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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一日
今天是我要告诉他真相的日子
告诉他真相吧这句话不知道在薇柔心里说了多少遍,她却始终拿不出勇气。
翔一经常无语的望着天空。
他们两人将要结婚了,可是他的脸上却经常出现哀伤,她真是于心何忍?
他甚至拜托她、要求她、恐吓她,即使结婚后也不能向家人透露他的病情,总令她哑然无语。
他患的是恐惧症、绝望症,这都是被她害的,也因此更教她开不了口。
要不要告诉他?要不要告诉他?她一直在心里头挣扎。
爆爷爷说不要,等他两腿一伸之后再告诉翔一。好个不负责任的爷爷,到时候让她独自面对一切,她可不想。
“翔一”她再次鼓起勇气打算说出真相。
“嗯?”他正为安排财产的事忙得不可开交。
等两人一结婚,成了夫妻,那么从他闭上眼长眠的那一刻起,属于他的财产就全变成她的。
“我有话要跟你说。”
“等等。”他也有很多事要做。
这些事不快点做会来不及的。最近这几天,他的心乱糟糟,夜里躺在她的身旁,他总是紧抓着她的手,总觉得自己会随时像泡沫一样消失,令他心慌。
“这件事很重要。”
她探头想要看他在签什么文件,他却马上把它盖住。
快结婚了,他不能让她意识到她即将成为寡妇,只好遮遮掩掩的赶紧把文件藏在最下方。
薇柔眉头纠结,扁着嘴忧虑的直瞅着他。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重要?”他微笑着问道。
“你的病”
“不!”他惊得捂住胸口。
他不要听,他不要听这个,他怕她一出口便说他只剩下十天可活。
“你的病是这样的”
“不──”他叫了起来,像只被踩到尾巴的老鼠。“别说些有的没的,那一点都吓唬不了我。”
不,他明明怕得要命。“可是你必须知道实情”
“不。”翔一站起来,抓住她的肩膀摇了摇。“实情只要你知道就好。”他不想知道。
“可是”
“我忙得很。”他一脸悲伤地放开她,继续埋首于文件中,不肯看她,鼻头却渐渐泛酸。
他不想听到任何有关自己病情的事,那会让他失去勇气。他只要做自己该做的事,安顿好家人,让他们无忧无虑,他就谢天谢地了。
“你真的不愿意听吗?”
她看到他眼角泛着泪光,不禁一脸感伤。
只要他跟她说愿意,她就能提起好不容易凝聚的勇气说出口。
翔一摇摇头,喉头突然一紧。
他已作好最坏的打算,别再吓他了。他已经够坚强,已经撑得够久,在这最后的时刻,如果告诉他真相,他会像被针戳破的汽球突然崩溃。
“也许知道了你就不会想娶我了。”薇柔的眼眶一红。他的模样真教人心疼。
“不会的。”他放下笔,赶紧起身拥住她。
书房里浓浓的书香飘荡在空气中,从半掩的窗子透进来的阳光暖暖的照在两人身上,让他觉得这世界是如此的美好。
他紧紧拥着她,好怕这一切突然从他手中消失,所以他希望她什么都别说。
他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拉离寸许,眼睛盯着她。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的心里只有你。”这份爱,他会带入棺材里,谢谢她在他危难的时刻愿意和他携手。
薇柔一哽咽,突然说不出诂。
“别哭!”见到她的眼泪开始泛滥,他马上叫了起来。
“也许你会恨我”
“永远不会。”
她吸了吸鼻子。那是因为他不知道真相,否则他会掐死她。
“没有医好我,不是你的错。”
她忍不住放声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一开始他不要那么坏,让她手软得下不了手呢?现在他却变得那么好,让她觉得满是罪恶感。
翔一真的变成了标准的好男人,可是她呢?成了坏医生。
“别难过了,我知道这叫结婚恐惧症。”说不定是她感到害怕,下意识的反悔,才劝他要多考虑。
“也许吧”她抬手揉着眼睛。
他突然扬起了笑容。
她这模样,就像她小时候哭过后直揉着眼睛,她还是那个单纯天真的小女孩,一点都没变。
“所以别再胡思乱想了。”他把她送到书房门口。
“不”胡思乱想的是他,她话都还没说完,他却惊慌的想逃开,这样她要到哪一天才能告诉他真相?
“我们下礼拜天就要举行婚宴了,宾客的名单你都想好了吗?”他努力帮她找事做,怕她又胡思乱想。
“我们全家都会来。”她父母已经订好了机位。“我的所有的同学也都会来。”
“对了,邻居也会出席喔,包括”翔一看着她,笑咧了嘴。“当初那个卖我们结婚证书的书店老板娘全家也会到。”
薇柔一呆,然后咯咯的笑了,踮起脚尖高兴的圈紧他的脖子,用鼻尖摩挲着他的。
他也笑了。
两人仿佛又看到当年一起仰着脖子,踮着脚尖,从老板娘的手中接过结婚证书的情景。
他们笑着抵着彼此的额头。
她爱翔一,为他流的泪、曾受的委屈,全都随着两人的笑声逝去
把“后事”办好后,离婚宴的日子剩下五天的时间,现在翔一最想做的是和老朋友们告别。
他高中时是学生会会长,大学时也是,那一段多彩多姿的日子任谁都无法忘怀,所以他要在婚宴前见那些老同学一面──也许也是此生最后一面,他要亲口告诉他们他生病的消息。
十来个死党好不容易又聚在一起,欢乐的笑声老远就听得见,只有他是怀着沉重的心情参加这次聚会。
他努力想让自己轻快起来。
今天是高中同学,明天是大学好友,是欢宴也是别宴,能聊的就只有现在,等他的婚宴一散,大家又不知哪天才能相聚?
呵,想不到这些老友中最先走的竟然是他。
“翔一,你是我们这几个中最早结婚的。”大家争着要向他敬酒。
也是最早死翘翘的。他苦笑。
“真神秘,新娘子要等到结婚那一天才肯给我们见。”一个人伸手搭上他的肩,灌了口啤酒说。
“没错,能配得上我的女人,还是那种让男人一看就流口水的女人,当然得藏到那天才给你们见啰!”翔一笑着道。
“啊──”
大家抗议,拚命要灌他酒,却被他一一挡下。
“翔一,为什么不喝?”有人假装生气地道。
“不喝,今天这摊就算你的喔。”另一个人指着他的鼻子说。
“没问题。”他笑了笑。
“谁希罕让你付帐?”马上有人又说。
“是啊,我宁愿灌死他也不给他付钱。”
“是呀!”大家大笑着拿起啤酒想要往他头上浇。
翔一大叫,来不及躲,被泼了一身。
饭店里的其他客人也因这一幕而笑了起来。
只是,离别的时刻终究还是到来。
翎一一脸沉重的坐了下来,要大家一起坐下听他说。
“我有件事要宣布。”他的眸光突然变得黯淡。
“会长你说。”
“我可能活不久了。”
突然众人一片静默,每一个人的眼睛都瞪得又直又圆。
他看着大家,随即难过地眼眸一垂,看着自己紧紧相扣的十指,深吸了口气。
“我得了心脏癌,”他平静的宣布。“随时可能离开”
什么?每个人的脸上的表情都像是突然被狠狠地击了一拳般不可思议。
“翔一”
“会长”
众人的眼里开始出现惊慌和不敢相信。
邻座几位银发族因他的话而深感讶异,全转头盯着翔一。
“怎么可能?”
“是啊!”有人生气的用力一拍桌。
“我也希望不可能。”翔一重重地吐了口气。
“那你爸妈”
“我还不想让我的家人知道。”他等待着奇迹,不想让他们伤心。
有人眼眶湿润。
有人伤心地别开脸,一直揉着眉心。
大家都说不出话来。
突然,有个人拍了拍翔一的肩。
他抬起头来一看,是一个满头银丝的慈祥老者。
他递了一张名片给翔一。“年轻人,我对你的病很感兴趣。心脏是不可能长癌的喔。”
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过这样的病例,所以他们这几位医院的院长马上对他所说的话感到十分有兴趣。
“您是”
“我姓王,是这间医院的院长。”王院长指着名片,和蔼的说。
说到他的医院,没有人不知道的,这一点他十分自豪。
“你愿不愿意到我的医院来检查?”
“这”“你身上带着葯吧?”
“是啊。”翔一马上掏出葯来。
因为怕突然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临时找不到葯而突然暴毙,葯他都随身携带着。
王院长一看,哈哈笑了起来,赶紧把那些葯递给朋友们瞧。
大家全都笑翻了。
“这是维他命嘛!”
“这是维他命,能维护血液正常功能。”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道。
“这颗吞了能防止老化。”说着,那位院长还把葯丢进嘴里嚼着。
翔一看得目瞪口呆。
“你不觉得你的这些葯丸太奇怪,什么颜色都有?”王院长将葯倒在手掌心里拿给大家瞧。“可是这里头没有一颗是治疗癌症的葯。”
翔一讶异的抽口气。
不可能,薇柔不可能误诊,绝不可能!
可是如果天哪!他整张脸突然亮了起来。
如果是误诊,那是不是表示他就
他满脸惊喜。
“还是到我那儿去做个检查吧,结果过几天就可以知道了。”王院长建议道。
“去呀,翔一!”
“对啊,去呀!”众人鼓舞着他。
“那你们呢?”王院长问大家。
他们看了彼此一眼,然后异口同声地道:“我们也去。”
刚刚着实被翔一吓了一大跳,也同时唤醒了大家对身体的注意,决定和翔一一块儿到王院长那儿做检查。
按检的是事是暗中进行的。
翔一开始仔细思考,要不是王院长看了他的葯后,大笑着说他被耍了,他也从没想过要换别的医院检查。
可是怎么会呢?薇柔怎么会胡涂得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
那一天,爷爷莫名其妙地要他到医院去,指名找一位姓纪的医生作检查。
一切的事就那么理所当然的串连在一起。
薇柔刚好是医生,而爷爷最诟病、最不齿他以前的行为,于是他们两人就
他的脸色忽然变得铁青。他们会这样对他吗?他实在不愿相信。
由于翔一怕自己说不定哪天就忽然死了,因此在薇柔答应嫁给他后没多久,两人就决定先到法院公证结婚,之后再补发喜帖宴客。
检查报告出来的那一天,就是谜底揭晓的日子,也是婚宴那一天。
当翔一拿到检查报告时,迟迟不敢打开。
“翔一,快呀!”大伙儿催促着他道。
王院长含笑要他自己打开来瞧,怎么都不肯直接告诉他答案。
他的心脏怦怦直跳。
他是不是受骗,谜底正要揭晓。
他慢慢的掀开纸页,心跳随之剧烈。
良好。
良好。
正常。
正常。
镑栏均盖着这几个大字,他狠狠地抽了口气。
大家看完,均大笑着揽住他的脖子。幸好他的身体完全正常!
“王院长,谢谢你。”翔一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
同时也知道自己真的被耍了。
“恐怕是你的新娘子在整你。”王院长摇头一笑。
当他打电话给翔一之前那间医院的院长,直截了当的说明情况后,对方便马上投降,将整件事的始末说出来,真是令人咋舌。
“可是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耶!怎么”还没有人知道其实他们俩早就结婚了。
“没错。”翔一狠狠地咬紧牙,脸色铁青,说着便冲了出去。
他要找薇柔算帐!
她为什么骗他?把他整得好惨!
他要扭断她的脖子,把她碎尸万段!他恨恨的在心中道。
无奈的是,偏偏他的车塞在车阵中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