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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丘见着魏长青总算把火压了下来,只想赶紧走,没想到棣温却不紧不慢地还在品茶,忍不住就“腾”地一下站起来,“那魏将军,今天就叨扰到这儿,我二人先告辞了。”
魏长青这个时候才发现还有另外一个人,“你是来作甚的?”
骆丘张了张嘴,哑然失语。
这一番对话下来,他既没听懂,也没说一句话,所以……棣温兄当时到底为何要带他前来?
秦殷笑了笑,“听闻青柳姑娘有喘鸣之证,正巧我这朋友有些医术在身,便带他一同来瞧一瞧。”
骆丘愕然。
何时和他提过要医治那劳什子青柳姑娘的?
魏长青看向骆丘的眼神有些深沉莫测,“劳李舵主费心了。”
骆丘反应也算快,立刻回道:“应该的应该的,只是不知青柳姑娘现下在何处?在下好为姑娘诊治。”
魏长青眸光别开,一如刚进门看到的慵懒模样,再不言语。
骆丘略尴尬,为何每次他一开口,空气就陷入了极为诡异的沉默当中?难道他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秦殷却在此时起身告辞,“多谢魏大人接见,在下先告辞了。”
多谢?
按道理来说是他们帮助了这个什么魏大人,该说谢谢的是这魏长青才对吧!
骆丘再次陷入了莫名的疑惑当中,然而秦殷已经转身离开了,只能接着跟了上去,二人出了醉柳阁,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能看到棣温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久久不落下。
“棣温兄,这次来醉柳阁……到底是为什么而来的?那青柳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待二人坐进等在街边的马车里后,骆丘才开口问。
秦殷知道这次出行,最懵的人无疑是骆丘了,但如果在来之前,他便知道了一切原因,难免会说漏嘴,不如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其实,我也不知李舵主命我来与魏长青谈些什么。”
这倒是实话。
一切都是从和魏长青的对话间推测得来的,李旻烨既然想考验她,就必然什么都不会告知于她,但对兆国的事,她的确知之甚少,魏长青话中的徐都统应该就是青城边营都统徐继立,但关于兆国国内的情况,她却并没有几分把握。
“嗬,你就唬我吧,把我唬了过来,还险些给那青柳姑娘医了病,你可知我看诊是要收银子的?”
青柳姑娘,这个活在人们嘴里的女子。
秦殷略有些疲惫,倚在车窗旁,“放心,青柳姑娘恐怕早已病逝了。”
骆丘一怔,“你这又是从哪儿猜出来的?魏将军和那老鸨明明……”
秦殷轻笑,“猜的罢了。”
“那你又如何猜到是病逝的?”
秦殷摇了摇头,头靠在一边,闭目休憩。
青柳姑娘也有可能不是病逝的,但她也不能确定,只是这个一直活在别人嘴里的青柳姑娘似乎永远都是伴随着魏长青而出现,但方才她明明在楼下看见屋内有两个人影,走进屋内却又只见魏长青一人,连青柳常常爱用的兰花香也没有闻到。
青柳已死,这不过是个猜测,一个无关痛痒的猜测。
只是一旦这个猜测坐实后,便能更加看清魏长青是怎样一个人了。
但方才她的那番话,却并非是为夜门而说,而是为了自己,如果魏长青是如自己所料的那般人,她与他说的这些话不日便会传到有心人的耳中,到时候,距她离开夜门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
东邑,京都,江府。
“大人,门外有一个小孩,给了官家一枚玉佩。”香萝将手里的玉佩递给江辰,神色不解,毕竟方才她也亲眼见到,那小孩的眼睛都哭红了,但衣服已经破烂不堪,浑身都脏兮兮的,伸手就是一枚成色极好的玉佩。
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奇怪。
江辰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案桌的文卷上,无暇分心,只是“嗯”一声,便让香萝放置一边去了。
香萝犹豫了下,还是试探道:“大人可是要继续将沈姑娘留在府中?”
江辰头也未抬,“嗯,怎么?”
香萝深情略复杂,看着日渐消瘦的江辰,有些欲言又止,她所见到过最好状态的江辰,便是在秦大人还在的时候……
感觉到了香萝的停顿,江辰这才微微抬眸,“从前你可不是能藏话的人。”
香萝头微垂,“从前,公子也不是如此奋进之人,游历山水间的快意人生才是公子最想要的,不是吗?”
深瞳微闪,良久,他才轻道:“沈乔在江府有何不妥?”
“倒不是……不妥,只是齐大人也曾说过,公子可以去寻秦大人的踪迹,但绝不可动用萧国旧人的势力,可公子执意如此,却还将沈姑娘放在府中,若是沈姑娘哪日察觉到了什么,公子的处境就会变得更加危险了。”香萝眉头紧锁,袖中的手也不觉得攥了起来。
听到了“秦大人”三字,江辰面色微僵,不过一瞬便恢复如常,“你以为,我为何如此执着于寻她?”
香萝见主人如此执着,忍不住也动了几分怒意,“莫不是因为公子心中有她?”
话语里有几分酸涩之意,但香萝只知怒意更甚,而江辰心中那根紧绷了许久的弦却在听到这句话后被狠狠拨动了一下。
“我只是坚信她还活着……罢了。”
“究竟这秦大人做了何等伟大的事情,能够值得公子留恋官场,甘愿为秦大人冒如此大的危险,公子你难道不清楚一旦引起祸端便是满门抄斩也不为过之大罪!”
“子湘!”
香萝倏而噤声。
每当公子唤她的字时,便是情急之时。
江辰气息有些不稳,案桌下的手紧紧攥着袖口,硬生生将喉间的滚烫压了下去。
跟随江辰多年的香萝一眼便明了,公子心中的复杂与痛苦,恐怕是她所无法才想到了,她将头狠狠垂下,“香萝多言了。”
“下去吧。”江辰挥了挥手,待香萝下去后,却再也看不进去案桌上的任何东西了,香萝的话就像一柄剑,直直朝着胸口扎进。
在那一瞬里,他竟想不出反驳的词句。
眼眸下沉,却正巧看见了桌面那枚玉佩,在深色檀木的衬托下带着淡淡的亮泽。
他伸手将玉佩拿起,对着光影看,在微黄发亮的光影间,可以隐隐看到玉佩的背面刻着一个“玹”字。
——
“对了,还未请教大人,姓氏为江,名为辰……字呢?”
“无字。”
“你骗人,你有字的,连你身旁的侍婢都有字,香萝,字子湘,你怎么会没有字呢?”
“不然,你为我取一个字如何?”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取名取字,怎可……儿戏?”
“……”
“如果,往后你我成为知己,我便称你为子玹吧。”
——
他眸间忽而凝起,手里紧紧攥着那玉佩,竟连外袍也不曾披上就匆匆夺门而出,“香萝,香萝!”
还未走远的香萝闻声便折返回来,“大人,奴在。”
“这玉佩,这玉佩是谁与你的?”
江辰目光紧逼,带着灼热的期盼。
这样少见的公子,让香萝竟有一瞬间的怔楞,“是……是管家给的,说是有个小孩在门口哭哭啼啼给了这么个玉佩,说是要找人。”
香萝又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
“只是这孩子衣衫褴褛的,身上怎会有这等函件的美玉呢,奴当时还……”
话还未说完,便见公子疾步匆匆朝着大门而去,她看着反常的公子,心中不知是何滋味,那孩子……究竟是何人?惹得公子如此不寻常。
江辰此时的脑中只有一个念想:秦殷,还活着!
这枚玉,是当初他为了庆贺她成功成为京官而赠的礼,虽然只是一枚玉,但却是他在萧国时,一位奇人赠与的灵石,带着成功之意,意誉极好,便赠与了她。
而这玉背面的字……
正是她酒醉后为他取得字。
事后他并不知她是否还记得此事,往后也从未再提过,但这字与玉……
只能是她了,只有她知道的,只有她能有的。
当他匆匆奔至门前,那小孩还在大门石像旁蹲坐着,衣衫单薄瑟瑟发抖,看向路人的眼神皆是畏惧。
他轻轻蹲下身子,生怕惊到了孩子。
“是你……将这枚玉佩送来的吗?”
孩子看了他一眼,期盼的眼神瞬间转化为失落,“不是姐姐,姮乐姐姐呢?我要找姮乐姐姐!”
孩子开始往他身后忘,甚至想要冲进大门里去。
他稳住了孩子踉跄的身形,“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瞪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看着他,大眼里皆是小鹿般的惊惧,“我……我叫元药,姮乐姐姐让我来这里找她的,她人呢?大哥哥你知道姮乐姐姐去哪里了吗?”
江辰眉头微皱,“姮乐姐姐?”
元药一听到这个名字,张嘴就开始哇哇大哭,“爹爹死了,家没了,姮乐姐姐也不见了,大哥哥你帮我找找姮乐姐姐好不好?”
“你先告诉我,姮乐姐姐……长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