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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十万火急的找我来有啥事呀?"清晨,天还没完全亮,独孤紫竹浅蓝色的纤影闪进了父亲房中。
"你现在在做什么?"独孤亦没有穿外袍,一身轻松悠闲的盘坐在床炕上,带笑询问女儿。
他们父女两人至少两年没见面了,看到女儿更加亭亭玉立、娇美无俦,他就不由得骄傲欣慰。
手上抓着两颗鸡蛋,独孤紫竹蹙了下细眉道:"当然是做早膳!红娘和青衣还在工作房里忙着,所以今儿由我下厨。"
"早膳做些啥?爹很久没能尝尝你的手艺了。"
"鸡蛋炒饭!我还煮了些丝瓜瘦肉汤,现在天气太热了,消消暑气。"扬扬手中抓着的鸡蛋,她难得没有一丝不耐烦的解说道,足以见得她今天心情十分好。
一颔首,独孤亦似乎有事想跟女儿说,但话到了嘴边就改了。"快端午了吧!今年还是不到开封去陪爹娘过节吗?"
"不去了,端午前后身子不舒畅的人特别多,寻阳镇就只有我一个大夫,不能不在。"家训也说啦!"救人为行医的根本"得摆在私情之前。
"也是,好吧!我会同你娘说的,她想你想得紧,这回难得见了面,你又不肯在开封多待几日,就急着赶回来是为了炎禹吧!"忍不住调侃了下女儿。
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倒不只是因为被父亲说中了心情,还连带想起昨天被炎禹亲吻的事情那个吻,让她一整晚都睡不好,浑身都热烫烫的,像只煮熟的虾子。
"害羞啦!我还当你这娃儿不懂得羞,怕你找不着婆家。"伸手轻点了下女儿俏鼻,心情实在复杂。
"吾家有女初长成"是值得为人父母者喜悦的,但那也意味着女儿就要嫁做人妇,不能再承欢膝下这叫人怎能不感伤?更别说独孤紫竹还是他捧在掌心呵护了十八年的独生女。
"爹,你要我嫁人啦!不是从没听你和娘提起这件事吗?怎么突然说这个?"扬了下眉,她隐约察觉到父亲话中有话。
"爹就是找你来说这件事的竹娃儿,你今年多大了?"终于点到正题,独孤亦防备的看了下女儿手中的鸡蛋,希望待会儿不会砸到他头上来。
"多大?一十八呀!你是我爹耶!还不知道吗?"像是要证明父亲先前的多虑没有错一般,她的口气差了起来,妙眸也瞪了起来。
干笑数声,独孤亦咽口唾沫、深吸口气、鼓足了勇气才道:"其实,爹娘先前没给你说亲是因为你早有个未婚夫婿了,八岁那年给定下的,就等你十八岁,你未婚夫婿便会来迎你过门。"
"未婚夫婿?你怎么从没说过?他是哪来的张三李四、阿猫阿狗的!我才不要嫁!"独孤紫竹立刻咆哮道,双手激动不已的挥过来挥过去,手中握着的鸡蛋岌岌可危。
为免意外发生,独孤亦已经找好了位置躲藏,以免被鸡蛋扔中,才续道:"乖女儿,你慢点生气,听爹把话说完嘛!"
"我不听!你明知道我打小就喜欢炎禹,还将我许给别人!我告诉你!本姑娘绝不嫁!不嫁!不嫁!"就如父亲所料,她说到气愤处手一扬就扔出一个鸡蛋,险险擦过独孤亦鬓边,在他身后墙上壮烈成仁。
"竹娃儿,你冷静些,先听爹将话说完呀!"独孤亦很没威严的朝女儿低声下气,他有时还真搞不清楚谁才是父亲、谁是女儿,他们的处境完全是颠倒的。
"我都快被你跟娘给卖了,还冷静!我已经够冷静了!"小拳头危险的捏起,她吼的浑身都在颤抖。
"乖女儿相信爹跟娘哪舍得把你卖了?要真想卖了你,早两三年前就把你送进宫里了,还等到现在吗?"尽管说出来的话有些不伦不类,但为求女儿消火,他也顾不了许多。
"我才不管!说!你们把我卖给谁了?"一撩裙摆,她的纤纤玉足强悍的踩上一边的凳子,简直像个女山贼似的。
"就说不是把你给卖了呀!乖女儿。"
"现下不是说废话的时候!快说是哪个不要脸的牛粪,竟然有胆子想摘我这朵鲜花!"气得猛跺脚,另一颗鸡蛋此时也往父亲身上飞去,一般地在墙上牺牲。
望望女儿气得通红的小脸,独孤亦只求待会儿她不会因受惊大大而昏厥,这不太符合于养生之道。
独孤紫竹可没耐性等父亲沉吟,一只小手已经抄起桌上的陶杯,威胁的举起了手臂。
"不就是炎禹嘛!"一看局势不妙,他立即招供。
"你说什么!"独孤紫竹被雷劈到似,尖声嚷叫起来,身子还一时站立不稳跌坐在椅上。
"你究竟在说什么呀!"她呻吟似的喃喃问到,手中的杯子摔落在地上,粉身碎骨
"乖女儿,你不开心吗?爹以为你很喜欢炎禹的。"明知女儿是受惊过大才会反应失常,他还是故意这么道。
难得有机会欺负一下女儿,他身为人父的也不用太客气。
"我是不是这怎么一回事"茫然的看着父亲有些语无伦次,她敢说长这么大没受过比这回更大的惊吓,让她脑中除了一片空白,还是一片空白。
"你不想嫁炎禹对不?好吧!爹就去帮你回掉这门亲事。"说着就要起身往外走,却被独孤紫竹一把搂住了腰拖回来。
"等等!我真的糊涂了,你说我的未婚夫婿是炎禹?"硬将父亲压在椅子上坐下,她好小心地确认。
"当然,为父的诓你作啥?"
小脸随即皱成一粒梅干,不解道:"那怎么又跑出一个冰音来?他有两个未婚妻子吗?"
"照说呢!他和爹是说好的,除了你以外不娶别的女子,绝不立嫔妃。不过,十年的变数很大,或许他为了国家不得不再娶。"看到女儿恢复冷静,独孤亦也严肃起来。
"为国为民全都是借口!他也是个蠢男人而已!"独孤紫竹才不接受父亲的解释,美丽的小脸开始扭曲。走着瞧!都有她这样一个绝世佳人的未婚妻了,竟然还有胆对别的女人勾勾搭搭!她绝不会让这不要脸的登徒子好过的!
"竹娃儿,你先慢着生气啊!说不定,冰音压根不是炎禹的未婚妻。"独孤亦连忙安抚女儿,也实在是他看不出来炎禹会是那种花心的人。
"不管是不是!我都不原谅他!"使劲一拍桌子,她怒气冲冲的推开桌子,跑出门外,一点也不理会身后父亲的叫唤。
***
一整个早上,独孤紫竹不悦的情绪明显得连前来求诊的人们都感觉得到,整个屋子里安安静静,平日东家长、西家短的声音全消失,气氛凝重得连小娃儿都不敢哭出声来。
就看到向来娇美的独孤大夫现在的脸色简直可比美夜叉,硬梆梆的不说,还可疑的扭曲着,白皙粉嫩的粉颊,正由赤红转为铁青,极有可能会变为紫黑色。
"红娘,照着方子替刘大叔抓药。"大笔挥挥,带着一股凌厉逼人的气势,将写好的方子丢向红娘所在的方向。"下一个!"
就看见红娘辛苦的抓着如花蝴蝶满天飞舞的药方子,一张还没抓着,另一张又扔出来了。
此时此刻,红娘不禁羡慕起青衣来,在工作房里蒸珍珠固然麻烦又热,但至少不会像她光抓药方就累去半条命,还得防止主子一个不快拿她开骂,那岂不是冤枉死了!
眼看一张药方就要被吹出门外,红娘急得顾不得脚下危险,就扑了过去
"呀啊——"
"你在玩什么?"不悦火爆的男声几乎在同一时刻在她耳畔吼起来上条铁臂准确的揽住她的肩,使她免于被门槛绊成五体投地的危机。
"炎公子!快!药方呀!"顾不得道谢,红娘焦急的催促着,她可不想因为一张药方而被主子吼到死。
"药方?"浓眉蹙了下,他朝屋内瞧瞧正在瞪他的独孤紫竹,心里莫名打了个突。
"红娘!药方要是飞了,我惟你是问!"故意不和炎禹的目光对上,她凶神恶煞的喝道。
那死人!那该死的、不要脸的、下流男人!在心中一遍遍问候炎禹的祖宗十八代,要不是碍于面子,独孤紫竹现在就扑上前去给他几拳好泄愤!
"小姐我抓回来了!"红娘眼光一闪,恰好瞧见炎禹手上抓张字条,正好是那张药方,她几乎没痛哭流涕的感谢老天爷帮忙。
抢回药方,红娘十分识相的从炎禹及主子目光相交的地方退开,继续去抓一张张飞舞中的药方子。
"你心情不好吗?"炎禹走上前几步,却也没敢靠得太近。
"很差!你滚远点,别来碍我的眼!"妙眸一瞪,她赶苍蝇似挥挥小手,往一旁叫道:"下一个!"
"你是在为昨日的事不开心吗?"顾不得是大庭广众之下,他情急之下脱口问道。
昨日那一吻,他绝不后悔,但独孤紫竹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令他心情不由自主的低落,惶惶不安了起来。
难道说,他会因为那突兀的一个吻,而从此与她形同陌路吗?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关你屁事!你要是太闲没事干,去陪你的未婚妻呀!何必来找我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儿!滚!宾!"独孤紫竹更加火爆了,手上拿着针灸用的金针挥来挥去,有经验的病人自动闪避。
浓眉微微一紧,炎禹沉声道:"咱们别在这儿说,私下谈谈好吗?有些事是该说清楚才对。"
"没啥好谈的!我告诉你,本姑娘现正忙着看诊,没时间理你。滚去陪你那冰音妹子吧!"使劲一拍桌子,代表一切都没得商量,她抓过躲在一旁避难的患者,准确的扎了下去。
哪容许事情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结束掉,炎禹不死心的又道:"别扯上冰音,我说过她是不是我的未婚妻,这还没法知道,你生什么气呢?"
"呸!我管她是不是,总而言之你有一个我不知道的未婚妻,要我别气?你想得美!"看在人多的份上,独孤紫竹十分克制自己没将桌上点着的蜡烛丢出来,但被她扎针的人就免不了倍受牵连了。
虽然没感觉到疼痛,但心上就是不安呀!
"你早该知道我有个未婚妻的。"炎禹觉得她根本不可理喻,脾气也沸腾了起来。
"我是知道又如何?滚出去啦!"懒得跟这根蠢到姥姥家的太木头说话,她终于抓起了腊烛扔出去。
狼狈的接过迎面飞来的危险凶器,炎禹吼声如雷的咆哮。"你不要大过分了!我炎某自认没有一件事情对不起你独孤紫竹,天知道你又在发什么疯!"
"没有?亏你还敢说没有!我是疯了,那你不就正好可以去陪你那温柔体贴的冰音妹子!"独孤紫竹气到头晕,一手捂在胸口上靠在桌边喘气。
"你何必气成这样"炎禹见她气得厉害,心又不禁软了。
"我就是气你,出去啦!我不要看到你!"语气还是很不好,但是看在他有心安抚她的份上,火气没那么大了。
"咱们不能好好谈谈吗?"
想都不想就拒绝。"不能,我现在忙着看诊,你要是这么无所事事的发闷,去晒药草吧!"
语毕,她重新坐下专心帮镇民看诊,不再理会人了。
无奈,炎禹只好乖乖照她的话去做,晒草药去了。
***
事情总是来得突然,在寻阳镇行医五年的独孤紫竹虽然年轻,只是个大姑娘,但是镇民无不视她为名医神医之流的大人物,不只因为她药到病除,而且什么疑难杂症都难不倒她,自然建立起了不可动摇的声望。
谁也没料到她竟然会有失误的一天,害死了三条人命,全因为药方子开错了。
无巧不巧,死的三个人分别是镇长、陈长冬府里大总管的二姨太及地方官的小舅子,全是与陈长冬沾上那么点关系的人,事情立刻一发不可收拾。
"小姐!陈长冬来了,你真的不见吗?"青衣小心翼翼的在门边探头探脑的询问,独孤紫竹躲在一道屏风后头,根本看不出来在做什么。
"请陈大爷回去吧!小姐累了。"传出来的是红娘的声音,语气不是讽刺得以言明。
"我知道了要不要泼水?"青衣心烦的反问,她是绝对相信主子的清白,但却不明白为何事出至今整整五日了,主子却都不出来为自己辩解一声。
"泼吧!记得泼大桶一点的。"回话的还是红娘,语尾还缀上几声冷笑。
又探头往屏风的方向看看,青衣无奈的离开。
等青衣走远了,红娘才从屏风后头走出来,往门外看了看,转头道:"小姐,你就这么躲一辈子吗?"她也不懂,向来有话直说的主子这回怎么不吭一声了呢?这明明是有人陷害的呀!
"我想大概不能在这儿继续待下去了。"失去活力的声音虚虚缈缈的透过屏风,完全不像出自独孤紫竹之口。
"没的事,小姐!你只要出来说清楚就好了嘛!"红娘气得直跺脚。
"我也想呀!但是死的人身份都非同小可,而且我是大夫,被人用这种方式陷害了,还真对不起列祖列宗。"独孤紫竹也从屏风后头走出来了,小脸有一些苍白及无奈,妙眸中则是与神情不符的炯炯有神。"你分明就想出去揍陈长冬一顿的。"红娘老实不客气的戳破主子罩门,她还会不明白吗?
白去一眼,独孤紫竹没好气道:"是,我是想,可哪能呀!现在正出事,我要是又打了他,不就更麻烦了吗?""那你打算怎么做呢?"红娘不禁好奇了。
"反正以陈长冬那废物还能有啥好心眼吗?他心眼又能有几转呀!大抵不出上告皇上,然后煽动镇上大伙儿到我这砸鸡蛋、扔石头的,好让我走投无路不得不去求他,顺水推舟呢!他虽然心里开心的要死,也得装作心不甘情不愿,好像是给我多大的恩惠似的,最后让我心甘情愿、满怀感激的当他的人结束。"不雅的掏掏耳朵,独孤紫竹一脸无趣的如是说,将陈长冬的心思摸个天通地彻。
"哇!小姐,你怎么知道呀!"红娘好佩服的拍了拍手,原来她的主子也不笨嘛!
撇了下唇,独孤紫竹摊摊手。"得了陨!这种桥段你随便找个说书人都能马上说一大堆给你听,我听都听腻了。所以说呀!陈长冬是废物!本姑娘才没闲功夫应付这种小人。"
"喔——"受教的点点头,红娘还是觉得不对。"小姐,那你就这么简单放过陈长冬呀!"她才不信独孤紫竹风度这么好。
"别傻了!我只是去避避风头而已,等事情过了,我不会让他好过!咱们走着瞧!"握紧小拳头,独孤紫竹诡异的扬唇笑了。
常言说的好:恩还十倍、仇还百倍;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她可不会轻易放过敢惹她的蠢蛋!
红娘理解的一颔首,果然独孤紫竹就是独孤紫竹,绝对是一点也不吃亏的。不过,现在有个大问题出现了,她和青衣理所当然是跟着主子到处去,但是炎禹和他那莫名其妙的未婚妻呢?也要跟着走吗?
"小姐呀!那炎"
"竹娃儿!这到底怎么回事?"才想问呢!炎禹的声音就吼了进来,下一刻人也风一般卷了进来。
"是你呀!事情都出了五天了,你全不知道?现在问这也没用了!"独孤紫竹一看是他,火气全冒了上来。都五天了,炎禹连个影都没见到,他知不知道她有多希望这种时候有他在身边支持,而不是让她一个人孤军奋战结果呢?他现在还有脸吼她!真是有没有天理呀!
"我有事去处理了一下冰音没给你惹麻烦吧?"自知理亏,炎禹放缓了声道。
"冰音?"独孤紫竹也糊涂了,炎禹不在的这五天,冰音也不见了,所以她还以为他们是回虎族完婚去了难道说,炎禹这五日来都没和冰音在一块儿吗?
"是,我没带她一起去她惹麻烦了?"觉得有些意外,实在是冰音不像是那种会惹出麻烦的人,所以他才会一声不吭的留下她暂时离开。
"麻烦是没有啦"诡异的情形让独孤紫竹无法反应过来,心里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吗?那外头的事又是怎么回事?"他并不关心冰音的情况,反倒比较在意独孤紫竹。
先前见过陈长冬一回,但他的气焰比起之前更加嚣张跋扈,似乎有种笃定独孤紫竹一定会投入他的怀抱般,让人看了就觉得不愉快。
一提起那件事,她又狠狠瞪了炎禹一眼。"出事啦!有人因为服了我开的药见阎王去了,陈长冬就来嚣张了。"她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有人陷害你?"炎禹锁起浓眉,他相信独孤紫竹,以她的医术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对。所以,我要去避风头一起来吗?"她很自然的提出邀约,像是在约人一同到馆子打打牙祭一般轻松自然。
"当然一起。"炎禹也回答的理所当然,没有丝毫犹豫不快。"何时出发?"
翻翻黄历,撕下一页用来包几办奇特的花瓣,她没有细想就道:"今晚!"
"成,就今晚。"一切拍案定论。
倒是红娘傻住了这算什么情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