外烩”
“好棒喔!”安琦和黎茗同时赞叹出声“就这么办!”
高擎不可思议地瞪着两个女人,只觉她们太草率了。“可是,她家大到有像这样的庭院吗?”
安琦兴奋地点头。“有!和你家一样大,格局也差不多!”
高擎没好气地说:“那不就和你们家一样?”
事实上,他刚买的新房子就在左问天他们家隔壁,房子格局一模一样。黑泽朗和黎茗则住在不远处。
前几天刚回台湾,安琦兴匆匆地宣告已经帮他买了隔壁的房子,说是怕他老了没人照顾。而且还擅作主张帮他请设计师装潢,要一个月才会完工。
对于老友的好意,高擎只能苦笑,不得不接受。目前他暂时不打算搬离现在的家,那里有太多回忆让他割舍不下。
“对啦!”安琦眼神闪烁“那在家里不会太寒酸吗?”
“婚礼最重要的是相爱的两个人,如果没有太多客人,我认为顺便邀请亲友来新房参观很好呀!”不太可能的愿望能在别人身上实现,他也稍感安慰“那位委托人喜欢奢华吗?”
“她很低调喔!事实上,这个女孩有些害羞,虽然在法国待很久,但她很少公开露脸,这样更引起大家的注意。”
“那就可以呀!”高擎就事论事“不过,咱们这摊赚什么呀?金玉盟何时开始接这种小案子?”
安琦看着老公,笑得有些心虚。“没啦,这是为了一位好朋友的特别服务。”
“好朋友?你们以前认识这位设计师?”
左问天回答得有些迟疑。“嗯!不过不熟,而且你也认识。”
“我认识?”高擎一脸茫然。
左问天观察他脸上的表情,试探地问着:“明天早上我们有个会议,在安琦的办公室,你要不要来看看?”
“再说吧!”除了工作,高擎对任何事都引不起兴趣。
隔天高擎本来不想出门,但在家里也闷得发慌,只好出去走走。无聊地到处闲晃,最后还是进了“金玉盟”
进去看看好了
走到熟悉的总经理办公室门口,里头左问天和安琦正对着一名长发女子说话。
应该是那位婚纱设计师高擎此刻没什么心情叙旧,本想待会儿再来,正要转头离去,眼尖的安琦叫住他。
“高擎!”
他无奈地回头,正巧女子也回过头——一头长发飘逸轻旋,小巧的脸蛋缓缓映入眼帘,然后是一双澄澈明亮的大眼。
“蕾蕾?!”高擎傻住了,低喃出梦里不知唤了多少回的名字。
双腿自动引着他走进办公室,来到魂萦梦系的女人跟前。“蕾蕾,是你吗?”
“高大哥”梁希蕾回望着他,眼睛眨也不眨,黑白分明的眼瞳闪动滢光“是我,我回来了。”
梁希蕾极力保持镇定,紧握的双手和轻颤的身体却泄漏她的情绪。
高擎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触摸酡红的脸颊,确认它是否和从前一样柔嫩。但伸出的手先在半空中停顿,然后缓缓缩回。
“回来就好”想到她这次回来是为了举办婚礼,高擎强忍锥心刺痛,瞬间换上淡然的笑容“这些年辛苦你了。”
没有人看出他的心在淌血,生命正一滴滴流失
等了五年终于盼到她,她却即将成为别人的新娘教他如何承受这种蚀心的痛苦?
“不苦”梁希蕾热切地望着高擎,泫然欲涕“我对不起你”话一说完,泪水跟着滑落。
当年指控他的那一幕,和当时他脸上的错愕,多年来不断凌迟她的心,每每让她从恶梦中惊醒。
“别哭!斑大哥知道你是被迫的”高擎拿出手帕递给梁希蕾,温柔的模样一如往昔“都要成为新娘子了,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啊——他的心好痛,谁来帮帮他?
高擎撑起摇摇欲坠的意志力,凝望着深爱的面容。“我都忘了恭喜你”他极力展开笑颜,希望她心无罣碍地追求自己的幸福。
“大哥”梁希蕾哭得好心酸。
她抬起泪眼,拿着手帕擦拭他的脸。高擎伸手往脸颊一抹,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他尴尬地拭去泪水。“瞧,高大哥年纪大了,变得婆妈了看你找到幸福,我应该高兴才对。”
梁希蕾没有回答,只是一径望着他掉泪。
“好啦,重逢应该是高兴的事,”左问天面带苦涩地出来打圆场“这么久没见,晚上大家一起吃饭叙旧吧!”
安琦早已哭倒在老公怀里。
高擎努力稳住情绪,嘴角微微牵动。“你们去吧,我累了,想回家休息。”他试着对梁希蕾露出笑容“改天再聊。”
他缓缓走出房间,努力眨去泪水。
“大哥”梁希蕾泪眼凝望着高擎的背影,舍不得转开视线。
安琦走到她身后,环住她的肩膀,呜咽地说:“这下你应该相信高擎还深爱着你吧?”
梁希蕾点点头,泪花纷落。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知道吗?”
梁希蕾朝她一笑,犹如沾了露水的粉红玫瑰。
高擎连续两个礼拜没露脸,只是坐在家里发呆。他连窗帘都没拉开,外头是白天或黑夜都和他无关。
安琦和黎茗来了很多通电话,不外乎安慰他,并说梁希蕾很想见他。
见了面能怎样?高擎将脸埋进手掌里,希望不用面对残酷的现实,脑海里却不断浮现梁希蕾穿着白纱的模样,想象她在别的男人身下扭摆娇吟,那情景让他痛不欲生。
他对自己太有信心,忘了当时梁希蕾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果然如当初所料,一旦让她见识外头的世界有多宽广,这段自以为是的倾慕很快就会被抛开。
倒是他这个历经沧桑的中年男子一径沉溺过往,比年轻人还要痴情
他该把这房子卖了,早点回到上海,和她的婚礼错开他想逃得远远的,这样就不用和她以及她挚爱的夫婿生活在同一块土地上。
尽管这么想,他还是百般不舍。这里有他这辈子最美丽的回忆只剩下回忆了
电钤响起,高擎抹去眼角的泪水起身。
应该是黎茗或安琦,她们大概怕他会在家里烧炭,为情自杀,特地赶来探望。
面无表情地打开门,正想嘲弄那两个多事的女人,站在门外的却是他最怕见到的梁希蕾。
“我可以进来吗?”她微微低头,只是抬起眼睫忐忑地望着他。
“喔!请进。”高擎愣了一下,这才后退让她入内。摸摸脸上的胡碴,他懊恼自己不该让她瞧见这副落魄的模样。
梁希蕾以颤抖的双腿缓缓步入屋内,径自环顾不曾改变的屋内。她不敢说话,生怕泪水不听使唤。
“坐!”高擎礼貌地邀请“要不要喝点什么?”
粱希蕾摇头,对他笑得腼觍。
“可不可以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高擎指着身上穿了两天的恤。
“没关系。”
两人的对话客气得有如刚认识的朋友。
见高擎匆匆走人卧室,梁希蕾这才起身,缓缓走向开放式厨房。往日为心爱男人洗手做羹汤的心情从未遗忘,她还记得他吃着她煮的食物时,有多满足
轻抚着流理台,回想他总喜欢在她煮菜时从背后偷袭她,将她压在流理台上逗得她心痒难耐红晕飞快染上她的脸,让她有些口干舌燥。
想为自己倒一杯水,却发现水壶一滴水都不剩。
心疼他不懂得照顾自己,梁希蕾熟练地装满水烧开水,还把散乱的杯子归位。
高擎从卧室走出来,胡子也刮干净,一改之前的颓废。发现梁希蕾在厨房忙着,娇小的身影忙进忙出,不禁看得痴傻。
当年的他,总喜欢在厨房里爱她,贪看她又急又羞的模样,让他更加亢奋。很久没振作的分身忠实反应他的思绪,他赶紧甩开不该有的想法,如同当初对她的抗拒。
她不再是他可以触碰的女人了他悲伤地想着。
梁希蕾一转头,注意到站在角落的高擎。“对不起,看了这些杯子,忍不住想帮你整理。”她尴尬地轻吐舌头,脸上红晕不曾退去“还烧了开水”
“没关系。”高擎暗自咽下口水,心脏怦然狂跳。
她真的比以前更美了,像朵盛开的玫瑰,娇艳欲滴想到某个幸运的男人就要摘下这朵玫瑰,他就嫉妒得要发狂。
为了掩饰内心的挣扎,他只得板起脸孔,强迫自己不再愈陷愈深。
“怎么有空来?”他在沙发上坐下“筹备婚礼应该很忙。”
梁希蕾赶紧回到客厅,在另一边的沙发坐下,关切地望着他。“我想来看看你好不好。”
他的态度生疏得让她不知所措,好多话想对他倾诉却又说不出口。
“没什么好不好,还不是那样。”高擎笑得冷淡。
此时水壶的笛音响起,高擎和梁希蕾同时起身奔向厨房,又同时在半路停了下来。
“我来好了。”粱希蕾忘了这已不是她能做主的厨房,飞快地关上瓦斯。“要不要喝茶?我来泡茶。”
她熟练地打开橱柜拿出茶具,抓了水壶的手把想烫茶具,却忘了上头的木柄已经掉落,只剩铁片的手把非常烫手。
“啊”她惊呼一声将茶壶放下,细嫩的手掌已被烫出一条红痕。
“蕾蕾!”高擎反射性地打开水龙头,抓住她的手不断冲水,真情流露地叨念着:“还是这么不小心,万一受伤了,怎么当新娘子?”
此情此景那么熟悉,梁希蕾再也克制不住泛流的泪水。
高擎关切地转头看她,却被她脸上的泪水吓了一跳。“很痛吗?”
梁希蕾没有回答,忽然忘情地抱住他,伏在他背上痛哭失声。“大哥”
她的失控让高擎一怔,凄楚的哭号令他不觉鼻酸。
他温柔地拍拍揽住腰际的纤手,微微哽咽地说着:“来先放开大哥,让我看看你的手有没有起水泡?”
梁希蕾猛摇头,泪水沾湿了高擎的背。“不要我一辈子也不要放开”
高擎忍不住掉下泪来,为现实的无奈。“听话,你已经要结婚了,不可以再孩子气”
滚烫的男儿泪一颗颗滑落在梁希蕾手上,她放开手,将他转向自己。两人泪眼相对,谁都没有说话。
不知是谁先扑向对方怀里,或谁开始吻谁,下一秒两人的身体已经重迭得没有一丝空隙,四片唇瓣互相胶着。
“嗯嗯”两人同时喘息着,狂猛的情潮如旱季的森林大火,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