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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旷的山洞内,苍老而又低沉的话语声缓缓响起——
“一群远古的人们,途经天外的明月而来到此处,因浩劫降临,被迫滞留,故而自称月族中人。而浩劫降临的千年间,地星之上,山河崩塌,洪水肆虐,月族便躲入地下,直至今日……”
“哦,地星,为月族的称呼,便是九星之一……”
“月族虽为凡人,却天赋异禀,寿元极长,身高体壮,远非地星本土的凡人能够相比。即便是修仙者来到此处,因天地禁制所限,也难以与其相提并论,三位若是心存不轨,无异于自寻死路……”
“当年我误入此地,亦曾想过逃脱。而原先的月族长者,见我聪颖好学,且颇为擅长处置纷争,便悉心关照而加以厚待。月族的寿元虽长,终有归天的那一日。长者仙逝之后,我成了长者。怎奈族群人数太少,繁衍艰难,眼看着又一轮元会数尽,能否返回月族故土,尤未可知……”
老者背靠着石座,目视着远方的风云变幻。许是年岁大了,话语声时断时续。
而黄元子、梁丘子,以及无咎,老老实实坐着,细细聆听着一段匪夷所思的往事。
太惊人了!
地心深处,不仅居住着一群人,而且还是来自上古时期的月族。至于月族怎样来到此地,遭遇怎样的浩劫,又如何返回故土,或许只有这位蟾宫的长者方能知晓。
而一位凡俗的读书人,能够成为月族的长者,且不说他如何的苍老,他所经历的岁月便是一段传奇。
“……当年不及离去,而留下的月族中人,足有上万之多,而如今却日趋没落。即便加上五家月族,远非往昔……”
长者分说之际,伸手遥遥指向远方:“因地心蟾宫颇为浩大,为了便于生存,月族分为五部,分别为银月族、赤月族、鬼月族、神月族,以及本部所在的星月族。各有族人过百,以及数百不等,或久居地下,或流落各地……”
话到此处,他忽而想起了什么,歉然一笑,轻轻拍了拍石座的扶手,又道:“老朽声称要略尽地主之谊,却啰嗦没完……”
与之瞬间,三位客人面前的石几,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从中升起一个白玉托盘,当间摆放着一个小巧的玉杯,杯中碧翠盈盈而透着淡淡的酒香。
“此乃月族古法所酿之酒,据称凡人饮上一杯,能够伐毛洗髓,益寿延年,虽不知真假,而老朽活到今日,或得益于此。且略表心意,三位请——”
言罢,石座上的老者居高俯瞰,神态慈和,俨然一个宽仁待客的主人。
黄元子与梁丘子聆听着上古秘闻,尚自沉浸在惊奇之中,却不想清香扑鼻,一杯美酒凭空出现。两人谨慎起见,面面相觑。置身异地,岂能大意。否则中了圈套,必将悔之晚矣。
无咎却是闻香食味,伸手端起酒杯,“呲溜”一口,酒水下肚,只觉冰寒彻骨,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旋即口舌生津而意犹未尽。他长舒一口气,连声赞道:“好酒,再来三杯——”
老者,或长者,摇了摇头:“仅此一杯!”
“仅此一杯?哎呀,如此蟾宫寒露,尚未品出味道,可惜……”
无咎大失所望,却见黄元子与梁丘子依然在盯着面前的酒杯而迟疑不决,他起身走过去,不容分说,一手端起一杯酒,直接灌入口中,旋即像是占了便宜而眉开眼笑:“嘿,两位不善饮酒,由我代劳,咦——”
两位同伴有心谦让,坐着没动。
长者想要阻拦,为时已晚:“不得代劳、不得多饮……”
无咎尚自得意,忽觉一股酒劲灌顶,头晕目眩,身形摇晃。他惊咦一声,忙收敛心神而暗运玄功,这才恢复常态,乍舌道:“好大酒劲……”
他的言行举止,十足一个好酒贪杯之人。
“且罢,凡事随缘!而蟾宫寒露的叫法,倒也不错!”
三位贵客,仅有一位接受了款待。另外两位则是滴酒不沾,显然是心存戒备。
身为主人的长者,也不介意,站起身来,走下石台,出声示意道:“随老朽这边来——”
黄元子与梁丘子松了口气,紧随其后。
无咎则是将三只玉杯悄悄收归囊中,又顺手搬动石几,而石几却纹丝不动。他又围着白玉石座转悠一圈,这才悻悻离去。看他的架势,若能得手,他不会放过任何一样东西。
不消片刻,一行来到山洞的尽头。
此处应该位于山峰之上,四面凿空,由粗大的石柱支撑起整个山洞,可谓巧夺天工而蔚为奇观。迎面则是一个数丈大小的洞口,放眼望去,云雾漫卷,空旷莫测。
长者却是大袖飘飘,一脚踏出山洞,并未坠落,反而浑若无事般继续往前。山洞外的虚无之间,仿佛搭建着一条无形的台阶延伸而去。而无论神识、目力,竟然无从察觉。
黄元子与梁丘子目睹着怪异的景象,一时祸福难料,干脆停了下来,不肯往前半步。
叽里咕噜的叫声响起,四位大汉在催促。
长者已走到几丈远处,缓缓转身,踏空而立,意外道:“缘何止步?”
“啊……前辈,这……?”
黄元子与梁丘子收起“老弟”的称呼,也收起了轻忽之心,前辈的称呼再次出口。两人指向那云雾弥漫的虚空,神色犯难。不言而喻,如今施展不出修为,倘若从半空中掉下去,后果难以想象。
无咎躲在两人身后,也不敢轻易尝试。
“呵呵,老朽若是存心加害,又何必等到此时呢?”
只见长者笑了笑,似乎想要打消三位客人的疑虑,接着分说:“此间有条栈桥,直通星月谷!”
黄元子与梁丘子却更加疑惑,异口同声问道——
“既有栈桥,缘何瞧不见?”
长者颇有耐心,随声反问——
“鱼儿能否看见天?”
“不能!”
“为何?”
“有云,乾坤九叠,结界万重,芥子天地,各有不同……”
“是了,这栈道便存于另一方天地中!”
“鱼儿离不开水,上不了岸……”
“人,能入水,也能上岸!”
“前辈话语高深……”
“我乃凡人,有何高深之处?不过是光阴重叠,时空错乱罢了。之所谓,目睹而不见,来往两界天。何不前往星月谷,老朽有话另说……”
许是黄元子与梁丘子的疑心太重,长者略为不喜。
无咎趁机越过两位同伴,抬脚踏出洞外:“老人家,你方才莫非是说,一旦成为至尊强者,便可任意穿行于重重结界,犹如人在岸边而天地在我?”
话音未落,他不由得看向脚下。虽然悬空,却如踏平地,隐约一条石头栈桥,斜伸着通往远方的山谷。
长者微微颔首,淡淡应道:“嗯,年轻人见微知著,境界不俗,若能戒除嗜酒、贪财的恶习,应该有番大好的前途!”
“嘿,谬赞了!”
无咎笑得尴尬。
黄元子、梁丘子不再迟疑,急忙跟着踏出洞外。虽然脚下稳当,而心里不踏实,各自换了眼色,相继出声——
“前辈,将我三人如何处置人?”
“还有梁某的弟子,被月族掳走,还请前辈搭救……”
长者却手扶长须,转身往前:“稍后再说不迟!”
两位地仙高手迫于无奈,只得收声不语。
四位大汉随后跟来,依然还是看押戒备的阵势。
人在栈桥之上,仿如行走在云雾之中。远方朦朦胧胧,近处虚无莫测。
而行走之间,长者伸手指点:“五家月族,相隔甚远,且分散各地,度日艰难,渐渐少了往来。却并未忘了返回故土,只待天机再现……”
无咎跟在身后,趁机感慨道:“想不到那月亮之上,还住着人,又怎会遗落在此呢,这般不见天日,令人不胜唏嘘啊!”
他素以轻狂放纵著称,口无遮拦,而该当小心的时候,他极为乖巧识趣。长者见他懂得礼数,倒也有问必答。
“月族来自天外,为了躲避浩劫,而不得不漂泊于星域之中,适逢地星适宜生存,便就此安居下来。谁料天地劫数早已注定,强者或能就此远去,而弱者只能躲于地下苟且偷生。怎奈月族藏有太多的隐秘,而世人欲壑难填……”
“天机,便是浩劫?”
“浩劫,便是天机!”
“老人家的话锋机巧,高人境界啊。不过,你乃外人,月族怎肯信你,并阖族相托?”
“老朽来自世俗,通晓世俗万物,远非久居地下的月族能够相比……”
“纵然如此,想要成为受人敬重的长者,又谈何容易。而老人家便是此间的主人,一呼百应呢!”
“呵呵,老朽接受传承之日,便为月族中人。三位何妨如我这般,就此留下?”
“加入月族?”
“嗯!一旦浩劫降临,便可躲避灾祸而远走天外!”
“嘿,有这好事?”
“好事不仅于此,老朽期待三位能够诞下子嗣而壮大族群!”
“诞下子嗣,就是生孩子?瞎说呢,与谁呀?”
“当然与族中异性结合,如今族人稀少,久居地下,近亲难以繁衍,所幸你三人到来,也算是机缘巧合吧!”
“我看不成……”
“你三人虽然年岁不一,却精血旺盛,我看成!”
无咎错愕难耐,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黄元子与梁丘子,失声道:“坏了,甘水子被人抢去生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