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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馆里零零落落的客人各自挤着一个角落,服务生没精打采地在柜台里头打着阿欠。
念愚端起眼前只剩保温的咖啡吸了一口,那颜色深浓的液体是她惯喝的口味,她没有加糖或奶精来中和苦涩的味道。
不过是一杯咖啡,她若高兴,便可以加进许多的糖和奶精,喝进口中的便是甜蜜蜜的好滋味,可是人生不是这样,只能原味品尝,桌上放着医院拿回来的鉴定报告,一读再读的结果,唯一得到的安慰是医生只能肯定百分之九十九是同一个人,有百分之一的机会,崇葳不是那名肇事者。
这不足以将崇葳定罪,没有车牌号码,无人能证明那只酒瓶是肇事者扔下的。除非他自己认罪。
这是一个死结,解不开的只能一刀两断,拖延不能解决任何事。她收拾起文件,付了帐,走出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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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妈,念愚有说她去哪儿吗?”崇岳皱着眉问道。
“没有啊,早上你去上班之后,她就跟着出门了。中午有回来一下,只说有事,这一次没说几时回来,还拿着行李?崇岳变了脸色,三两步登上三楼,卧室里空空的衣橱里她的衣物收拾得干干净净,梳妆台上留着一只牛皮纸袋。
他抽出一看是一份基因鉴定报告,一开始他不知所以,随后他记起警方的调查曾提到现场留有一只疑似嫌疑犯留下的酒瓶,上头沾有唾液
还有一张简短的纸条,上头写着——你知道我为什么走.别再找我,没有用的。
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没有用,怎能没有用?
这不公平,对他们两人都不公平,他不愿相信,她真能如她纸条中所说,将他轻易割舍,为了不是他的错如此惩罚他们两人。
“没有用的,没有用”他喃喃重复这句话,纸条从他指间滑落地上。
念愚随着下班的人潮走出大楼,炫目的红色夕阳往地平线滚落,陌生的城市和陌生的人群在喧闹中分外透着寂寥。
一个月前她匆促南下,几日后在一家小鲍司找到工作,待遇差强人意,足以糊口。公司阳盛阴衰,少数几名女同事已嫁人作妇,她若有意寻找对象,不消数月便可将自己嫁掉。
而她也的确是有意的。要忘掉一个人,最有效的方法是让自己忙得没有时间去想,所以她没有错过迎新餐会,没有错过有心追求的男同事的邀约。
他们全都不坏,她的为难在于她知道他们和崇岳的不同,却看不出他们彼此之间的差异。
这世间只有两种男人,崇岳和其他。
说好不去想他的,她得时时提醒自己。
绿灯亮了,一双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要一起过马路,她反射性地推开了。
这是一双陌生的手,是她今天约会的对象,但是,他叫什么名字呢?
她抬起头看他一眼,这是一张陌生的脸,眼睛有些无神,鼻子不够挺直,嘴唇太过单薄,他们全都是这样的。
而她究竟在找些什么?在茫茫人海中寻找那一张她朝思暮想,独一无二的脸孔?既已决心走开,为何又割舍不下?难道回头嫁他?让崇葳也成为她的家人?就身边这个人好了,不管他叫什么名字。
只要他生活习惯良好,不打老婆,就嫁了他吧!
念愚主动把手放进他的臂弯中,对着他转过来的头扯开了嘴角,在胶防灯影中看来仿佛是甜甜的一笑,那人惊喜地咧开了嘴,挽住她的手走进餐厅门口。
至少,她现在想起他的名字,不算是个陌生人了。
念愚浑浑恶恶的走出妇产科大门,经过各色商店橱窗。
原先没有焦聚的眼神在一处特别的橱窗停留,目不转睛注视着小小的衣物与小小的鞋。有的系着红色的蝴蝶结,有的缝着白色的免宝宝,有的挂着金色的铃档,每一样都那么可爱,她的小宝贝一定会喜欢的。
念愚叹着气,想着半个钟头前医生告诉她的话。
她是个多么胡涂的母亲啊!小宝贝在她肚子里三个月了,她竟然一无所知!
明亮的橱窗映照出她纤细的身影,她又消瘦了许多。
一定也让她的小宝贝饿着了吧!
念愚快步走进一旁的便利商店,买了几盒鲜奶。
这是她的小宝贝喜欢的,她自然也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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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阳光兜头洒落,是几日来难得一见的好天气,念愚手上的订婚戒指反射着阳光亮得刺眼,这不是崇岳送她的那一只。
原本她已经答应了叶明辉的求婚。
做为一个丈夫他是够了吧,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大概也是每天洗澡爱干净的男人。
做为她孩子的父亲,他够好吗?尤其是一个非他亲生骨肉的孩子?
这一把她是不敢赌的。
毫不犹豫地,她将戒指拔了下来,塞进口袋中。
她等待的人扬着一脸笑意在她的对面落坐,她待他点好。饮料才开口。
“明辉,很抱歉,我必须把戒指还给你。”念月将戒份推到对坐男人的面前,满怀着歉意说道。
这家咖啡馆生意清淡,客人零零星星,这是她选择这里的原因。免得众目睽睽之下,谈些伤感情的话,让彼此难堪。
“你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下个礼拜回去看我父母吗?还是你觉得太快了?那我们可以延期呀!等你准备好”叶明辉端正的脸孔又是疑惑又是沮丧,一周前求婚成功的喜悦让他犹如瞬间升上天堂,如今她的话又让他重回尘世。
“不可能准备好的,你的父母不会接受我,你也不会,因为我怀孕了。”她坦白回答。
他刚喝进口中的咖啡,顿时变得苦涩不堪。
“怀孕?原来你一直同时和别的男人交往!那你又为什么接受我求婚?”严重受创的自尊心让他的语气咄咄逼人,两个月来,她不许他越雷池一步,两人的关系仍维持在牵手的阶段,如今她竟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这教他情何以堪?
“我没有同时和别的男人交往,这是认识你之前的往事了。”她淡淡地回答,他是有权生气的。
“往事?你都怀孕了,哪还能叫做往事!”
“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既然怀孕了,为什么要分手?他是妇之夫?”
“我离开的理由是不可能解决的。”她没有正面回答。
“那你还要把孩子生下来?”
“当然,那是我的孩子。”
“你知道后果吧?虽然未婚生子很时髦,可你又不是什么明星、艺人的,你真能忍受成为别人嚼舌根的话题?”
“我周遭的话题一向是少不了的,旁人的闲话不会变成我餐桌上的佐料。”
“看来你十分坚持。是因为你太爱那个男人,还是太爱你自己?”
她沉默着,不愿回答。
“不论是什么,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你的孩子可是现在式啊!”“你认为我该为了和你结婚,拿掉孩子?”
“不,我认为你该为了留着孩子和我结婚。”他将戒指推回她面前。
她愣了一下,十分意外。
“你要娶一个怀了别的男人孩子的女人?不生气?不后悔?不难受?”
“我没有权力生气,我不会后悔,但是我会难受。你我认识之前所发生的事我没有权力生气,既然你不曾欺骗我,我有什么好后悔的?我难受是因为你先前接受我的求婚是为了忘掉那个人,是不是?”
她没有否认“原来我是真心真意想和你一起好好过日子的。”
“多了一个孩子,我们仍然可以好好过日子啊!孩子是最单纯不过了,谁对他好他便爱谁,要赢得他的心是很容易的。我要求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爱你们的机会。”
叶明辉的话让念愚很感动,她相信那每一言每一语的真实无伪,然而人们说出口的往往不是他们做得到的。
她可以随随便便找个丈夫,却不能随随便便替她的孩子找个父亲。
“戒指我暂时收回,但是婚前等孩子出生后再谈好吗?这期间你可以随时把戒指收回去。”念愚淡淡的说。
“你不给我任何约束,是因为你不想给你自己任何约束吧!孩子不会构成阻碍,但是你的那个过去式会不会变成现在式呢?”
“我和他之间的阻碍是谁都没办法消除的,就算再见面也改变不了什么。”
“真的是这样吗?你是想说服我,还是要说服你自己?”
“我用不着说服你,我也无需对你解释什么。”
“那么你呢?你说服自己了吗?”叶明辉直视着眼也。
“我既然有勇气离开,就有勇气不回去!”
“如果那个男人来找你呢?你也有勇气拒绝?”
她无言。
“你拒绝不了的,所以你想尽快找一个人,让他到时拉你一把。”
“是的,你说得都对,我是这么打算的!”她垂下头不敢去面对那双太具洞悉力的双眼。
“我说你如果真这么想就是个傻瓜,除了你自己,没有人救得了你,不过我还是情愿冒险,说不定他永远不会出现,说不定在他出现前你已经爱上我。我大概是个无可救药的乐观主义者,应该也还算是个不错的男人吧,当我遇见心中的missright的时候是不会轻易错过的。”叶明辉很有自信的说。
念愚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是的,他是一个不错的男人,一个理想的丈夫,如此而已,她也只剩下理性支使他,感情早已遗落在一个遍不可及的地方难以索回。
他不是她的mrright。
但他仍是一个理想的丈夫,时间会证明他是不是也是个理想的父亲。
太过乐观的人是聪明或是傻,她无法判断,只是羡慕,若真能如他所愿是幸运的吧?然而从此不再爱崇岳?她全身每一个细胞一起造反,排斥这个念头。
念愚戴回戒指。
至少给她的孩子一个拥有父亲的机会吧!
墨绿色的积架奔驰在高速公路上,幸而不是假日,车行顺畅,车速正好维持在最高速限。
崇岳不耐烦地握着方向盘几度要超速行驶,可是一思及念愚最讨厌人家开快车,又克制了下来。
一接到徵信社的电话,他立即将手边的事全部搁下动身上路,几个月来的焦急忧虑终于换得了一个珍贵的地址和电话。
自然他是不敢先打电话的,那只会让她再度逃走。
他只能赌,现实的问题仍存在着,她离开时连见他一面都不肯,或许她是害怕当着自己的面会舍不得走。
他要赌的便是她的舍不得。
如果她真的当着他的面说不拢?
几万个“不”他都不会放弃他不会让她放弃。
对于他们的爱情,他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她需要的只是时间。
车子下了交流道,进人市区,虽然有云,天气还算晴朗,全然不同于北部的阴雨绵绵,安全岛上的路树摇曳生姿一一向他招手,他却无心欣赏,只专心注意着路标,过了二十分钟终于抵达了念愚上班的大楼。
时间刚好,就快到午餐时间,她总要出来吃饭的吧,他不如就在楼下守株待兔。试探地打了个电话到念愚的公司,得到的答案是她已外出用餐。
楼下的旋转门忙碌地转过无数次,终于见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儿走了出来。念愚穿着一件宽松的灰色洋装,优雅从容的步伐不疾不徐,仍是往日的节奏,脸颊瘦了些,身子胖了些,他打开车门,边想着开场白。
或许言语是多余的,此刻他只想吻她,那么久了
一个男人在他之前走近她身边挽住她的手,在他发愣的当儿,他们一起进了一辆红色的轿车。
他是谁?念愚怎么可以让另一个男人和她亲近?
崇岳飞快冲回车中发动引擎,紧紧跟着前面的红色汽车、这个场景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车子开进商店街紧靠着路边停了下来,崇岳也跟着停车。
他们走近一家餐馆旁的婴儿用品专卖店?橱窗陈列着几件典雅的孕妇装,念愚打量着那几件衣服,然后仰头用身边的男人说了些什么,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崇岳心头一阵发冷,满腔妒意直要爆发出来。
现在他知道为什么他会觉得念愚胖了些,她不是胖,是怀孕了!祸首显然是她身边的男人!
那男人将手搁在她肩上,两人神态亲昵地相偕走入店中。崇岳心乱如麻。她怎么可以这么快就投人别的男人的怀抱?
真算快吗?她不也是第一次见面,就成了他的人?他自问地想着。他还能自认为是独一无二吗?原来这是她的习惯,原来那一句我爱你不过是激情中无意义的呢喃,当不得真。
否则她怎能说变就变?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提着大袋小袋走出店门,店员在门口热情相送,那些购物袋全数进了汽车后区,那个男人依然紧紧挽住念愚的手臂,两人接着进了面包店。崇岳的怒意越发不可收拾。
那个男人不知道念愚瘦弱,竟任由她以面包三明治就打发一餐?更何况她现在又是个孕妇!从开始跟踪他们到现在不过数十分钟,崇岳已经可以找出一百个那男人不适合念愚的理由,可是他依然按捺着没有上前支拉开两人。
崇岳维持十几步距离跟在他们身后,转过一个街口,走进一个小鲍园。
这也是她的习惯,公园不论大小,都让她着迷,她认得经常造访的公园中的每一棵树,它们的开花期,几时开始落叶,几时结果。
他们坐在一处花架底下,头顶上是开成一片金红似绒毯的炮仗花,喧闹夺目,那毫无温度的火焰花朵丝毫不能减轻飒飒寒风的吹着。
崇岳心疼地看念愚止不住的颤抖着,那个男人显然也发现了,立刻乘机拥住她的肩头。
明知她冷,为什么不赶快带她离开?崇岳在心里咒骂着。
念愚仰着头望那片织绵似的花朵发呆。
崇家的花园也有这样一处花架,只是她还来不及看花儿的盛开,冬天之前还是片幽幽的深绿,像一张刺绣的底有耐心等候着自然的巧手为它绣上灿烂的颜色。
这花是随处可见的,只是难得见到这么一大片泛滥成灾。
泛滥的又岂只是花?
原本陪她看花的,不该是身边这人啊!
叶明辉环着她的肩,对她俯下头来,念愚知道自己不该拒绝的,不该连一个吻都吝于给他,他们毕竟也算是未婚末妻了,但她的手臂仍自作主张推开他,突然站起身退开一步,好半晌只能破碎地吐出一句话。
“对不起”
“没关系,我们还有的是时间,你总会习惯我的。”叶明辉有些失望,却也明白感情的事急躁不得,更不能有丝毫勉强。
真的能够习惯吗?念愚在心里自问着。习惯的产物也包括爱情这一项?或者她会习惯的只是尽一个做妻子的义务?
叶明辉则已经习惯了她的沉默不多言,今天她主动约他出来用餐,买婴儿用品足以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然她仍坚持自己付帐。
念愚补偿似地拉住他的手,在他颊上轻轻一吻,一边想藉此寻些温暖。云层堆积得越来越厚,透不进一丝阳光,气象局的寒流预报是正确的,寒流早就来了,要不,她怎会觉得越来越冷?离开这儿吧,可她又舍不得那一花架的花,至少它在视觉上是温暖的,在别的地方连这一点都不可得。
“是的,我会习惯的。”她想要说服谁似地重叶明辉刚才的话,身躯颤抖得更加厉害。
隐在树后的崇岳再也忍耐不住,他走了出来,脱下身上的毛呢大农和喀什米尔羊毛围巾,而各怀心事的念愚和叶明辉并没有注意到他。
“你不知道吹着这样的冷风,她是会生病的吗?崇岳指责地说,一边将大衣和围巾往念愚的身上围得密密实实。
念愚愣愣地望着他,围巾上有他的气息,她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
“你是谁?”叶明辉的问题讶然而止,不须再追问,由念愚看他的神情,他就可以猜出这个男人的身分,虽然他方才的问题是针对自己,可从头到尾他的眼光却不曾稍离地盯住念愚。
最初的惊喜方过,理智开始浮现,念愚挣扎地要拉下身上的大衣。“你来做什么?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还是你要我把来龙去脉再解释一遍?”
“你真不能原谅小葳吗?那具的是无心之过——”
“有心无心又有什么差别?终归妈妈是”她便咽着,说不出话来,泪水在眼中积聚,再也找不到一个收容的地方。
崇岳不舍地将她拥进怀中“但是妈妈也不会乐意你这样惩罚自己的。这里太冷了,我们到车上支谈好吗?”他的声音又低又柔,要拒绝机智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念愚终究还是奋力推开他,将大衣围巾扔回他身上。
“没有什么好谈的,我与任何姓崇的都无话可说!”她紧握着叶明辉的手,想从他那儿寻到一些力量。
叶明辉笑着叹气,他这根稻草虽然唾手可得,却是不济事的。
念愚一鼓作气地把必须说的话说完“我已经有了未婚夫,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你也看得出来我怀孕了,我和明辉的孩子就要出世,婚事是不能等的。你不要再来纠缠不清,木已成舟,你说什么都没有用了,麻烦你有点风度,大家好聚好故吧!”
听她亲口承认有了别的男人,崇岳再好的修养都无法维持。“未婚夫?你忘了谁才是你的未婚夫?原来从一个男人的床上到另一个男人的床上,在你而言只是咫尺的距离,或者这是你的职业习惯,你居然连等一等都不耐烦?”
闻言,念愚脸色苍白的反击。
“等一等!等什么呢?等待我那可怜的妈妈死而复生吗?或者你以为崇氏是地上的阎王殿,可以操纵别人的死与生?崇葳是杀人凶手,而你则提供了杀人凶器!若非靠着你供应的金钱,他有能力开着那辆杀人机器上街逞凶吗?如今妈妈魂归离恨天,而他逍遥法外!法律拿他没办法,我也拿他没办法,我唯一能做的,是远远避开他那张让我恶梦不断的凶犯的脸!难道连这样都不行?我还要受你的羞辱?谁都可以看不起我的过去,除了你们兄弟俩!”
念愚一番话说得崇岳灰头土脸,但困兽仍需做最后一搏。
崇岳放软了语调“你真的不能看在我们的感情上,慢慢试着去原谅他?你知道他已经付出代价了,你不能就这样给我们的爱情判了死刑,不给一点上诉的机会,这对你太残忍,对我也是。你以为妈妈会高兴看到你这样做吗?”
“你究竟还要怎样?为了成全你的自尊心,非要我承认没有你我活不下去?你就不能容许我在别的地方得到幸福?我是得到了,是你显而易见要出现来破坏一切不可!对于毫无指望的结果一再上诉,只是在折磨我的生命,你的爱情何其自私!”
从两人的对话叶明辉大约知道来龙去脉,原来在旁做壁上观的他插了口。
“崇先生,不论你过去和念愚有什么牵连,都没有权利再打扰她。她是我的未婚妻,请你自重,别再死缠烂打了,这样对大家都没好处,何况念愚已经怀孕,你以为我会让我的孩子叫别人爸爸。”
他的孩子!这四个字击毁了崇乐最后一丝希望。他和念愚之间原就困难重重,现在又加上一个孩子,失去平衡的天平更加倾斜了。
他本是指望念愚怀了别人的孩子,可她并不爱那个男人,那么他还有机会得回她,他爱她,也会爱她的孩子,就算孩子身上有一半别的男人的血液。
或许他是太自私了,放手了吧!只要她快乐,不论从哪里得到,都好。
他把大衣重新披回到她的身上,又把围巾仔细地替她围好。
他那诀别一样的神情让念愚没有反抗,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将他紧紧拥住。
“我爱你,再见。”他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
念愚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她看着他转身离开,游魂似的脚步踩着落叶像一首挽歌。
她想要出声喊他,却梗住了,只能以目光紧紧跟随着他,一眨也不眨。
她看着他走出公园门口,看着他穿越马路。
她看到人行道上的绿灯变成红灯,看到一辆闯红灯的卡车向他开过去,念愚惊恐地闭上眼睛,叫喊声飘散在风中。
“崇岳!”
那只是一场噩梦。念愚告诉自己,她还没有醒,她还在做梦,所以她紧紧闭着眼,怎样都不愿意睁开,一双熟悉的手抚着她的棉颊。是谁?
她蓦然张大眼睛,崇岳完好无缺地站在她面前拥抱着她。
“你死了!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她沙哑地喊着,泪水泉涌而出,将崇岳的上衣浸湿了一大片。
他当然是死了,否则怎么可能毫发无伤?他的魂魄舍不得她,她知道!
“念愚,我没有死,我是活生生的,别哭了,”他用袖子擦着她的眼泪,柔声安慰这。
“你骗我!我明明看到那辆车”
“它没撞上我,我及时躲开了,我听见你喊我。你瞧,我的手是暖的,我的嘴唇是暖的,你摸我的心跳得多么快,没有你的允许,我怎能让自己死去?”他抓她的手放在胸膛上感受那有力的跳动。
“你怎么可以不看红绿灯?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只差几秒钟你就你怎么可以这样吓我?”想起那一幕她心悸犹存,不可挽回的憾事险些重演,想到这里,她在他怀中剧烈地发起抖来。
“唉,我知道错了,你别害怕。我答应你以后一定小心谨慎,好吗?”崇岳也知道自己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当时他心神恍惚,号志上倒数的秒钟对他已经失去意义,但他突然想到生命多么脆弱,他若当真死了,对他家人,尤其对念愚是多大的打击!所以他及时躲开那辆车,回过头一看,只见念愚昏倒在那个男人臂碗中,立刻将她送到医院。
若是念愚醒来,只能见到冰冷的尸体
现在他知道她还是爱着他的,虽然他一点也不想用这种方式证明。
念愚没有说话,一手安置在他胸膛上数着他的心跳,一手从他的额头轻滑到唇边,感受他的温度。
这实际的存在终于让她的颤抖了下来。
崇岳躺下贴靠在念愚身边,劫后斜生的两人都需要更亲密的接触来证明彼此的存在,他一手轻抚着她的发丝,一手从她的肩膀慢慢向下,在她腰间来回**着,放在她发上的手微微使力,让她的唇紧紧压着自己的,热烈纠缠的唇舌,让空气变得稀薄。
好一会儿,病房中只听见沉重的喘息。
“回来吧!回到我身边,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会爱他如同爱你一般,好吗?”
念愚神色复杂,抬头看了他好一会才开口“你的,孩子是你的。除了你,再也没有别人。”
崇岳惊讶地瞪着她“是我的?你怀孕了,居然还狠得下心离开?”他喜怒交加,既想好好打她一顿**,又想狠狠吻她。
他选择了后者。
念愚喘息方定,低声辩解着“那时候我还不知道!”
“知道了以后,你也只打算着要嫁给别人!”
“情况依然没有改变,”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暂时任他予取于求,但心中的矛盾还是存在。
崇岳的心情又沉重起来,他沉默了,铁钳的手自将她接得更紧,怕一松手,她再度进开。
“你讲不讲理呢?这样剥夺我们的孩子拥有一个完整家庭的机会,就算分手,小葳仍是孩子的亲叔叔,你我之间早就注定了纠缠不清,到死都难分难解——”
念愚打断他的话“不许你说那个字!”这人吓她吓得还不够吗?
“哪个字?死吗?这并不是你不去提就不存在的,谁都不知道几时要受到死神的召见,而你还要白白浪费我们可以在一起的日子,每过一天便是确确实实损失了一天。你要我们再继续损失下去吗?”
“我不是非你不可的!”她言不由衷。
“没有谁是非谁不可的,问题是活得快不快乐。真的就此分手,你能够毫无遗憾吗?如同你的父母,命运分开了他们无从反抗,而现在你并不是别无选择的,你的一念之间,决定你、我和我们的孩子三个人的未来,你怎么说?”
“你怎么可以这样逼我?这不公平!你明明知道”一面对他,要说不太难了。
“我没有逼你,这选择不难的,你的心早就告诉了你答案,你只要听从它就好了,一点都不难。”
“我输了。”她喃喃低语,凝不起一丝反抗他又同时反抗自己的勇气。
“不,你没有输,是我们赢得了我们的未来。”他厚实的手掌轻抚着她微隆的小肮,那儿有一个轻轻的心跳在他的掌心跳动。
几道霞光从窗帘的缝隙透了进来,黑夜即将来临。而消们生命中的黎明却正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