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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走出了长白山森林这块最初的根据地,把它当作是历史的见证和遗址。
而这个星球最为富饶的地带,已经全是人类在其中生存活动。曾经大地的主人金刚猿则被远远赶到偏僻荒瘠的地区。
譬如澳大利亚的冰霜荒原、非洲的撒哈拉沙漠、北美洲的阿拉斯加大沼地以及欧洲的阿尔卑斯群山。
事实上,这也是近三百多年来,四大军团常年轮换的驻地,也是γ磁场强异动区域。
在γ磁场能够影响的区域之外,人类筑造了强大的火力防线,令得金刚猿根本无法冲出半寸。
而四大军团则抛弃火力,带着冷兵器与金刚猿展开赤膊之战。
看着那些似是而非、熟悉又陌生的地名,以及金刚猿龟缩在最后的垂死之地的挣扎,花火原久久没有言语。
她突然就没有继续阅读的兴趣。
关上书本,抬起头,发现怀溯存依然沉浸在书本之中,连姿态也没有太大的改变。
他安静而舒展的形容,竟将简陋的、小小的床头一角衬出了宁静写意的味道,让人不忍惊动半分。
谷大良却在这时热情地前来招呼:“吃饭了,吃饭了。大人,吃了再看吧。”
确实,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饭香也飘得满屋都是。
怀溯存从善如流。
于是,一众人等围着谷大良支在火堆上的那口大锅,席地而坐,各个捧着自己的饭盒,等着谷大良分发食物,然后自行就餐。
这顿伙食是军中野战用餐的标准,用自带的干粮、加上就地取材的猛兽肉以及一些野菜之类,熬成一锅,放点儿调味料就可以吃了。
香还是香的,但跟飞机上的精致餐品完全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花火原本还担心怀溯存会不会又傲娇地绝食,然后让她来哄。然而,这一次他却毫不嫌弃地与众人一道,席地盘腿而坐,细细地咀嚼品味着饭盒里的大锅饭。
他优雅的动作和吃相,完全把大锅饭吃出了五星级大餐的感觉,特别是在一群毫不计较形象的大兵中,特别的赏心悦目。
整个警卫队的人以及韩、谷二人也没有对此表现出什么奇怪之色,这说明他不是刻意端着,而是从来都是如此。
这种教养和风度是刻入他骨髓里的东西。
“你不用一直偷偷看我,”怀溯存突然的发话骤然将她惊得哆嗦了一下,“夫人,你可以正大光明的看我。”
全场骤静!
这并不是说之前大家吃饭的时候在热热闹闹聊天闲谈,事实上,这里所有人都在专心吃饭、无人说话,但是当怀溯存这句话一出口,就连勺子、筷子与饭盒碰撞的声音、咔嚓咔嚓咀嚼的声音、唏哩呼噜喝汤的声音一下子全都没了。
整个石屋里安静得只剩下风声和远处传来的虫鸣。
靠,她发誓,她只是因为奇怪他一会儿傲娇不吃饭、一会儿又毫无困难地跟士兵同甘共苦,才多瞟了那么一眼来着。
她怎么就招他惹他了!
“夫人”这个代号,怀溯存虽然之前也有喊,但是一直只有小韩和谷大良听到,在狂飙豪华战机上,机舱里的工作人员都隔得远远的,喊的声音也不大,所以暂时还是秘密。
这一下……
花火原脖子僵硬的扭了一圈,只见整个警卫队都石化了,看她的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
在一个远古的祭祀场所附近,一间在黯淡的天色中越来越阴沉的石屋里,被数十神情怪异扭曲的“雕像”死死盯着,这种感觉真的是……
她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口水:好可怕啊,妈妈,我要回地球!
而造成这种场面的罪魁祸首对此似乎毫无所觉,很是自然地向周围询问:“你们怎么都不吃了?吃饱了?”
“没有没有没有……”
“快吃快吃,说的就是你……”
“大人明明说的是你!”
整个警卫队语无伦次地回答着,赶紧低头刨饭,不敢抬起。
明明是一个个的后脑勺,但花火原却总觉得那些后脑勺上都长了只眼睛,一只只地绿眉绿眼盯着她。
尼玛,还能不能愉快地混下去了?
明明不是求婚,明明只是一个代号,偏偏他有意让人误会。怀溯存这到底算什么?
她心里骤然充满了一种患得患失的不安。
难道就这样子莫名其妙地和他凑成一对?
是,她承认自己对他有动心,有想法,可是她真的准备好冒着变成小白鼠的风险,为他生儿育女了吗?
她甚至还不知道他了解真相以后会是什么反应,万一他认为她是怪物呢?
简单的说,她是喜欢怀溯存的,但综合各种复杂因素,她又难以避免地担心和恐惧。可以说,怀溯存虽然没有向她求过婚,但她现在已经患上了婚前恐惧症。
于是,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她在怀溯存面前是羞涩欢喜的。
在无数强力电灯泡的探视之下,她又像被触碰的蜗牛一样迅速地收回到自己的壳里。
她不敢再把视线移向怀溯存,赶紧地把饭盒打扫干净,然后甚是积极地准备刷过洗碗倒垃圾——在家里,这一套她做得最熟了。
哪知刚刚把水桶一提起来,立刻就有一个警卫队的士兵从她手上抢下,嘴里非常客气:“我来我来,这么重的活儿该我们男人干的。您先歇一会儿啊。”
刚端起锅,另有两个人同时抢过来,异口同声地说:“这活儿一向归我负责。”
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改词:“这活儿一向归我们负责。”
花火原无语了,只得提起自己的饭盒,迟疑了一下,又拿起怀溯存的饭盒,准备去洗。
结果,小韩和谷大良两个一左一右地把饭盒夺下。
小韩:“大人的饭盒是由我来洗的。”
谷大良跟她挤眼睛:“偌,您是负责照顾大人的呢。”突然变成“您”,浑身不自在。
现在,她再次沦落成一个多余的人、一个不知道该干什么的勤务兵、一个在众多忙碌身影中特别显眼的呆愣520。
她能说她一直想低调来着吗?
生活怎么就是这么无奈呢。
花火原表示:本姑娘本来不紧张,现在也变成了“我叫不紧张”。
“没事的话,陪我出去走走吧。”
本来还想缩去看书当鸵鸟的来着,怀溯存这句话顿时把这个退路给斩断了。
她只得讪笑了一下,跟在他身后往石屋外走去。
旁边的谷大良对她又是努嘴又是使眼色的,她只当没听见。
聊天?算了吧,她现在真心不知道能聊什么,特别是后面还缀着数双八卦耳的情况下。
她只管低着头,机械的迈动双腿,心里不经然地想到某次怀溯存迫她将人与兽的情景真实再现——虽然后来知道那只是他审讯的一种激烈手段,但私下里他会不会就有这种魔鬼的一面?
一个让人猜不透的怀溯存,似乎没由来的让人感到畏惧呢。
砰!
“哎哟!”
怀溯存突然停下,走神的她便一头撞在他宽厚硬实的背上,撞得那叫一个酸爽,当即冲得她眼泪花花挂在了眼眶边上。
哎哟,她的鼻子耶!
他转过身来,她赶紧退了两步,捂着鼻子,捣蒜似的躬身道歉:“对唔起,对唔起,我没注意……”
“抬起头看着我!”他说。
花火原慢慢地抬起头,狠狠吞了口唾沫,眼里盛满着惶惶不安和手足无措。
此时太阳已然落下,天边瑰丽绚烂的火烧云却正在燃烧。鎏金般的霞光从背后将他包裹,衬出一个绝对会令时尚杂志尖叫的军装雅痞剪影。
他身姿挺拔地站在石屋巨大的门洞处,一手随意地揣在裤兜里,一手自然地搭在身侧,军帽下面明明是一片浓重的阴影,但他的姿态却让你感到,有一双明亮灼人的眼睛正从那看不见底的深处直射过来,一直看到你的心底深处去。
对于她的情绪变化,他相当敏锐。从那次手段激烈的审讯之后,她就一点儿不掩饰地怕他,怕到在他面前恨不得缩到地缝里去的样子。
不知为何,心里似乎有点儿在意。不过这也只是偶尔的闪念,最近值得他操心、烦闷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直到听说她在梅里镇上闯出了祸事,那种感觉才重新从心海深处浮出,在水面微微荡漾。
但她对他避之不及。
他有些自嘲,觉得自己可能想得太多了,又将某些念头重新压回去。
就让她以执行任务的形势参与到自己的事情中来,公事公办吧。
他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但在清泉池边,意外像一排惊涛拍岸般的巨浪冲击到心岸,令情绪骤然失控。
回想起来,在当时的气氛下,也许他应该做点儿什么。遗憾的是,除了将她打包回来,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似乎无意间错失了一点什么。
有点儿不甘心。
于是,他突然当着众人喊出“夫人”这个代号,并且没有按照原定计划对众人做出具体的解释。
众人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误会,以及她面红耳赤的窘迫,令他感到十分愉快。
然而现在,她眼神深处的东西显示:她突然间又重新开始恐惧他、畏惧他,而且是非常恐惧、非常畏惧。
他能感觉到:此刻他只要稍微靠近一点,她就会炸了毛地惊慌逃窜。
他想不通原因,只怀疑清泉池的一切会不会又是他想得太多?
“你很怕我?”他直言不讳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