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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如突然见到爹娘,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爹娘竟被关在囚车中被这么多人押送,不知道犯了多大的重罪,要押到哪里,受什么样的处罚。喜的是他们还尚在人世,就有机会解救。思索片刻,决定只有偷偷跟在后面,相机行事。
从昆明到北京,路程有万里之遥,其间要经贵州、四川、湖南、湖北等诸多省份才到得了京城,起码要三个月左右的时间才可到达。李相如从未出过昆明一步,只暗暗潜足在后,吴应麟等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有一个小孩子偷偷一路跟踪。李相如白日黑夜紧随于后,剩下的野兔肉吃完后,饿了,便采摘些野果来吃,此时正是四月份的季节,山中一些小的野生果实已经成熟,有些是李相如小时候采摘了吃过的,吃在嘴里酸酸涩涩,勉强可充饥。每到集镇村庄,便张口讨要一些吃的,人们看他年纪幼小,口灵舌便,只要家中方便,便都会施舍一些给他。这时李相如心中只记挂着爹娘,为了搭救爹娘,什么屈辱都可以忍受,便不再也乞讨为耻,如此一来,饥一顿,饱一顿,倒了没怎么饿着。前面押送李仕元、吴青鸾的人马走,他也走,停,他也停,总之隔得远远的,窥探着他们的动静。有空时便将怀中的那本从山洞中得到的《南华心经》命出来照着练习,每练一次,便可一天不吃东西,也不感到如何的饥饿,并且感觉全身舒泰,精神旺健。李相如尝到了甜头,练得越发勤了。他本想找机会在途中救出爹娘,但他一个小孩子,有那么多官兵和江湖高手押送李仕元和吴青鸾,别说营救,便连要接近也是不能。李相如别无他法,只能暗自忍耐,找寻时机。过了些时日,已经到了贵州境内,李仕元腿手的伤势在囚车中磨磨碰碰,又戴着脚镣手铐,慢慢便化脓发炎,本来便没有痊愈,再加上这么颠簸劳累,在囚车中几乎不能站立,只能弯膝半跪,那种苦痛当真是难以言喻。那帮官兵和江湖人士只当作没看见,一路上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并不理会李仕元夫妻的痛苦,吴青鸾知道丈夫并非常人,不愿向这群小丑讨求,心想自己不过是个女人,开口他们求个情也跌不了面子,再说这当口,还是先保住丈夫的身体要紧。心念及此,便开口高声叫道:“停车,停车。”吴应麟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听到囚犯的叫声,便命后面的兵士道:“那女人叫嚷些哪样,你过去瞧瞧?”两名清兵得令,跑到吴青鸾囚车前喝道:“你这婆娘,乱吼些哪样?”吴青鸾道:“我…我要方便?”两名清兵看了看周围,四处是崇山峻岭,并不好停车歇脚,便道:“你瞧瞧这里哪里好停车给你方便,还是忍忍,过了这道山岭到了平坦之处你便可以下去方便了。”吴青鸾叫道:“人有三急,能忍就忍的吗,你们再不停下来,我便拉在囚车里了。”两名清兵无法,只得回报吴应麟,吴应麟闻报,皱了皱眉头,说道:“这婆娘真麻烦,传令下去,命众人一起停下歇息,她要方便,打开囚车,让她自去方便。”两名清兵传下令去,一行人便依令停了下来。
几名士兵将吴青鸾的囚车打开,将她放了出来。吴青鸾慢慢走到山岩的僻静之处,几名士兵远远跟着,防止她逃跑,其实她一个大着肚子的女流,即使是让她走,她又能走到哪里去。吴青鸾在一块大石后面坐了下来,心想我在此多耽搁一会,囚车多歇息一下,仕元便可少一分疼痛,坐了片刻,只觉得肚中孩子在轻轻踢打着自己,心中一酸,便流下泪来,她抚着自己的小腹,低低地说道:“孩儿啊,是娘对不起你,你还没有出生,便跟着我吃苦受罪。”流了多时的泪,只听到远处传来几名兵士的叫声,她抹了抹泪,慢慢走了出去。
走到囚车前面,她看见王世豪骑马立于数丈之外,正和霍威、龙门四煞几人聊天说笑着,心中刹时泛起了限的恨意,快步走到王世豪近前,高声道:“王世豪,你这天杀的,我有话要和你说。”王世豪之前虽被她连番拒绝,但对她始终不能忘情,对她所说的话,如同玉旨纶音,现在听到她叫唤自己,自然便打马走了过来,问道:“青鸾,你有哪样要说的,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吴青鸾道:“王世豪,我们夫妻有今天,一切都是你造成的,现在仕元受着伤痛的折磨,站不能站,坐不能坐,难道你一点怜悯之心也没有?”王世豪一摊手,道:“他可是朝廷重犯,恕我爱莫能助,如果你有要求的话,我倒可向小王爷求情,让你舒适一点,至于三太子,你实在帮不上忙?”说着勒马便往回走,吴青鸾戟指大骂,他也只作耳聋。李仕元在隔壁的囚车上对吴青鸾道:“青鸾,不要向这些人求情,掉了你的身价,怎么说,你也是我南明的堂堂王妃,你求这些奴才自贬了身价,他们不配。”他这席话被一众官兵听在耳中,引来来无数的愤怒,一时间鞭子如雨点般落了头脸之上,打得他满脸满头都是血,李仕元丝毫不以为痛,只是哈哈大笑,他这一笑,更此得哪群人的愤怒,打得越发凶了。吴青鸾大哭制止,吴应麟生怕将李仕元整死在路上,交不了差,高声出口喝斥,一众清兵这才罢了手。李相如在山头之上全部瞧在眼中,又大哭一场,想要下山和他们拼了,但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咬牙忍住。
吴应麟一开始的时候兴趣异常的高昂,仗着自己有一身武功,平日里无处施展,这次父王将押送钦犯进京这样重大的任务交给自己,非得好好表现一下,让父王夸夸自己,也在兄弟姐姝面面露露脸,省得他们常常笑自己是绣花枕头。但他终归是纨绔子弟,这一出来路途遥远,风餐露宿,哪里比得上在王府里每日里美酒佳肴、珍馐百味,闲得腻了,还可以带上几名随从到郊外打猎游乐可比,时间一长,便觉得吃不起这个苦,便懒惰下来,起初一天行个一百多里路,到后来一天只走六七十里。霍威等人均觉得如此下去,不知何时才能到得了京城,其间路途遥远,三太子的部属众多,一旦得到消息,半路率人来劫杀,那岂不是前功尽弃?因此,这烫手的山芋还是越早甩开越好。
虽然吴三桂命霍威辅助吴应麟,必要时替他拿主意,但霍威嘴上答应,心中却仍有所保留,他与吴三桂说好听点宾主关系,其实不过是主仆关系,吴应麟是吴三桂最钟爱的幼子,怎么会听他的指挥,再说吴应麟平素被人捧在手里,不懂得江湖险恶复杂,总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谁也不放在眼里,自己区区一个武宾,他如何会放在眼中?因而即便说也是旁敲侧击,不好直言,吴应麟听在耳中,只是淡淡一笑,未置可否,依然我行我素,一路上且玩且走,这样一来,李仕元倒感到轻松了不少,伤势也渐渐开始好转。
这日到了湖南境内,名为石门峡的一个地方。但见两边壁立千仞,只容得下两三人并肩而行,押解李仕元夫妇的囚车刚刚能够通过。一行人刚刚出峡,忽然见前面大道上来了一头毛驴,毛驴背上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叫化子,那叫化子大约四十多岁,头发乱蓬蓬的,一身破衣褂满是油污,在阳光的照射下油污闪闪发亮。更为奇怪的是那乞丐倒骑在驴背上,手中拿在一个大酒葫芦,边走边仰头喝酒,边喝口中还叫道:“好酒,好酒!”见到霍威一行人,也不让道,驱着毛驴径往队伍中冲了过来。霍威等人久走江湖,见那乞丐虽然喝得大醉熏熏,无论如何东倒西歪,但始终在驴背上不掉下来,非有极上乘内功不能做到,当下与王世豪等人使了个眼色,众人尽皆会意,都暗暗留上了心,手都握住后兵刃的把手。如若有何异动,便要出手相袭。
那醉丐的毛驴一路往人群中冲来,前面的兵士纷纷喝骂,见那毛驴来得既快又猛,不得已纷纷让开一条路来。那驴眨眼间便冲到了李仕元囚车面前,只见有人喝道:“老叫化子,看剑。”剑光闪烁处,一人纵身跃起,凌空一剑向驴背上的醉丐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