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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见周惠帝眼睑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睛。
旁边跪着的大皇子周景琪,双目通红,涕泪横流。
要是一般的旁人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能哭成这样,这显然是担心父皇到了极点呀!
——真是大孝子呀!
就听大皇子哽咽道:“父皇,白丞相他们都到了,您就收回成命吧。儿臣真的担不了这么大责任,于国于民,这大周离不开您呀!”
周惠帝仍然毫无反应。
白丞相向周景琰问道:“王爷,这御医可说陛下这是怎么了吗?可否用药、运针了?”
周景琰擦了擦眼泪:“昨晚御医就已经诊治了,只说父皇这麻痹之症更严重了,药和针都用过了!今早父皇就一直想让大哥继位,我们怎么劝都不行!父皇又下旨,请几位进宫!还请白丞相等再劝劝父皇吧。”
白丞相心中冷笑一下,点了点头,向前跪走了一步:“陛下,大皇子所说极是,这禅让一事,乃国之大事,臣等以为,陛下现在病中,若要安心养病,可以让三位皇子联合监国,等您病好后,再谈禅让一事!”
周景琪三人互视了一眼,尼玛,这戏看来演得有点过了,让白丞相这个老狐狸给抓住了了纰漏,真要按他说的,那不是白忙活了。
就见大皇子周景琪往床上一扑,哭道:“父皇呀,你看白丞相他们也这么说了,您就不要让儿臣不孝了!”说着,手在袍袖掩盖下,狠狠的捏了一把周惠帝放在棉被下的胳膊。
这一回,周惠帝挣开了眼睛。
周景琰忙上来扶起周惠帝:“父皇,内阁的各位大人都在这里了!”
周惠帝靠在床头,看着白丞相等人,眼中难掩悲哀之色,用能动的左手,指了指大皇子周景琪,嘴里呜呜了一句,说完又用手指了指床头一个朱红漆盘内放着的圣旨。
周景琰忙上前一步,把耳朵凑到周景琛嘴边:“父皇,您刚才说什么”
“你说圣旨让大哥继位,好好,儿臣一定按您说得办!,你要休息了,好好,儿臣明白!”
周景琰自说自话了几句,又扶着周惠帝躺下,然后命紫宸殿的太监总管李和寿捧了放着圣旨的托盘,对白丞相等人说道:“父皇要休息了,各位大人请到前殿。”
内阁这六位见周惠帝又闭上了眼睛,好像真的睡着了一般,只能磕了头,退了出来,到了前殿。
周景琰命李和寿宣读了圣旨,他和三皇子周景玮向内阁几位一拱手:“各位大人,父皇刚才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禅让一事已定,这国不可一日无君,明日就请鲁王殿下尽快登基吧!”
说完二人就带着殿内的太监、宫女要跪拜大皇子周景琪。
“且慢!”白丞相理了理衣襟,朝内室的周惠帝一拜:“本官对此圣旨存疑,一,圣旨并非陛下所书!二,即使是陛下委托人书写这份圣旨,所托之人也应该为我内阁六人之一,而且六人都得在场的情况下,方才作数!
在陛下并未病重之前,曾召本官与孟尚书及洪尚书于龙床前,提出太子谋反一事,疑点极多,陛下准备重新调查,而且陛下说了,即使太子真的谋反了,他心目中可以接替皇位的人,并不是鲁王殿下,而是另有其人!”
周景琰瞳孔一阵阵紧缩,袖中的手握拳负于身后,竟有此事?那么父皇意属的会是谁?不是我们三个,难道会是那远在闽地的周景琛!
大皇子周景琪听了白丞相的话,心里的火一下子窜了起来,
按制,皇帝如果禅让皇位,要由礼部同内阁阁老及翰林官集议,依礼施行。
这所谓之礼,自是繁琐复杂,禅让的皇帝要下旨三次,而继任者要推辞三次,才能接旨,接旨后,也要选吉日方能登基。而未举行登基大典之前,继任者虽已具有皇帝身份和资格,但也只能称为嗣皇帝。
从古到今,这禅让皇位的都是极少!这个嗣皇帝是需要民意和百官的支持的!就是你接受禅让皇位要合天命,顺民意,依礼法的!也是大皇子等人为何会有所顾忌,还要弄这么一出的原因!
但现在内阁的人竟是如此态度,周景琪本是脾气十分暴躁之人,此时已经压不住火了。
周景琪面色阴沉地看着白丞相等人:“看来诸位大人这是要抗旨了?不过本王劝你们还是识趣些吧,这样也能保住你们的荣华富贵!否则今日本王可不敢保证各位大人的安全,说不定哪位的脑袋就要保不住了!”
周景琪说这些威胁话,可算是打错了算盘。
自古有句话叫做:文死谏,武战死,说的便是文官和武官的最高境界,武官以战死沙场为荣,文官以匡扶社稷,敢于和皇权作斗争,不惜牺牲生命来维护道义礼法,并以此为人生的最高荣耀。
——士可杀,不可辱!
六位辅臣,在事实已经明朗的情况下,心里反而不再忐忑了,大不了一死,但与叛逆同流合污是绝对不能的。
其余的五个人向白丞相身边靠了靠,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们一个个昂首挺胸、傲然挺立的姿态,自是表达了他们心中的想法,是威武不能屈的巍然不可侵犯之势!
白丞相一拂衣袖,洒脱一笑道:“鲁王殿下,你威逼我等,妄图造成既定之事实,殊不知这假的就是假的,它终究成不了真的。抬头三尺有神明,我等不会助纣为虐的!而且鲁王殿下,我劝你还是早点收手,回头是岸”
“你们——”大皇子的目中绽放出狠辣阴毒的光芒,他微微一挥手,他身后站着的一名禁卫军拔出宝剑,一剑砍向白丞相。
大皇子狞笑道:”不怕死?那本王就成全了你们!”
“且慢!”三皇子周景玮忙高声阻拦,那名禁卫军的剑一偏,砍在了白丞相的发冠上,发冠应声而碎,头发披散下来。可白丞相人依然站的直直的,稳稳的,如青松一般,毫不畏惧!
“三弟,为何要阻拦?你没看这几个老匹夫是如何嚣张!”大皇子气急败坏的冲着周景玮喊道。
周景玮走到周景琪身边,小声道:“你马上要称帝了,这几个人都杀了,满朝大臣那边该如何解释,当务之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几个人或许还能有点用处,先把他们关起来,然后一个个慢慢图之,谁老实了再把谁放出来!”
“哼,你就是胆小!”周景琪对自己的三弟话,还是能听进去一些的。他转过身看着白丞相等:“本王不杀你们,并不是本王心软了、怕了你们,而是因为本王要让你们眼睁睁看着本王是如何登上这九五之尊的宝座,然后再将你们这些老匹夫一一凌迟。”
“鲁王殿下,这样得来的江山,你觉得能坐得稳吗?谋朝篡位,乱臣贼子,纵观史书哪个会有好下场,哪一个不是遗臭万年?”
“成王败寇,史书从来是由胜利者书写,本王如今坐了这个位置,自然会有人来替本王开书立志,我想怎么写,就会怎么写,我不会遗臭万年,我只会流芳百世的,哈哈哈……”
白丞相等人看着周景琪得意洋洋的样子!无论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了!
周景琪也不与他们再赘言,只丢下一句,你们还是早早想明白些了,省得哪天丢了性命!就让人将他们押了下去。
当天下午,紧闭的宫门终于大开,在涌出一队人马后,再度紧紧闭上。
这队人马离开东华门,便一分为数十队,手中高举着明黄色的圣旨,直接奔赴众朝臣府邸。
当第二天旭日东升时,午门大开,奉旨入朝的大臣们在金銮殿的龙椅上看到的不是病愈的陛下,而是穿着龙袍的鲁王。鲁王身上的龙袍剪裁合身,显然不是仓促之间准备的,而是提前做好的!
百官们面面相觑,却没一个人跪下施礼。
“你们竟然如此放肆失礼!”周景琪抬了抬下巴,“来人,把太上皇的圣旨拿出来念念。”
“皇长子周景琪心怀仁义,有治世之才……”
朝臣们怔怔地听完这道圣旨,陛下竟然下旨禅让,让鲁王继承皇位。可是这么大的事,怎么内阁没有一个人出面。
很多人马上意识到不对劲了,其中就包括户部尚书孟诚言。
有大臣直接问道,内阁白丞相等人为何未出现,周景琪懒洋洋的来了句:“因朕刚登基,事务繁多,他们几个就留在内阁,暂不出宫,处理公务!”
——这人不就是被软禁起来了嘛!看来这鲁王是把皇宫控制住了。有些人想到了这一点,但是却不敢直接说出来。
一些大皇子一系的朝臣已经跪下向大皇子高呼“万岁”了。但是大多数的朝臣们,却依然顶着压力没有跪!只说这禅让一事,按规制必须由内阁辅臣出面主持,纷纷要求要见白丞相等人。
大皇子气得七窍生烟,但是却不能把所有的官员都当朝杀了!只能暗暗记住这些朝臣,无奈宣布退朝。
如此登基,简直就是一场闹剧。
第三日起,就有大臣称病不在上朝。然后越来越多的大臣都装病、或者找各种理由推脱!用这最无奈的手段来自保和表示抗议!
不过这鲁王也是明白百官想法的,防着这手呢!
你称病!行!马上会有禁卫军的人带着太医登门了,这些人到了各家宅邸,先都是客气登门,礼数周全,让太医诊治,如果身体无恙,好言相劝。若是对方再有推脱之意,便宣称对方装病蒙蔽陛下,罪不当赦!直接将人强行押解出去!
动静越闹越大,很多事就遮掩不住了,关于鲁王篡位的消息,就偷偷的发酵起来,慢慢的整个京城的人都听说,然后就传遍了整个大周!
一时间,朝堂上是风声鹤唳,京城的平民老百姓们也心有戚戚!不知道局势会变成什么样子,一些临街商铺都关了大门,有些富户都举家跑到城外的庄子里躲着去了。整个京城陷入了惶然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