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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赶慢赶,我最终在发车前上了末班车。我气喘吁吁地在在座位上休息,兜里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起。
我看了看号码,很陌生,因为去首都的时候我换了号码,所以知道这个号的熟人根本没有,而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供暖公司的工作人员。
我忙接了起来,那端却没有声音,只有微微的喘息声,我觉得奇怪,又追问了几句,依旧无人回应,最后只好将手机又挂了。
这点插曲,我并没有在意,夜幕降临,我归心似箭。自从有了顾晓,我对很多事都不甚在意了,最上心的就只剩下那个小奶娃。
一想到顾晓,因为裴少北引起的心潮波动却再次蔓延开来,就这样纠结着胡思乱想着一路回了家。顾晓一天没有看见我,闹得厉害,我忙着喂奶,哄孩子,在车上那点儿纠结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母亲问了我一下情况,我简单说了一遍,犹豫着还是将父亲遗物的处置方式告诉了她。母亲叹了口气,却没有责怪,“这样也好,你爸爸生前没有看到顾晓,这一次回去,就给他在屋里设个灵位,一年了,我总感觉他没有离开一样!”
母亲伸手抹了下眼泪,我鼻子也有些发酸,这时候顾晓吃饱喝足在我怀里沉沉睡去,母亲忙接过去,自己抱着上了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父亲走的突然,母亲的某种感情无法纾解,无法转变,对顾晓特别的溺爱和依赖。
第二天一早,我准备坐早班车去处理暖气通道的事情,顾晓还没有起,母亲便舍不得起身,只嘱咐我在路上买些早饭。我应了一声,匆匆离开。
这一次到了市区的时间有些早,我肚子饿的难受,便去了就近的早餐铺子吃早点。我看着行色匆匆的上班族,有些羡慕。有了孩子之后,花销变得很大,虽然当初因为给父亲看病,手里存着一些钱,不过在首都医院折腾了一番还剩下不到三十万。母亲年迈,顾晓又小,以后用钱的地方太多,而唯一能去工作单位就只剩下我了。
我突然想起林东来,想起他在首都医院给我说过的话,我成了家庭的支柱,无论如何,都不能倒下。
我心里打定主意,等搬过来之后去找找工作,学校估计是去不了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空窗一年,很多东西都无法回头了,工作如此,感情亦如此。
我给供暖公司打了电话,说自己已经倒家让他们尽快安排人过来,那边倒是很快,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来了人,管道疏通之后告诉我明天就能开始供暖,供暖三天最好有人在家里测试一下温度。
我点头道谢,将人送走之后我又收了昨天洗的床单被罩,将一切收拾妥当,看着空空如也的冰箱,下楼准备去置办生活用品。
刚走到小区门口就遇见了熟悉的车子,我一怔,有些不敢靠近。裴少北降下车窗看着我,目光阴冷。阳光正好,我却硬生生打了个寒颤,很想装作没有看见从车子旁边逃走,可是我知道在面对裴少北这个人的时候一切逃避都是枉然。
我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嘴角僵硬地笑着打招呼,“裴,裴律师,好久不见。”
开口的瞬间我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以至于一下子变得结巴起来,导致气场全无,我心里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番。
“哼,是啊,好久不见,我以为顾老师已经忘了这座城市,忘了这座城市还有些故人。”裴少北冷哼一声,挑眉说道,“上车吧,做为顾老师的我故人,我有一些问题需要你亲自回答。”
我有些犹豫,低着头没有行动。
裴少北却是嘲讽地笑了起来,“怎么?在顾老师眼中,我和你那个前夫一样,都喜欢做些强迫别人的龌龊事情?”
“这和林东没关系。”我急声反驳,抬头却看到裴少北的脸越发阴沉起来,我心里有些无措,觉得这样的情绪变化实在诡异,一个早就背叛了爱情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受害者。
想到这里我又有了些底气,望向裴少北的时候不再躲闪。
裴少北显然没了耐心,竟是直接开门下车伸手将我硬拽进来车里。我下意识地挣扎却被他欺身压在了车座上。温热的气息就扑在我脸上,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似乎渴望了太久又似乎彼此以前的默契还在,我竟然在这时动了情。
不知道是为了掩饰我的窘态还是为了证明我自己内心实际上是存有抵触的我矛盾心里,我拼尽全力推开他,脑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抽了一般说道,“裴少北你干什么,你这是强奸。”
裴少北被我这话逗乐了,我却是瞬间红了脸,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对方还没有进一步行动,我却提前说出了那层意思,简直不能更羞耻。
“不是,我,我的意思是,你,不强迫别人,是,是犯法的!”
我试图解释却是越描越黑。裴少北起身坐回驾驶室,系上安全带后兀自扯动嘴角笑了起来,神情看不出喜怒,可是话语却是异常尖锐刻薄。
“顾晚,谢谢你提醒我,为了你这样地女人犯罪,还真是不值。”
裴少北发动车子,在不开口。我被他那句话反驳的无言以对,一时间车内空气如被凝固一般,压抑沉默。
过了许久,我才艰涩地开口,“裴少北,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们不熟,麻烦顾老师以后还是叫我裴律师比较好。”裴少北淡淡地回了句,车子很快停在了一处公园的广场上,可他却没有下车的意思,就在车里抽出烟点了一根。
我咽下心中的酸楚,顺着他说道,“那好,裴律师,你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就问吧。”
“还在那?”裴少北突然打断我的话,目光却并没有望过来,冷峻的侧脸,不见任何波动。
我一怔,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莫名其妙地就反问了一句,“你问这个做什么?”
裴少北吃吃地笑了笑,“顾老师,请你不要和一个律师讨论所有权,我有无数种方式可以给你证明。”
我心口一紧,所有权?什么意思?难不成裴少北想要独占顾晓,这绝不可能。
一想到这一点,母亲的天性让我瞬间警惕,竖起来满身的刺语气有些尖锐地回道,“没了,孩子没了。”
裴少北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一顿,转头看想我,我这才发现他眼中血丝密布,显得有些狰狞憔悴。
刚刚产生的警惕感越发强烈起来,我觉得裴少北之所以在小区门口等我就是为了孩子,我的脑海中又响起裴梓乐以前说过的话,裴家之所以容忍我肚子里的孩子为的就是裴家的我传承。
我无法忍受,心中微微开启的门彻底关闭。
平复了一下情绪,我面色冷静地又重复了一遍,“孩子没了,我去首都陪父亲看病,太累,流掉了。”
我说的很简单,没有过多渲染,我知道,依照裴少北的多疑和锐利,只有最简单的描述才会让他相信。
“没了?”裴少北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使的力气之大,让我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是,没了。”我平静地看着他,不带任何胆怯,“本来就是不该来到这个世界的生命,我想留也是留不住的,本来就不属于我,我放手了,裴少北,我放手了。”
裴少北死死盯着我,那眼中的恨意让我的心在颤抖,我甚至觉得,在下一刻,这个人就会铺过来,用那双几乎捏碎了我胳膊的手掐住我的脖子,然后将它彻底拧断。
“裴少北,你这是做什么?不舍的吗?哼,不要再演戏给我看,也不要再自欺欺人,孩子没了,你心里不知道多轻松那对不对?”我被他眼中的恨刺激到了,如果孩子没了,该恨的难道不应该是我吗?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他在做什么?在我徘徊在生死线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父亲的死,顾晓的我出生,那段时间我所遭受的所有苦难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人,找到了宣泄的方式。
我轻笑出声,语带嘲讽,“裴少北,算了吧,你演这么深情,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我爸爸走了,孩子也没了。你和我之间,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裴少北,你不用用那种眼神看我,如果说到恨,我不比你少。”
裴少北在这时松开了我的胳膊,脸上因为情绪的控制变得有些僵硬狰狞,他试图去点一根烟,手却抖得厉害,我看着,心中升起不忍,却又很快被自我的抵触给淹没。
我扭转头不去看他,耳边听着他粗重的喘息,如困在牢笼你的野兽,打火机的声音响了四五下,最终被狠狠砸在了前挡风玻璃上,发出“砰”的一声响,震得我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就想开车逃走。
裴少北却在这个时候说了话,声音沙哑,压抑。
“顾晚,我从来没有像恨你一样,恨过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