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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虫子挣脱开林慕蝉的手,径自歪歪扭扭走到我的跟前,用头上两根触角,朝我小腿处一碰,我只感觉一阵麻木,晕了过去。
想是晕的不是很久,也就一两分钟光景,我就苏醒了,小腿伤已然好了,连接骨膏都省了。山虫子连山癣地疮都能治疗,更何况人类的小腿。
我对山虫子万分感激,这东西虽不是神,却能得个山神的名字,除了可爱呆萌的成分外,更多的原因是其本心向明。我对山虫子比划那个生铁孩,山虫子只是摇头,我从驴车上找出一瓶豆油来,那是我卖老鼠药换来的,拿着瓶子在山虫子面前晃悠,又摸摸它淡蓝色半透明的身体,示意它分泌点油脂,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
山虫子好像完全明白了什么意思,然而它只是摇头,爱莫能助的样子。
林慕蝉见山虫子不肯分泌山油,感觉大战在即,做好大战生铁孩的准备。趁我找油的当口,她从驴车上找出那瓶九鼎之水,递给文小吒说:妹子,还得麻烦你给我变回冰锥。
文小吒说道:小姐姐,如果我说我只能把冰变成水,不能把水变成冰,你会打我不?
林慕蝉失望的摇摇头,山虫子一见那矿泉水瓶里的九鼎水,两只触角登时直了,犹如人汗毛直竖的样子。惊讶之色溢于言表,扭动着身体靠近林慕蝉,伸出小手就要抢那瓶九鼎水。自从山虫子给林慕蝉治好了伤腿,林慕蝉十分感激山虫子,又觉得它呆萌可爱,因见它要那瓶水,林慕蝉顺手也就给了它。
山虫子毫不客气,拧开矿泉水盖子,将那瓶九鼎水,咕咚咕咚喝的一滴不剩。
喝完以后,体色由蓝变黄,眼睛由湖蓝色,也逐渐变黄,原来山虫子本就是黄色的,只因猳道士长期欺负压榨它体内精华,因此才变得湖蓝色。所谓天青地黄,乾坤气象,山虫子是一山之主,五行属土,就应该是黄色的。被猳道士欺负的气血两亏,才呈献蓝色,营养不良之状。
九鼎水,对我们来说,只能用作兵器,结冰以后坚硬无比,但对山虫子来说,无异于是轻身延年固本培元的仙药。
山虫子喝完九鼎水,两只触角在头顶一碰,半透明的黄色身体上瞬间大汗淋漓,看那汗时泛着油光,张舒望惊喜道:快,快取山油。
原来山虫子在营养不良时,不能分泌山油,喝了九鼎水,补足了气血,固本培元后,这才能分泌山油。
众人有拿药瓶的,有拿葫芦的,有拿水杯的,有拿木片刮的。到最后终于凑齐了差不多半两山油,罗文尚将矿泉水瓶用小刀割开,只留下半部分,将山油汇聚到半截矿泉水瓶中。
摆在人血生铁孩脚下,然后大家迅速撤离,最少距离生铁孩十米开外,免得被其伤着。
罗文尚念了个使虫咒,解了定场。
那生铁孩见地上有山油,想是能闻到味道,此物致命弱点之一就是见油就喝,不管什么油。
生铁孩没顾得上找我们算账,想弯腰拾起地上的山油瓶,却蹲不下身,腿上锈的厉害。
黄金童贼气大,壮着胆子上前,众人皆喊:回来,先定住再去!黄金童不听,径自上前,将地上瓶子端起递给生铁孩,生铁孩见了油竟然没先攻击黄金童,而是先喝油。
一口山油入肚,生铁孩血红的眼睛,开始往外冒血,吓得柳向晚啊呀乱叫。林慕蝉扭脸不看。只有文小吒没心没肺的盯着看铁孩子流血。
血流尽的时候,虾蟆幡从生铁孩手中掉落。
我对林慕蝉说,慕蝉,你损失了一瓶九鼎水,拿小刀割破手指,去把生铁孩收了吧,以后就是你的了。
林慕蝉看了看生铁孩那狰狞的面孔,说道,太丑,我不要。
众人在场,我冒天下之大不韪,想送给林慕蝉一头战斗铁妖,林慕蝉还不要。我却不能再说别的,以免引起公愤。
罗文尚最为渴望收了生铁孩,却待要说话。
黄金童满嘴是血,虚弱的说道:林慕蝉,这可是你说的,你不要,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话,蹲下身子去吻生铁孩,顿觉自己舌根发甜,忍不住一口鲜血直接喷到了铁孩子口中。吐完血,黄金童晕倒在地。
这口鲜血可不是黄金童想吐就能吐。是因为刚才被生铁孩扫了一下胸口,受了内伤,伏在车底下还不是很要命,站起身来走了两步,顿觉眼花耳鸣,舌根发甜,但黄金童强忍着,可能就是为了最后一口血吐到生铁孩体内,为了得到生铁孩,也是拼了命了。
生铁孩主人尘埃落定,众人也就不言语,其实除了罗文尚急切想得到生铁孩,其他人都不大感兴趣,张舒望只对寿衣、棺材板和大姑娘小媳妇感兴趣。文小吒就是个看热闹的。柳向晚压根就没敢看铁孩子第二眼……
黄金童倒地,少不得山虫子过来两个触角照着他胸口一碰,两分钟后,黄金童睁开了双眼,人虽然醒了,但身体十分虚弱,毕竟吐了不少血,伤了元气。
黄金童一睁眼,生铁孩的血红眼珠子动了,黄金童一口血吐进去,生铁孩血囊还没满,但此物已认准了黄金童,至于怎么个使用法,以黄金童的脑瓜,不用半月就能研究透彻。待恢复了元气,黄金童少不得还得给它注入鲜血。直到血囊满了为之,此后,生铁孩身体里流淌的就是黄金童的血液了。
张舒望见黄金童转醒,说道:行了,生铁孩被咱收了,赶紧离开这里,一会就有村民上山干农活。快走快走。
黄金童对生铁孩使了个眼色,示意它上车,生铁孩迈动铁腿,乖乖上车,此时体内血少,生铁孩也相当虚弱,完全没了刚才的勇猛,山油杀一切铁妖,生铁孩属于凤凰磐捏,浴火重生。
生铁孩一上车,压得地排子车一晃,生铁孩少说有七八百斤沉。上得地排子车,黄金童命令生铁孩躺下,生铁孩乖乖躺下,黄金童用衣物将生铁孩盖住,虽然身体虚脱,却喜不自胜。
众人都跳上地排子车,我打了个呼哨,召回了紫电绝尘特,这头老驴,比人心眼都多,见铁孩子从车辙中冒然出现,黄金童还没察觉之时,这老精灵撒开四蹄就跑了。拼命的事,人家不干,除了有一次绝尘特倒踢风力相国,咬住扫雪真人衣领,吞了攒金碎玉束雪珠,救了我一命,这是后话。
张舒望只是少年时期,遭遇过生铁孩而已,如今一个甲子过去,物是人非,生铁孩只是多了一圈铁锈,几易其主,而张舒望已经风烛残年。怎不叫人叹息。
张舒望拾起没人注意的虾蟆幡,卷了卷,压在了自己行李下面。谁也没想到这虾蟆幡是河南教重宝,便宜了张舒望。常树万能想到生铁孩被定住,即是定住,生铁孩不死,虾蟆幡是脱不了手的,打死常树万,他都没想到,生铁孩能在短短时间内易了主人。
因为我们内中没有斗宝人,我和罗文尚只知道那叫虾蟆幡,因为是虾蟆幡形制,却不知道那东西全名叫做:紫明供奉,又叫‘赤心榜’。十分厉害。
明清两朝生铁孩多在山东京津三地出现,见闻者颇多,此物大有来头,只是张舒望不知道而已,后面自有详述。
众人都已上车,这次紫电绝尘特拉起车来颇感费力,只因多了个生铁孩藏在车中,日用衣物下面。
地排子车马上要出发了,却不见林慕蝉上车,兀自在与山虫子告别,山虫子拉着林慕蝉的手不叫她上车,要往山里头拽。林慕蝉看它水汪汪的眼睛,不好拒绝,回头望望即将出发的我们,说道:在钱粮道进驼龙山的路口等我,我一会去找你们。
说着被山虫子拽走了。
我们也不好强求林慕蝉上车,毕竟她魅力奇大,妖异通吃,人见人爱。与山虫子别离也弄得灞桥折柳,难解难分。
那秦木客我们暂且不管,先让他在山中自由浪荡几天,等我赶成猳道士,再将他拘到白鹿观内,猳道士第一次时,能不远万里将他从深山老林拘到驼龙山,就能拘第二次。
地排子车厢内,为了防止枣木桶里的驼龙井水晃出来,柳向晚密密匝匝贴了好几圈透明胶带。
我们车行穿村之时,驼龙村已经嚷嚷动了,很多人聚集在沈建国家门口,多年前走失的五个女孩回村,不一会功夫就惊动了全村。
我们没从他家门口过,选了另一条路,顺利穿村。此时驴车上人数众多,穿着打扮,五颜六色,男女相杂,老少相搀,难免让人生疑。
出了驼龙山,上了国道,我们停住驴车,等候林慕蝉。文小吒与罗文尚在路旁招呼过路的长途客车,要先行回白鹿观,我们相约白鹿观聚齐。该消草堂票子就消草堂票子,该给钱的就给钱,还有头山坠子没有交割。
我包袱里的猳道士再过几个小时,可能就被自己精毒毒死了,我在等林慕蝉的间隙,向黄金童要了小口径步枪,用厚厚的衣裳包裹着,准备猎一只山老鸹。
我倒提着小口径走上国道对面的一座小山,这小山虽与驼龙山只有一路之隔,却不是发自一脉。
此小山的祖山是东南方十几里的丛麻山,主峰七百余米。而驼龙山的祖脉是驼龙顶。虽相近却不是一脉。
山间道路有许多种,有行人道,有牧羊道,有药道。鲁中地区,因为药材比较少,采药人不多,所以药道稀少。羊道较多,因为羊不走不肥,每天牧羊人若遛不出二十里地,就是天天喂羊吃麦苗,也起不了膘,羊是真正意义上的走兽,只有走在路上,边走边吃,才能上膘。
因此羊道很好认,周边大叶多汁的植物稀少,就是羊道,被羊吃净了。
我走在羊道上,大约进山一里多地,听闻路旁林间鸟声叽喳,有山老鸹叫声,遂解了衣服套,取出小口径步枪,趴在一棵树底下,刚刚用肉眼找到一只呆立枝头的山老鸹,就听见树后有人大喊:不许动,敢非法持枪狩猎,你胆子不小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