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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哭林。顾名思义,是个连鬼进来了也得哭的鬼地方。
夜色之下,从外面看来便已阴森森鬼影重重。据说这林子进来了便出不去,所以里面已不知藏着多少冤魂。若是碰上风雨之夜,便能听闻百鬼齐哭。
此刻,花娉也很想哭。在她不信邪地尝试了数次,累得快精疲力竭最后却仍是回到了原地的这个时候。
你妹!碰上苏白莲,果然就没好事!
脸色惨白神情却淡然的苏良靠于树上,闲闲地看着她。
花娉终是慢吞吞地走了过来,笑得十分亲切:“苏公子,既知是鬼哭林,为何你们都如此英勇地闯了进来?”
苏良也笑了:“因为鬼也是分等级的,会在这林子里哭的,只有愚蠢的鬼。”
“……”作为愚蠢鬼中的一员,花娉忍住了一掌拍晕他的冲动,十分热情友好地扶着他站起,“哎,苏公子,夜深露重,地面寒凉,别坐着了,我送您回家吧。不知公子家在何方?”
“那就有劳宫主了。”苏良十分配合地起身,只是声音比方才更虚弱几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花娉身上。
花娉身子颤了颤,拄着拿回来的锈剑,艰难地站稳。苏公子,你可知减肥是个长期而艰巨的终生事业?
“看到东南方向的那棵歪脖子树没?从它开始,往前走一百步……不对,以你的脚程……一百二十步,然后右拐,八十步……先到那儿再说。”
嘁,还不舍得说完。花娉不满地腹诽。虽然她得承认,最了解小人的果然还是小人,若是苏良说完了,她肯定就拍拍屁股闪了。
“歪脖子树……一百二十步……我说苏公子你能稍稍使点力么?”花娉觉得苏良真的应该减减肥了。
“嗯。”苏良靠在她身上,极轻地应了一声。
“……这里,再右拐,一、二、三……四十四、四十五……”我去,你“嗯”个屁啊,还越来越重了有没有?
身上的重量越来越重,花娉实在走不动地停了下来:“苏公子?”
这一回,却连有气无力的一声“嗯”也没有了,甚至呼吸都已微弱到无。若不是感受到他胸口的轻轻起伏,花娉绝对会以为他就这么靠着靠着就靠过去了。
苏白莲,你多撑一会儿再死会死么?
花娉无奈望天,以她仍有些一瘸一拐的腿,是绝对扛不起这朵又高又重的大白莲的。
花娉松手,苏良“吧唧”就磕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花娉一顿,眼珠转了转,突然乐了。松开剑蹲了下来,伸手戳了戳:“苏公子?”
没有反应。
再戳了戳:“苏白莲?”
还是没反应。
花娉放心地站了起来:“哈哈哈,苏魔头,你也有今天!”
“古人云,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古人又云,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花娉十分谦虚地决定接受古人的建议,所以十分谦虚地抬起没受伤的左腿,一脚便踹向了苏良左脸。
苏良躺于地面,月光下的脸色异常惨白,似是在昏迷中反倒不用忍耐,因痛楚而紧蹙着眉。可即使如此,这张妖孽脸也依然精致而完美。
因此向来是美型控的花娉,在大脚挨上他左脸的前一刻停了一瞬,而后想起他之前的斑斑劣迹,怨气反而更甚,加重了力道,狠狠一脚踹了上去,留下一个硕大的脚印。
昏迷中的苏良眉头似乎蹙得更紧了。
花娉收回脚,面无表情地看着苏良脸上的大脚印,眨了眨眼。
诶,找个昏迷中的人报仇似乎有些不太光明,而且好像十分无聊,再者仿佛特别幼稚。所以还是……
花娉面无表情地默默再绕到苏良右边,抬起腿,同样十分谦虚地在苏良右脸印上了另一个硕大的脚印。
嗯,所以她还是特别光明地踹醒他,以便更加光明地报仇好了。只可惜他昏得太死,如此也仍是没醒。
真遗憾。为了能光明正大不无聊不幼稚,再多来几脚吧。
花娉十分有条理地在苏良俊脸的正中央又印了个脚印,然后再在他的伤口上也来了几脚。
看着苏良昏迷中的脸色似是越来越痛苦,花娉一直正经绷着的脸终于绷不住了,一脚踩上苏良胸口,双手叉腰,仰天大笑唱起了歌:“太阳啊霞光万丈,雄鹰啊展翅飞翔,高原春光无限好,叫我怎能不歌唱……哟霞光,哟万丈……翻身农奴把歌唱,幸福的歌声传四方!翻身农奴把歌唱,幸福的歌声传四方哟巴扎嘿……”
跑调的歌声在鬼哭林上空盘旋,经久不散。可以想见在不久的将来,江湖上又将流传鬼哭林新的传说。
此时,这个新传说的谛造者、体会了农奴翻身好滋味的花娉宫主,欢乐之中不免带了一丝小小的遗憾。
看看她这个勇者打败大魔王的经典POSE,摆得多么标准多么专业,却没有手机相机摄像机来存影留念。唉,可惜啊可惜!
折腾了半天,身体更累心情却异常愉悦的花娉总算收回了脚。幼稚完毕,带着重新满起来的血槽继续之前的工作。
“刚才数到多少步来着?四十五?五十四?唔,好像差不多……”于是花娉先扔了苏良在原地,从五十四重新开始数,数到八十后停了下来。前面是一株她说出不名字看来似乎快要枯死的灌木。
嗯,挺好认,看来记号都不用做了。
花娉又从原路返回,烦恼地看着很大一坨的苏良,想了想后蹲下来,伸手麻利地解了他的……腰带。
嗯哼,果然一报还一报啊。
花娉本觉得将腰带绑在苏良脖子上最方便,可一想一不小心勒死他就不好了。于是便退而求其次绑在了他胸口,打了个死结后将另一头扛于自已肩上,开始拖着他艰难地往前走。
富三代就是富三代,连身上腰带的质量都比别人好。花娉嘀咕着,将苏良拖到最开始数好八十步的半枯灌木前停了下来,腰带和锈剑同时一扔,瘫坐于地上。
苏白莲既然说了他暂时不会死应该就还能多喘几天气,不过看来一时半会儿是醒不了的,她自己怎么也走不出去,还是别做无用功的好。不如先在这睡一晚,等明天天亮了再说。
花娉想着再将苏良往左稍稍拖了拖,拖入旁边一棵大树底下,自己也抱着锈剑坐下,靠着大树打算入睡。谁知刚闭上眼没多久,夜风拂来,花娉冷得打了个寒颤,无奈地又重新睁开眼。
略一思索,目光落在了苏良身上。
听说习武之人通常皮比较厚,想来耐冻且怕热。苏白莲本就已又受伤又中毒,万一再热中暑就不好了,她还是好心帮帮他吧。
于是花娉十分善良体贴地扒了苏良的外袍,盖在了自己身上。片刻后还很是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唔,暖是暖和了点,就是明显带着一股变态的味道,不过她向来大度,就勉为其难地将就一下吧。
花娉“将就”地盖着苏良带着变态味的外袍,进入了梦乡……
夜色更深几分。
花娉忘了,这是个生物十分多样化、生态环境极其良好的时代。所以当她在睡梦中化身勇者,英勇地挥舞着光剑向苏魔王砍下第九十九刀之时,一声声难以忽略似是狼嚎的长啸终于将她吵醒。
“不就砍了几刀么,苏白莲你叫得可真难听……”花娉不满地睁眼,迷迷糊糊地嘟嚷着。
此时,这似乎四面都在传来的长啸更是一声厉过一声,花娉一个激灵,总算彻底恢复清醒。
这……这是狼嚎吗?葬身狼腹绝对要比被苏白莲一掌拍死还要凄惨一百倍啊喂!
花娉急了,慌乱地摇着一旁的苏良:“喂,苏白莲,你醒醒……醒醒啊苏白莲……苏公子、苏公子……苏大善人……”
苏良昏睡得很沉,不知是那毒药的作用,还是这习武的身体在危急情况下自动启动了自我保护功能以维持体力。
总之,在发现就算喊“苏良大帝”大概也不管用之后,花娉终于放弃。算了,凭苏白莲现在半死不活的病猫模式,估计就算醒了也没多大用处。
这长啸虽然听着并不在附近,可四面八方此起彼伏的,实在让她毛骨悚然,小心肝一颤再颤。最后想了想,这种夜行性动物多数是怕光怕火的,她还是生个火保险点。
花娉从怀里摸出火折子,环顾四周,看到了那株半枯的灌木。将锈剑从剑鞘拔出,走向半枯灌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