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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公司告电脑公司那个案子明天下午开庭喽,你知道吧?那些鬼资料跑去哪里”
没人答话。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转身又去做自己的事。
“昨天那个案子你打得不错,那家伙也真够黑心,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哼!幸好法官明察秋毫”
还是没人答话。
她终于叹口气,走到他面前晃晃手指道:“是不是要我敲锣打鼓你才醒得过来?”
“啊?”他抬头,一脸茫然。“什么?”
“你既然这么想她,为什么不到美国去找她?”
“想谁?”
“废话!还用我说吗?”
必宁夜眨眨眼睛,全然失神。
“嘿!我看你这次真的中箭落马了,我没看过你这么严重。”
“什么严重?什么中箭落马?”他终于回神,蹙起眉挥挥手。“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我胡说?哼哼,我要是真的胡说就好了!”高北夜撇撇嘴,斜着眼睛瞪他。
“真搞不懂你耶!人家在的时候,你天天骂她;现在她不在了,你却连魂魄也跟着人家去了。”
“你太闲了吗?我付你薪水来这里嚼舌根的啊?”
“唷!摆起老板的架子了!”高北夜笑了笑,极为有趣地看着他。“你这招对我不管用,因为这个星期我打的官司可比你多得多,现在我才是摇钱树。”
“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了,快快赚钱去!”关宁夜揉揉眼睛,刚刚发呆太久,竟然久得连眼睛都发酸了。
“谁胡说八道?我跟你说真的!风潋滟一到美国,你整个人都失了神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我没失神。我只是累了。”
“整整累了一个多星期?”
“你烦不烦?”
“烦啊!我烦透了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模样。”高北夜叹口气。“你帮帮忙行个好,就算不做事,也别挡着我做事。去美国吧!冷小姐一定知道她的联络方式。”
“我不用去美国,什么地方也不用去!你到底做不做事?”
斑北夜吐吐舌头扮个鬼脸。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喔!万一她到了美国,突然嫁作他人妇,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高北夜!”
“做事做事,做事喽!”高北夜唱着歌,笑嘻嘻地走开了。
必宁夜翻翻白眼,看着高北夜一蹦一跳的背影,实在有几分无奈。他是绅士到家了,偏偏北夜这同父异母的妹妹却不怎么优雅风度,真搞不懂同样的血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什么失魂落魄?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他哪有失魂落魄?他只是累了
这整个星期都过得厌烦透了!
打不完的官司、看不尽的人心险恶,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坏人?
以前怎么也从来不觉得累、不觉得日子过得无聊呢?
“你又发呆了。”在办公室另一头的高北夜笑嘻嘻地开口。
“你住口!”
“我是好心”
必宁夜受不了地起身。
“我出去走走,懒得听你胡说八道!”
“好啊好啊!仔细想想啊,到手的爱情可别轻易放过。”
必宁夜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小心我开除你!”
“我怕极了!”高北夜做个瑟缩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再不走,他的好脾气可能很快用光。关宁夜叹口气,懒洋洋地离开办公室。只是走到了门口,看着室外阴霾的天气,简直比他的心情还要阴森了。
去哪里呢?
他愣愣地站在那里,竟然想不出自己该去什么地方。
四个月前
远远的,听到她们的对谈。
其实不是蓄意,只不过那女子声音太大,想不听见也很难。
“我为什么需要律师?我要律师做什么?哼!他们想整我,没那么简单!姑娘我行得正坐得稳!怕谁来着?”
“是是是,我知道你行得正坐得稳,但这次情况不同,万一他们开除你的军籍怎么办?现在不先做打算,万一你被勒令不荣誉退伍,会连一毛钱遣散金也拿不到,那岂不是哑巴吃黄连?”
他本想上前招呼,但继而一想,不妨看看这位委托人性格如何,于是便往她们身后的椅子上一坐,干脆听个痛快。
“哼!勒令我退伍?谁敢勒令我退伍?”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你的胆子就是这么小!”
冷云霓无奈地叹口气。
“好,就算我胆子小好吗?跟律师见个面不会要人命,你就当保险”
“保险要钱耶!保险费贵得要命”
“关律师本来就是我公司长期委任的律师,这笔费用”
“不准说!”
女子的声音非常严厉,让关宁夜愣了一下。
冷云霓沉默了半晌,再开口时听得出来有些生气。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这笔钱让我公司报帐有什么不可以?我年底还可以节税。”
“发票你爱拿去做什么做什么,爱怎么报帐怎么报帐,但是律师费我自己付。哼!少算一毛钱我都叫他滚蛋!”
“你喔!难怪人家叫你疯子,我看你不该叫疯子,该叫‘番子’!”
“你别让我当盘子就行了,管他什么疯子番子喂!现在律师都这么没时间观念吗?他再不来我可要走了,哪有人教金主等的?”
冷云霓忍不住笑起来。
“拜托你,这样就叫金主?人家还不知道愿不愿意接你的案子。”
“不愿意接还叫我来干嘛!”
必宁夜挑挑眉,这女子跟他想像中的军人可完全不同。他起身,朝冷云霓笑了笑。
“冷小姐。
“啊,关律师。”冷云霓也微笑起身,为他们介绍。“做说,这位是鼎鼎大名的关宁夜律师。关律师,这位是我的好朋友风潋滟。”
风潋滟没起身,只半抬着头斜睨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哼出气来。
“关律师你好啊!好大的架子,跟客户约会还迟到。”
“抱歉,我的确来晚了。”他极有风度地微笑致歉。
“哼!”“潋滟!”
“连哼也不能哼啊!”风潋滟厌恶地撇撇嘴,一身火红艳丽的打扮看起来风尘味至极,如果没人说,谁都不相信她会是空军军官,而且还是个中队的队长。
冷云霓瞪着风潋滟道:“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把关律师吓走,我老早跟他说过你这牛脾气,人家风度好得很,是个难得的绅士。”
“这年头还有绅士!”风潋滟夸张地哈了一声。“该送去博物馆展览喽’”
“潋滟”
“像风小姐这样的人才也是少见得很,更何况风小姐属于国家财产,一般来说”关宁夜优雅地吸口水。“都是先展览国宝。”
风潋滟噗的一声,到口的咖啡全喷了出来,正好喷在关宁夜脸上。
“关律师!”冷云霓尖叫起来。关宁夜雪白色、镶着金色袖扣的衬衫立时脏污了一片。
风潋滟笑得不可遏抑,前仰后翻地嚷:“哈!这就是爱耍嘴皮子的下场!哈哈!活该!”
必宁夜取下喷上了咖啡的金丝边眼镜,好整以暇地掏出白色手帕慢慢擦着。
“风小姐笑起来口气好大”
风潋滟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优雅无比地微笑继续。
“想来打个呵欠,台北市的空气污染指数就要节节上升
冷云霓跟风潋滟愣了一下,之后一个笑得红了脸,一个气得红了脸。
冷云霓很快起身,她知道关宁夜不需要她的担心,恐怕她该担心的是风潋滟会不会让关宁夜给气得发心脏病。
“呵呵,你们慢慢谈,我公司还有事”
风潋滟气得牙痒痒,偏偏一时想不出更毒的话来回敬眼前这位快绝种的“绅士。”
“走走走!晚一点我打电话叫你出来收尸!”
冷云霓笑着离开了,放下心中大石,她相信这两位一定能相处“愉快。”
必宁夜擦完眼镜,接着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的白衬衫。咖啡色的污渍难清理得很哪,这订做的好衬衫恐怕要报销了。
风潋滟瞪着他,好半晌才蹙着眉骂了一句:“妈的,你是不是男人?还要擦多久?”
“我是你的律师。”关宁夜淡淡提醒。“一般来说很少有委托人辱骂律师。”
“哈!我听起来像在辱骂吗?”风潋滟江湖气十足地哼道:“如果这样就叫辱骂,我劝你趁早收山回家,别当律师了。”
必宁夜没理她,径自慢条斯理地擦着衣服,道:“这么说吧,不管官司打赢还是打输,我都是要收钱的。”
风潋滟脑筋转不过来,这家伙是个神经病,自顾自的说些什么玩意儿?
“你神经啊?打输了我还要给钱?”
“你骂我,我一样帮你打官司。”关宁夜抬起眼睛,斯文有礼地继续道:“你不骂我,我也一样帮你打官司,但心情可能好一点。”
“然后?”
“心情好一点,打赢官司的机会大一点。”
“x的狗屁!”
必宁夜摇摇头,风潋滟的教养实在是真难以想像她跟冷云霓居然会是好同学兼死党。
“我是看在云霓的面子才来的,我才不稀罕你帮我打官司!”风潋滟说着,呼地起身。关宁夜看着她,无所谓地耸耸肩。
“就我看来,你被勒令退伍的机率很高。”
“去你的!你少恐吓我!”
必宁夜仍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风潋滟考虑了三秒钟,终于还是坐下来。她恨恨地瞪着他。
“好!你他x的我跟你赌这一把!看看你们这些吸血虫到底能成什么事!”
吸血虫他摇摇头,这句话很多人只敢在律师的背后说,可没听过当着律师面前说的。起码,他从没听过。
从那天开始,他认识了风潋滟。美得很惊人、脾气超火爆、讲话又特粗俗的女子。
他没见过比风潋滟更常说脏话的女人,她说脏话又快又急,声音又亮又响,常常教人瞠目结舌。怎么长得这样美艳动人,说起话来却教人有想捂上她嘴巴的冲动?
第一次见面,他们就开始斗嘴,也不知道为什么,风潋滟似乎就是能引发出他性格中最恶劣的那一面。
风潋滟有原住民血统,标准的美人胚子,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子、性感的嘴唇,看起来活脱脱像是阁楼杂志里搔首弄姿的女主角。她不说话的时候,冷艳得惊人,但只要她一开口,十句话里总夹着两句三字经。她的身材极端的好,丰胸细腰,婀娜动人,走起路来风姿绰约,妩媚娇艳。
风潋滟知道自己美,她也不吝于展示自己的美。她的穿着冶艳,打扮起来带着几分风尘味,叼着烟、迷蒙着双眼,那神态像极了电影里的艳丽舞女。
应该说风潋滟不但像极了电影里的艳丽舞女,事实上她自己就是个晚上在酒吧里大跳艳舞的钢管女郎
如果风潋滟只是个钢管女郎,或许不会如此令人心动。
艳丽的女人很多,但那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喜欢大家闺秀,就算不是大家闺秀,起码也要小家碧玉。偏偏风潋滟跟那两个形容词完全没有关系。
极为美艳的、夜里跳着艳舞的风潋滟,同时还是个空军军官,官拜上尉,另外还有个职称叫:飞行中队队长。
问起为什么当艳舞女郎,风潋滟叼着烟,一脸不耐烦地道:我缺钱!
缺钱这个答案对风潋滟来说,已经构成一切。
她爱钱,倒是与她外表十分吻合,火辣的、艳丽的拜金女郎。只是那么爱钱的风潋滟却投身军旅,实在教人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这句话他没问,因为大概能想像出答案,风潋滟铁定叼着烟,侧着头骂道:你他x的姑娘喜欢,你管得着?
这就是火辣辣的风潋滟。想起她活灵活现的表情,他忍不住摇头,不知道该叹息?还是该微笑?
第一次到脱衣舞吧看她跳舞,表面上看来他从容不迫、目不斜视,脸上一副满不在乎,甚至是不以为然的表情;事实却是风潋滟的舞的确有勾魂慑魄之能,让他大开眼界,而且教人难以把持!
他从来不知道竟然有这样的舞姿!
他在社会上打滚也够久了,当上律师,三教九流的场面全都见过,道上兄弟为了感谢他,带他去见识的阵仗也不少,但从来没有任何场面能跟风潋滟的舞相比!他的心脏狂跳、眼睛像是有了自己的主张而且他口渴
看一个女子跳舞,竟能让人感到口渴!
第一次陪风潋滟回军队,她一身戎装,看来英姿飒爽、气概凛然。他完全无法将两个浑然不同的形象联合在一起,完全无法理解这样不同的两种面孔,怎能同时出现在一个女子身上?
军队里的人见到风潋滟,总恭敬地敬礼,极有元气地喊着:队长好!
从他们脸上看不到鄙夷、看不到揶揄窃笑,但是他们都知道,风潋滟晚上是个艳舞女郎。他不懂,不明白风潋滟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讲义气啊!哼,这世界上多得是不讲义气的人,我虽然穷,虽然爱钱,但义气还是要讲的。”
风潋滟回答他的问题,极为傲慢地,看他的眼神好像他才是那个贪钱又爱慕虚荣的人。
他实在不懂风潋滟,尽管风潋滟的性格看起来实在不难了解,也就是这个“不懂”让他深陷其中妖娆艳丽的舞曲周,竟然像是没有尽头!
“潋滟为什么当军人?”冷云霓有趣地望着关宁夜。“你没问过她吗?”
必宁夜但笑不语。
“好吧,就算你问了她,我想她也不肯说的。”冷云霓淡淡一笑。“其实理由很简单,十几年前潋滟爱上了我们学校的教官。”
“教官?”
"女的。”关宁夜的表情让冷云霓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从此潋滟就打定了主意要当个军人。”
“就这么简单?”
“听起来很简单”冷云霓陷入回忆当中,唇角浮出一抹既甜蜜又苦涩的笑容。
十五年前“御雪樱”女子学园
“喂!你不能进剑道社!”
“为什么?”
剑道社门外的两名学姐斜睨她一眼,道:“像你这种身份的女孩是不够格进剑道社的,我们要求很严格的唷!”
“学校的简章上写着,我可以自由选择想参加的社团,我哪一点不符合你们的要求?我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这个学校的招上标准啊真是愈来愈低劣了!”其中一名女孩摇摇头,叹口气说道:“有钱就能进来,哼!这种低俗暴发户的女儿居然也能读我们学校!”
“就是!我还听说她有山地人的血统唷!想想看,山地人耶!”
她气得握紧拳头。
“你们说什么?去你x的!你敢骂我!”
女孩子们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天哪!你居然骂脏话!好恶心!”
“你们狗眼看人低才恶心!”
“我们剑道社不欢迎你这种人!”
“为什么?”风潋滟气得整张脸胀得通红,黝黑的肤色显得更黑了。“为什么我不能进剑道社?”
“我说了,因为这里不适合你。”
“喂!喂!”
“你别在这里胡搅蛮缠!反正这里不适合你!”
“为什么a”她不肯死心,决意问个水落石出。
“因为你不适合,因为你只不过是个暴发户的女儿,如果不是你老爸有钱,捐了一百多万的书,你根本连进校门的资格也没有!因为你跟我们格格不入,让你进剑道社只会污染我们!”
女孩一点也不留情地瞪着她,说出口的一字一句全打在她心坎上。
“听说你老爸以前只是个摆地摊卖鞋的吧?哼!你的身份只不过是个卖鞋的!”
“谁教你们这样讲话?”
突然,一名军装笔挺,同时又有着姣美面貌的女子走到她们身后,冷冷开口。
“教官”两名女孩马上吓得面无人色。
“这间学校,就教了你们如此目中无人、如此势利低俗吗?”军装女子厉声问道。
女孩子们说不出话来,风潋滟愣愣地看着那一身军装的女子。她记得她,她是这个学校的教官,人学的第一天就看到她站在校门口,威风凛凛地注视着每个人学的学生。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什么吵架?”
“也没什么”两名女学生呐呐地说着:“只是剑道社的名额已经满了,这位同学又硬要加入,所以才”
“只是这样?如果只是名额满了不能加入,为什么不跟她说清楚而要吵架呢?”
“我们说了啊!是她听不懂!”
教官的眼睛扫过两名女学生,她不太满意地冷哼了一声:“是吗?”
“真的是这样!”
“好,我姑且相信你们。”教官轻轻一挥手,招呼风潋滟跟她走,临走时不忘扔下一句话:“两位同学,你们最好学学风度礼仪,别继续这样目中无人,知道吗?”
“是的,教官,谢谢教官指导。”
风潋滟跟在教官身边,愣愣地,不知该说什么。
女教官回头温柔地看着她。
“你叫风潋滟?对吧。”
“啊对”
“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风潋滟呆呆地站在那里,教官淡淡一笑,转身离开。
金色的阳光中,那深灰蓝色军装从此留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