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苏缇(夏雨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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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赔偿

    她的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她就知道中间一定有误会。

    “我把你的心上人带来了。”鲁俊卿无精打采的。

    “她根本不是我的心上人!”许有文义愤填膺的踏进门槛“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

    鲁俊卿这时才完全回过神“你说什么?”莫非他绑错新娘?

    “我不认识这个女人,她根本不是蒋依云!”

    蒋依云?

    眯起眼睛,她认识这个蒋依云,是她的手帕交,也是她的知己好友。

    “没错啊!她的确叫依云呀!”鲁俊卿不认为自己搞错了。

    江依云怒瞪著他,暗骂他实在糊涂得太过分了。“我的名字的确是依云,但我不姓蒋!”

    他的眼睛倏地睁大。

    “我的心上人是蒋太史的女儿蒋依云,你带来的这个女人是谁?”许有文气得跳脚。

    鲁俊卿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难道天底下有这么凑巧的事?小小的一个城,竟然有两个依云?”

    她气得快喷火了“我们那个城并不小,而且不只有两个依云,至少有十个!”她可没开玩笑“依云”是个很普通的名字,她认识的京城闺女中,至少就有十个叫做“依云”

    “什什么?”他的脸色一变。

    “我爹是城里的富商江秀德,不是当官的蒋太史!”她咬牙切齿道,就知道不能太相信他,他一向做事糊涂,就算绑错了人,也是很正常的。

    “我的天!”许有文捂著脸怪叫“那我的心肝依云这会儿已经跟别的男人成亲了!我的一生全完了!”

    这男人她眯起眼细想,她的确听蒋依云说过,有一个死缠不休的仰慕者屡次騒扰她,怎么赶都赶不走,好不容易请动蒋太史官场上的朋友把他发配边疆,没想到他痴心妄想,竟然请鲁俊卿去绑架人,好在绑错了人。

    江依云戮破他的幻梦,告诉他实情“你喜欢的蒋依云在我出嫁的前一天就嫁给她心仪的如意郎君了。”即使鲁俊卿没有绑错,但也已经来不及了。

    “你骗人!”许有文放声尖叫“她喜欢的如意郎君是我!”

    鲁俊卿傻眼了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江依云气呼呼的往许有文走去“你给我清醒一点!她一点都不喜欢你,甚至她讨厌你、厌恶你、痛恨你,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会从京城被调到这里?”

    “你住口,你给我住口!”许有文激动地指著她,手不禁颤抖著。

    她硬是要让他看清真相,一针见血道:“没错,就是因为你对她死缠不休,她的长辈们才会想办法把你调开,这样你还不明白吗?”

    “你骗我!我不相信,你骗我,你这个黑心的女人!”扬手就要打她。

    “住手!”鲁俊卿赶紧把她抱离许有文有三步之远。

    许有文因为没打中,一时失去重心往前仆倒,一张俊秀的脸硬生生的撞上冷硬的石板地上。

    “你没事吧?”他低头关心的询问怀里的她。

    她却很担心跌倒在地的许有文。这时候才想到,这里是许有文的地盘。

    许有文狼狈的抬起头,脸上满是愤怒和憎恨,两条鼻血很丑的淌下。

    “你你们我要给你们好看!”他迅速爬了起来,向外面边跑边大叫:“有刺客、有刺客!来人呀!快来抓刺客!”

    鲁俊卿呆呆的左右看了看“刺客?在哪里?”

    江依云抬头很冷静的说:“就是我们!那个许有文想要陷害我们!”

    “为什么?”鲁俊卿有听没有懂。

    “因为,我们害他很没有面子。”当然,还有让许有文多年的美梦破碎了。不过,这不能怪他和她“我们快走吧!不然,我们会被通缉的。”

    “哦!”搞不懂情况怎么会变成这样,不过,这个时候他倒是知道,听她的话准没错。

    他马上抱著她冲出大门,往马厩奔去。

    “刺客在哪里?刺客在哪里?”可以听见騒动的声音逐渐向他们接近“刺客在那里!在屋顶上!大家快追呀!”

    眼看马厩就在前面,还可以看见某匹母马猛向“死鬼”献殷勤。

    “‘死鬼’,给我过来!”鲁俊卿大喝一声。

    “死鬼”马上转头嘶叫一声,后脚一踢,踢坏了马厩的栅栏,向他们奔来。

    他们这对主仆还真奇怪,他跟“死鬼”平时相处的并不是很好,但每当有急难的时候,倒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所以,她一点也不意外他会毫不犹豫的从屋顶上往下跳,正好坐在“死鬼”的背上。

    “坐好了。”他把她放在前头,钩起园子里的一根锄头“‘死鬼’,咱们冲吧!”

    “死鬼”卖命地冲进人群,鲁俊卿则挥舞著锄头应付敌人,而她就只管俯身在马匹上,不让自己掉下来

    “哈!炳!我们又轻而易举的逃出虎穴。”他得意的拍拍“死鬼”的头,再拍拍她的肩膀“我们三个真是了不起。”

    她可不这么认为,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反而积了一肚子的窝囊气“这不知道是谁的错?”

    “对呀!不知道是谁的错?”他也没想太多很自然的附和。

    她气他不肯用脑子,曲起手肘往后就是一顶。

    “别这样,很痒耶!”他反而笑得很开心。

    她叹一口气,往后瞪他“到了城镇,记得提醒我要买针。”

    “针?”他眼睛一亮“你要帮我做衣服?那要不要顺便买疋布?”

    “不用了,我不是要拿来缝衣服,我是要用来扎人的!”她咬牙切齿的道。

    “扎谁啊?”他没听出她的言下之意,还傻愣愣的问。

    “你想呢?”

    鲁俊卿认真的思索一下“死鬼”一向是她疼爱的宠物,不太可能对它下手,那么目前唯一可能让她气到想扎的对象恐怕也只有他了。可是

    “你为什么想扎我?那会痛耶!”他很委屈的低头说。

    “你也知道会痛!谁教你绑错人,带我离家千里,说什么找心上人,结果呢反而被人追杀”她愈想愈气,忍不住转身大力敲他的头“你这个笨蛋!你有没有脑子呀!”

    他一点都不敢反抗,低著头任由她打,一下、两下然后小声的说:“我也很委屈耶!跑了那么多天,那一百两一两也没拿到”唉!他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一百两!什么一百两?你给我说清楚!”她气得拉著他的耳朵质问。

    “就是把你带到乐山县给许有文的报酬呀!”虽然满痛的,但他一点也不敢喊痛,好在这里是荒郊野地,不然给人看见了他被女人欺负,那多不好意思啊!

    “他会给你才有鬼!”她听了再多敲个几下,以泄她心头怨气。“你说!现在要怎么办?我不但成了京城的笑柄,而且乐山县根本没有任何心上人在等著我我嫁不成了,你要怎么补偿我?你给我说清楚!”

    “嘶”身下的“死鬼”嘲笑的叫了一声。

    这次鲁俊卿可不敢吭声,现在她跟“死鬼”是站在同一个阵线,他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我不知道”这会儿更小声了。

    “你这笨蛋!就算用你的命来偿还都不够弥补我的损失!”

    “嗯!”他乖乖地点头附和。“那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现在你叫我有何面目回去见人?”愈说她愈气,愈打愈用力“我的闺誉都教你给毁了,你现在送我回去,有谁会相信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你这个卤莽的野夫”

    “对不起”

    “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吗?”她用力地拉著他的嘴巴“你这张嘴根本讲不出一句好话,你这个笨脑子更是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出来,你真是无可救葯了!”

    被批评成这样,他觉得好伤心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是爹跟师父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不准哭!男子汉大丈夫的,哭什么?”她看出他眼眶红红的,马上警告。

    他硬生生的把眼泪吞回肚子里,睁著一双无辜的眼睛瞅著她,就好像一只知道自己做错事的小狈般摇尾乞怜的请求她的原谅。

    蓦然,有一种想法掠过她的脑际他好可爱喔!

    她不禁笑了,放开拉扯著他嘴巴的手“真是的,像你这样的笨蛋,要是身边没有聪明的我在,准会被欺负死的。”

    他眨眨迷惑的双眼,小心翼翼的问:“你的意思是”

    “你想不出来吗?”她很得意的笑,大刺刺的命令“我偏不告诉你!你自己去想,反正,从今以后,我说什么你做什么,听懂了没有?这是你欠我的。”

    “我懂了!”后面那句话他听懂了,于是他点点头,领悟到从今而后自己将变成她的专属奴隶。

    不过,这也没办法,因为谁教他毁了她的闺誉。唉!真是倒楣,要是被娘知道了,一定会被娘笑死的。

    “现在,我们先找个地方赚他一笔钱,把你改造成一个体面的人,我想想就先到杭州好了,我们走吧!”她打定主意。

    “是。”

    他有个预感他的人生从此要“大变”了。

    “这楝屋子不错,可是太旧了,你看这里有白蚁蛀过的痕迹”她慢步走在屋子里,对著跟在后面的房东抱怨“还有还有,你看看,这里离井这么远,挑水很不方便;另外,这里好暗,白天恐怕还要点灯不过,我想我们还可以忍受,这样吧!一个月十串铜钱怎么样?”

    房东猛擦汗,怎么看起来这么娇弱的小姑娘嘴巴竟然这么厉害,好会杀价谈生意呢!“别这样,小娘子,十串铜钱太少了,二十串好不好?”

    “二十串那我看我还是去租你对面那位沈大爷的屋子好了,他出十五串,而且屋况比你这儿好太多了。”

    那怎么行!那个姓沈的可是他的冤家呢!

    房东可怜的转向鲁俊卿“这位相公,你跟你娘子说说,可怜可怜我只是个做小生意”

    “但是她不是我啊!”他的肚子马上被她狠狠地一顶。

    “闭嘴!你给我站著就好。”

    他只好乖乖闭上嘴巴,一副爱莫能助的看向别的地方,就是不看那委靡不振的房东,反正只要有关钱的事,一向不是他能作主的。

    “不然十五串铜钱好不好?不能再少了。”房东咬牙忍痛的道。

    “还是太多了,这样吧!你就大方点,十二串。”江依云还是嫌贵。

    “十四串。”房东再次降价。

    “十三串!这是最后底价,不答应,我们就走人。”江依云态度坚决。

    “好,成交!”

    房东临走前,感叹的拍拍鲁俊卿的肩膀“小子,你真是娶对了老婆,这么会赚钱省钱的老婆很少,你真是有福气,好好珍惜!”

    “但是她真的不是”他话还没说完,房东已经走远了。

    真奇怪,为什么依云要故意让人家误会他们是夫妻呢?她不是说过就算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你!

    “鲁俊卿,你在外面蘑菇什么,还不进来帮我打扫!”屋内传来她的河东狮吼。他赶紧回过神来。

    “哦!我这就来了。”

    到了晚上,他看着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床,不禁问正在写东西的她。

    “晚上我们要怎么睡啊?只有一张床耶!”

    “你说呢?”她把问题丢还给他。

    他搔搔头想了想“把床砍成两半,我们一人睡一半好不好?”

    这段日子闯荡下来,他已经明白,不是夫妻的孤男寡女不适合睡在同一张床上,不然那个女的会被笑得很可怜,不过,妓女除外。妓女是唯一拥有特权,可以不用结婚就能跟男人一起睡觉做那种事的女人。

    “不好!”她想都不想就摇头否决,眼神炙热的看着他“难道你没有比破坏床更好的主意吗?”

    他再努力的搔搔头“不然,我去屋后跟‘死鬼’一起睡好了。”唉!为什么老叫他想?动脑筋是很累人的事,比练功还累!

    她微变脸“难道,你要这样过一整年,甚至这样度过冬天吗?”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我的身体很强壮,不怕寒冬。”

    她生气的瞪著他“那又怎样?如果让左右邻居知道,大家会怪我虐待你,会说我很残忍,会以为我不把你当人看!”她气得朝他轰了一大串话。

    哇后果这么多啊!他都没想过。不过认真的想想,她说的对,这些情况都可能发生耶!

    他实在想不出一个好主意来,他想尊重她,也想让大家敬重她。“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唉!”她重重地叹一口气,为什么她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这个鲁男子还无法领悟?“你应该知道,因为你的关系,我已经回不了京城了。”

    “我知道。”他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咙“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记得,永生不敢忘!”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的名节已经毁在你手上,全天下没有一个人会相信我们之间没有发生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再提点他。

    是呀!她说的都对,她比他聪明嘛!

    而所谓“见不得人的事”他想,应该就是那天在妓院看到的那些勇人对女人做的事,不过,真是冤枉呀!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却要背上已经做了的黑锅

    “是,我对不起你。”他深深的感到愧疚。一个“良家妇女”被看作“妓女”一定很不好受,他想,就像他被当成马一样吧?

    “所以呢?”她等著他回答要以身相许。

    “所以,我什么都听你的!”

    难不成还要她开口向他求婚吗?

    她的脸色变得超级难看“好,你听我的,我命令你,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以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这样提示已经很清楚了,他总该想得到了吧?

    他看看床,再看看她“那那那我打地铺?”

    她马上跳起来,一言不发的走出大门。

    “你要去哪里?”他心急唤住她。

    她稍稍停下脚步“我要去找‘俊扮’好好聊聊,它怎么会看上你这个笨主人,它都比你聪明多了。哼!”“不要叫它叫‘俊扮’,那是我的名字耶!”虽然很气很气,但他只敢在她身后小声的抗议。

    “我想过了,你的脑子不中用,但是四肢倒是挺发达的,酒量也不错,所以,我决定用你做一笔小生意。”

    他点点头道:“好!随便你怎么用都没关系。”他已经有了觉悟,要用他的一生赔偿她的损失。

    她眯起眼睛宣布“所以,我在今天已经贴出告示,谁要是能打赢你!百年难得一见的‘千里马’就归他所有。”

    “我没有千里马呀!”他马上道出事实,真不知道她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葯?

    “有,你有,那个‘死鬼’就是千里马!”她义正辞严的揭开谜底。

    “它!”他咧嘴露出好大的笑容“怎么可能,它懒得要死,不喜欢走路,喜欢跟我比酒,叫‘千杯不醉马’还比较适合。”

    她无所谓的耸耸肩“那是你这个笨蛋没看出它的实力。”

    他倒是认为是她被“死鬼”给骗了“我跟它相处多少年了,还会不了解它?它根本就是个狡桧的马儿!她听了倒是笑了“而你一点都不狡侩,比它还笨!”她故意的夸张的大叹一口气“唉真是人不如马啊!”他不服气的大声抗辩“我哪里不如它?人会不如马?笑话!”

    她笑说:“那么,我换个奖品吧!只要打赢你,就可以把你带回家,随便把你当马、当奴隶使唤都可,这样好吗?”

    不好!大大的不好!

    “那还是让‘死鬼’当奖品好了。”想了想,他又觉得不妥“但是,如果被我爹娘知道我把他们精心培育的马给卖了,一定会很不高兴的。”

    他那忧心忡忡的脸庞让她觉得有趣,这倒是第一次听到他说到有关他家里的事。

    “你爹娘是谁?”她试探的问。

    “就是生我的男人跟女人嘛!他们不但很狡猾,而且还很凶,所以我们可不可以换别的奖品?”他很伤脑筋的说。

    她微笑的反问:“那你想想,我们换什么奖品比较好呢?”

    他很为难的偏头思索,看了看这屋子里的东西没有一样值钱的,也没有一样漂亮的足以打动人心的东西,除了她。

    他认命的低头。“好吧!只要我输了!我就我就”

    “你就怎样?”她咄咄逼人的追问,硬是要逼出一个答案来。

    “我就以身相许!”

    她脸色大变“你说什么!你不是早就把你给我了吗?”

    话是没错“可是,难道不能同时给两个人吗?”

    她马上拿起桌上的烛台往他头上一敲“你听过宠物有两个主人的吗?”

    呜果然,他只是个宠物。

    这天晚上,他就像条狗似的蜷曲在她的床下,睡得四脚朝天,一觉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