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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毛笔,拿起未干的字吹了吹,傅雨村突然扬声道:“西陵,你知道娘亲现在又有什么坏主意吗?”
“嗯?我不知道。”正在一边吃点心的佟西陵,迅速地回答,却一眼也没看向上司。
将字放回桌上,傅雨村温和地笑望他,不愠不火的道:“我娘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人,我还会不了解吗?而你,是个爱看戏的人,会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一耸肩,佟西陵轻瞥了一下上司,开口撇清:“看戏的人怎会预先得知戏码呢?”
“好,那佟氨官请你告诉我,为何这么多天来,我没看见茗香儿?”
“怕您心情糟,她不敢再出现了。”佟西陵轻瞥了他一眼。
抿了下唇,傅雨村神色微凝的道:“她不是紫柔,我心情为何糟?让她回来服侍我吧!”
“正因她不是紫柔格格,您心情才糟嘛!老夫人已经在打算,是否将她送给他人,免得您不快,大伙都难过日子了!”
淡淡望着佟西陵一会儿,傅雨村无所谓的一耸肩道:“也好,就送人吧!省得我心情不佳。”
“唉?您说真的?!”佟西陵不由得轻叫了声。
“对,快送人吧!”轻摆了摆手,他是一副全然不在意的表情。
怔了下,佟西陵一耸肩,点了头。“明白,小的马上去同老夫人说去。”
说着,他连告辞都省了,直奔傅太君的住所。
望着他远去,傅雨村忍不住轻笑出声,却也不可避免的想到茗香或其实是紫柔
他猛地起身,大步走出书房。
来到傅太君的住所,他本想叩门而人,却在听见传出的交谈声后,选择按兵不动。
“雨村那孩子!那孩子!”就听见傅太君气得声音直打颤,什么也说不出来。
“太夫人,您别气了,喝口茶好吗?”茗香娇娇软软的声音满是关怀,已奉上一杯清茶。
“哪,这叫什么?‘赔了夫人又折兵’吗?”佟西陵悠哉悠哉的声音最后响起,便立即传来一声物品重击声。
“啊!痛痛痛”
“西陵你胆敢幸灾乐祸,我就剁了你喂狗!”尖锐的怒吼似乎可以将人烧死。
“太夫人,您为茗香做得太多了,茗香只求能陪在老爷身旁,当一辈子的丫环,不敢多求”咚!的一声,茗香突然朝傅太君跪下,再次表明自己的心意。
五天了!她没能见到傅雨村,好怕他会就此遗忘她这个微不足道的人
“是嘛!主子可是说了,要将茗香儿送走。我说老夫人呀!您就甭忙了,随他们去吧!”佟西陵揉着青肿的额头,务实地劝道。
“气死我!”傅太君直跺脚,气鼓鼓地往床上一倒,拉起被子埋住自个儿。
“太夫人”茗香不知所措的站在床边,求助地望着佟西陵。
扮了鬼脸,佟西陵点点头,比个手势要茗香安心出去,一切有他。
看看傅太君,再望望佟西陵,她只能乖乖推门离开。
轻手轻脚的合上门,才转身呢!茗香便被吓了一跳,一双美目不可置信地瞪大。“老老爷”
“好久没看到你,还当你被娘卖了。”傅雨村淡笑道,温柔的语气像情意缠绵的恋人。
“太太夫人对我很好十分的好”讷讷的回答,粉颊愈来愈加嫣红。
“你是个傻丫头,就算被卖了,只怕还会帮着数银子道谢呢!”他笑得更加深刻,大掌宠溺的替她拂去发髻上的花瓣。
眨了眨眼,她认真地望向他点点头道:“茗香会留神的。”
“傻丫头!”嗤的笑出声,他一把将她搂入怀。
被他突兀的举动吓了下,茗香想仰头看他,然而被温柔又有力的臂膀揽着,她便不由自主的偎人他厚实的胸膛中。
“你别总听娘的歪主意,她和西陵巴不得天下好好乱一场。”提到最亲的两人,傅雨村仍忍不住要摇头叹息。
“太夫人是想帮我”直觉出口替傅太君说话,又急忙捂住口。
“帮你什么?”傅雨村的声音更加温柔,似乎要化出水般。
咬咬下唇,茗香轻轻摇头叹道:“那对茗香而言太奢求了老爷,我能一直在您身边侍奉您吗?”
没有立即的回答,他深睇她许久,温和淡然的黑眸隐隐有暗潮浮现
“我适才听到了。”他突兀的冒出一句,略显粗鲁的将茗香推开。
无法反应呆了下,茗香瞠大了眼,不安又不解地望着上一刻还温柔待她的傅雨村。
“你愿永世为仆是吗?”
她微微颔首,目光牢牢的锁在他俊颜上他看来很不愉快,为什么?
“紫柔不会这么作贱自己!”他猛地暴喝一声,伸掌往廊柱拍去,击落一大块石子。
这一下吓得茗香僵住身子,全然不知所措,双眸中蕴藏的泪水,一时也不敢滚落,只能呆怔地看着莫名大怒的主子。
“怎么啦?怎么啦?”房门用力被拉开,傅太君拖着佟西陵冲了出来。
“娘!您年纪也大了,雨村前些日子在承德购了别院,您去养身吧!”一见到母亲,傅雨村果决地道,丝毫没有改变的余地。
“你什么意思,竟要把老娘流放到那鬼地方去!你圣贤书读到毛坑里去了!”吼吼吼,傅太君挽起衣袖要上前教训儿子。
“主子!我说主子耶!您先前提过想见茗香儿的呀,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火?”佟西陵也不苟同的皱起脸。
粗喘了口气,傅雨村目光犀利地定住茗香,她如受惊的鸟儿般,惶惶不安的退了好几大步。
“她不是紫柔!”他猛然又吼了一声,一掌又拍去半根廊柱!
“死心眼!”傅太君不客气地回吼。“你为什么这么肖似紫柔?为什么?”他突然一窜身到茗香面前,扣住她的纤肩,猛力摇晃她。“不知道!我不知道!”茗香突然哭叫起来,扭着身子想挣脱傅雨村。
她突如其来的失态令傅雨村松开了手,神色复杂地望向她。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茗香软软地跪倒在地上呜咽,纤小的身躯剧烈地发颤。
“茗香”傅太君心疼地要上前搂住安慰她,那知傅雨村却抢先一步将她搂入怀中。
“娘,我和茗香想安静数月,您去承德小住好吗?”
一插腰,傅太君直觉开口要骂人,却硬生生忍住,改口道:“去就去!不过,我只待三个月,听见吗?”
“孩儿明白,西陵,这事就交给你处理。”
垂首望着怀中默然垂泪茗香,他不禁心疼,深感抱歉。
“茗香儿”轻轻唤了她一声,欲言又止的又闭上了口,他不知道该说此一什么才好。
仰首看着傅雨村,茗香颤声道:“老爷对不住,真的很对不起”
“不要再道歉了!你没有错!”使劲搂了她下,雨村自责的低喝。
“让我留在您身边好吗?茗香只想服侍您一辈子”
没有立即回答,他别开头像完全没听到她的请求。
“老爷茗香奢求了吗?”揪住他的衣袖,她傻气的追寻答案。
闭了闭眼,他嘎声道:“不算奢求就随你吧!”
松手放开了茗香,傅雨村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他的脚步又快又急,像在闪避什么似的。
茗香本想追上前,奈何却一步也不敢踏出去,无措地站在原地发起怔来。
呆了半晌,她回首看着傅太君道:“您真的要去承德住上三个月吗?”
“是呀!皇上老爱去承德避暑,我早想见识见识了,只是没料到会被这不孝孩儿赶去!”傅太君蹙着眉满心不快。
“都是茗香的错!要是我别与紫柔格格相似就好了,老爷一见着我,就不开心”
“那是雨村自个儿的孽障,咳!死心眼的蠢蛋,我怎会生出这种孩子?”抱着双臂用力唠叨,傅太君真的十分怀疑,儿子究竟像谁?
“老夫人,这会儿咱们也插不上手,不如静观其变吧!”佟西陵一脸可惜,都没玩到。
叹口气,傅太君紧握茗香双手,忧心道:“唉!雨村那孩子就麻烦你啦!希望我三个月后回来时,可以听到你们的佳音。”
含笑不语,茗香垂眼远去满溢的凄楚。
也不过二天时光,傅太君已将行李物品打理好,上路往承德去了,离开前她小人的整了儿子一回也没什么,不过假死以示抗议,在儿子领着大夫火速赶回时,她一副天下太平的与佟西陵喝茶下棋。
呵呵,见儿子平静的面孔发青变黑,真是值回票价了。
送走了傅太君,傅雨村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踱着缓步回到书房。
“老爷,您午膳在哪儿用?”茗香追了过去问。
“不用了,今日不许有人到书房打扰。”轻轻和和的语气莫名有股凌厉,他轻一挥手要茗香别再追了。
茗香急忙停下脚步不敢再追,痴痴地望着他背影远去。
“茗香儿你忙吗?”佟西陵不知打那儿冒出来,笑眯眯的脸与茗香近的几乎要贴在一起。
退了三大步,茗香捂着狂跳不已的胸口,结结巴巴地道:“佟氨官你吓着我了”
“别怕别怕,你忙吗?”戏谵一笑,佟西陵看来心情顶不错的。
不解的摇摇头,她是没任何事可忙,但佟西陵呢?他可是府里的大忙人不是吗?
“那正好,和我上街买端午节的玩意儿。”佟西陵不避嫌地抓住茗香的手便往外走。
“可可是,采买东西,不是有人会去办吗?”吃力的追着他的大步,茗香还是忍不住满心的疑问。
“巧立上街玩的名目嘛!老在府里闷着,会出人命的!而且呀!主子要送礼一向由我打点,他在这方面可是半点记性也不长。你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为他劳心劳力,作牛作马”好不容易找到人抱怨,佟西陵毫不客气的使劲念。
插不上话,同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茗香只有温柔地笑着,尽责做一个好听众。
到大街上逛了一圈,将礼品与杂物采买齐后,天色也已暗下。
回到傅府,佟西陵随即埋首公务中,茗香则自然的往傅雨村的书房而去。
轻轻推开门扉,他本以为会见到正专心于办公的傅雨村,怎知却见着趴伏于桌案上,正自熟睡的他。
这意料之外的情况,让茗香呆了片刻,才连忙退出书房,以免打扰了他。
正欲合上门,她发觉傅雨村的衣物似乎颇为单薄,时当春末夏初,近晚仍是微凉。
不假细想,茗香先进书房里边的一间小房内拿出件披风,回到傅雨村身旁轻手轻脚地替他盖上她的动作虽轻巧,但一向浅眠的傅雨村仍是惊醒了,睁着睡意未消的眸,直勾勾的盯着她。
“老老爷”茗香大吃一惊,直觉得向后跳开了一、二步,结结巴巴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糟了!她怎么会这么粗心,将他吵醒了?
傅雨村不吭一声,牢牢的将目光锁在茗香身上。他的目光不似以往的温和平淡,似有深意,而是赤luoluo的燃炙着,令茗香既不安又心悸。
“老爷,您在生茗香的气吗?”她双手绞着衣带,怯怯的细声询问。
仍是无语,他只是热切的望着她。
被看得不知所措,又没勇气告退离去,茗香不安的垂下头,静待傅雨村的反应。
突然,一只强壮的铁臂缠上她盈盈纤腰,下一刻她已跌入温厚的胸怀中。
急忙抬头想弄明白发生何事,哪知她一抬头,粉唇便已被夺取了,在傅雨村的吸吮舔咬下,她只能无力的瘫软在他怀中,乱成一片的脑袋根本理不出半分头绪。
天!这是怎么了?
他的吻并不熟练,甚至可以说是生涩,但面对更稚嫩的茗香,依然成功的攻陷她,尽情的品尝她的甜美纯真。
每一寸禁地都被他所掠夺,她急促的喘息,小手羞怯的环上他颈部,深怕自己会溺死在这陌生的激情中。
不知过了多久,傅雨村恋恋不舍的放开几乎喘不过气的茗香,紧紧将她搂在怀中。
静静的将小脸平贴在他厚实的胸膛上,有力急促的心跳声同时震动她的心湖她真的好爱他!
“紫柔紫柔”他低嘎轻唤冷冷的传入茗香耳中,似一柄利刃残酷的刺穿她的芳心。
“紫柔,我好想你”傅雨村极尽温柔的低语,宠溺的揉抚她丝般秀发。
不知从哪来的冲动,茗香哑声道:“我不是紫柔格格”
随即她感到傅雨村全身剧烈一震,原本紧揽着她的双手松了,呼吸更显紊乱起来。
她仰首望向他,见他紧闭双眸,满脸是痛苦的神情。
“对不起!老爷”她自责的垂下头,直怪自己多话,还捡不中听的话讲。
“滚开!”他猛地睁开眼,鸷冷的狠瞪她,粗暴的将她推开。
狼狈的跌落在石地板上,她摔得并不轻,一时无法起身,只能默默趴在地上垂泪。
“为什么又是你!”他一矮身半跪在她面前,毫不怜香惜玉的扣住她双肩猛摇。“你还要缠着我多久?告诉我,要怎样做,你才不会再折磨我!”
被摇得头晕目眩,茗香根本不了解傅雨村的语意,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因为她的默然,他又一把将他推开,站起身子在房中打着转。“你为何要将我的尊严踩在脚下?就因为我是汉人,你好残忍!”
“老爷!老爷!”惊觉傅雨村的失常,茗香强拖着疼痛的身躯,上前试图唤醒他。
“老爷?”傅雨村突然停下脚步,眯起眼直盯着她,好半晌后,他的黑眸恢复如常的平静,轻轻开口道:“你不是紫柔。”
“是的,我是茗香”
怔怔望她许久,傅雨村长叹一口气,淡道:“茗香儿,你怎么来了?”
心一痛,她连忙按住胸口,温柔地道:“是用晚膳的时候了,茗香想老爷一日没吃东西,所以想来请问您,今晚要用什么?”
“白菜豆腐汤,白饭一碗下去吧!”随口应付道,他挥手赶人。
呆了呆,茗香本想开口再说什么,然而傅雨村明显的赶人意味她哪会不知?
轻福了下身,她离去。
听着房门被轻轻合上,傅雨村坐回桌前,不意间一件被风竟落入他眼中。
几乎是直觉的明白发生何事,他想也不想便弹起身冲出门外,要找寻茗香的身影。
才出门他便看到不远处,茗香缩在走廊边,不住颤抖着,像是在哭泣。
“茗香儿”他走上前极温柔的唤了声。
像被雷劈中,茗香猛地弹起身,头也没回的便要逃走。
他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她纤臂,顺势往怀中一带,紧紧搂住。“茗香儿,我的茗香儿”
“老爷?”她眨着眼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一种又酸又甜的感觉自心底浮起。
“你不要再流泪了!”捧起她的脸蛋,他温柔的一一吻去泪水。
最后,他的吻停留在她轻启的樱唇上,贪婪的吸吮她的甜美
“你可以陪在我身边吗?”半晌,傅雨村放开茗香,认真的直视问她。
“嗯!”没有迟疑,她义无反顾的颔首答应。就算是要赔上一切,赌上性命,她都陪着他!
“傻丫头,这么随随便便就答应人,不怕吃亏吗?”拧了下她的俏鼻笑问。
螓首摇了摇,她浅浅扬起笑,坚定地道:“我不怕的,只要您肯让茗香服侍一辈子,我什么都不怕。”
心猛地一震,傅雨村微愕地望着她,为她语气中的深情而动容,哑声道:“就算我又当你是紫柔的替身?”
小手紧紧按住心口,茗香虽然发着颤,仍是坚决的道:“只要能待在老爷身边,茗香什么都愿意,什么都不怕。”
傅雨村默默的望着她许久,突然出声道:“我累了很累很累”
“啊!老爷,您要保重身体呀!”连忙伸手扶住他,小脸上写满担心。
一把将她搂入怀,他俯望她柔声道:“你可愿意在床边守着我?”
“嗯!老爷,您快去休息。”她努力不让自己脸红,不让自己去回想适才所听见的。
在床边守着他真是令人羞赧的言语。
“你不担心我对你意图不轨吗?”忍不住逗弄她,就见她白玉双颊更加潮红,溢满了羞怯无措。“老爷是正人君子”茗香结结巴巴的,鼓不起勇气望傅雨村一眼。
笑着摇头,他干脆地道:“我不是君子,向来就不是,你问西陵就明白了。”
“可可是,你不会害人”
“我也不帮人,那太麻烦,而且旁人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一耸肩,他讲得轻松无比,异常冷漠绝情。
“那如果茗香想去蒙古寻人,老爷您会帮茗香吗?”她不知自己为何会这么说,她根本一点离开的意思也没有。
“去找君?”
“三小姐真的在蒙古?”茗香突地转过身子,语气是他所未见过的激动欣喜。
莫名有种不快,傅雨村微蹙眉,不甚情愿的点了下头。
“三小姐还好吗?”她急急的抓他的手询问,美丽的眸子闪着神采。
“我不知道。”眉心蹙得更紧,语气很是不善。
原本,他会知道君的下落,已是极端不可思议的事,一个失势的官家小姐路上随便抓都有一把,只不过她刚好是茗香先前的主子,他才稍稍留了点意,真是见鬼!
“老爷!茗香求求您,帮奴婢打听小姐的消息好吗?”
冷眼看她苦苦哀求,他心底越来越不是滋味,僵着身子不肯给她回应。
“老爷”茗香心下不禁着急,便要朝傅雨村跪下。
长臂一揽将她搂住,他沉声道:“我累了想休息,你就陪着我。”
“但小姐”茗香不死心的望着他,满脸哀求。
“你是我的茗香儿,不许再提君清姮!”他专断的下令,搂着她直奔寝房。
噤声不语,茗香温顺的垂下头,不再问起君的下落,但心中牵挂却是怎么也压不下的。
只是假如能令傅雨村开心些,那她可以永不再提,放在心底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