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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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家不远的地方有一片浓郁的茶树林,一到春天便开满了灿烂缤纷的花儿。每年的清明,不管我在那里,都会带着一身疲惫风雨兼程的赶去。不是为了那一丁点令人忧伤的景致,而是为了祭奠我静静安息的母亲。  母亲是在我十八岁那年,带着无尽心事离开这个人世的。她一生最后一个决定,依旧只是怕千里之外正在台湾海峡参加军演的儿子受她病危的影响,故而叮嘱家人隐瞒了消息。我永远不能忘却也无法想象,当初她是怎样的坚韧,拖着异常脆弱的身子默默的等待,等待着自己疼爱的儿子顺利完成任务。又是怎样的压抑着见我的渴望,以致最后一瞬突然念叨着我的名字说要见我。可恨的是,无情的苍天并没有满足她最后一个善良而朴素的愿望,在那个飞雪遍地临近春节的阴历十二月二十六日,满怀遗憾的与世长逝!

    待我穿越千山万水,满含热泪飞奔而回的时候,已是来年的春天。只能见到茶树林中那一杯净土,三尺青坟。跪在母亲的坟前,我撕心裂肺般的痛哭,和着风雨一直久久在那片土地回荡。那一刻我彻底和慈祥善良的母亲做了永久的诀别,那一刻也让我从此多了永无尽头的思念!

    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漫长的十年,无论时光怎么流转,总能常常浮现出她慈爱音容,浮现出所有点点滴滴的往事。

    母亲她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因为外公教书的缘故,在相对知识贫乏和条件艰苦的年代,在外公的支持下幸运的读完了高中。所以记忆里,她是个很有见地,也很讲道理,乐于助人,自强不息的人。

    在父亲记念母亲的文章里,我得知了更早以前的故事。那时候因为爷爷打成了右派,尚未平反,而我父亲教书每个月工资都及不上下地干活。偏生我又赶着来到人世,来到这个家庭。母亲做为主要劳动力,承担了一切力所能及的粗重活儿。甚至在她怀着我的时候,还得去帮80年代初那帮贩卖木材的商贩,去做些幸苦异常的重活。把一根根上百斤的成材树木,肩扛好几里,送往码头装卸,换取一些家用。

    等到我出生,她更是加重了负担,一方面要照顾我,一方面还得下地。母亲常常用背带背着我,等到了田间地头,先把我逗着安静下来,放进一个类似于现在童车的木椅中,才开始做活。我就是她最开心最快乐的源泉,相伴着她走过那段最艰苦的日子。而我也在她细心的照料下,慢慢学步,慢慢长成一个敦实憨厚的小子。

    踏入学堂,她仍然把自己的儿子当做襁褓中的幼婴,仔细呵护着。记得刚入学的那几年,因为父亲没有地,家里每年都缺粮。母亲确无论如何都得让我吃好吃饱,每天给我做最精心可口的饭菜。自己和父亲随便吃点什么,能省下一个鸡蛋都要留给我。在劳动的闲余,在家里,她还能细心的教我读书认字,她的细心和认真甚至连我本来就是教师的父亲也自愧不如。

    母亲的敦敦教悔,让我在小学的成绩一直非常优异。她是我人生的第一个老师,不但教会了我诚实和勤劳,也让我学会了努力和虚心。每当我的作文用了些成语,能拿到80分以上,就会得到她的口头奖励,并无一列外的得到一本连环画。她不允许我浪费粮食,也不允许我出门因为嘴谗而且偷摘隔壁邻居的桃李,很多幼时伙伴都有这样的记录,我是唯一从没干过这事的孩子。

    但是如此宠我爱我的母亲,随着我年龄的增长,曾也被我伤透了心。那是我读初中的时候,脱离了父母的监管,寄读在校。因为年小,受了些年长同学的影响,违背了她的教导。成绩差的一坍糊涂,又爱调皮捣蛋,常常气得她眼泪哗哗的流。父亲每次重重责罚我,她并没有阻拦,确每次都陪着默默的流泪。直等父亲消了雷霆之怒,才悄悄的跑去做上一顿好吃的菜肴,怜惜的看着我吃完。待到我要去学校,才来帮我整理,把早就煮好的鸡蛋放进书包。

    在初中寄校的那些年,我很多穿的衣服,裤子,毛衣,围巾都是母亲用灵巧的双手亲手做出来的。一针一线都饱含了一个母亲无边的爱意。正是"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的真实写照。

    她对我倾注了一生的爱和心血,也对我抱有很高的期望。然我从离开家以来,并没有按照她的意愿发展。偶然她也会抱怨,说自己幸幸苦苦的饲弄着一大帮庄稼,不都是为了供你读书,等你将来学有所成,我就可以享些清福了么?

    因为年少,我终还是辜负了她的盼望,更没能让她享受到什么清福。母亲勤劳的本色,让她一辈子都在操劳,病重之前,从没去过县城以外更远的城市,也没穿过什么好的衣服,朴素无华。

    甚至直到那年我去服役,眼看自己的孩子要真正的去面对人生的风雨。依旧还是那么朴素,穿着一件旧而干净的蓝布衣服,用自己的方式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早早站在小镇的街头,掂足翘望。等着从县城开来满载我们这些新兵的军列,呼唤着我的名字。从车窗外拼命的给我塞来她认为必要的东西,然后背转身去,偷偷抹着肆意横流的眼泪。

    谁知小镇一别,就成了母子最后的永诀。那一别,就成了人间和天堂的永隔。母亲从没有等到她的清福,就静静的归于那一片茶树林,那一片土地。当我每次哀伤无尽的默立在母亲的坟前,陪伴着母亲漫山繁华的茶花,那些新长的青草,都能催断心肠。令我一片片的思念,一阵阵的悲伤,随风飘远,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