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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已过去。这个冬天有点冷。
一张旧床，稍一动弹就吱吱呀呀地呻吟；一床薄被，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也无法分清哪是里哪是外。
杀手没有名字。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之所以成为杀手，纯属偶然。生命，仿佛是注定的，又仿佛是一个个偶然，看似胡乱其实有序地排积而成。
那夜，冷风如刀。
准杀手在街道上晃荡。这种晃荡，一直是准杀手打发时间的最好方式。
一阵馄饨的香味，打扰了准杀手的散步。
要碗馄饨么？
来一个大碗的。准杀手想，是你要我吃的。何况，对于处理吃完以后的事，准杀手已经有了相当丰富的经验。因此，准杀手说话时，理直气壮而且底气十足。
汤尽碗空。一滴也没有浪费。
准杀手不准备拔腿就逃。那种方式是几年前经常用的，那时，他还不过是个小孩。
身体逐渐暖和起来了。准杀手等着。
那人却没有过来。准杀手望了望他，他根本就没有过来的意思。
走，还是不走？
准杀手正在思量，却见一个黑影扑了过来。准杀手来不及躲，正想抱头，黑影已飞了过去。
等准杀手望清楚的时候，黑影已不见了。不远处，却躺着一个人。
准杀手的胆子还是有的。走了过去，是个死人。脖子上一道浅浅的伤口，正往外涌着似红似黑的血。
准杀手一遍一遍地想，想把这事弄清楚。
几天后，准杀手又“遇见”了那个卖馄饨的，才开了窍；要他教他杀人。
那人说，我杀人是要报酬的，教你杀人也是要报酬的。你有钱么？
没有。但我可以替你杀人。
三年后，杀手再现时，腰间已多了把剑。
杀手走得很慢，连走路的姿势，都和三年前的散步一般无二。
杀手的第一笔生意，发生在青楼里。
江湖人都知道江湖险恶，因此步步小心。然而，一踏进青楼的门，小心就减了几分，转化成别的东西。再走进一个房间，看见一桌佳肴，一壶好酒，和美人，小心就剩不了几分了。
那人连杀手的面都没见到。杀手望着那人怀里的女人。
女人将那人的手从怀里扔了出去，脸上一点慌张都没有，甚至嘴角边，还有一丝妩媚。那是女人的剑，不沾血腥的剑。
也许是因为女人的剑，也许是因为女人不在此次生意之内。杀手没有杀她。
走了。
没几天，杀手又回来了。这一次是因为女人的剑。
这是杀手的第一个女人，也是唯一的一个女人。
杀手的生意很好，因此，他想把女人赎出来。甚至，还想和女人生个孩子，好好过日子。
杀手办好了相关的手续，准备给女人一个惊喜。
女人却怒了，我在这里很好，哪里也不去。
杀手糊涂了。天底下从事这一职业的女人，似乎都是被骗的、被拐的、被逼的总而言之，都是万般无奈地，竟然还有自愿的并不想从良的么？
女人说，即使我出去，也不想跟你出去。
杀手更加糊涂了。
除非你杀了杀手之王。
杀他？为什么？你和他有仇么？
没有。我压根就没见过他。听说，他是最厉害的杀手。你杀了他，我就跟你出去。
杀手依然纳闷。
你走吧。
杀手走了出去。
在门口，碰见了另一个准备进女人屋的客人。杀手动了动，那人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下了。
这是第一桩杀手和自己做的生意。没得到一分钱，心里却舒服了一些。
杀手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杀手之王了。
其实，杀手之王也算不上是他的师父。他教了他武功，他替他杀人。不过是一笔交易而已。
杀手之王也没想到杀手会来杀自己。可他毕竟是杀手之王。杀手杀不了他。
杀手一旦接下了一笔生意，杀不了要杀的人，就只能被杀。
杀手在等死。
生命的意义，就是交易，和等待死亡。这是所有杀手的命。
你来杀我，就因为一个女人叫你来杀我的？她真的没给你钱？
没有。
杀手之王没有杀他。他想弄明白这件事。
杀手和杀手之王来到女人的房间。
就是你，要他杀我？没给他钱？
女人仍然不慌不忙，我答应他，如果他杀了你，我就跟他出去。
为什么要杀我？
如果他杀了你，我就跟他出去。如果他杀不了你，你就会杀了他，我就不用跟他出去。
没有钱，我是不会杀他的。即使我很想杀他，可没有钱，我就不会杀他。这是我的规矩。
那好，我给你钱，你杀了他。
杀手一怔；她要杀我。难道就因为我赎了她，要她跟我出去？
杀手之王转脸望着杀手，不语，也不动。
杀手仍在沉思。
许久，杀手的眼睛一亮，豁然开朗。
杀手对杀手之王说，我不想死了。现在，我要和自己做第一笔生意。
杀手转脸盯着女人，杀意渐浓。
杀手的剑，一向很快。有的人，还没看见剑光，就已经失去了任何的感觉。
杀手动了。
杀手的剑没有拔出来。
杀手之王的剑更快。杀手连剑光都没看见。
我要你所有的钱。若是少拿一钱，那一钱就买你的命。
女人冷冷一笑，望也没望杀手一眼，转身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