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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看向泳池边角的位置,沈唯一站在岸边,两只手还是抬起的状态,白色的纱裙溅上了水渍,脸颊上也有水滴,看起来楚楚动人。
所以,落水的是纪晚夏。
距离落水地点最近的人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安静的环境就又响起了‘扑通’声,渐在沈唯一身上的水渍更多,被浸湿的裙摆贴在小腿弯处,神色怔怔,越发的引人怜爱。
直到顾邵之抱着浑身湿透的晚夏上岸的时候,静止一般的男男女女才从这突如其来的变动中回神。
天哪,不是有传闻说纪晚夏小时候溺过水,那之后就对泳池大海这类有阴影了么?
所以,她之前坐的最远的那把椅子。
跟着过来的秘书袁毅短暂的惊讶之后,快速的反应,随手拿起一块干净的毛巾跑着过去,“顾总给您毛巾。”
距离落水地点还有十几米的顾总,能在酒店专业安保救援人员反应之前跳进泳池。
那是本能,也是深入骨髓的爱。
顾邵之扯过毛巾盖在晚夏的胸口处,他的手指有些僵硬,低头一遍遍亲吻着晚夏的额头,沙哑着嗓音低哄,“晚晚,乖,没事了,把水吐出来。”
晚夏穿的是一件红色的裙子,被水浸湿后,虽然不会显得透,但紧贴在身子上,玲珑的曲线被勾勒出淋漓尽致的诱惑。
领口滑下肩头,胸前的风光被毛巾遮挡住,没有走光。
黑发贴在脸颊,衬得脸颊极其苍白。
晚夏虚弱无力的靠在男人怀里,不停的咳嗽,吐出灌进喉咙里的池水后,她的呼吸才顺畅了些。
终于从这变故中醒过神的沈唯一,迈开僵硬的两条腿走过去,低声问,“晚夏,你还好吗?”
刮起了风,浑身湿透的晚夏似乎是有些冷,不自觉的往男人怀里依偎,看向沈唯一的目光委屈恍惚,“沈唯一,我们认识二十几年,我怕水的事你是知道的。”
她的声音很虚弱,还带着几分颤抖,“我刚才不小心把酒泼你衣服上了,你就把我推进泳池里报复?”
这话一出,无论是在地面上的,还是在水里的,眼里的惊讶和等着看戏的幸灾乐祸都极其明显。
毕竟,纪晚夏落水的时候,沈唯一的双手确实是一副推开的模样,很多人都看见了。
顿时之间,一阵阵低低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沈唯一在娱乐圈里打磨了十年,即使有一个外人在,她也会保持优雅娴静的女神姿态。
但此刻,她脸上却是难以置信的表情,“我没有!是你……”
“纪小姐已经刚才道过谦了,沈小姐也说了没关系,表面大方的原谅,背后却做出这样的事,难道您都是装的吗?”
端着一杯香槟的靳司南从角落里走出,用来打断沈唯一话语的,是一种漫不经心的语调。
娱乐圈里的每一个艺人,都有公司和包装团队设定好的人设走向。
无论是性感还是清纯,单纯还是高情商,很大一部分都不是真实的。
如果只有纪晚夏单方面指控沈唯一推她,可信度最多只有百分之六十,毕竟当时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关注从入口进来的顾邵之。
可现在靳司南这么说,话里的意思就是他亲眼看见了,可信度直接飙升到百分之九十九。
要知道,靳司南从来都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看沈唯一的眼神,就多了层复杂的意味。
娱乐圈的姐妹情,就是这么的塑料。
当顾邵之冷淡的目光扫向沈唯一时,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失控,不再是女神般的娴静,而是多了几分慌乱的成分。
她当然不是害怕被那些见风使舵的人误会,而是面前这个男人的误会。
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邵之,是晚夏拉着我,我就只是轻轻的拨开她的手,真的没有要把她推到泳池里的想法,你相信……”
“够了,”顾邵之淡漠的打断沈唯一的话,接过袁毅取来的外套,将怀里虚软无力的晚夏包裹住。
他凝着晚夏的目光浸着温情,手上的动作也是小心翼翼的,似乎是怕弄疼了她,但说出口的两个字却带着寒冰一般的冷漠,“道歉。”
那是两种极致对立的极端。
画风转变的太快,前一秒还是毫不掩饰的担心,后一秒就如此冷淡。
吃瓜群众很懵逼。
能看得透彻的,恐怕只有靳司南和袁毅。
前者恭敬的站在一旁,目不斜视,后者缓缓的摇晃着手里的香槟,似笑非笑,若有所思。
原本替沈唯一愤愤不平的高月顿时笑开,走到沈唯一身边,假模假样的说,“哎呀唯一,既然纪小姐都成这个模样儿了,要不就算了吧,就算她为了吸引顾总的注意陷害你,也付出了代价,你这么善良,就别让她道歉了呗,这么多人看着,挺没面子的。”
哼!
看到了么?唯一才是顾总心尖上的人,你纪晚夏就算是倒贴也没用。
“沈唯一,”顾邵之话音低沉冷淡,抬眸看向沈唯一的目光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似乎只是一个不相关的人,“给晚晚道歉。”
因为高月的话,沈唯一心底衍生出来的欣喜和得意还在滋长,但这八个字,却让她全身都凝固,“什、什么?”
【沈唯一,给晚晚道歉。】
谁亲谁远,一听就知道。
顾邵之黑色的短发还滴着水,棱角分明的五官是不显山露水的淡漠,削薄的唇轻启,“小学老师没教过你,伤害了别人是应该道歉的么?”
泳池边很安静,除了微风吹过带起树叶‘哗啦啦’的细微声响,就只有他无波无澜的嗓音。
沈唯一忽然想起,纪晚夏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
【被所所有误会,却无力辩解。】
她的目光看向晚夏的时候,对方正虚弱的靠在男人怀里,脸颊苍白,秋水眼眸泛着红,极其惹人怜惜。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对她展露出笑意。
沈唯一轻敛着眼眸,低声开口,“对不起晚夏,我不是故意的,希望你能原谅我。”
她说话的语气很诚恳,但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攥着手心,骨节都泛着白色。
晚夏并没有给于回应,而是闭上眼睛往男人怀里缩,声音有些沙哑,“我不舒服。”
“嗯,我知道,”顾邵之的嗓音温和低缓,抱着她站起身,一旁的沈唯一都不曾进入他的余光,“你不喜欢去医院,那我把医生叫到家里来,好不好?”
皮鞋踩在地面发出的声音,沉沉的。
旁人的视线,只能看到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女人环在他肩上白藕一般的手臂,还有她那两条在空中上下轻微摇晃的纤细的小腿。
“好吧,”女人似乎答应的很勉强,虚软的声音里带了些委屈撒娇的成分,“可是那个高月说我恶心。”
“哪个高月?”
男人脚下的步子停顿,嗓音沉了几分。
“就是你公司里那个怎么都火不起来的那个花瓶啊。”
“不生气,她是嫉妒你,”男人抱着她继续往外走,“我会让她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恶心。”
……
高月牙齿在唇瓣上咬出深深的印记,机械般的收回视线,声音有些颤抖,“唯一,顾总这、这是什么意思?”
以前的纪晚夏,根本不屑于做这种告状的事情。
沈唯一微微低着头,长发倾泻,小脸被遮挡住,旁人看不到她现在的深情。
她淡淡的说,“从你进娱乐圈的第一天,就应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得罪了手里握着着娱乐圈一大半资源的顾邵之,能有什么好下场……
“那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才拿到那个角色,如果被雪藏了,肯定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高月拉着沈唯一的手,急得差点哭出来,“你帮我跟顾总求求情好不好?”
沈唯一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先别多想,毕竟你还是顾氏旗下的艺人。”
没想到,她的生日,竟然以这种方式收尾的。
高月悔的场子都青了,“可是顾总刚才的话,不像是敷衍纪晚夏的意思。”
经纪人早就跟她说过,她这种性格如果再不改,迟早都会吃亏。
果不其然。
沈唯一没有忘记高月是她的朋友,即使心里已经觉得烦了,但她没有表现出一分一毫。
脸上是关心的模样,“那等过几天,我去找邵之试试。”
“好!”高月哭丧的脸顿时明媚了几分,感动的说,“谢谢你,唯一。”
顾总喜欢了唯一十多来年,只要唯一开口帮她,就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
两人身上没有一处是干的,回家的路太远,直接在酒店开了一间房。
袁毅快速的去附近商场买了两套衣服,送进房间的时候,发现气氛根本不是他想象的柔情蜜意。
豪华的总统套房里,水晶灯散发出的光线是柔和的明亮。
一人洗过澡后,穿着睡袍躺在床上休息,一人身上穿的还是湿透的西装和衬衣,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微微低着头,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沉默、寂静。
他当然不敢往床上看,低着头目不斜视的把衣服放在床尾。
晚夏睁开了眼睛,礼貌的开口,“谢谢你啊,袁毅。”
“不客气,太太,”袁毅忽然意识了到自己还未改掉的习惯,尴尬的改口,“额……纪小姐,医生很快就到了。”
他下意识的看向站在落地窗前的顾总,发现对方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就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他才松了口气。
晚夏怔了片刻后,拉起薄被盖住脸颊,闷声回应,“嗯,知道了。”
袁毅恭敬的颔首,动作极轻的退出房间。
……
二十分钟后,医生到达酒店,给晚夏检查身体,丝毫不敢马虎。
整理好器具后,站起,“顾先生,纪小姐的身体没有大碍,应该是受到了惊吓,所以脸色看着不太好。”
晚夏刚落水不到半分钟,就被捞上岸,当然不会有大问题。
顾邵之转过身,棱角分明的分明的五官淡漠沉静,“她呛了水,需不需要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闻言,医生很想看着天花板翻个白眼。
有钱人的世界,真不是他这种小虾米能理解的。
他当然不敢翻白眼,时刻谨记医生的天职,礼貌恭敬的回答,“纪小姐如果没有其他疾病,是不需要的。”
顾邵之看着床上那颗后脑勺,沉默了几秒钟后,淡淡的说了五个字,“你可以走了。”
医生点头,离开房间,并带上了房门。
顾邵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从浴室里走出,坐在床边。
目光凝着女人窝在薄被里的半张脸蛋,修长的手指拨开散在她额头上的发丝,俊朗的五官浸着温和的笑意,“晚晚,对你的试探,还满意么?”
嗓音低沉温润,仿佛眼前的人是他最珍视的宝贝,能给人一种他是在说情话的错觉。
晚夏睁开了眼睛,同他对视的时候,她能在那黝黑的瞳孔里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印象。
无辜的眨了眨眼,话音轻软,“顾总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刚才那一出,是十足的偶像剧狗血桥段。
简单无害的女主被妖艳而且很会耍手段的女二陷害,周围的看客们误会女主不说,就连男主也瞎了眼被美色所诱惑,小小的虐了一下可怜兮兮的女主。
精致的五官漾出浅浅的笑意,“我脑子进了水,还被吓着了,暂时智商不够用,不如顾总给我个提示?”
她刻意将嗓音拉的很长,颇有一种耍无赖的意味。
让人很想……教训她。
“晚晚,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不爱你?”
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他。
顾邵之唇角的弧度加深了几分,但晚夏脸上的笑意却冰冻一般凝滞。
爱?
呵……
顾邵之,你……是挺爱我的。
“我们之间的关系,谈‘爱’很……很尴尬,”晚夏拨开男人的手,掀开被子想从大床的另一侧下去,“简单的上个床不好吗?”
在她的脚挪到床边的之前,整个人就被顾邵之拉到了身下,她下意识的伸手抵住男人的胸膛,却很快就被他扣着手腕压在柔软的枕头里。
男人的手顺着她细腻的皮肤一点点滑动,勾起的不是情欲,而是冷淡,“顾邵之,你强来的毛病还没改么?”
这是沈唯一长住的酒店,算是半个家,在十分钟前还来‘探望’过她。
他是有多大的心,在没有交易的情况下,还想着碰她?
女人所特有的气息萦绕在鼻端,顾邵之竟有些痴迷,温热的呼吸搔弄着她的肌肤,低低喃喃继续问,“还是,你觉得,我爱的只是你的身子?”
他手上的动作张扬这恶劣的挑逗,薄唇似有若无的触碰着女人的修长的天鹅颈,嗓音旖旎暧昧。
然而,他深邃的眼眸里,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欲望。
对于男人的亲吻的抚摸,晚夏不躲不避,薄薄的睡衣轻易就被剥开,毫无意外,睡衣下她什么都没有穿。
没有动情,只有僵硬。
即使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在抗拒他的触碰,姣好的五官却依然能漾出明明艳的笑,“巧了,我念念不忘的,也是顾总在床上堪比某国动作片的表现,能借着我这张脸重新爬上顾总的床,挺开心挺满足的。”
故意将语调拉的很长,末了她还眨了眨眼。
顾邵之也不生气,低低的笑了两声后,他的吻从她精致的锁骨往上游移,下巴、唇角、最后停在她最敏感的耳后。
绵绵密密的吻落在那片肌肤上,似乎是企图软化她的排斥,但他发现,没有一点用。
他的所有的动作,都只是让她的身体越来越僵硬。
她这样的反应,在半个月前他就感觉到了。
这一次,只是确定。
以前,他只要稍微做点什么,她就会在他身下化成一汪春水,脸颊绯红一片,就连这双清水眸也会流露出娇羞的雾气。
而现在……
削薄的唇掀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有嘲讽,有挫败,有失落……
太过复杂。
“你知道,我把沈唯一捧到了现在的位置,是为了什么吗?”
沙哑的嗓音响在耳畔,晚夏怔了片刻之后,轻飘飘的笑,媚声给予回应,“顾总,你现在可是在扒我的衣服,脑袋里竟然还想着别的女人,真是好没情调。”
今晚发生的事,即使大家都认为是沈唯一推了她,但也没人敢传出去半个字。
毕竟,损害女神的形象,可是要被顾总收拾的。
顾邵之低低缓缓的笑,骨节分明的手指拉起女人滑落肩头的睡衣,不再压制着她的身体。
带着薄茧的指腹轻柔的摩挲着她脸颊的皮肤,黑眸深邃似海,“你知道的,你是知道的。”
————
靳司南来的很准时,跟约定的时间不差分毫,还带了一束玫瑰花。
晚夏开门的时候,他两手插兜慵懒的靠在梧桐树干上,冲她挑眉一笑,“纪美人儿,菜做好了么?”
晚夏觉得,要想一次性就把欠他的人情还清,就算达不到满汉全席的程度,但也不能差到哪里去。
“嗯……”她眨了眨眼,面带微笑,“可能还得等半个小时。”
靳司南的目光里有惊艳。
她今天穿的很随意,是最简单的白T和浅色牛仔裤,没有长发松散的挽在脑后,除了那两条白花花的长腿被围裙遮住了一半这点不太好之外,他觉得每一处都好看极了,比那一身红裙的打扮还要美。
四年前,在她还是顾太太的时候,顾邵之每天回家,是不是就是都能看到这样赏心悦目的她……
勾了勾唇,站直身体,迈步往台阶上走,“别说半个小时,半年我也会等。”
他在门前停下脚步,把花递给晚夏,“我赶时间,花店恰好有一束已经包好的就拿了,没有别的意思。”
玫瑰,十一朵。
“谢谢,”晚夏笑了笑,侧身让他进门。
豌豆一听到靳司南的声音,就从地毯上爬起来,扑哧扑哧的往他怀里跑,“靳蜀黍!”
是超级兴奋的状态。
不管是要抱抱还是要举高高,靳司南全部都满足她。
晚夏把靳司南带来的玫瑰放进花瓶,吩咐佣人泡茶,然后回到厨房做菜。
又萌又软的小可爱在怀里撒娇,饶是靳司南这么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心脏也情不自禁软成一片,“安歌想叔叔了么?”
豌豆摇了摇头。
靳司南,“……”
这见面就往怀里扑,不想?
豌豆眨巴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很认真的解释,“因为我只能想粑粑和哥哥,还有爷爷和外公。”
听小可爱这么说,靳司南恍然大悟,扶着额朗声大笑。
豌豆不明白他在笑什么,和懵懂的看着他,奶声奶气的问,“蜀黍你为什么笑?”
靳司南轻轻地捏了捏豌豆的软绵绵的脸蛋,笑着感叹,“你爹真是太可怕了,以后敢追你的都是勇士。”
豌豆还是听不懂,她也不想听懂,因为她的玩具还处于散架状态。
眨巴着眼睛糯糯的求帮忙。
靳司南当然不会拒绝,同豌豆一起坐在地毯上,开始拼装连纪美人儿都搞不定的乐高。
————
晚夏正准备尝尝鸡汤的咸淡的时候,佣人拿着震动的手机进了厨房,恭敬的低到她面前,“纪小姐,您的电话。”
屏幕上闪烁着一串不算陌生的数字。
这么多年都没有换号码,沈大明星还挺长情的。
晚夏扯张纸巾擦了擦手,接过手机,等佣人走出厨房并把门带上之后,她才点了接通键。
慵懒的靠着洗手池的台子,淡淡的开口,“大明星那么忙,给我打电话浪费时间做什么?”
“晚夏,”沈唯一闭了闭眼,心平气和的叫她的名字,“小月性子直,可能说话的时候没把握好分寸,你能不能……别跟她计较了?”
今天早上八点,凡是高月代言的广告全部被下架,无论是她参演的电影还是电视剧,官方也都发布公告,暂时停播。
就相当于高月这个人在娱乐圈被封杀了。
晚夏轻轻的笑,但那笑意从未到达眼底,只是浮在表面,“沈小姐这是,搞不定顾总吗?”
这姐妹情真是感人。
沈唯一站在落地窗前,目光清淡,“纪晚夏,女演员的青春就那么几年,一旦被雪藏,就相当于被彻底踢出了娱乐圈。”
夏日傍晚落日时分,光线有些刺眼。
她低垂着眼眸,语调很平和,“小月是无辜的,你这么做就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
良心不安……
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晚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那笑里没有一丝温度。
最没有资格提及这个成语的人,就是她沈唯一。
唇角是讽刺的弧度,缓缓慢慢的说,“杀人凶手都能心安理得的活着,我不过就是小小的使了点手段,让高月以后见着我把嘴巴放干净点而已,为什么会良心不安呢?”
恶心?
这算什么,更恶心的,还在后面。
“你直接说吧,怎么才能算了,”沈唯一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她的话,姣好的五官清淡如初,“如果你想要小月当面给你道歉,我想应该也是可以的。”
演艺圈里最不缺的就是漂亮的女演员,在星途和资源的面前,尊严这两个字太奢侈。
“一句‘对不起’有什么用?高月为好姐妹出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着我鼻子骂,”晚夏捻起了一块切好的土豆在手里把玩,姿态慵懒随意,轻轻的笑,“我不要面子的吗?”
半面天空都是红彤彤的,从三十六层高楼俯视,这座城市呈现出一种极其壮阔的美。
沈唯一沉默了片刻后,给自己倒了杯红酒,重新回到那面落地窗前。
豪华的总统套房里,她被落日的余晖投在地面上的影子拉的很长。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息事宁人了。”
是肯定句。
“高月又不是我封杀的,沈小姐找错了人了吧,”晚夏嗤笑了一声,而后慢条斯理的给她出主意,“如果顾总沉迷于温柔乡没时间见你,你怎么不去找找陆淮安呢?”
说到这里,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姣好的面庞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瞧我怎么都给忘了,沈小姐早就被狼心狗肺的陆淮安踹掉了,舔着脸去求前任,确实不是清高的沈小姐会做的事。”
豪门世家公子和家里佣人的女儿,是偶像剧的标配。
当初陆淮安为了沈小姐,把陆太太整到家破人亡的时候,可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如今竟然说抛弃就抛弃了,真是相当的狼心狗肺。
所以说,灰姑娘的故事,只会发生在童话里。
“纪晚夏!”
沈唯一忍不住提高了嗓音,柔和的眉眼倏然转冷,握着高脚杯的手指越收越紧,似乎下一秒就能捏碎酒杯。
晚夏蹙着眉把手机拿远了些,“这么大声做什么,我又没聋。”
这是戳到沈小姐的痛处了。
“我忙着招待客人,没时间跟你闲聊,”晚夏在挂断电话之前,最后还礼貌的说声再见。
把手机丢到一旁,顺手拿了把干净的勺子,尝尝汤的味道。
嗯,有点淡。
她一边往汤里加盐,一边开口说,“靳先生,听墙脚这种没品的事,不太适合你的形象。”
佣人出去的时候,门没有完全关上。
靳司南用脚尖踢了一下门板,整个厨房就进入了他的视线,娇媚耀眼的美人儿褪去了伪装,只剩最简单的装扮。
洗手做羹汤的温婉模样,美好的让他移不开眼。
懒散的靠在门框上,英俊的面庞丝毫没有被当场抓包的尴尬,挑了挑眉,像是颇有兴致的问道,“你这一句话就能气死人的本事,是从哪里学的?”
以前,他虽然长期定居国外,但偶尔也会回安城住个十天半个月的。
狐朋狗友也不少,男人们年轻气盛的时候,喝了酒之后,就会谈论漂亮又勾人的姑娘。
在安城,有南纪北林一说。
住在南边的纪家千金纪晚夏,和家院坐落于北方的林家小姐林初。
无论是长相还是家世,都是一等一的好。当然,这是指过去。
前者气质温婉,一颦一笑都是美,是喝露水长大的;后者明媚张扬,对你笑一下魂都能被勾了去,什么都好,只是……如果对面站着的是她看不顺眼的人,那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带着刀的,能活生生气死对方。
就像纪美人儿刚才那样。
这么一想,他忽然觉得,四年前跳楼的夏浅跟那林初,长相倒是有几分相似。
晚夏装作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我们不熟,你可别诬赖我。”
沈小姐的承受程度,可比一般人好太多倍。
她这样的小儿科,对方估计都看不上眼。
靳司南勾唇笑了笑。
看着她盛了些汤尝着咸淡,末了探出舌尖添着唇角的时候,他喉结不自然的滚了滚,低润的嗓音染上了些许沙哑,“好喝吗?”
真他妈见鬼了,怎么一见着人就想把人家往床上带?
禁欲太久,经不起一点撩拨……
“一般,就是还能下咽的程度,”晚夏放下手里的汤勺,看了看台子上放着多的已经做好了的菜,再回头看了看靳司南,试探着问,“能搭把手吗?”
靳司南站着没有动,棱角分明的五官没有异样,只是黑眸比平时深邃了几分,“纪晚夏,我有点后悔了。”
后悔……只要了一顿晚餐。
晚夏没听懂,“什么?”
靳司南笑了笑,也没解释。
迈开长腿走进厨房,拿过晚夏手里的木质汤勺后,把不明所以的她拉到一边站着,开始往碗里盛汤。
明明他身上穿着的是柴米油盐格格不入的西装衬衣,却一点都违和。
故意皱着眉问,“这能吃么?看着就很一般。”
晚夏翻了个白眼,淡淡的应着,“吃不死。”
————
晚夏走近顾氏大楼的时候,大厅里来来往往的员工都停下了脚步,面露惊讶和诧异,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无论他们的目光里含着什么成分,晚夏也丝毫不在意,淡定自如的走向前台的方向。
她穿了一条田园风的碎花长裙,虽然那两条长腿被遮住,但裙摆随着她的脚步轻盈的飘荡,露出了纤细的脚踝,是一种灵动的美。
白嫩的手指取下墨镜,礼貌的开口,“请问,你们顾总的办公室在哪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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