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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莺接着唱完三首曲子,临走时对众人歉然地道:“原谅奴家必须先行离去。但莺莺有个好姐妹叫绿枝,她的歌声不逊于莺莺,尤其擅长轻快活泼的曲调,让她代莺莺为贵客们多唱几首曲子,可好?”
那楚楚动人的眼眸,乞求似地望向朱麒,朱麒心中一荡,不自觉地点了点头,莺莺马上感激地朝他露出灿烂迷人的笑容。
飞白见朱麒仍意犹未尽,于是说:“莺莺姑娘请便,就让绿枝姑娘为我们唱几首曲子。”
“多谢贺公子,莺莺待会儿再打发人来接她。”她微笑地唤出原本低头弹琴的绿衣少女。“绿枝,同贵客们见个礼。”
绿枝福了一福,腼腼地抬起头,众人才看清这个叫绿枝的女孩约二八年华,杏眼桃腮,虽不若莺莺艳丽,却也是娇俏可人。
莺莺走后,她轻启朱唇,声音清亮娇脆。
“绿枝为各位唱首宋代词人黄庭坚的‘归田乐引’,是描述一对欢快冤家相处的情景。”她调了琴弦,歌声活泼的唱出:“对景还消瘦,被个人,把人调戏,我也心儿有。忆我又唤我,见我嗔我,天甚教人怎生受?”
朱麒听到这里,把眼光望向梦依,似笑非笑地直瞅着她。梦依脸一红,芳心狂跳了起来,心里直嘀咕朱麒是什么意思,那炽热的眸光里彷佛有无限的委屈,像词中受尽嗔怨的主角,活生生的被人欺负了。而欺负他的人,自然是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懊恼地皴起眉,恶狠狠地回瞪了他一眼。
按着又听绿枝唱道:“看承幸厮勾,又是尊前眉峰皱。是人惊怪,冤我忒橍就。拚了又舍了,定是这回休了,及至相逢又依然。”
拌声才刚停歇,天香便噗哧笑出声,众人也是抿唇微笑,眼光在朱麒和梦依脸上来来回回移动。梦依蹙起黛眉,不悦地看向天香。“你笑什么?”
“梦依,对不起啦”天香一边笑一边答。“我只是觉得你跟麒哥见面时,不就像绿枝姑娘唱的那样吗?”
“谁谁跟他那样了!”梦依气急败坏地否认。
“我倒觉得天香所言有理。”朱麒冷冷地接口,免不了又蒙梦依奉上大白眼。但他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每次见到我不是冷嘲就是热讽,骂我像骂儿子一样。”
“我哪那么倒霉,有你这样的儿子!”
“听,又来了。”朱麒翻了翻白眼。
“你”梦依气得说不出话来。
“一点都不晓得被骂的人心里的滋味。”朱麒干脆哭丧着脸,同众人大诉其苦。
“如果他是罪有应得,只能说是活该!”梦依也不甘示弱地回嘴。
“什么叫作罪有应得?本王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梦依小姐这么讨厌我?”
“你强掳了新晴”
“可是她都原谅我了,为什么你却不肯放过我?”
“你还以你那双色眼瞪着我嫂嫂和疏影不放”
“什么色眼?食色性也!男人看见美女时,多看几眼很正常。况且飞白和行云都不介意了,你替他们介意什么?难道你见到像行云这样的美男子,不会忍不住多看他们几眼吗?”
“你”听他说的是什么话?他怎么可以拿他的好色,来跟她对行云的感情相比?梦依气鼓了双颊,干脆豁出去地道:“好,算你有理!那今早你说的那些话又如何?总是冲着我来的吧?难道你就没想过我心里的难堪吗?”
朱麒怔住了,梦依红着眼眶,泪光隐隐的指控,让他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他的确是太过分了。
“开始时,我并不知道你会听见,后来是气极丁,便口不择言。”他像是解释,实则道歉地说,见梦依别开脸不理会,轻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想我是有点嫉妒吧,嫉妒战云凭什么可以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你温柔的对待,而你对我却老是这么凶。”
他话中的失意,让梦依忍不住望向他。那双带着几分怅然的幽郁眼眸,让她感到有些不忍心。“我的口气也不好。”她勉强地说。
“真的?”朱麒的眼光亮了起来,似两簇火焰燃烧的炽热光芒,霎时改变了那张今梦依讨厌的脸,变得光华万丈,俊美宜人。
梦依张着唇,纳闷着,眼光像被吸住般,无法移开。
两人痴痴对望的表情,美得令人屏息。就像火石相擦触后迸出的火花,在黑夜里璀璨耀眼;又似千万人中忽然的一次望见,把一番惊艳望成了两种相思。
是金风玉露相逢,胜却人间无数吗?
疏影纳闷着,没料到这对冤家也可以凑在一块,而且看起来还满相称的。眼光一转,不期然地捕捉到绿枝眼中一闪而逝的狡猾,今她心中一凛。
毕竟朱麒和天香的身分不寻常,虽然船舱内有她和行云、飞白、无情这四大高手,舱外又有大内侍卫守候,可是仍不能掉以轻心。她不动声色地打断这浓情蜜意的相看两不厌。
“绿枝姑娘,你会唱管道升的‘我侬词’吗?”
绿枝怔了一下,随即堆出笑脸。
“当然会。”她调了一下琴弦,之前轻快的歌声转为缠绵。
“我侬两个,忒煞情多”
柔美的歌声中,飞白搂紧爱妻;梦依双颊嫣红,痹篇朱麒深情的凝视;天香则显得有些落寞,眼光悠远的落到舱壁上,想着玉笙和新晴就像‘我侬词’里形容的一样,他身子里有她,她身子里有他,再也不分彼此了。
而疏影除了陶醉在夫婿温柔的怀抱里外,还要分出心神来注意绿枝。
绿枝接着又唱了三首轻快悦耳的歌曲,才被柳莺莺派来的人接回去。
飞白见天色已晚,于是命人将船驶回头。众人默默地欣赏人间灯火和星月争辉下的太湖美景。
“此时此景,倒让我想起我们那次自四川回来,顺道经洞庭泛舟的情形。”行云有感而发。
“我也是。”疏影依着夫婿爱娇地回答。
“虽然我也去过洞庭,不过还是觉得江南最美。”朱麒凝望窗外景致,发表高见。
“怎么说?”行云感兴趣地问。
“因为江南多花多柳,多水多岸,而且还多浓音软语的美人儿。”梦依听他这么回答,忙赏他个“山河易政,本性难移”的大白眼。
朱麒无辜地耸耸肩。
“我说错了吗?”
“不,一点都没错。”飞白笑着附和。
“那你最好学韦庄,一辈子留在江南,等到老得不能再风流了,再回你的北京吧!”梦依嘲弄地道。
“这倒不用。”朱麒眼底闪过一抹狡猾。“我打算学郭冀,把江南的秀色娶回去,伴我在北京享受那“炉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的旖旎情景。”
梦依紧盯着他,一时之间无法搞懂他打的主意。
学郭冀?那不就是指像定远公爵郭冀迎娶青黛一般,娶个江南仕女回去?朱麒打算娶个江南妻子!酸酸涩涩的情绪自梦依心底泛滥而出。
这头色狼!她就知道他来江南另有目的。一定是上次拐新晴不成,这回又不知道打起哪家闺女的主意。
“你又想强抢民女!”她凶恶地道。
朱麒被她的话激得有些恼火。“请你口下留德好吗?本王爷没你想的那么卑劣。”
梦依也觉得自己太冲了点,放软语气道:“谁教你素行不良,才会被人误会。”
“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了,飞白连忙打圆场道:“江南的胜景数之不清,尤其是暮春三月,烟雨蒙蒙,水湄、水坻,山峰、山脚,花和树,都似洒上一层空蒙的烟雾,恍如仙境。”
“麒哥这次便是带我来欣赏春季的江南,我们还要去杭州看新晴和玉笙。”天香幽幽地道。
“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无情问。
天香眼底闪着一抹渴望,她自然是希望越早越好。
“等你们准备好,我们就出发。”朱麒回答。
“我们?”飞白诧异不已。“王爷此话怎讲?”
“难道你们不想陪我们去看新晴和玉笙?”朱麒扬起眉询问,见到众人面有难色,不免有气。“大伙自从在京里一别后,有许久没见面了,你们都不想他们吗?”“这倒不是。”疏影回答。“只是上次我为了新晴的事,没坐月子便赶往北京,奶奶和婆婆为了这事不知叨念过我多少过。现在天气尚未完全回暖,这会儿出门,老人家一定不高兴。”
“其实我也很想去看新睛,她前回捎信来,说是怀孕了。”无情犹豫地看了丈夫一眼。“只是天马牧场的人下个月就来,家里忙成一团”
提到这事,朱麒更打定主意非要贺飞白夫妇陪他和天香走这趟不可。
“本王知道此事是有些为难你们。可是,你们都听到天香在抱怨,怪我没陪她尽兴游玩,但我终究是个男人,哪晓得女孩家喜欢什么。而听无情刚才说,新晴已怀了身孕,只怕不便全程陪伴我们,所以找才想邀梦依同行。”
“这怎么可以?你刚才没听见我嫂嫂说”梦依话没说完,马上被朱麒无礼地打断。
“不就是下个月的事吗?那时候我们早回到苏州,不会担误你的终身大事。”朱麒讽刺道。见梦依眼底闪出不豫,他赶紧抬出天香这个挡箭牌。“天香公主大老远地来到江南,你忍心让她玩得不尽兴吗?何况,若你的婚事顺利”
“你要诅咒我不顺利吗?”梦依眼露凶光地逼问。朱麒困难她咽下卡在喉咙里的实话,夸张地摇着头。
“我没这个意思。我是说若你真的嫁到关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到江南,见到故乡美丽的景致。再说你跟天香又是好友,你若嫁到关外,可能跟天香再没机会碰上面”
听他说得这么凄凉,梦依的心情也发闷起来,她看向天香,发现那双晶莹的美目里此刻正闪着依依离情,似无言地恳求她陪伴她走这一趟。梦依心软了。
“王爷说的有理。”疏影微笑地附和。“大姐,天马牧场的人既是下个月才来,你们还有时间往返杭州嘛。不如跟贺伯伯说一声,顺便替我带些补品给新晴。”
“这个”无情看向飞白。
飞白了解娇妻疼爱妹妹的心意,轻点着头说:“反正杭州离苏州的路程又不远。”
“是啊,坐我的官船,保证就像李白所说的“千里江陵一日还”那么快。”朱麒拍胸脯保证。
梦依不屑地轻哼“听好,我们是看在天香的面子上,可不是因为你的关系。”
“我当然晓得啦。”朱麒摸着鼻子苦笑。“反正我在你心里一点地位都没有。”
“不是一点,是压根就没有!”朱麒暗暗咬牙,发誓等他们从杭州回来后,梦依的心里不只有他的位子,而且是只有他!
朱麒等人在三天后的黄昏抵达杭州。红叶山庄的人早在码头等待,备齐马车将他们送往杭州城财富、权势并荣的红叶山庄杜家。
“我没想到红叶山庄这么美。”在马车辘辘声中,朱麒望着车道旁繁茂的绿林喃喃道。
他身旁的飞白没有答腔,闭目假寐。
进人巍峨的牌楼式大门,朱麒心里百感交加。
就是这样山明水秀的景致,才教养得出新晴这般蕙质兰心的闺秀。她好吗?能跟心爱的夫婿在一起,新晴一定很幸福。
想起这个如莲般清雅的女子,朱麒心中又爱又敬。他对她的那份感情,已升华为对天仙的崇拜,永留心头。
另一辆马车里的梦依,回想起大约两年半前,和好友青黛陪伴祖母与楚老夫人到红叶山庄造访的事。
那时候的青黛、新晴和她都未婚配,只两年的工夫,昔日的友伴已为人妇,还分别有了身孕。
这也是一种幸福吧?梦依羡慕地想。
能嫁给心仪的男子,得到夫婿的宠爱,并孕育下一代,白头偕老,大概是天下所有女子最大的企盼了。
青黛和新晴,以及跟她同车的嫂嫂无情,都分别拥有一个女子所能拥有的最大幸福,唯独她却像无枝可栖的孤鸿,寻寻觅觅,最后注定要跨越千山万水,到一个陌生之地,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共度连幸与不幸都未知的未来。老天爷待她何其不公啊。
其实,她的愿望也不大,只希望有个自己喜欢的男人,以深挚的专情凝望她,温柔地拥抱她,让栖息在他怀里的她,倾听着胸膛下心跳似的耳语,一声声地道出“我爱你”并保证会珍爱她一生。
如此渺小的期望,竟变得那么困难。她曾以为行云会是那个珍爱她的人,后来才发现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经过一番调适之后,重新想寻觅可以依靠的肩膀,却发现养刁的眼光,让她无法将就凡夫俗子,落得最后必须听从父命嫁到千山万水之外,尽管父兄都道战云的人品一流,心里却仍不免有些忐忑。
毕竟,她不曾见过他,也未曾爱上他。
一定要嫁给他吗?
梦依的心情反反复覆地难受,薄薄的雾气自酸涩的眼眶里氤氲。
朱麒的身影不期然地闯进脑海。梦依骇了一跳,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起这个冤家。
冤家?
她羞红脸,想起黄庭坚的那首‘归田乐引’,更想起天香第一天到她家时所发出的惊人之语。
朱麒有可能喜欢上她吗?
那双这几日老在她身上打转的热情眼眸,让梦依的心跳不规律起来,双颊忽地泛红,不敢再想下去。
这时候马车已停了下来,众人依序下车,看见玉笙和新晴站在前庭欢迎客人。
好一对神仙佳侣!梦依在心中赞叹。
数月不见,杜玉笙显得更加丰神俊朗,新晴也增添了少妇的风韵,变得更为妩媚动人;从那两张光彩动人的脸庞,便知两人过得有多惬意了。
回头看向天香,发现那双水眸里正闪着一抹激动,梦依暗叹口气,知道天香仍对玉笙余情未了。这也难怪,初恋总是最教人难忘的。她不也花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才从失恋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吗?
是啊,从她到京里遇见朱麒后,才渐渐把对行云的单恋,转化为兄妹之情,梦里再也不曾出现那个俊美出尘的男子,替代的是朱麒这张恼人的面孔。
她心里一惊,眼光不由自主地转向正对着新晴绽出温柔笑意的朱麒,一股酸浓的醋意在胃里发酵,觉得十分难受。
他从来就没有用过这种眼光看她。
“昨天便接到疏影捎来的信,说你们今儿个会到。”新晴甜郁的声音柔柔的响起,听得人心神俱醉。
两夫妻引领众人进入大厅,经过一番寒暄后,玉笙对众人道:“我们已备好客房,待各位梳洗过后,便为大家接风洗尘。”
梦依和天香被安排住进紫藤阁,和朱麒所住的饮绿榭有长廊相连接。她们在侍女的服侍下匆匆梳洗,无暇欣赏这座临水建筑的景致,便被请进大厅用膳。
接风宴由红叶山庄庄主杜飞蓬主持,各色精致的杭州佳肴一一摆上桌,还有温热的绍兴名酒女儿红,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
晚饭过后,杜玉笙夫妇招待众人到所住的莲园品茗。待丫环们送上用江西景德镇烧制的青瓷杯所盛的杭州名茶龙井,和各色瓜果点心后,几位许久末见的老友才开怀畅谈。
新晴的眼光停留在梦依和朱麒身上,灵慧的眼眸中有着淡淡笑意。
疏影在信中特别提到要她撮合梦依和朱麒。
虽然梦依总是回避朱麒肆无忌惮的眼光,但从她每每望向朱麒的小动作中,似乎透露出些许少女的情意。
“疏影托我们带了好些名贵葯材来,还有一些精致的丝料,同时交代了一大串孕妇要注意的事项哩。”无情以大姐姐的语气,温和地对妹妹道。
“疏影也真是的,其实家里什么都有,奶奶更是盯晴姐吃补品得紧,她实在不必再送葯过来。”玉笙喃喃埋怨。
“你懂什么!”无情白了他一眼。“新晴身体弱,不多补一点怎么行。”
“我看是疏影在家里吃补葯吃怕了,才偷偷拿了一些来给新晴。”飞白取笑道。
“飞白,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无情不悦地道。飞白张嘴正想说什么,新晴柔柔的声音响起。
“大姐,姐夫没有别的意思,他向来跟疏影闹惯,才会开这种玩笑。”她轻掀柔唇,漾起一朵甜郁的浅笑,若春水般温柔的眸光转向梦依。
“梦依,疏影信上说,前几天金刀山庄里的迎春花接连盛开,这个吉兆跟你下个月要订亲的事有关,是不是?”
“我”梦依张了张唇,眼光不期然地捕捉到朱麒眸中一闪而逝的愠意,竟觉得有些心虚。
“这可是桩好亲事呢!”飞白说得兴高釆烈。“战家雄踞关外,财势跟贺家不相上下,而战云又生得英俊蒲洒、倜伪风流,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飞白姐夫说得好像是朝廷在招揽人才。”天香嚷道。“就算战云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关外和江南隔着千山万水,梦依若是嫁过去,只怕这辈子都很难回娘家了。”
“这倒也是。”新晴微笑地附和,果然见到梦依脸上闪过一丝愁怨。“而且男女之间的感情是不能讲条件的。”
“是啊。”天香用力地点着头。“我听梦依说,当年飞白姐夫曾和新晴订过亲,那时候飞白姐夫说什么都不愿娶天仙化人的新晴,一心一意放在无情姐姐身上。”
“那不一样。”飞白轻咳了声反驳。“当时我已经跟无情山盟海誓,自然不能背叛她去另娶他人。”
“你是说如果当时你不认识无情姐姐,就会答应娶新晴啰?”
“当”飞白话到嘴边,却在玉笙怒目瞪砚下,便转个弯。“当然不会。因为玉笙喜欢新晴,君子不夺人所好,我怎么可以横刀夺爱?”
“哇!飞白姐夫好伟大。”天香孩子气地赞叹。
“哈哈哈没什么。”飞白得意地笑道。“本人处事向来正大光明,性情光风霁月,为人光明磊落”
“吹起牛来光怪陆离,把自己赞得光芒万丈。”梦依不屑地扯他的后腿,众人闻之哈哈大笑,飞白只能好气又好笑地瞪着她。
“你这丫头就不能给哥哥留点面子吗?一张嘴这么利,将来嫁到夫家要吃亏的。”
梦依闻言不禁蹙起黛眉,表情转为落寞。
“梦依,你别听他的。若是有人敢欺负你,我一定不绕他。”
天香的安慰,只让梦依浮起一抹苦笑。关外和京城相隔遥远,贵为公主的天香要如何为她出气?
“这样好了,你不要嫁到关外去。”天香见她愁眉不展,热络地建议道。
“可是”
“我看贺家园里的迎春花未必是为战云开的,别忘了,我们也是在那时候到达苏州,说不定是为麒哥而开。因为你家的花知道麒哥喜欢你”“天香,你别乱讲!”梦依羞得双颊泛红,不敢看向朱麒。
“我才没乱讲呢!”天香越讲越有信心。“过年时,有好多王公大臣都想透过皇后向麒哥提亲,可是麒哥皆没答应,我想他一定是喜欢上你了!这样好了,你嫁给麒哥,我保证他不敢欺负你。而且你嫁到京里,我跟青黛也会多个伴。”
“天香,你你别再说了。”梦依心里又羞又急,恨不得缝上天香的嘴。为何没人来制止她的胡言乱语?朱麒在干什么?!
“为什么不?”天香仍是一脸的无邪,直到窥见梦依眼中闪烁的泪光才恍然大悟。“麒哥,你倒是说话啊!你到底喜不喜欢梦依嘛?”
朱麒怔怔地瞧着梦依,一时忘了回话,直到天香再度催促,才回过神来。
他到底喜不喜欢梦依?这一点他自个儿也挺纳闷的。
他应该是喜欢她的,否则不会对她骂他的话耿耿于怀。换作其它人对他出言不逊,早被他命令侍卫拖出去重赏几个耳刮子了;因为对象是梦依,他才一再忍让。
就因为对她有情意,才会将她的一颦一笑堆积在心底。也因为这样,他才嫉妒楚行云和战云,生气梦依对他的态度不逊。
“天香,你别问了!”朱麒的迟疑,让梦依伤透了心,强忍着流泪的冲动,老羞成怒地嚷道。
天香火大地瞪向堂哥。
朱麒苦笑。“像梦依这样闭月羞花、才华洋溢的美女,有谁会不喜欢?可是她已经有了个英俊潇洒、卓尔不群、温柔体贴、举世无双的准未婚夫”
听朱麒把那天她对他说的气话搬出来,梦依心里不由得燃起一把火,他分明是故意讽刺她嘛!
“你又在讽刺我是喇叭花的容,残月的貌是不是?朱麒,你不要太过分!”她屈辱地道。
“我没这个意思!”朱麒大呼冤枉,为何梦依总是把他的话弄拧?
“你那天明明是这么说的。”含泪的眼眶充满指控。“我”是啊,他那天是这么说。
他搔搔头,无辜地眨着眼。“那天是因为在生你的气,才会胡言乱语。谁教你在京里老是跟我作对,我才会口不择言,其实我没那个意思。”
“现在道歉有什么用?人家的心都碎成片片了。”梦依哽咽道。
“我没有心吗?你的话还不是伤了我?要不是你老记着我不好的事,我也不会对你口出恶言。”
“我”梦依嗫嚅着,明白自己是得为她和朱麒之间的水火不容负些责任。
“好了,既然两人都知错,互相跟对方道个歉,双方打躬作揖一番,算是和解了,好吗?”新晴温柔地当起和事老。
热情的天香不待两人发表意见,马上兴致勃勃地拉着朱麒到梦依面前,要他先行道歉。
梦依被他左一句‘梦依,对不起’、右一句‘原谅我,梦依’逗得忍不住,最后终于咭咭咯咯地笑了起来,银钤般的笑声化解了两人的仇隙。
看着梦依和朱麒尽释前嫌,新晴格外开心。
希望这对冤家真能如疏影所料的,变成一对甜蜜的比翼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