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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帐里一阵杯酒交筹,营里的将官都纷纷起身向封敬亭和定国公敬酒,一时间笑声阵阵,气氛无限美好。
郭文莺和路唯新退到一边,两人是没资格入席的,酒也喝不上一杯,只能在旁边看着干咽唾沫。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之一,就是饿着肚子看别人吃饭了,真不是他娘的人干的事啊!
正顾盼无聊之时,郭文莺忽然感觉定国公身后有一人正在看她,眼神甚是轻浮无礼。那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他穿着件儿檀色圆领窄袖袍衫,腰上一条鸡骨白的玉带勒住精壮的身躯,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这厮玉面俊秀看起来斯文有礼,可一双风流眼着实不讨喜,透着骨子里带出来的浮浪。
她扯扯路唯新的袖子,低声问:“那人是谁?”
“那是君安候世子。”
君安候,当朝太后的亲侄子,皇上的小舅子,他的儿子自然是身份贵重的。人长得不错,只是那双眼,怎么看着那么欠揍呢?
因着要做战前准备还有许多事,帐中的酒席宴开了没多久就散了,郭文莺和路唯新也跟着那些将领出来,两人到饭堂里随便吃了点东西。
吃完饭,路唯新说还要去训练新阵军,站起来要先走。
郭文莺忙道:“等着我,我跟你一起去瞧瞧。”她匆匆喝下最后一汤,跟着他一起去了后面的校场。
新阵军专有自己的校场,此时已有五千步兵正在操练,经过一个月的特训,现如今已初现模样。这一营新军是陆先生的主意,他说要用车阵对抗骑兵,与郭文莺所主张的火炮飞鹰阵不同,相对人少,规模也要小些。
新阵军是十一人为一队,最前为队长,次二人一执长牌、一执藤牌,长牌手执长盾牌遮挡敌人的长枪、弯刀,藤牌手执轻便的藤盾并带有标枪、腰刀,长牌手和藤牌手主要是掩护后队前进,藤牌手除了掩护还可匍匐前行砍敌马蹄。
再二人为狼筅,手执铁质狼筅,利用狼筅前端的利刃刺杀敌人以掩护盾牌手的推进和后面长枪手的进击。接着是四名手执长枪的长枪手,左右各二人,主要在于挑刺敌军使之落马。
再跟进的是使用短刀的短兵手,如果敌人迂回攻击,短兵手即持短刀冲上前去劈杀敌人。最后则是火铳队做掩护,护卫步兵前进冲锋。阵法虽并不算复杂,但前后呼应,左右可挡,配合车阵使用,对付骑兵也能达到以弱敌强,以柔克刚。
此刻,兵阵中五千名步兵被分配到一百辆战车旁,二十名步兵配属于战车一辆,其中十人直接附属于战车,任务为施放床弩,另外十人则组成一个“杀手班”,手执藤牌、镋钯和长柄单刀迎敌。杀手班的距离和战车保持在二十五尺以内,他们如果前进,战车也随之而推进。床弩都有现成的,可以安装在战车上,能配合战争使用。此次定国公前来也带了不少床弩,已经加紧时间由工匠连夜组装到战车上,依照郭文莺设计的连接盘,可以严丝合缝的实现对接。
按陆先生的意思,鹰阵和火炮、火铳用于大规模打击战,这种新阵则用于对付小批的骑兵,人数在一万到两万之间的都没什么问题。这一营新阵军交由路唯新带领,也是给了他一个大好立功的机会。
路唯新很是用心,每天都带着士兵训练到深夜。
两人赶到训练场时,一百辆战车刚布阵完毕,正捆缚了大石块以做练习,然后被战车兵推着撒欢般地满校场地跑……
郭文莺看了一会儿,顿觉眼睛放光,陆先生还说这是从她的鹰阵来的灵感,这会儿看来,人家的阵法可比她精妙多。她所设计的鹰阵若是没了火炮和火铳就是废物,这新阵才是真正的小巧大气,蕴含丰富。
她正看得出神,听到身旁有人说话,才知道封敬亭不知何时已经来了,正跟定国公介绍新阵军演习的阵法。
定国公也是上过战场的,家祖又是开国功臣,自也有些见识,虽然后来弃武从文,阵法的好坏还是能看出来的。
他注目看了片刻,不由笑起来,“都说王爷用兵如神,真是不假,有如此奇军,何愁瓦剌不破。”
封敬亭笑道:“国公爷谬赞了。”
陪着定国公看了一会儿,突然有将官来找,他对郭义潜抱了抱拳,“国公爷且先看着,本王军务在身,先告辞了。”
郭义潜含笑,“王爷自管去忙。”
封敬亭微笑颔首,转头对郭文莺道:“文英,一会儿你去带国公爷去城楼看看。”
“是,王爷。”郭文莺应声。
封敬亭又对定国公拱了拱手,随后方带着两个偏将走了。
他一走,定国公便打量起了郭文莺,问道:“你叫郭文英?是哪个字?”
郭文莺手指在手心画了给他,名字他已经问过,此时再问就颇有意思了。
果然,定国公撵着胡须又多看了她几眼,“本公倒是有个侄女也叫这个名字,年岁也与你相当,只是同音不同字。”
郭文莺心里微有些紧张,脸上却笑,“郭家的小姐自是尊贵无比的,哪是我这等粗野之人可比的。”
定国公还没答话,身后君安候世子钟怀已经抢先跑出来,围着郭文莺转了一圈,啧啧赞着:“郭大人真是谦虚了,你这模样可长得比京里那些贵家小姐好看多了。”
这话听着真是膈应,郭文莺想啐他一口,这是哪儿跑来的这么个浪荡子,恁的讨厌。
定国公脸上也不好看,哼了两声,终碍于钟怀的身份没发作,此次西北犒军,钟怀也是随行的官员之一,他父亲君安侯钟定坤是皇上的心腹之人,君安侯又是承恩公的亲弟弟。有这几层关系,这钟怀虽官职不高,却大有替皇上长眼的意思,就是郭义潜也不好得罪他。
他不欲再说下去,此刻便故意绕开话题,说要让郭文莺带着去城楼看看。
也幸好有钟怀打岔,阻了定国公的问话,郭文莺稍稍松口气,暗道,她幼时虽然见过这位大伯父,但过了这么多年,他肯定认不出自己的,突然问她一句,是觉得眼熟还是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