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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开泰又道:“何况老弟又精擅易容之术,行走江湖,原该不会再有纰漏,只是老弟初次出门,江湖经验,犹嫌不足。”凌君毅道:“金者爷子说得是,在下江湖经验,确是浅薄得很,但金老爷到底是如何认出来的呢?”
金开泰笑了笑道:“老弟这一路上,定然和对方照过面,露了行迹,因此,有人在老弟的行囊上,作了暗记,老弟纵然三次易容,明眼人可以一眼就认出来。”
凌君毅听得一愣,道:“在下怎么看不出来?”金开泰含笑指指青布囊下角,笑道:“就是这几点白粉,对方刺的极为细,老弟如不注意,自然看不出来。”
凌君毅经金开泰这一指点,果然发现布囊下角,有针头细的七个白点,不觉脸上一红,道:“不是金老爷子指点,在下仍将还一无所知”说到这里,只听廊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及门而止。敖叔寒问道:“廷英,什么事?”门外响起一个青年人的声音说道:“禀师傅,祥源客栈的伙计给凌爷送来一封信。”
凌君毅听得一怔,暗道:“我刚到太和,有谁送信给我?”金开泰神情一动,敖叔寒道:“进来。”房门开处,一个青衣少年手中拿着一个信封,走了进来。敖叔寒问道:“祥源客栈的伙计呢?”
青衣少年道:“已经走了。”金开泰道:“他有没有说什么人要他送来的?”青衣少年躬身道:“弟子问了,据那伙计说,是一个客官叫他送来的。”
敖叔寒接过书信,挥了挥手,青衣少年躬身一礼,便自退去。敖叔寒把信送到凌君毅面前,说道:“凌老弟,你的信”金开泰道:“祥源客栈有老弟的熟人?”
凌君毅接过书信,一面说道:“在下刚到太和,金老爷子就命人见召,在下一脚来此,只有表妹留在客栈中,此外并无熟人。”凌君毅说到表妹,脸也微微一红,其实方如苹哪是他的表妹,只不过一时想不起用什么词,只好用了个表妹。
金开泰浓眉微扰,说道:“这就奇了。”接着说道:“老弟快看看信内说些什么?”凌君毅撕开封口,抽出一张笺纸,眼一扫,浑身一颤,只见上面写着两行字迹,那是:“书奉凌大侠阁下,令妹正在敝处作客,幸勿挂念。
倘荷以怀中物见姬,至为感幸。明日日落,当于八公山前,供候侠驾。”一笔字,倒写得十分秀逸,但下面并无具名。
凌君毅手中握着信笺,半晌作声不得,照信上的语气,他们劫持了自己妹子,要自己拿怀中物去赎,时间是明天日落时分,地点是八公山。
“怀中物”他们凯觎的大概是“辟毒殊”妹子?难道真被自己说中了,方如苹被人劫走了,他们真把方如苹当成了自己的妹子。不过,他们志在物而不在人,方如苹暂时是不会有什么危险。
金开泰看他没有作声,忍不住轻咳一声,问道:“老弟,这封信,是什么人写来的?”凌君毅把信笺递了过去,说道:“金老爷子请看。”金开泰并未伸手去接,迟疑道:“老朽可以看么?”
凌君毅道:“金老爷子只管请看,我表妹被人劫走了。”金开泰不由双目乍睁,奇道:“会有这等事?”
随既把信笺接了过去。他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微变,哼道:“这是哪一路人,胆敢如此胡作非为?敖师弟,你看看这信上写的,这一带,有哪些黑道朋友,这明明是冲着咱们兄弟来的。”
敖叔寒看过信笺,两道眉毛一拢,沉吟道:“这一带,据小弟所知,并无黑道人物。八公山,只有一幢吴氏别业,但吴氏双雄虽是徽帮老大,却一向规规矩矩做生意,而且生意做得很大,全省都有他们的字号,也决不可能掳人勒索”金开泰道:“吴氏双雄?你说的是文武财神吴文辉兄弟?”
敖叔寒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金开泰凝目道:“敖师弟不是和他什弟兄很熟么?那就叫廷英去一趟,问问他们八公山那座庄院,是否空着?”
敖叔寒道:“金师兄认为吴氏别业如若空着,可能给匪徒利用,作为藏匿凌老弟令妹之处?”金开泰颔首道:“应该如此。”金开泰接着道:“这帮人究竟要凌老弟拿什么去赎?”
凌君毅道:“他们可能觊觎在下家传的那颗辟毒珠。”金开泰神色一动,问道:“避毒珠?就是老弟要当的那颗珠子?”
凌君毅道:“是的,这颗珠子,自小就佩在在下身上,直到家母失踪,在下临行时,家师才告诉在下,此珠可以辟毒。”金开泰道:“老弟在路上,那颗珠子可曾被人照过眼?”
凌君毅道:“没有,在下离开开封之后,就一直放在怀里”突然想起遇到鬼见愁唐七爷之事,随口道:“此人莫非是唐七爷?”金开泰听得一怀道“唐七爷?老弟说的是唐家老七?你怎会想到他头上去?”
凌君毅道:“早晨他在界首拦截在下,曾被在下所伤。”金开泰脸色严肃,目光朝敖叔寒望了一眼,道:“唐家也有人赶来了,这些人纷纷在江南上出现,看来绝非偶然之事。”接着又向凌君毅问道:“老弟怎会和四川唐门起了争执?”
凌君毅道:“事情是这样的,他派人拦袭,口口声声要在下留下怀中的东西。”当下就把早晨的遭遇,详细说了一遍。金开泰忽然呵呵一笑道:“这也许是场误会,唐家老七可能认错了人。”
凌君毅愕然道:“认错了人?”金开泰捻须笑道:“老朽方才不是说过,老朽一个师侄,法名了悟,他从洛阳跟踪主仆二人下来,据说他们身上,带了某一件东西,行踪极为神秘。
据老朽所知,已有不少江湖高手,在暗中跟踪,老弟适逢其会,引起唐门中人注意,才有这场误会。”凌君毅道:“不瞒金老爷子说,在下也是一时好奇,跟踪他们下来的。”
金开泰目光一亮,大笑道:“原来凌老弟也发现了?”凌君毅道:“这事该由开封说起,在下当时也并未发现什么,是对方送信的人,误把密柬交给了在下。”
接着把自己一路所遇之事,除了温婉君送自己丝囊一节,略过不提,详详细细说了出来。金开泰点点头,道:“老弟说的,和老朽知道的差不多,据老朽推想,这件东西,也应该快要送到地头了。”
凌君毅问道:“金老爷子亲自赶来,自然知道递送的人的下落了?”金开泰笑道:“老弟不用性急,老朽今晚把老弟约来,一则为了老弟行藏已露,而老弟自己还不知道,行走江湖,这是非常危险的事。其次,是老朽已派了几个小徒,轮流暗中监视递送那件东西的眇目人,老弟就不用再露面了。”
凌君毅道:“那眇目人已经在龙王庙中毒身死了。”金开泰笑了笑道:“不错,但接替眇目人的,还是一个眇目人,不过此人眇的是一只右眼。”凌君毅道:“原来如此。”
正谈说之间,只见先前那个青衣少年又走了进来,朝敖叔寒躬躬身道:“师傅,酒菜已经摆好,可以请金师伯、凌爷入席了。”敖叔寒点点头,站起身,笑道:“金师兄,凌老弟,粗肴淡酒,不成敬意,咱们外面坐吧。”
金开泰站起身,呵呵一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敖师弟这里,掌厨师傅手艺可真不错,据说他老子昔年当过宫里的御厨,替皇帝老儿烧过莱,几个拿手莱,还得过重赏,如今到了儿子手里,手艺还是不同凡响。
凌老弟,也不必为令妹的事情担忧,对方既然志在宝物,令妹暂时还不会有危险,咱们不妨好好商量商量。”凌君毅点点头,大家跨出厢房,外面是一个精致的小客厅,中间一张八仙桌上,已经摆满了酒菜。
敖叔寒摆手肃客,金开泰让凌君毅上坐,凌君毅执意不肯,两人谦让了一阵,还是由金开泰坐了上首,凌君毅、敖叔寒相继落坐。青衣少年立即手执酒壶,替三人斟酒。凌君毅道:“这位兄台,也一起来吧。”
敖叔寒道:“他是老朽小徒谢廷英,凌老弟不用和他客气。”桌上莱肴不多,但果然每个莱都做得精美可口。三人喝了几杯,敖叔寒目光一抬,说道:“凌老弟,你对方才送来的那封信,打算如何处理?”凌君毅道:“此人既然跟来下书,在下非去会会他不可。”
金开泰沉吟道:“唐家老七,一向心狠手辣,城府极深,才有鬼见愁的外号,凌老弟实在犯不着和四川唐门结怨。”
凌君毅道:“不论是否出于误会,唐老七一见面就使毒手,在下给他薄惩,已是手下留情,此事而不在我,这次劫人勒索,劫走我表妹,此等行径,何异强梁,岂能不管?唐老七这回若是再遇上我,不废他武功,也得教他躺上一年半载。”
金开泰看地说到最后一句,目中寒芒如剑,隐现杀气,心中不禹鸬暗一愣,忖道:“这位老弟,好重的杀气。”
一面说道:“凌老弟前去赴约,老朽和唐家昆仲,还有过几面之缘,明日老朽陪你去一趟八公山,此事双方纯出误会,大家卖个交情,能化解就化解算了。”
凌君毅道:“些许小事,在下不敢劳动金老爷子,既然金老爷子和唐老七相识,在下不伤他就是。”金开泰是少林俗家掌门,在江湖上一言九鼎,名气不小,才有“金鼎”
之称,这许多年,从没有一个人敢在地面前口出大言的。凌君毅少年气盛,这句话,口气末免太以托大。
金开泰却毫不在意,微微一笑,心想:“唐老七为人狠毒,唐门毒药暗器,更是名闻遐迩,精巧绝伦,使人防不胜防,我是怕你江湖经验不够,吃了大亏。”
这也没错,在江湖上走动,本来是吃一次亏,学一次乖,但别家的亏好吃,唯有四川唐门的亏吃不得。因为他们的毒药暗器,见血封喉,等到你吃了亏,就永远没有学乖的时候了。
酒醉饭饱,下人撤去残席,凌君毅站起身,拱拱手道:“今晚得蒙二位老爷子指点,获益非浅,时间不早,在下还要去打探情况,告辞了。”金开泰点点头道:“凌老弟,祝你马到成功,救出令表妹。”说到这里,回头朝凌君毅道:“关于那眇目人,咱们目前虽不知他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既引起岭南温家和四川唐家的人一路追踪下来,想必和“珍珠令”
有关。老朽已命几个小徒,轮流在暗中监视,他的行踪,已在老朽掌握之中,老朽和小徒们约定了三种联络暗记,老弟记下了,就可和小徒们取得联系。”当下就把三种联络暗记和凌君毅说了。
凌君毅一一记下,就起身告辞。敖叔寒道:“老弟慢走,此去八公山,少说也有二百里路程,我叫廷英替老弟备马。”凌君毅道:“在下此去,必须隐蔽行藏,骑马实有不便,敖二爷盛意心领了。”
别过两人,飘然出了鼎升楼,直奔客栈。果然,方如苹已经踪迹不见,但房内没有打斗的痕迹,凌君毅闻到一丝香味,知道对方肯定是使用了迷迷香,再看窗户,果然是虚掩的。找来店小二,一问,小二竟然一无所知,显然敌人是从窗户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