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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这是非常愚蠢的行为,秦惟岑仍然在夏芸的姨妈家足足等了一天一夜后,才不得已离去。纠结迷乱的思绪一直缠着他不放,一向睿智的秦惟岑竟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候。
傲世广告的总经理叶兰,同时也是这间公司董事长叶老的女儿,她风尘仆仆自新加坡飞抵中正机场,发现入境大厅竟没有秦惟岑的身影,随即奔向公司忿忿不平地直抵他的办公室,毫不客气地质问他——
“为什么没来接我,昨天一早天还没亮,我就已经打电话给你,要你一定得来接我,不是吗?”她的忿忿不平在见到秦惟岑俊俏的容颜之后,犹如被春风拂面全化为羞媚娇嗔。
那夜致电于他,却始终未听到他的一言半语,她虽心生怀疑却不敢再拨第二通去确定,深怕他会断然拒绝去机场迎接自己。
“接了电话又不吭声,我以为你会来呀!不来也不告诉人家一声唉?你的胡子?”叶兰发觉他开窍了,剃除胡须后人变得更加俊朗。
叶兰总是娇滴滴地赖着他撒娇。
对她的频频秋波早了然于心,只是他绝不在意,于是就这么牵拖着,且此时此刻这些可不是他急于想解决的问题,他整颗心只记挂着夏芸。
“你说昨天凌晨你有打来?”他根本没接过叶兰的电话,难道是夏芸?!
情急之下,秦惟岑紧抓住她的双肩,迫切地问道:“除了要我接你之外,你还说了什么?”
“我、我你弄痛我了!”他神色骤然丕变,阅灰的双瞳吓坏了她,除了听到她姐姐叶梅去世的噩耗之外,这是她第二次看见他如此激动。
秦惟岑晓得自己不该失控,可是叶兰的答案对他实在太重要。“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可不可以跟我说你到底说了什么?”他松缓了劲道,但双手仍然抓着不放。
“我、我说”他深邃的瞳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令她羞怯得难以启齿。“是爸说的,说我已经老大不小了,他要我们尽快结婚或者先订婚也可以。”
唉!这误会可大了,难怪夏芸会连夜远走高飞,她一定气疯了。
这会儿,秦惟岑可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来——夏芸踢翻了醋坛子!
秦惟岑松手回到落地窗前。“叶老绝不会这么说,一定是你自己的意思,对吧!”
“我”他的话说进叶兰的心坎里,教她一时语塞。“我知道你还在想念我姐姐,可是都已经五年了,难道你就不能接受我,我就不能代替她吗?”
叶兰一直认为秦惟岑仍缅怀着叶梅,无法走出那段阴郁的过往,于是将所有的精力投注在事业上,正因为如此傲世广告才会有如此辉煌傲人的成绩,而他自己这五年来大奖连连,更被誉为“亚洲鬼才”
“兰,你是你,别和你姐姐混为一谈。再说这和你姐姐一点都没关系,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我从没有欺骗过你。”
他的大掌轻抚着叶兰的头,像哄着小娃儿般。“你应该很清楚我一直是这样对你,以前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不会有任何改变。”
叶兰气嘟嘟的模样令他好生不忍,但他不能再像以往那样姑息,尤其是夏芸出现之后
了解夏芸离去的来龙去脉后,秦惟岑陡然茅塞顿开。
既然已晓得夏芸就是堂皇“四美”之一,那么他就该从堂皇那儿下手,向现今惟一留在堂皇的“四美”之一裴蕾打听夏芸的消息。
裴蕾坚称绝不知情,尽管连日来秦惟岑苦苦相求,教她有些于心不忍;但她得为好友守口如瓶,怎能轻易心软道出。
日复一日,岁月如梭地流失。
眼看已一个月过去,秦惟岑不安的心弦益发紧绷,从夏芸离开的那一天起,他的心就悬着,害怕与夏芸会再次失之交臂,害怕她会避着他一辈子。
更令秦惟岑头疼不已的是,接下来的日子他必须前往东京,与全日本最高业绩的彩妆公司——丽水堂初步谈合作新款口红的广告,为期长达六天,且无人可替代他参议的前制作业会议。
假设这六天内夏芸趁他不在台湾之际,有个什么决定的话,那么想到这儿,秦惟岑更是心头一紧。
到底该如何是好?秦惟岑左思右想后,终于有个决定,不论方法有多么卑劣,这肯定会是最有效的一击。
“芸芸,你和傲世是不是签了一份三年的合约?”
听到裴蕾的电话,夏芸为之气结。“他、他太过分了!他到底想怎样?莫非他想鱼与熊掌兼得吗?”
裴蕾在电话那方好言相劝着。“他是否想鱼与熊掌兼得我可不知道,不过你得将合约的事情先解决,该怎样就怎样。谁怕谁呀,先把它弄清楚再说嘛!”
忆起当晚,夏芸被电话声惊醒,不舍得惊扰正在沉睡的秦惟岑,伸长柔荑接起吵嚷的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已经被电话里头的女声惹得心如刀割——
“岑哥,我不管啦!爸爸叫你一定要来接我,他还说我们的婚事施得太久了,要你空出档期快点把终身大事办一办,还有,我在新加坡这里发现几件白纱好别致哦,等你来接我的时候拿给你看,好不好?岑哥岑哥你在听吗?岑哥”
电话里的女声是如此娇媚,想必是个貌美如花的可人儿。
结婚,她说他们要结婚?秦惟岑要和电话里头的女人结婚?
他要娶别人!那她呢?她该怎么办?
秦惟岑不是说爱她吗,还说要她嫁给他?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惟岑这唇里含着蜜糖的老狐狸,昧着良心的大骗子,太过分了!
笨蛋,她真是个大笨蛋!竟以为他对她是一见钟情,想和她天长地久。
他一定是对她下了什么迷药,才将她搞得神魂颠倒,被他要得团团转。
神色恍惚的夏芸顾不得电话那头媚声迭起,手一软话筒从她柔荑中滑落。痴凝了熟睡中的秦惟岑好一会儿,她突然有股冲动想将秦惟岑从睡梦中狠狠地打醒。
但是她狠不下心、打不下手呀!
夏芸没有半点想哭的感觉,只是很生气、很生气!
倏地她纵身跃起,不想再和秦惟岑多相依一寸,更不想再留在他面前半秒钟,她怀抱着赤luo的身子,捡起四散一地的衣物迅速穿起。
然后,她匆忙地拾回自己的提包,拿出口红在更衣室的穿衣镜上,写着大大的六个字“我不做了,再见”出出心中的怨气,旋即夺门而出。
夏芸简直像个害怕惊动主人的窃贼,狼狈地落荒而逃。
如今事已至此,纵然心里有再多的不快,但她还是接受了裴蕾的意见,拨起傲世广告的号码。
“我是夏芸,请问是胡小姐吗?”
听见夏芸的声音,miss胡心里有些忐忑。
因为对于夏芸的不告而别,秦惟岑对外宣称她被派到意大利处理他的私事,要过一阵子才会回来。又说夏芸觉得工作繁重可能会吃不消而离职,还向miss胡交代夏芸可能来询问职责合约的事宜。
miss胡当然不愿夏芸求去,他们可是征募了许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有夏芸这么一位令秦惟岑满意的帮手,如果让夏芸离去,苦的不只秦总一人而已。
“夏芸呀,秦总都已经告诉我了,你在意大利是不是过得很不好?不要这样嘛,刚开始都是这样的呀,所谓隔行如隔山嘛,再熬一熬就过了。难得我们有缘成为同事,希望你不要轻易就这样离职好不好?”miss胡安抚道。
意大利?离职?难道他夏芸虽是一头雾水,但她约略猜到这应该是秦惟岑的缓兵之计。
“胡小姐,我想知道有关我的合约问题。”
“你真的要辞职?如果、如果你真的要这样的话,你得和泰总正式请辞,请他签署一份同意书后,将它交给我归档才行。”
“一定要他签署同意书吗?”
要秦惟岑签同意书,不就是要她和他见面吗?夏芸嘴里虽若无其事地问着miss胡,但电话这头的她却是气得直跳脚。
“对,假使没有同意书的话,你得赔偿公司的损失。依照合约规章,以你的薪饷来计算的话,一年六十万、三年就要一百八十万。”
嗄——一百八十万!夏芸是一阵气急,不是因她付不出一百八十万,而是他已占尽了便宜后还要她支付违约金,这未免也太离谱了!况且,当初秦惟岑根本没给她时间看清楚合约中的内容。
太、太过分了,这老奸巨猾的狐狸居心叵测,他一定早有预谋了!夏芸禁不住暗自咒骂自己,怎会如此粗心大意?
离开秦惟岑以后,夏芸要自己相信与他顶多不过是一日情,和他发生关系也是为了想治愈她的恐性症,绝不是为他着迷,更遑论喜欢上他。
夏芸向来排斥和她观念落差太大的异性,更何况像秦惟岑这样桀骛不驯、孤芳自赏的花花公子,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喜欢上他的。
想到自己一夕之间竟成为别人的第三者,夏芸不由得悲从中来。
难道他真要她冠上狐狸精或者是地下情妇的名号,将她安在他那儿金屋藏娇?
也许她连金屋藏娇的边都构不着,随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被当是垃圾一样丢弃!
不、不、不!夏芸越想越生气,怒不可遏的直冲向傲世,打算与秦惟岑理论,好还她一个公道来。
一个身长一百二十公分、骨瘦如柴的男孩——秦逸杰,趾高气扬地踩在玻璃矮桌上与秦惟岑对峙着。
“秦、逸、杰,你到底想怎么样?”小男孩的一意孤行教一彬彬有礼的秦惟岑,都忍无可忍地怒吼起来。
“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去翠姨那儿!”
“你明明知道翠姨不在家,她有急事去了纽西兰,你最好给我乖乖听话、坐好!”“不要,我不要在这里!”秦逸杰依然面无惧色。
“秦、逸、杰,你给我听清楚,我不准你再胡闹下去!”这孩子已经闹了他一上午没法工作,他实在无法再忍气吞声了。
秦惟岑再度冷冽地训斥,剑拔弩张的声浪回荡在门扉。而夏芸的乍现让当场水火不容的两人一阵呆然。
秦惟岑万万没想到夏芸会这么快就出现在眼前,他昨儿个才将她一军,今儿个她就来弃械投降吗?早知如此,他真应该早点使出撒手锏。
夏芸错愕地看着一个瘦长的男孩穿鞋带袜地站在名贵的玻璃桌上,让一向精明干练的秦惟岑有失形象地披头散发、横眉竖眼,这景况也让她的惊讶不下于两人。
着轻盈夏衫的夏芸依旧风姿绰约,即便显露着恼怒却一点也无损她姣好的容貌。见到她的人教秦惟岑欣喜若狂。
他走向她,温柔地道:“肚子里也许有宝宝喽!算算日子也该有三十六天了!”
他左掌一揽,夏芸冷不防地跌入他的怀里,而他的右手很理所当然的轻抚着她平坦的小肮,犹如夫妻般亲密。
“你在胡说些什么?”夏芸因他旁若无人的暖昧行为而羞怯地推拒着。“你、你别这样,有小孩在你不可以这样。”
“没关系!告诉我是不是真的有宝宝了,一切还好吗?”秦惟岑任性地对她毛手毛脚的,令夏芸涨红了一张脸。
对他的目中无人,夏芸不以为然地道:“秦惟岑,我慎重地告诉你,我没有怀孕,麻烦请你放开我,可以吗!”她义正词严地斥喝着。随即拿出拟妥的请辞同意书置在办公桌上。“请你在上头签字,让我能够交差了事。”
没道理!秦惟岑非常相信自己的能耐,而且每个对他一往情深的女人,都想借由下一代来挽留他的心,不过他一向防御得当,除了叶梅那次,他因为酒后失态,疏于防范,让她瞒着他生下了秦逸杰。
“你告诉我”秦惟岑的话硬生生地被突然响起的电话扩音器给截断——
“秦总,向阳集团的郑总还在会议室等您,还有世纪银行形象部的黎小姐在二线。”
“我知道了,你帮我跟郑总说一声,请他稍坐一下,麻烦你!”回头秦惟岑蹙着眉接起线上的电话。“我是秦惟岑,嗯”秦惟岑的神情越来越凝重,夏芸还见他不时按摩着太阳穴,一副头痛欲裂的模样,虽然他俩相识不久,但她未曾看过他如此浓眉深锁的模样。
挂上电话,秦惟岑靠坐在办公桌边缘,深邃的蓝眸紧凝着夏芸,将她全身上下打量过一番后,眸光停在她的小肮上,仿佛她才是令他浓眉深锁的原因。
奇怪的是,秦逸杰的吵闹不休在夏芸进来之际,便停止了。
秦惟岑瞧了瞧已离开桌面呆立在一旁的秦逸杰,随即向夏芸交代道:“帮我照顾一下,我会尽快结束会议。”
他瞥了秦逸杰一眼示意,拢过略显散乱的发丝,纵使工作上发生再多难题,身经百战的他仍处之泰然。
在秦惟岑阖上门扉后,夏芸才将视线转到秦逸杰身上。
虽然秦逸杰瘦骨如嶙峋,一双与秦惟岑如出一辙的蓝眸,教夏芸看得目不转睛,一个接一个的疑问油然而生。
当两人面面相觑许久,夏芸打算开口之际,两人一致地发出饥肠辘辘的咕噜声,相互对看一眼后,顿时笑了开来。
“阿姨肚子饿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饭?”说话的同时夏芸已走近他。“阿姨叫做夏芸,你呢?刚才那个秦惟岑是你的什么人哪?”
“我说了,你是不是就会带我去麦当劳?”别瞧秦逸杰小小年纪弱不禁风的样子,小伙子可是挺会拿乔的。
夏芸噙着笑意,瞧他与秦惟岑有着相似的神态,心底已有谱了。“嗯,我们就去麦当劳。”
“真的!好,我告诉你,刚刚走出去的是我爸爸,我叫秦逸杰,五岁。”说到秦惟岑是他的父亲时,小逸杰的双眸底闪烁着极为得意的骄傲。
不知怎地,在听到预期中的答案时,夏芸心中不免涌上一股酸溜溜的滋味。不一会儿她倒渐渐释怀,或许在她心底早就悄悄闪过这样的可能,毕竟英挺尔雅的他是女人眼中的抢手货,而秦逸杰的出现,令她内心浮出一圈圈的涟漪,她羡慕那个曾被他疼爱过的女人。
“我想叫你芸阿姨。为什么我以前没有看过你?”
他专注的纯真双眸令夏芸心生怜惜。
“因为我也不过第三次到这里而已,你又怎会见过我呢!”
夏芸好奇地揣想这孩子的母亲是谁,会是那晚电话里的那个女人吗?
如果逸杰真是那女人的孩子,为何他们至今还未完婚?孩子都已经五岁了!
无论如何,现在这些都已不关夏芸的事,这会儿她只想好好地图个温饱而已,于是她牵起秦逸杰的小手。“走吧“云阿姨快饿扁了!”
两人大手包着小手地走出办公室,这举动不只惊动了穿梭的职员,更搅乱了玻璃帷幕后,会议室里的秦惟岑的思绪。
“夏芸,你要带他去哪里?”他飞快地奔出会议室,无视他人地嘶喊着。
秦惟岑语中充斥着不安与怀疑,夏芸的怨懑遽然升起。“我们饿得发慌,现在要去麦当劳可以吗,秦先生?”她一脸写满“你奈我何”的表情。
想起中午桌上原封不动的便当,秦惟岑顿时感到自己的肚皮也饿得凹了进去,更何况是一个五岁大的孩子。
正值双方对峙之时,一个人影非常突兀地挤进他们之中,暂缓了两人紧张的情势。
“夏芸?!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一个身材短小埃泰、yin笑横生的男人向她打招呼。夏芸呆愣地望着这位穿金戴银的俗气男子,一时想不起他是何许人也?
“你们认识?!”秦惟岑甚为不解,语气中还掺杂些微的酸意。
“我参加过你的节目‘堂皇男女’,你不记得了?我们还私底下见过几次面呢!”矮个儿故意将话说得非常暖昧不清,让秦惟岑掀起阵阵妒意,几乎将他的绅士风度吞没了!他恨不得当场送男子一拳,好消减一点心头之气。
“哦!你好,抱歉我刚才没认出你来。”经他语带玄机地这么一说,夏芸终于想起这个厚颜无耻之徒是谁了。虽然她始终记不起他的名字,不过他这副卖弄身价、恃宠而骄的嘴脸她倒还有点印象。“不过,我还是记不得你的大名耶!”
听见她话中的冷意,教秦惟岑一吐心中不快,但尴尬场面也使得他不得不出面圆场。
“这位郑万邦先生是向阳集团台湾区的总经理。”
“哦!抱歉,我已离开堂皇好些年了,方才如有冒犯之处敬请见谅,郑总经理!”
没有哈腰行礼,更不会和颜谄媚,夏芸仅只微微牵动双唇聊表歉意。随即她就转移心思,仿佛郑万邦这号人物已不存在似的。
“我们走吧!”夏芸拉动秦逸杰的小手便转身离去。
情势已然和缓,秦惟岑双拳不再紧握,幽暗的双眸又变回似水柔情的湛蓝,但他那王者霸气却丝毫未减。
“夏芸,你不可以带他去麦当劳,你、听、到、了、没、有?”看着她义无反顾地转身离去,秦惟岑语气中充满了担心。
他一字一句跋扈地怒形于色,完全不留情面的冷峻令夏芸极为不悦,好像她会毒害他儿子似的。
“你不能吃汉堡、薯条,还是奶昔?”夏芸语带挑衅地,垂首征询正仰望着她的秦逸杰。
秦逸杰吉眼圆瞪,俨如找到一座有力的靠山一样。“没有。”他斩钉截铁地说给他的父亲——秦惟岑听。
瞧他们父子俩一来一往地,让夏芸感到其中必有蹊跷,可是三个人这样公然缠斗下去,也不是办法。
“放心好了,那些油腻腻的垃圾食物我不会让他吃太多的,尤其可乐更是免谈,好吗?”夏芸软了语气。
她一下子就说中秦惟岑担心的事,经过她的保证之后,他也就不再那么坚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