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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没有记错,登博堡就在远方的那座山丘后面。我们应该在一个小时内就可以抵达。”沃夫打量着周遭说。“事实上,穿越森林可以节省不少时间,因为道路在转向登博堡之前有点迂回曲折。”
那条穿越森林的小径无疑是人们常走的快捷方式。到了这个时节,树上已经没剩几片叶子能够挡住视线,所以树林虽然浓密,另一边的草地和更远处的村庄却清晰可见。
“逃避了将近十二年,现在却突然急于抵达那里。”雷蒙揶揄道。
“急于烤火取暖罢了。”沃夫回嘴,狠狠瞪哥哥一眼。
雷蒙不理会弟弟的瞪视,但衷心同意有火可以取暖会令人感激。天空虽然晴朗,气温却比早晨低了许多。他们都需要烤火取暖,或是一点运动。
“我们继续走大路,但最后几里路用跑的如何?”雷蒙提议。
沃夫翻个白眼。“策马狂奔向不知道你身分的城堡是吃闭门羹的最快方法。不,那样不会使我们更快烤到火。我们穿越树林,绕过村庄前往城堡。”
他不等其它的建议就转入林间小径。他们很快就抵达草地,然后绕过村庄以免引起农奴的惊慌。事实上,在这个时节没有田地需要耕作,所以没有多少农奴在如此寒冷的上午出来活动。
城堡仍在隔着另一片树林的一段距离外,但从树梢头可以看到它的尖塔。这另一条林间小径两旁的树木枝叶较茂密,大部分是变成褐色的灌木,但也有许多绿色的松树遮住大部分的城堡。
抵达村庄和城堡间的半路上时,他们听到刀剑碰撞的铿锵声。沃夫和雷蒙都是喜欢学以致用的战士,刀剑声使他们相视咧子邙笑,一起策马绕过小径的下个弯道。
他们果然看到一场小辨模战斗。起初他们以为可能只是练习,但练习不会有那么多人参与,更不会有一个女人置身其中。
有四个人骑在马背上,包括那个女人在内有七个人在地上,但厮杀成一团的那群人个个都穿着厚重的冬季斗篷,令人难以分辨哪些是登博堡的人、哪些是攻击者,因此沃夫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冲上前去大开杀戒。
他命令他的士兵停下,但交战的双方没有发现他们到来,于是他上前高喊:“谁需要帮助?”
他的问话被刀剑声淹没,但他的第二次询问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交战的双方停止战斗,一声不响地凝视着他和他背后的兵马。
但静默只持续了几秒,因为那四个骑马的人马上作鸟兽散,消失在小径两边的树林里。他们有可能是登博堡的人,以为敌人的帮手抵达而逃回城堡,但可能性不大,因为那个女人正走上前来向他屈膝行礼。
她的斗篷在屈膝时敞开,露出底下的华丽衣裙,吸引住他全部的注意。原来她是贵族女子,而且颇具姿色。她吓坏了,苍白的脸蛋刚刚开始恢复血色。她的头巾歪了,露出深褐色的秀发,当她抬头望向他时,那对淡绿色的眼眸使他想到晶莹剔透的橄榄石
绿色眼眸?天啊,这个就是她吗?他的未婚妻,端庄地向他致谢?不,他的运气不可能这么好。她不可能改变得这么多,不可能变成这个温柔婉约的清秀佳人。
她连说起话来都是轻声细语。“你们来得正是时候,爵爷,十分感激”
她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就被一个年轻小伙子粗鲁地推到一旁。那个小伙子横眉竖眼地瞪着沃夫吆喝:“别像醉汉似地呆坐在那里,快去追他们!一定要把他们抓到”
沃夫浑身一僵,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那个放肆的男孩最多只有十四岁,穿得像个卑贱的农奴。
沃夫正要下马教训那个小伙子时又听到他以贬损的语气埋怨道:“明明没有那个能力还自称骑士。伸出援手也只是装腔作势。”
沃夫回到马鞍上策马前进。那个愚蠢的男孩笨到不知道逃跑,而是挑衅似地站在原地不动。沃夫欣赏勇敢,但不欣赏愚蠢;那个男孩一定是白痴才会对一个骑在马背上的骑士那样说话。这是他此刻没有采取行动的唯一原因:他不打小孩、女人和不懂事的白痴。
所以他以讲道理的语气说:“你宁愿继续你们原先做的事,打败仗吗?我使冲突结束。我只帮这么多忙。”
“你让他们逃掉”男孩指责。
“我不是追捕盗匪的治安官。你敢再对我多说一个字,小子,当心我割下你的舌头当晚餐。”
就在这时,那位贵族女子站到男孩前面,安抚性地朝沃夫伸出一只手。“拜托,”她恳求。“别再动粗了。”
男孩一定是她的仆人,否则她不会试图保护他。她的转变太令沃夫欢快,所以他此刻愿意答应她的任何要求。
“悉听尊意,小姐。我可以送你回登博堡吗?那里正好是我的目的地。”
她害羞地点头同意,但问:“你来找家父吗?”
沃夫露出灿烂的笑容。如果他还无法完全肯定她是他的未婚妻,那么她刚刚消除了他的疑虑。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上身前的马鞍。她跟小孩子一样轻,跟玫瑰一样香。天啊,他真是幸运。
“我确实是来找奈杰勋爵,以及你的。”他在她坐定后说。
她转头望向他,美丽的绿眸惊讶地圆睁着。“我?”
“也许我应该早点自我介绍才对。”他咧子邙笑。“在下宋沃夫,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小姐。”
惊叫声不是发自她口中,而是来自地面。他低头查看是谁对他的身分如此激动,但只见到那个白痴男孩拔腿朝城堡跑去。
他皱眉望着男孩的背影,心想要叫奈杰勋爵教训那小子时听到他的未婚妻说:“但我们以前没有见过面。”
沃夫暗自微笑。太好了,她不记得多年前两人不愉快的初次会面。他恨不得忘掉那段往事,自然不会提醒她。
于是他说:“我记错了,但无所谓,我还是很高兴认识你,小姐。你一定想把刚才发生的事告知令尊,我也是,所以让我们前往城堡吧。”
快步前进的马儿只花了几分钟就把他们载到城堡。攻击正好发生在村庄和城堡都听不到刀剑碰撞声的地方。故意的?很有可能。沃夫此刻有点后悔没有派手下追捕歹徒。他们攻击的毕竟是他的未婚妻,虽然他在他们逃跑多时后才发觉。但无论是否出于故意,都没有人可以攻击属于他的东西而不必承担严重的后果。
一抵达庭院,那个贵族女子就告退进入城堡主楼,而他仍然得跟奈杰的总管商谈如何安置他的手下。但他派了几个人回树林里去看看能否追踪到攻击者。他很乐意帮忙奈杰勋爵抓到歹徒。
登博堡比他记忆中大了许多。就柯奈杰这样的小男爵来说,登博堡是座宏伟的堡垒,但话说回来,连官位最大的伯爵也不及奈杰有钱。
登博堡增建了一道防御用的围墙,使内堡场变成原来的两倍,但旧围墙依然屹立着,两道围墙之间兴建了许多新房舍。事实上,这里的房舍足以容纳一支庞大的军队而不嫌太过拥挤,内堡场里还有两座可供练矛的操场和一座可供练箭的靶场。
沃夫急于了解他的未婚妻,因此在不久后就进入城堡主楼。他仍然不敢相信他的好运,不敢相信她的转变竟然如此大。果然有人把她管教成端庄娴静的淑女。他想象不出更理想的妻子,轻声细语、羞涩腼?,而且姿色出众。
她比约克郡的珂妮还要漂亮,肌肤还要细嫩。虽然她还没有像珂妮那样挑起他的性欲,但他相信她一定能。见到她使他太过惊喜而无暇想到其它。
火把照亮通往大厅的楼梯。小教堂也在主楼里。一间宽敞的候见室通往大厅和小教堂。灯火通明的楼梯通往一间宽敞的候见室,再分别通往大厅和同在主楼里的小教堂。另一道楼梯通往主楼的四楼。
沃夫在匆忙间差点撞到一个刚刚从教堂里出来的人。他一看出那个人是谁就感到怒火再度上升。那个男孩显然设法逃过了处罚,这一点令沃夫很不高兴。
因此他以嘲讽的语气说:“祈祷刚才的言语放肆获得原谅吗?”他希望男孩会知道犯错的后果而不敢再犯。
但男孩大胆地面对他。“祈祷你会离开,但看来我的祈望并未实现。”
太过分了。那小子只不过是个奴仆。任何奴仆敢对贵族如此无礼都该挨耳光。沃夫气得忍不住要动手,但男孩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径自转身进入大厅走向一旁,显然很习惯爱说什么就说什么而不怕会受到处罚。
沃夫火冒三丈地马上追过去,甚至打算在必要时一路追到厨房去,但大厅里的其它人看到他,奈杰出声喊他,迫使他把注意力转向主人。
看到未婚妻和她的父亲在一起使他的恼怒消失,他热切地走向大壁炉去加入他们。大厅是因奈杰的财富而有所改善的另一个区域。一般的城堡大厅里通常只有堡主专用的一张高背椅,这里却有四张铺着毛皮的高背椅。一张雕花矮桌放在四张椅子中央,桌上摆着一盘茶点。板凳和长凳散布各处,由此可见这里有很多人使用。壁炉里的火焰给刚从户外进来的人带来暖意,但大厅里的其它地方并不冷。采光良好的窗户都镶嵌着昂贵的玻璃,把刺骨寒风隔绝在外。石墙上张挂的巨幅花毯也增添了室内的暖意。
如此豪华舒适的大厅连国王都要羡慕不已,沃夫心想。约翰八成没来过,否则他一定会找理由把它充公。
沃夫并不乐意他效忠的是一个他丝毫不喜欢的国王。但他的心情和国内其它的贵族一样。虽然约翰的为人使他朋友少敌人多,但他仍然是他们的国王,有诚信的人会遵守对他的誓言,直到忍无可忍为止。
奈杰迎上前来带他走向壁炉。沃夫的到来似乎使他非常开心。
“很高兴你终于为我们两家的结合前来,沃夫。令尊捎信说你要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否则我就会叫我的女儿准备好。但看来你已经见到她了。”
他们抵达壁炉,奈杰的女儿紧张地站在那里等他们。沃夫马上对她露出温暖的笑容来化解她的紧张,握起她颤抖的手凑到唇边。
“是的,我们见过面了,爵爷。”他对奈杰说,但眼睛仍然盯着女子。“但还没有经过正式介绍。”
“我不是你的未婚妻,沃夫勋爵。”她红着脸尴尬地说。她在树林里就该澄清他的误会,但怯懦使她保持缄默。她害怕生气的男人;他的高大使她不敢冒险惹他生气。
看到他一脸的大惑不解,她急忙进一步解释:“我是她的妹妹乔安妮。”
奈杰此刻也是一脸的大惑不解。“但你确实见到敏丽了,不是吗?你刚才和她一起进入大厅的。”
沃夫回头望向大厅门口。刚才和他一起进来的只有那个男孩。天啊,不,那个不可能是她。否则那会意味着她这些年来一点也没变,那会意味着他终究得一辈子和那个泼妇拴绑在一起,正如他害怕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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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她下来,乔安妮,务必使她破例一次穿得象样点。”
那是奈杰勋爵几个小时前对女儿的吩咐。无论穿的像不象样,柯敏丽显然都不打算下楼到大厅来。破例一次?天啊,那是否意味着她的穿着和举止从来没有像淑女过?
被迫娶一个毫无女人味的女人使沃夫气得要命,但他还是保持缄默以免侮辱到父亲的好友。奈杰怎么可以对他的长女放纵到如此地步?
奈杰努力在等待时娱乐沃夫,讲述着狮心王理查德的故事和他参与的大小战役。奈杰是个身经百战的骑士,年龄比沃夫的父亲小五岁,他们一起参加十字军东征时他还很年轻。盖义前往圣地前已经有两个女儿出嫁了,但奈杰留在家乡的只有一个妻子。
以往因不感兴趣而没有注意听,但现在沃夫想起父母好像提过奈杰还有一个女儿。他还知道奈杰的妻子在敏丽出生后没多久就死了,但没有母亲的教导不能作为她变成今日这般模样的借口。许多贵族妇女死于难产,但她们的女儿还是被教养得很好。
他们在令人不安的静默里继续等待着。仆人来来去去。晚餐时间接近时搁板桌被架设起来。两名女子还是没有回到大厅。
奈杰终于面带尴尬笑容地叹口气说:“也许我应该解释一下关于我大女儿敏丽的事。她跟一般的十八岁年轻女子不同。”
颇为含蓄的说法,但沃夫只是说:“我已经注意到了。”
但那样的回答还是使奈杰难堪地皱眉蹙额。“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但她一直希望她是我的儿子,而不是我的女儿。无论是男是女,她都是我的继承人,但她却不那样想。她宁愿当个骑士,挥不动剑使她非常生气。因此她从事那些她能够做到的男性活动。”
沃夫几乎没有勇气问,但又不得不知道。“哪些活动?”
“打猎,不是像淑女那样,而是像猎人那样。她练就一身射箭的好本领。事实上,我没见过哪个男人射箭射得比她准。她想出必要时她要如何保卫登博堡的方法。虽然永远不会有那个必要,但她仍然以她能够做到而自豪。她和某些她认为是不可狩猎的动物作朋友;事实上,她对动物很有一套,从小就能轻易驯服野生动物。”
沃夫听到最后那句话时感到自己脸红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多年前小敏丽真的可能像她所说的那样驯服和拥有那只猎鹰。
“她喜欢做男人的事。这是否意味着她嘲弄女人做的事?”
“不仅是嘲弄,而且是连碰都不碰。”奈杰再度叹息道。“我相信你一定注意到她的穿着了。我试过许多次但都无法使她穿她天生该穿的服装。我不给她钱买衣服,而是做好了给她。她用它们跟农奴交换她爱穿的衣服。我没收那些衣服,她却用新鲜的肉换来更多衣服。我同样地没收那些衣服,天啊,我的农奴都快没衣服穿了,我企图管束她的那年夏天,他们几乎全都是衣不蔽体。”
沃夫想问却没有问奈杰为什么不直接命令女儿照他的话做,一来是因为觉得那样问太没礼貌,二来是怕发现她对父亲毫无敬意,一点也不在意违抗他的命令。但他有权知道最坏的情况,不是吗?
“她不晓得她打扮成男人的模样看起来很可笑吗?”
“你以为她在乎?不,她一点也不在乎她的外表。她不像一般女人那样爱美。”
沃夫叹口气,再也忍不住地问:“为什么坐视这种事发生?为什么没有在情况变得不可收拾前约束她的行为?”
不出所料,那个问题令奈杰十分难堪。“都怪我不好。我唯一的借口是我发觉敏丽行为反常时已经太迟了。内人过世使我失魂落魄。我人在这里,心却不在这里。我不知道你是否能了解那种令人无法自拔的丧妻之恸,但我几乎不记得我是怎么度过她死后的头几年。”
“家父说你爱她至深。”沃夫局促不安地说,因为奈杰此刻好像又沈湎在悲伤之中。
“是的,但直到她死后才知道爱得有多深。我的弟弟厄柏当时跟我们住在一起。我把两个女儿交给他照顾,但他也是个鳏夫,他认为敏丽的男孩作风很有趣而没有管束她。”
“但你说你人在这里”
“是的,但终日藉酒浇愁,几乎没有清醒过。”奈杰承认。“我的两个女儿经常假扮成对方,所以我看到乔安妮时当她是敏丽而没有察觉到事情有异。等我终于看清敏丽变成什么样子时,她已经定了型,拒绝改变。”
沃夫微微一僵。“拒绝?”
“不像她妹妹乔安妮柔顺得有点怯懦,敏丽遗传了她母亲的刚烈性子。这是我一直无法严加管教她的原因之一。我怕她知道她使我想起她的母亲而利用这一点来对付我。”
“教导女儿不是父亲的责任,没有人指望你教导她,但这里没有淑女可以教她吗?”沃夫问。
奈杰摇头。“自从内人过世后,这里一直没有身分地位够高的淑女,除了我家臣的女眷以外,但她们都没有那个坚忍毅力可以跟我女儿相抗衡。等我终于清醒过来,发觉敏丽没有受到该受的教育时,我把她送去傅贝堡寄养,希望胡禹勋爵的夫人能够接手管教她。但那时她已经我行我素太久,尝试了几年后,他们把她送回来说爱莫能助。他们试过各种不会严重伤害她的方法,但轻微的处罚根本不管用。”
沃夫纳闷奈杰是否知道他描述的是一个不适合为人妻的女人,任何脑筋正常的男人都不会想要娶那样不正常的女人。天啊,那正是他摆脱这桩婚约的最佳理由。奈杰会觉得必须免除他履行婚约的义务。沃夫只需要指出那一点就行了。
“谢谢你的坦诚相告,奈杰爵爷,但考虑到所有情况,你认为她能成为贤妻良母吗?”
令他大失所望的是,奈杰竟然微笑道:“是的,我毫不怀疑只需要有子女和一个她爱的丈夫就能磨圆她的棱角,使她步入正轨。”
“你怎么能那么肯定?”
“因为她母亲的情形就是如此,而她是她的女儿。我说过内人性子刚烈,实不相瞒,我们相识之初,她是个愤怒高傲、牙尖嘴利的小泼妇。但是爱情使她彻底改变。”
沃夫差点嗤之以鼻,但他还是忍不住说:“你假设的是她会爱我。万一她没有呢?”
奈杰的呵呵低笑使他更加困惑。“我看不出你有什么毛病,还是你要告诉我你跟女人处不来?”看到沃夫脸红时他又说:“我想也没有。假以时日,等你成为敏丽的生活中心,她就会跟别的女人一样。事实上,我不会放心把我的长女托付给盖义儿子以外的任何人,因为我知道只要你有一点点像你父亲,你就会善待她。”
那句话打破了沃夫想使奈杰取消婚约的最后希望。他势必得娶那个泼妇,因为他是他父亲的儿子,因为他不是粗暴的骑士,因为他不欺负弱小,因为他父亲把他教养得太好。
但他心中还是充满怨愤,因为不愿被迫由他来驯服他的悍妻。“但在这奢望的改变发生前,奈杰爵爷,我还是必须应付她。她不理会你的命令,你凭什么认为她会服从我?”
“因为她知道对我可以抗命到什么程度而不吃到苦头,对你则没有那个优势。她不笨,孩子,一点也不。她只是目前的人生态度有点奇怪,把一些奇怪的事看得很重要。但等结婚以后,她认为重要的事就会改变。”
作父亲的奈杰很乐观。沃夫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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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安妮花了好久的时间才找到姐姐。敏丽有可能爬上通往北塔楼的楼梯到她们共享的房间去了,但不出乔安妮所料,她不在房间里,这表示她穿过走廊到西塔楼,从那里的楼梯下楼离开城堡主楼了。当她不愿被找到时,想在偌大的登博堡找到她并不容易。
她好不容易才在马厩找到姐姐在跟宋沃夫的黑色种马交朋友。牠虽然不是体型巨大、生性凶猛的战马,但仍然十分高大,而且看来不太友善,直到现在。
“你不是在设法使牠跟牠的主人作对吧?”乔安妮在接近隔栏时不安地问。
“我有想过。”
那句恶声恶气的回答使乔安妮露出微笑。“但改变了主意?”
“对,我不想看到牠受伤。如果那个混蛋突然无法控制牠,他一定会对牠痛下毒手。我有那种切身经验。”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敏丽。”乔安妮柔声提醒。“那时他只是个男孩子,不像现在是个大男人。他一定改变”
敏丽猛地抬起头,绿眸中充满金黄的怒火。“你在林间小径亲眼看到的。要不是你及时挺身而出,他就会动手揍我。”
“但他不知道那是你。”
“无论他以为我是什么人,我不都是比他瘦小许多吗?”
乔安妮无法反驳,只好说:“我看到他在恍然大悟哪一个是你时惊恐万分。”
“好极了。”敏丽说。“那么等我回到大厅时就会听到那桩愚蠢的婚约已经取消了。”
“这我可不敢确定。”乔安妮咬着嘴唇说。“他有那个权力取消他父亲订定的婚约吗?”
敏丽皱起眉头。“大概没有。看来我势必得叫爸爸取消婚约。我本来就打算那样做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这个必要。”接着她哼地一声说:“我怎么会想得到?过去六年里他随时可以来迎娶我,但他没有。说真的,我已经把他忘得一乾二净了。”
她们两个都知道那不完全是实话。敏丽的心另有所属,但在与宋沃夫的婚约解除前无法嫁给她的心上人。因此她无法不去想她那段长达十八年却始终没有结果的婚约。
“他也许姗姗来迟,敏丽,但他终究是来了。万一你还是得嫁给他呢?”
“我宁愿从塔楼顶上跳下去。”
“敏丽!”
“我只说宁愿,又没说真的会那样做。”
乔安妮靠在隔栏上,不知道该如何使姐姐好过些。宋沃夫实在很残忍,不但拖延了这么多年,其间甚至不曾有任何联络,不曾来登博堡作过客,让两人有机会了解和习惯彼此。她认为他十二年前来的那次不算,因为那次他只给姐姐留下满腔的怨恨。
这么多年音讯全无,难怪敏丽把心思和感情转向另一个骑士。敏丽十分欣赏和喜爱那个年轻人,他也不介意她跟别的女孩不一样,他们甚至成为好朋友。乔安妮从亲身经验中得知与未婚夫成为朋友能够造成很大的差别,服够消除许多当新娘的恐惧。
乔安妮在两年前嫁的那个年轻人从她十岁与他订婚起就经炒访。所以她有六年的时间了解他和喜欢上他。她至今仍为失去他而悲伤,因为他在婚后不久就死了。
但她是妹妹,比敏丽早出嫁让她觉得怪怪的,觉得姐姐会因此而感到难堪,这点又加深了敏丽对未婚夫的反感。但敏丽从来没有承认她感到难堪,即使有,也隐藏得非常好。
“你真的认为爸爸会同意在新郎出现后解除婚约吗?现在你不能再拿他不来作为据理力争的武器。”
敏丽沮丧地把额头靠在种马的额头上。“他会的。”她以几乎听不到的低声说,然后抬起头以较大的音量说:“他非同意不可。我不能嫁给那个畜生,乔安妮!他会扼杀我,企图使我屈服。一旦知道我爱的是另一个人,爸爸就会通情达理地同意。宋沃夫的终于出现不能作为开脱他迟迟不来的理由。要不是他迟迟不来,我也不会看上别人。”
那些话听来合情合理,而且句句属实。直到两年前,敏丽都没有想要解除从她出生起就存在的婚约。她痛恨它,痛恨她的未婚夫,但始终很认命,直到更多时间过去,沃夫还是没有出现,也没有任何解释。而她们的父亲确实经常对敏丽的愿望让步,确切点说,他到最后都会放弃,不再设法使她照他的意思去做。
但不知何故,乔安妮有预感爸爸这次不会让步。男人认为婚约是神圣的,无论如何都必须遵守,其中的道理令女人百思不得其解,因为订约时从未征询过女人的意见。她知道姐姐同样清楚这一点,这也是她忿忿不平的原因之一。乔安妮感觉得到她的愤怒。
另一个原因无疑是在林间小径受到攻击。恐惧是最初的情绪,但紧接在恐惧之后的往往是愤怒。谁会料到在离登博堡那么近的地方受到攻击?敏丽甚至没有把弓箭带在身上,因为她们只是要到村庄去而已。
“我跟爸爸说了林间小径发生的事。”乔安妮说。“他派米罗爵士负责追踪那些人。”
“好极了。”敏丽说。“米罗是个能干的骑士,不像某些人。”她嘟嚷地补充。
乔安妮不愿对那某些人发表评论。“我想不出他们会是什么人,以及他们为什么好像一心一意要对付你。”
“你也注意到了?”敏丽若有所思地皱眉问。“我以为是我的想象力作祟。”
乔安妮摇摇头。“真的是那样,但为什么?”
敏丽耸耸肩。“还会是什么?当然是为了赎金。登博堡十年来不断增建的防御工事使爸爸的金库爆满几乎不算是秘密,而我是他的继承人。”
乔安妮轻声低笑。“话是没错,但谁看到你会知道你是他的继承人?”
敏丽咧子邙笑。“没错。但登博堡有许多路过的商人和吟游诗人及找工作的佣兵,他们任何人都能查出我是谁。也许是被拒绝的佣兵把绑架我当成装满荷包的最快方法。”
乔安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似乎是最有可能的理由。
“那你现在得更加小心。”乔安妮警告。“也就是说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独自去打猎。”
“如果我带着弓箭,乔安妮,他们就不可脑瓶得那么近。”
话虽不错,但乔安妮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高警觉。“这次他们只有四个人,下次可能会有更多。你最好暂时别去打猎,或是带几个卫兵随行,直到他们被抓到。”
“再说吧!”敏丽敷衍道。
乔安妮知道最好不要逼姐姐照她的意思去做。敏丽是吃软不吃硬。因此她决定暂时不再提这个话题。何况她还有更急迫的任务要完成。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不会使敏丽执拗起来。
于是乔安妮挑了一个不相关的话题说:“如果你当着牠的面给那匹种马更多的关爱,跺跺会吃醋的。”
敏丽微笑望向对面那匹体型更大的马,牠正耐心等待着她的注意。“不,牠知道分享我的关爱并不表示牠得到的会减少。”
但她还是离开隔栏走向另一匹马,那匹种马企图跟过去。她停下来对牠轻声细语几句。等她再度转身离开时,牠满足地留在原地。
同样的情形乔安妮以前见过好几次。从她有记忆开始,敏丽就与动物十分亲近。牠们好像听得懂她说的话,好像察觉到她对牠们的痛苦和恐惧感同身受而从中得到安慰。乔安妮当然不会傻到以为实际情况就是如此。敏丽只是设身处地去体会牠们的感受。那些跟她成为朋友的动物不会感到受威胁。她在猎杀动物前会恳求牠们的原谅,甚至经常给牠们机会逃跑。也许是因为她打猎只是为了食物,而不是为了娱乐。
乔安妮也有感同身受的能力,但对象不是动物,而是人。至少她对他人情绪的感受力比一般人强。她之所以害怕魁梧男子生气就是因为她的感受强烈得有如自己的愤怒。
这就是她深爱丈夫威廉的原因。生性随和乐观的威廉从不生气。她能够强烈地感受到他对她的深情挚爱。她要求父亲回绝所有的提亲,因为她不愿再婚,知道在这世上不可能找到另一个像威廉的人。
在对另一匹马说了几句话和抚摩了几下后,敏丽转身准备离开马厩。乔安妮终于说:“爸爸要我来叫你到大厅去穿得象样点。”
敏丽哼地一声停下。“为他穿上裙子?等你拿件荨麻编织的衣裳来再说。”
乔安妮马上用手蒙住嘴,但敏丽已经看到她的笑容了。“我没有那样的衣裳,但像身上这样的倒有许多。我知道你已经把爸爸上次叫人替你缝制的那批衣裳烧了。”
“那你假扮成我去。我才不会心甘情愿地去跟那个恶棍说话。”
那个要求并不荒谬。她们小时候经常假扮成对方。乔安妮很喜欢玩那个游戏,因为扮成敏丽时她好像也得到敏丽的勇气和胆量。但她们已经好几年没有假扮成对方了,何况这次要面对的是宋沃夫。不,她办不到。他太令她害怕。
“敏丽,我办不到。他会吓得我直发抖,你不希望他对你留下那个印象,对不对?何况爸爸看到我发抖就会知道不是你。”
敏丽皱起眉头。“那么跟爸爸说你找不到我,说我离开城堡了。我没有必要跟姓宋的打交道,因为一有机会跟爸爸私下谈话,我就要跟他说我要解除婚约。”
“爸爸看到我一个人回到大厅时一定会生气。”乔安妮预测。
“爸爸经常生我的气,但都气不久。”
乔安妮不确定这次也会跟往常一样。宋沃夫不是普通的访客,爸爸会希望他得到伯爵之子的礼遇,也就是近乎国王的待遇。天啊,她甚至还没有叫人把房间替他准备好。
想到这个就令乔安妮脸色发白,她连忙对姐姐说:“我会告诉他,但他不会喜欢的。所以尽快跟他说和使他息怒,敏丽。”
她一说完就冲出马厩,留下敏丽皱着眉头咕哝:“息怒?我向来只会激怒他。”然后她扯开嗓门对妹妹的背影叫道:“能够使他息怒的人是你,不是我!”但是乔安妮已经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