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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殷倚在门边,长身玉立的,静静地看着骆丘,不知道在想什么。
骆丘被她看得有点发毛,干笑两声刚准备说话,门口就出现俩男子,一左一右,身材魁梧,李豪率先上前一步。
“烨老大有请。”
秦殷怔了一下,就随着他们走了,掐指一算,也的确该到时候了。
骆丘在她身后撇撇嘴,居然是用“请”的,每次自己都是不由分说直接被带走的……
随着俩大汉绕了几段回廊后,推开了眼前玄铁制的大门,还是那间房,李旻烨还是那身长衫,面黄肌瘦的模样没有丝毫改变,只是这次,他的手上多了一幅画像。
“我说过,夜门不养闲人。”
一旁的吴戈会意将画像递到了秦殷的面前,秦殷接过打开,入眼就是一张俊美秀气的男子面容,只有微微上挑的一对剑眉给整张脸添上了一抹英气。
夜门,要对这样一个男子下手?
“别会错了意,我们只是和他谈谈,你既说用唇舌之力便可谋取一方天地,那我便给你这个机会。”
秦殷沉吟半晌,点头,“好。”
……
兆国,望都,青长街,醉柳阁。
长街柳巷,斜阳拉得人影颀长,斑驳落在青石板的路上,三三两两皆是醉柳阁的门前客,但唯一不同的是,这家烟花之地,却偏偏无人在门前拉客。
一青色长袍男子只是大致扫了一眼门外便抬脚就要走进去,身后那男子却急匆匆地拉住了他的衣袖。
“棣温兄……真的要进去吗?”
骆丘看着棣温云淡风轻的面容,怎么都觉着心里虚的很,毕竟他们要面对的是一国将军,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就要去,还是这样的……烟花之地。
秦殷眸光淡淡一扫,“难道骆兄是准备好了才被抓到兆国来的?”
骆丘语塞。
秦殷回过头,迈着大步子就走了进去。
有多少事是等你准备好了才来的?或许只有突如其来的,才能有洗尽铅华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她必然会死死抓住。
虽然门前无人拉客,但烟花之地毕竟是烟花之地,弥漫的靡靡之气没有丝毫减弱,浓烈扑鼻的香气让秦殷忍不住皱了眉,而一旁的骆丘则更显不适,竭尽全力地躲避着四周盘旋歌舞的女子,但目光却忍不住在她们的身上停留。
秦殷有些忍俊不禁地勾起唇角,伸手将骆丘一推,刚好一红衫女子落入他怀中,眉间朱砂轻点,双眸清澈欲语还羞。
“既来了,便演的像些,拘泥不开,反而惹人嫌疑。”
骆丘的耳翼竟不知不觉地泛起了微红,他忙将怀里的女子推开,“棣温兄为何不放开些,只管叫我做这做那……”
语气中带了几分不满,秦殷笑笑,不以为意,只是粗略扫了一眼,便锁定了高阁之上的那间厢房,紫色帷幕垂下,烛光斑驳只映出两个人影。
秦殷顺着长梯而上,却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众多侍卫守门,也没有多想,毕竟一国将领来这种烟花柳巷之地,又怎么会大摇大摆地让世人皆知呢?
骆丘在身后不断地嗅着身上的香味,眉头紧皱,都没察觉到已经走到了厢房门外。
秦殷闭上了眼睛,心中将所知的信息再次滚了一遍。
魏长青,兆国骁骑营副统领,刚过而立之年,夫人早逝,家中只有一个妹妹,却被兆国皇帝置于不顾之地。
总的来说,一个无功无过的将相之人。
再睁开眼睛时,却对上了醉柳阁老鸨的眼睛。
“这位公子,可是要寻花魁姑娘?”
花魁?
秦殷面无异样,只是眸光往紧闭的门内望了一眼,“花魁姑娘可是不得空?”
骆丘左瞅瞅右看看,决定还是在一边静观其变,虽然他不太喜欢棣温这个人,但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因为他,或许他还会继续被呼来喝去的命运。
老鸨轻嗤一声,“你上来便直奔我们花魁的闺房,不是找花魁姑娘又是找谁?”
“若非是青柳姑娘不得空,我等也不会想着来寻花魁姑娘了,您说是与不是?”
老鸨上下打量了下秦殷,眸间精光一闪,侧身就敲响了身后的门,四下后,门打开了,“魏大人,您的客人来了。”
骆丘一下子就精神了。
真是神了,他可是什么猫腻也没听出来……
难道刚才棣温兄和老鸨猜了个什么谜语?
等秦殷和骆丘进去后,老鸨却没有跟进去,而是很贴心的把门关上了。
秦殷眉头挑挑,看来……这魏长青也并非是个无用的将相之人,在这之前定然是做足了准备的,就连夜门派人前来也知晓。
而她故意没有提及魏长青而是提到青柳,这个魏长青最喜欢的舞姬,却不料这老鸨竟第一时间知会了并敲开了魏长青的门。
只是秦殷第一眼看到魏长青,并没有感觉到武将身上浓浓的杀气和戾气,反而温文尔雅地仿佛一个读书人,懒懒的倚在软塌上,紫色的长衫垂落在地,白皙的皮肤在昏黄的斜阳下泛着暖色。
一个恍惚下,她仿佛看到了记忆中那个慵懒的身影。
也是这样漫不经心的,绝美的轮廓,完美的下颌……唯一不同的是,那双黑眸闪烁着完全不同的光芒。
骆丘看到棣温难得发呆的模样,却是在这种情况下,忍不禁伸手推搡了她一把。
“二位公子来找我有何事?”
声音很明朗,不似那个人。
秦殷也一下明晰了过来,眸间彻底一片清明之色,笑笑道,“魏将军不愧是明白人,秦某此番前来,却并非为的将军心中所想之事而来。”
这魏长青看着慵懒无畏,然而说话却是直来直去,倒是有几分武将的感觉。
“那公子为何而来,莫不是大老远从东邑亲自跑来瞻仰我兆国将军的英姿的?”
嗬……这魏长青,这兆国禁卫军副统领。
即便这魏长青知晓她是夜门中人,又是如何知道她是东邑人士?
李旻烨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情。
“既然魏将军将话都摊开了讲,那秦某便直说了,”秦殷径直走到魏长青的对面坐下,将茶壶里的茶分别倒在了两个茶杯里,一个放在了魏长青面前,一个放在了自己的面前,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今日秦某找魏将军,却是有比夜门要与将军商议的事更为重要的事,既然将军已经知道秦某是东邑人,必定是对在下有了充足的了解,鸟不食无胆之虫,兆国现在的情况,魏将军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此时此刻的骆丘,已经完全不能听懂二人的对话,只能默默地坐在一旁。
“那秦公子有何高见啊?”
这么长的对话以来,魏长青一直保持着斜躺的姿势,连目光也不曾偏移半分,声音虽明朗,但总带了些敷衍的情绪。
秦殷敏锐地感知到了,却不以为意,只是兀自说道:“以兆国现在的国力来看,难道不应该起收复之心吗?兆国已歇战良久,虽然一直也算太平,但每每遇到周边小国侵扰,只能退而让步,为何?因为兆国兵马乏力,兵心懈怠,早已无心打仗,这样的状态下,即便与小国征战,也只能落得个输地又输兵的下场。”
“你……”
魏长青终于坐了起来,伸手直指秦殷,眉宇间微微愠怒之意,让东邑的一介小民对如今的兆国兵力指手画脚,对于禁卫军副统领来说,是何等羞辱之事。
秦殷仍旧在继续,“兆国周边,大到敖昂齐周,小到边封寨洹乙,这些与兆国多多少少都起过争端的大小国家部落,若有朝一日起了联合之心想要一举倾覆兆国,也并非绝无可能,到了那个时候,兆国即便割地求和,恐怕也是无济于事了。”
骆丘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的,这棣温莫不是疯了吗?竟然在兆国禁卫军副统领的面前谈论兆国的生死?恐怕自己的生死都要算不准了吧!
更何况这棣温兄言辞直接且犀利,这魏将军脸色早已黑成了猪肝色……
他兀自叹了口气,觉得他们此行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魏长青静静地看着秦殷良久,看着他面容清冷,话语犀利,每句话都像是针头一样扎在自己心上,直到他说完端起面前茶杯饮茶时,才冷笑两声,道:“哈哈,好个割地求和,你们夜门就是这样与人交换情报的?更何况,我兆国就算收复小国,又与你东邑有何关系?你这么说,无非是想让我兆国陷入腹背受敌的两难境地而已!”
秦殷长睫一闪,唇边竟带上了笑意,“魏将军既已知道我是李舵主从东邑带回兆国的人,又如何猜不出我是为何离开东邑呢?如果我当真是为了东邑而来,恐怕光是李舵主那一关,秦某便过不去了。”
一番话下,魏长青的目光便少了些戒心,但仍然眸光冷冷。
“我知道了,至于你们李舵主说的徐都统一事,我的人会安排着办的。”
秦殷笑笑,仍然在慢悠悠地喝茶,眸光在四周扫了一遍,意外地是魏长青身边竟然一个随从也不带,只身前来醉柳阁,至于那位青柳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