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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的大海上,一群人影凌空而行。
乐岛主带着姜武、叶二,踏剑先行一步。随后的四十多人,则一个个掠过海面飘然往前。
无咎脚踩着玉片,也就是云履,悠悠离开了大船、他轻松随意的架势,很是出乎凝月儿所料。而小丫头还是交代了几句驱使云履的心得诀窍,以及相关禁忌,这才放心结伴同行。
云履,固然不凡,终究还是一件寻常的法器,远远不抵轻身术的快捷。而对于无从御剑的修仙者来说,能够渡海凌空,乘风踏浪,已足以弥补诸多缺憾。
小半个时辰过后,前方的海面上冒出一块十余丈圆的礁石。
乐岛主与两位弟子,已在半空盘旋等待多时,吩咐就地歇息,又依照礁石划定一片海域,叮嘱众人莫要远去。而他三人则是飞向数十里外,或另行其事。
“无咎,且歇息片刻,有备无患……”
众人纷纷落在礁石上,一番忙乱。
凝月儿也跟着落下身形,抓起脚上的云履,将所嵌的灵石取下,又摸出两块灵石换上。云履全凭灵石驱使,却仅能支撑一个时辰。而她如今灵石充裕,可谓有备无患而不再窘迫。
无咎摇了摇头,兀自踏着云履在四周盘旋。
不消片刻,夏花岛的四十多个修仙子弟,已相继离开礁石,并散落在数十里方圆的海面上。有的抛出舟状的法器,漂浮在浪涛之间;有的来回寻觅,期待发现;有的径自扎入海水,收获在即。总之各守着一片海域,倒也忙而有序。
乐岛主与他的两个弟子,则是于三五十里外远外巡弋。
“无咎,这边来——”
凝月儿挽着袖子,光着双脚,踏着云履,手扶鱼刀,从礁石上腾空飞起。海风吹动黑发,一张小脸欣然,她兴奋地抬手一挥,带头掠过海面往前飞去。
无咎默默跟随。
他曾经闯荡过神洲的南冥海与北陵海,对大海并不陌生。而眼下却是一群渔家出身,只有羽士修为的子弟远赴深海,所谓的“出海”又是怎样一番情景,让他这个初来乍到者,颇感好奇。
须臾,离开礁石已二、三十里。但见碧波翻涌,而左近却没有几个人影。
“你我没有鲨鳔舟可供落脚,且稍候片刻——”
鲨鳔舟,应该便是那种舟状的法器,虽然只有数尺大小,却能够载人漂在海上。
凝月儿分说过罢,手上掐诀,翻身扎入海中,竟直奔海底潜去。她所施展的法术,应该是种避水诀,在海水中来去自如,神识可见她愈潜愈深。
无咎不明所以,低头俯瞰。
这片海域只有二、三十丈深,海底遍布乱石与不知名的存在。只见凝月儿小巧的身子已潜到海底,在海草之间稍加摸索,突然有两扇门板状的东西猛然向她扑来。而她颇为机敏,抽出腰间的鱼刀便挡住了夹击,又伸手抓取一物,然后抬脚一踢,顺势收了鱼刀转身便跑。得手之后,并未上潜,而是继续寻觅。少顷,故技重施,再次得手……
无咎看清端倪,咧嘴微笑。
那门扇状的东西,乃是深海的一种珠母。凝月儿抢夺之物,便是明珠,并以大小、色泽的不同而价值迥异,并能够炼丹、药用,或换取灵石。
一炷香的时辰过后,凝月儿犹在忙碌。她挥动鱼刀劈砍,似乎没有奏效,随即抓出飞剑,顿时在海底溅起阵阵污浊。不过喘息之间,小巧的身影逆势而起,直奔海面而来,转瞬跃出海面,犹自兴奋不已而娇声示意:“此乃数百年的明珠,价值不菲哦,回头换了灵石分你一半……”
连番的潜水,连番的驱使法力,又是连番的寻觅,虽然收获了十余颗明珠,小丫头还是颇显疲惫,却浑然不顾,只管连连挥动左手。她的手中抓着一刻雀卵大小的珠子,即使白昼之下,犹然闪烁着淡淡的光泽而颇显珍贵。
无咎笑着点头:“嗯,莫要过于劳累,不妨歇息一二……”
一群修仙子弟,前来深海采珠,以此换取修炼所用,且没有什么凶险。倘若出海便是这般轻松,倒也不错。
凝月儿应了一声,犹自手举明珠而兴奋不已。
便于此时,五道人影从远处扑来。为首的两个汉子,正是任家兄弟,还气势汹汹大喊:“那颗珠子,乃是我十余年前藏于此处……”
随后的则是一个年轻男子与一个老者,分别是羽士三层与八层的修为。
另有一个妇人,则是阿信,叫嚷不休:“凝月儿,你怎能抢夺任家兄弟的宝物,快快奉还,以免伤了和气……”
凝月儿的脸色微变,慌忙靠近无咎,转而争辩道:“这片海域的珠子,均为无主之物,既然为我先得,便是我的……”
转瞬之间,五人到了几丈之外。
任家兄弟竟各自挥舞短剑,咄咄逼人——
“你手中的颗珠子,是不是数百年的成色?”
“嗯,又怎样?”
“怎样?那正是我于十余年前埋于此处的珠子,只为留在珠母腹中加以淬炼而吸纳天地精华,如今宝珠大成,却被你窃取……”
“凝月儿,莫当我兄弟好欺负……”
“我……我何时欺负谁来,分明是……”
“少啰嗦,若真翻脸,岛主他老人家也不会容你劫掠……”
“凝月儿,你果然人小鬼大……”
“我……”
“乡里乡亲,莫伤和气……”
“是啊,任家兄弟并非不讲道理,交出宝珠便可……”
“我……”
任家兄弟与阿信以及另外两人,七嘴八舌,软硬兼施,根本不容分辨、也不容拒绝。而远处又有几道人影凑了过来,显然是有所企图。
凝月儿又急又气,却又不敢得罪任家兄弟,委屈的泪水在眼圈内打转。每回出海,都要忍受欺负,看来这次也不能幸免,唯有交出珠子而息事宁人。而她刚刚伸手递出珠子,却被一只手臂挡住。她猛然乍喜,却慌忙制止:“无咎,切莫莽撞,我不怪你……”
只因屡次三番遭受欺负,小丫头也是急了,便收留了无咎,不过是为了在人单势弱的时候增添几分胆气罢了。谁料无咎真的为她挺身而出,她暗暗惊喜,而感激之余,又不禁担忧。任家兄弟过于野蛮霸道,且与阿信等人沆瀣一气,彼此强弱悬殊,最终还是注定吃亏呀。
“嘿,稍安勿躁!”
无咎冲着凝月儿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转而看着四周逼近的十余道人影,接着又道:“同为夏花岛人氏,却见财起意,丝毫不顾乡土之情,联手欺负一个爹娘双亡的小丫头,真不是东西……”
尖细恶毒的话语声响起:“哼,你一个外乡人,插手我邻里纷争,又算什么东西?”
任家兄弟并肩往前,凶相毕露:“阿信姐姐所言有理,诸位见证,今日此时,我兄弟要教训、教训这个外来的小子……”
无咎与凝月儿踏着云履,并肩站在一起。脚下是翻卷的海浪,四周则是十来个夏花岛的修仙子弟,或许难得教训一个外乡人,竟各自摩拳擦掌而蠢蠢欲动。
“诸位乡亲,我交出珠子便是……”
凝月儿毕竟是个小女儿家,害怕了。她不敢得罪任家兄弟与阿信,更不敢得罪夏花岛的乡亲,否则她以后在岛上难以立足。除非能够有所依靠,譬如拜入乐岛主门下。不过,她眼下只求破财消灾。
“嘿、嘿——”
无咎笑声如旧,却昂起头来:“朗朗乾坤之下,纵然骄狂如我,也不敢欺负一个小丫头,更遑论尔等一群山野粗鄙之辈……”
他笑声未落,所踏的一双云履“砰砰”炸碎,旋即身影闪动,瞬间踢出两脚,竟是将任家兄弟“砰砰”踢飞出去;继而又是拂袖一甩,“啪”的清脆有声,阿信捂脸惨叫,一头栽下半空。转眼之间,三道人影“扑通”落水。他却脚踏一道紫色的剑芒,悠然随风:“谁想讨打,站出来——”
十来个夏花岛的修仙子弟,围在四周,等着热闹,没想到所见到的一切过于出人意外。没谁乐意讨打,也没谁胆敢上前半步,转而纷纷逃窜。许是惊恐难耐,有人大喊:“岛主,救命——”
凝月儿手里抓着那颗惹事的珠子,犹自提心吊胆。不料一阵眼花缭乱,那个曾经只有羽士二层修为的无咎,突然变成一位脚踏飞剑的高手,不仅如此呢,还将任家兄弟与阿信痛打一番。
啧啧,骄狂如我,当真豪迈哦!
不过,他竟是?
“你……你……”
“我什么我?”
“你……你是筑基前辈……”
“你不肯相信,怪谁?”
“不可貌相啊……”
“那是当然!”
“而乐岛主怎会饶你?”
“他已自顾不暇……”
无咎脚踏剑芒,缓缓落下身形,虽然还是从前的模样,而筑基高手的风范却是洒脱不凡。
凝月儿兀自小脸惊诧,眸子深处似乎多了一丝莫名的失落之色。
“月儿,莫在此处耽搁,速速返回,我且去查看一二……”
无咎来不及多说,已转身离去。许是去势太快,海面上翻涌的波涛竟被他扯起一阵阵烟雾而仿如蛟龙出水……
凝月儿微微怔然,又禁不住暗暗惊嘘,低头看向海中尚在折腾的任家兄弟与阿信,转而奔着二、三十里外的礁石飞去。而一边后退,一边不忘回首远眺。不过少顷,她又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