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白鸢驭疾风

鱼火天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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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叹为观止地看着眼前这只飞鸢,入手,只有枝条本身的重量,那透明薄片撑开,愈发通透,仿若无物。

    “原来如此,这是什么材质,居然有如此韧性,而且外观通透美丽,似乎亦不透风。做飞鸢的材质还真是得天独厚。”

    她瞥他一眼,一捞,从他手中将飞鸢夺过来,道:“这是蛟泡,少见多怪!”

    “蛟泡?”他愕然。

    “是啊,没见过吧。”

    “你居然杀过一只蛟?还取走了它的蛟泡?”

    她根本没有杀过蛟,故她道:“你管我哪来的蛟泡,总之这东西能带我们离开这,不过,还差点工序……”

    她又自怀中取出鲁公木线,将撑开的蛟泡下十字交叉的两根树枝牢牢绑定。

    “哈,好了,这下飞鸢完成了,真好看!”她完全无视了他存在一般,兀自沉浸在制作完成一件美妙工具的欢愉之中。

    他却怔住了!

    他看着她成功制作出一只完整飞鸢,且如此巨大,心中翻江倒海:她到底何处得来的蛟泡?她何许人也?

    他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市井小民,对蛟泡可是颇有些耳闻,毕竟,那“蛟”可是传说中的神物,生活在一种极其罕见的上火下泽之地,因为河水上火焰蒸腾,故而蛟类都能吞吸火焰,几乎是无敌般的存在,何人有何能耐可取一只蛟的性命,还开膛破肚取了它之蛟泡?

    在他眼中,她立时愈发神秘起来,现下,他深深意识到,她果不是俗流,就是比市井里一般的术士亦高明几个档次,她在他心中几乎是传奇般的人物了。

    他眼睁睁看着她一手举着飞鸢,一边踱步在露天园子里。

    寻了一块空地,她在那顿住脚步,转身,她冲他招手。

    走上前,他问:“做什么?”

    “在这等着。”

    “等什么?”

    “等风来!”

    “你怎知道会有风来?”他心想,她自然是等风来驾驭手中的飞鸢,可且不说这鬼地方有没有风,便是有风,要吹起飞鸢必不是普通微风,要让飞鸢带他们二人离开,就更非狂风不可了。

    而最关键的是,自他们进入露天园子,一直以来都是风平“浪”静,这根本就不像个有那类恶劣气候的地方。

    鱼火客道:“这个你无须担心,我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

    她嘴角一弯,似笑非笑,将飞鸢扔他手中,兀自走开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再愣怔怔望了望手中巨大的飞鸢,愈发不解,虽是站立原地不动,可盯看着她背影的目光却更加专注起来。

    现下他们站立的位置紧靠崖壁,乃这露天园子一角,处于园子正北方向,对面远处恰是他们之前进来时候的那楠木双门。这地方和整个园子相比稍有些特别,一是地势比较高,二是周围没有种植松树,显出一片空旷,虽范围不大,可若一会儿真等来风,让飞鸢乘风而起的确大为有利。

    此刻,他看着鱼火客直朝着这空旷地之尽头走去,很快就到头,她不再走了,而是忽然化出一个巨大包袱,轰隆隆直朝着右边的崖壁捶打去,包袱似极沉重,一时间飞沙走石,那崖壁上掉落下无数的碎石,而她站立其下一点不畏惧碎石砸在身上,怪异的是,亦没有碎石砸在她身上。

    不知道砸了多长时间,直砸得这空寂的露天园子,那种轰隆声音传出极远的距离,反反复复回响在这四壁高昂的峡谷中央,她才“意犹未尽”停止。

    “她要做什么?”他看着她的怪异举动,完全猜不出来她的打算,只能困惑地继续看下去。

    忽然,她又见她自脖子里拉出来一物,因为她背对着他,故,他不知她拿出来的到底是何物,但有一点十分明确,自她从脖子下拽出来那奇怪之物,一切俱是不同,这四壁下之露天园子,上方空旷的山谷,显出一种瘆人的气势,加之之前就盈盈不绝的那轰隆回响之声,顿时天也要黯淡了似的,仿佛真有飓风要袭来此处,带他们乘风而去。

    他大惊!这即是她之“呼风”之术,她竟还有这样的神通,这也太逆天了!

    此刻,对鱼火客来说,却并不那么轻松,她此番呼风的确是“拼”了,虽然她想到在这露天园子极可能会隔一段时间就会飓风袭来,使得出入此地的人可以驾驭工具来往。可,要她干等那莫须有的自然之风,那要等到何年何月?那真是比让她在火上煎烤还要难熬了,求天地不如求自己,她于是决定“呼风”。

    她先是耗费巨大精力以包袱神通弄出声势,营造“作法”前的气氛,这就耗损了她将近三成体力,做完铺垫工作,她这才拿出关键的“鱼火碧玺”,以此灵物作引,吸引此岛溃散的磅礴生机,鱼火碧玺乃生机强大之物,能以生机温养人,亦能吸引溃散生机,自入了这岛,鱼火客早发觉岛上四季共存,生机流动迥异于常地,这样的地方,流散在自然界的生机自也是极其庞大,用鱼火碧玺作引,必能引发大声势。则,其中之附属效果之一,就是狂风大作,甚至大雨滂沱。

    大雨她期许不要来得太早,还是狂风来得愈猛烈些罢。

    盏茶功夫,她以鱼火碧玺引动的声势带来了绝佳效果,这亦损耗她近五成体力,现下,她只剩下约两成体力,真是有些摇摇欲坠了,但她之目的亦是达到,狂风,终是叫她呼来了。

    她回头,看一眼依然在背后盯着她发呆的上官云珠,忙喊道:“抓紧时机啊,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快过来放了飞鸢。”

    上官云珠忙跑至她身边,手举巨大飞鸢,转动眸子去瞧她,发觉,她脸色苍白,道:“你怎么了?”

    她摇头:“现下别管这些,风来了,你快用鲁公木线将我们二人绑在飞鸢下,让它带我们乘风离开。”

    “绑?”他一时愣了。

    “快呀。”

    他忙动作起来,很快将自己和鱼火客都绑好了。

    而鱼火客亦是双手牢牢抓定飞鸢下的树枝竖梁,道:“我们力道不要凝于一处,你抓定横的那根树枝。”

    他照做。

    一道力道巨大的风袭来,抓住飞鸢下树枝的两人,又兼被飞鸢下鲁公木线捆绑了,霎时乘风而起,朝着这露天园子的上空呼呼遁去。

    越来越高,速度亦越来越快,很快就到达高高空中,眼看就要遁出下方那一片蓊蓊郁郁的百骨祭园子地界了。

    双手挂在飞鸢下,又被飓风抽打着身体,本来鱼火客就只剩下两成体力,经过这一番折腾,哪里还能有气力,啪嗒一声,她抓定飞鸢下竖梁的双手,自动脱落,她真的无一丝体力了。

    好累,好困,她眼皮子直打架,想要昏睡过去。

    “你怎么啦?”

    “好累哩。”她呢喃道。

    在她松开双手,直往下掉去的瞬间,在她旁边,同样于飞鸢下被飓风抽打在空中的上官云珠却是在瞬间一把抱住了她。

    虽然,他亦知道,在飞鸢下的他们二人因为用鲁公木线牢牢与飞鸢绑定在了一块儿,即便是松手也不会从空中坠下,可,他还是本能地那样做了。

    抱住她,她柔软的身体便直扑进他怀中,他上身光光的,露出结实的胸膛,这样抱住一个妙龄女子,他顿时羞得满面通红,长这样大,他还从不曾与一个女子这样亲近。

    而她在他怀中,仰头迷迷糊糊去看他,他的眉、他的眼、他墨色的发,渐渐让她认不清、看不全。这一瞬,她好像看见那个人来了,真是他么,那个自负的齐国太子,他怎么就出现了呢?

    不想那许多了,她迷迷糊糊道:“快去救你师父啊……”

    “什么我师父,我没师父啊?”上官云珠愕然,这人怎的了,刚才乘风之前,就见她脸色苍白,现下好了,才飞了这么一会儿,就开始要昏睡过去,还胡言乱语,像吃了酒一样混沌了。

    “快去救你师父……”她依然是这句话,还耷拉着眼皮子,好像即刻就要不醒人事了。

    而他是一头雾水,望着她此刻被风吹拂的乱糟糟的发,她口中渐渐低下去的声音,以及这些没头没尾的话,他完全手足无措了。

    “你要振作!”

    可她完全听不进他话一样,在失去意识前,她勉强伸出双手,攀住他的脖子,牢牢抱住了他……

    而她想的是:我终又抓牢这飞鸢的竖梁了,我不能掉下去……

    “什么,你真睡着了?”他现下也顾及不得她与他暧昧的姿势了,任由她抱着自己的脖子。

    只是他怎也想不明白,在这样危机的时刻,她居然能睡过去,难道?

    他想起来,有些人,天生就惧怕高处,一到高处就会昏厥,不消说了,这女人就是这种类型的人,偏是这样的性子还想出驾驭飞鸢的策略,真是服气她了,他摇摇头,无奈去瞧她。

    现下,她双手环绕抱定他的脖颈,他与她脸颊相贴,于飞鸢下跌跌撞撞碰触着,借着狂风的抽打,稍不小心,真要嘴唇与嘴唇粘在一起,旖旎到了极点。

    而他是绝不会作出这种乘人之危的事情来的,是以纵然身子颇有些不受控制,还是勉力僵硬着,保持非礼勿做的姿态。

    可,这样近距离,贴身去瞧她,关注她,对他来讲,又是一种从不曾有过的体验,细细看去,她的五官真是精巧无比的,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哎,可惜性子是那般,毫无温婉可言,遗憾遗憾……

    飞鸢依然在漫无目的地飞着,渐渐的风势见小,呈现徐徐降下的趋势,而他在这突然的变化中,抱住她身子的手臂,力道陡然加大了一些,生怕不小心让她脱身而去了……使她坠下去,摔得粉身碎骨。虽然他心知,这种可能性并不大,因他跟她还有捆绑的鲁公木线作最后的安全防备,但,他亦是毫不犹豫那样做了。

    他并不大懂那一瞬间他何以如此坚决。

    就在这下降过程中,他忽的又忍不住去瞧她,看着,想着,他忽然喃喃道:其实,你若是凶恶的程度稍收敛一点,亦是令人觉着可爱的,而且,心思机智,经历传奇,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人格魅力,嗨……

    他忽的快刀斩乱麻一般止住了这疯狂的想法,不敢再想下去,凝眸去细看周围的环境,却是不知不觉,马上要脚踩实地了。

    “啪”一声,一个踉跄,他与她一起滚落进一个灌木丛中,他连忙起身,解了鲁公木线,收了蛟泡,重塞进她怀中,这才去摇晃她:“醒醒,醒醒,我们降落了!”

    她无一丝反应,依然沉睡中。

    他一筹莫展,颓然坐倒在地。

    就在这时,一片“呦呦”的鸣叫声响起,他警觉地抬眸去看周遭,喃喃道:“这是到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