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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气候依然寒冷潮湿,阴暗的天空飘着丝丝细雨,大地一片灰蒙。
位于山中的古老寺庙,笼罩在浓厚雾气里,显得虚无缥缈。庄严肃穆的诵经声直达天厅,散发着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恢宏气势。
褚映珣任凭湿冷的雨打在小巧苍白的脸上,冻得僵硬的双手捧着两坛瓷瓮,虚浮的步履缓慢往前行。
直到把骨灰坛交给寺庙的老师父安置于灵骨塔中,泪水才自她空洞的大眼扑簌而下。
气温再怎么低寒,也比不上她忧伤失温的心。
原本,期待出国度假的双亲返台后,开开心心的吃年夜饭,迎接新年。
万万没想到却得到令人心碎震惊的噩耗
她的父母在旅行途中所搭乘的火车,遭到不明恐怖份子攻击发生爆炸,车内所有人无一幸免,全数罹难。
新闻大肆报导这项重大意外,萤幕上的罹难名单在在令她崩溃。
团圆的日子竟成了天人永隔的哀恸之日,同时痛失双亲的打击,让她几度因伤心过度而昏厥。
失事现场一片惨不忍睹,带着心碎仓皇赶至的罹难者家属莫不痛哭失声,场面令人鼻酸。
她父母的遗骸被发现时,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足见感情之浓厚。
她从没想过如此惨剧居然会降临在自己身上,除了伤心欲绝外,心中免不了怨老天无情。
非但毫无预警地夺走她挚爱的父母、毁了她幸福美满的家庭,更让她的生活一夕之间从天堂坠入地狱。
每当午夜梦回,她总是哭着醒来,失去双亲的痛苦排山倒海而来,几乎将她灭顶。
从事发至今已一个月,却如同一世纪般漫长难熬。
往日美好快乐的回忆与现下悲痛的心情相互冲击,逼出她更多眼泪,荏弱的双肩不停颤抖。
一双厚实的大掌轻握住她的肩头,给予她温暖的安慰。
“映珣,走吧。”男人柔声劝哄。“再这样下去,你会病倒的。”担忧之情展露无遗。
“是啊,你这样我们很担心。”另一名同行的女性,亦是一脸忧容的附和。
“改天再陪你来,我们先回去吧。”男人温柔拭去她的泪,解下围巾环住她的颈项。“你千万不可以落单。”他语重心长的叮咛。
自从她父母意外罹难的消息传开后,她就三不五时遭受不明威胁与攻击,让她身心饱受煎熬。
他知道后非常自责,承诺会保护她的安危,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映珣抬起婆娑泪眼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心中充满感激。
一个是父亲向来倚重、看好的得意帮手,亦是她的未婚夫;一个是她从高中时代就结识的好友,这段日子若不是他们一路陪伴,她恐怕无法支撑到现在。
“谢谢你们。”映珣虚弱的道谢。
“傻瓜,道什么谢!”
曹仲谦摸了摸她的发,语气无限宠溺。
“快走吧!雨越来越大了。”曾蓉蒨缩着身子催促。
自己受寒吃苦无所谓,倘若拖累他们她会感到过意不去,于是映珣点头答应离开。
上了车,她望着迷蒙的窗外景色,悲伤的情绪久久无法平复。
“睡一觉吧!别再想了,你累坏了。”曹仲谦为她盖好毯子,并在她冰冷的额际印下柔情一吻。
他磁性的嗓音唤回她的思绪,映珣对他逾越的举动并不抗拒,顺从的闭上眼,脑中又浮现满目疮痍的失事现场画面,胸口一阵剧烈绞痛,泪珠从紧闭的眼角滚滚落下。
多么希望只是自己做了一场恶梦,醒来之后,她的父母依然安在,一切都不曾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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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化的挑高空间,陈设着各种先进的电脑及影音设备,可容纳二十人的会议桌座无虚席,在座个个皆是年纪过半百的商场老将。
他们都历经一番风霜,锐利的眼神透着精光,彷佛能读取别人的心意。
“今天起,由已故的褚天雷董事长独生女褚映珣代理董事长一职。”曹仲谦环视全场,沉稳的宣布。
“要我们听一个黄毛丫头的命令?”有人发出不屑的质疑。
“瞧她一副风吹就倒的样子,真能带领庞大的企业?”
“我可不服!”
站在主席位,褚映珣螓首低垂,生涩的如同一只待宰羔羊。
虽然她的父亲是一名成功的商人,但她却完完全是个门外汉,这也是她第一次踏进公司。
被赶鸭子上架的接下父亲的职务,成为知名企业董事长,映珣全然无所适从。
面对公司老臣的不平之鸣,她能够理解。而就算他们愿意听从指挥,她对自己也没有信心。
“关于这次远鸿的案子,你有什么看法?”一名股东马上出考题,存心刁难。
映珣一头雾水,低头不语。
“关于远鸿收购案,我到时会向董事长解释。”曹仲谦出声解围。
“哼!”另一名公司老臣不以为然的拍桌。“由你直接当董事长大家还会比较信服。”
曹仲谦眼底的欣喜一闪而逝,却板着脸孔义正词严的反驳。“我的责任是协助董事长,绝无二心。”
众人突然陷入沉默。
曹仲谦确实很有手腕、胆识,才会获得董事长的赏识,在短短一年内从业务经理被拔擢为总经理。甚至,主动把疼爱的掌上明珠托付他照顾,准备纳他为婿。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董事长做此安排的用意,无非是为了能让他顺理成章的接掌企业。
察觉到每个人若有所思的模样,曹仲谦知道自己说服了他们,对映珣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说几句。
迟疑了下,她终究没有开口,因为完全没有把握,遂不敢轻易承诺。
“是不是发生任何问题,都由董事长你承担?”超过二十年年资的业务部部长沉声询问,字里行间充满藐视。
“我”她欲言又止。
感觉到她的紧张与不安,曹仲谦握紧她的手,代为答复。“那是当然!”清朗的声音信心满满。
“既然如此,我们就等着瞧。”
代表反对派的副总经理撂下话后,愤而起身离去,其余的人员也相继离席。
空荡荡的会议室反令映珣松了一口气,垮下肩头,忧郁的眉宇更添愁绪。
“怎么了?”曹仲谦关切道。
“我不适合”她忧心忡忡的低喃。
倘若父亲一手辛苦经营的事业,因她的疏忽而产生任何闪失,她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放心,有我在。”他轻抚她如云的发,信誓旦旦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仲谦,谢谢你。”纵使两人已论及婚嫁,教养良好的她仍客套应对。
他们当初在父亲的引见下认识后不久,他便开始对她展开追求。
他的翩翩风度、温柔体贴,让她留下好印象,加上父母从旁撮合,两人相处的机会增多。
在她的观念里,交往进而结婚是理所当然。
虽然,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傻瓜,别这么见外。”他的目光紧紧瞅着她美丽的容颜,深情款款道。“夫妻互相扶持,本就是天经地义。”
“嗯。”映珣漫不经心的轻应一声,心中却始终不踏实。
对于未来,她感到茫然惶惑,如同置身起雾的森林,失去了方向,不知该何去何从。
“我还有事,我找蓉蒨陪你回去”曹仲谦接完电话后,突然开口。
“不必了。”她连忙制止。“我一个人没问题,你去忙吧。”轻缓的语气饱含体谅。
“有事随时打电话给我。”临走前,他殷切的叮咛。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她竟有种如释重负的错觉
也许是他表达情感的方式太直接、黏腻,让她不知该如何回应。
转身拉开窗帘,她才发现连日来的绵绵阴雨不知何时已停了,天边透着亮光,一道彩虹映入眼帘。
望着横挂天际七彩拱桥,映珣略略振作起颓丧的精神,决定试着独自到外面走走、晒晒久违的阳光。
从现在起,她必须更加坚强、独立,不能老是麻烦别人。她暗自在心中如此自我砥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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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公司后,她漫无目的的行走在台北街头,直至天色转暗感到疲惫,准备打道回府。
没料到,折返途中,名牌手提包竟然遭两名摩托车骑士抢夺,她一时受惊,喉咙彷佛卡了硬物般发不出声,行经的路人也仅是以异样的眼光盯着她,没人理会。
追了好长一段距离,抢匪早已不见踪影,她踉跄的跌坐在地,模样狼狈不堪。
“怎么这样”撑起身子,她口中喃喃自语,泪水在眼眶打转。
她的皮包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提包是父亲送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对她别具意义。
现在治安如此可怕、人心如此冷漠,全然超乎她所想象,她无比灰心,不禁脆弱的潸然泪下。
旁人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与冷漠眼光,加深她自立自强的决心。
映珣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继续前行,完全没察觉到一台没车牌的破旧厢型车,以缓慢的速度尾随身后。
大街上喧扰热闹的气氛,与她失意沮丧的心情呈强烈对比,让她更形落寞与彷徨,于是刻意转进无人的小巷,回避汹涌喧哗的声浪。
殊不知此举,不啻给了身后的歹徒绝佳的下手机会。
入夜后的小死寂又昏暗不明,一如她晦暗苦涩的心情。她失神低着头走着,阴暗的前方好似没有尽头、没有出路。
隐约中,映珣听见后方传来脚步声,脑中警铃大作
一转头,一名戴着鸭舌帽、口罩的男子迅速勒住她的颈子,并用手帕摀住她的口鼻。
“放开我”映珣仅能发出模糊不清、猫儿般的求救,强烈的恐惧感不断攀升,吞没她的理智。
男子轻而易举的架住她纤细的身子,映珣惊吓的瞪大眼睛、使出浑身力量奋力挣扎,努力想看清对方的长相,却徒劳无功。
渐渐的,她感到虚软乏力、脑袋昏沉,但心中的恐惧忍不住纵声大叫。“放开我!呜”
因为怕被发现,男人的脾气相当暴躁。“闭嘴,吵死了!”不耐烦的咒骂,甚至还粗暴的甩了她一巴掌。
映珣撞上身后的墙,顿时眼冒金星,晕眩的站不住脚。
对方伸手抓她,她使尽全力朝他的手咬下,趁对方分神之际,她拔足狂奔,并恐慌的大喊救命。
歹徒很快追上来抓住她的头发,再度将涂抹迷葯的手帕摀住她的口鼻。
丧失意识前,她依稀听到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接下来,便陷入一片黑暗,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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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流量颇大的某条桥下泥泞不堪,加上天气寒冷、四周没有灯光设备,根本鲜少有人出没,于是更容易藏污纳垢,成为犯罪的温床。
不过,月亮高挂的今晚却例外。
空地上停着一辆昂贵的进口跑车,剧烈的震动着,不断传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夸张呻吟。“噢阿拓阿拓”
随着激情叫喊结束,车震也随之终止。
欢爱结束,男人迅速着装,径自下车,靠着车门燃起烟。
空气弥漫着潮湿的气息,邢拓重重的吐了一口气,闭上眼感受夜晚的寒意,精神为之一振。
“阿拓,你怎么了?”女人整装完毕后下车,马上又黏到他身边,大发娇嗔。“人家的表现不够好吗?”噘起的红唇,又凑到他嘴边。
邢拓敛眸,面无表情的俊脸突然露出一抹轻佻的笑容,煞是迷人。“你的表现棒透了。”
“可是,你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女人揽住他的手臂,陶醉的神情彷佛还沉溺在刚才的高潮。
邢拓笑而不答。
“是不是我硬要求在这里,你生气了?”她的手在他胸前游移。
依然没有得到答案,女人只好继续自说自话。“人家只是想试试在车上做ài的感觉嘛。”她解释着。“你真的超棒的。”
“嗯。”他漫不经心的虚应。
“人家”
“嘘。”他伸出食指,抵住她呶呶不休的嘴巴。“该走了。”他实在不喜欢这种没情调的鬼地方。
驶离空地后,邢拓直接送女伴回家,耳根清静的感觉,让他莫名低荡的心情止跌回升。
他驾着心爱的限量进口跑车,随口哼唱着喜爱的西洋老歌,敞开的窗户不断灌进寒风,他却没有一丝冷意,反而被飙速快感搞得情绪亢奋。
掠过某个街角时,他放缓车速,清楚听见尖锐惊慌的求救声,不禁踩下煞车,随后听见男人粗俗的叫骂。
他拢起英扬浓密的剑眉,反射性的往车外望去,恰巧看见一名男子拽住女人的长发,动作粗鲁。
不对劲!
邢拓不假思索的下车,迈开长腿朝两人笔直走去。
“干坏事会遭天谴哦!”他单手插在裤袋,以轻松的语气揶揄道,英气俊帅的脸孔却没有笑意。
歹徒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动作停滞住。
“最好把人留下,我可以当作没看到。”邢拓的声音沉了几度。
歹徒犹豫了下,随后心虚的扔下昏迷的人质,拔腿跑回去和同伴会合。
当初从新闻得知“褚映珣”这个人继承了大笔遗产,于是动起歪念、抱着豁出去的心态,决定大干一票。
苞踪好几天,终于等到她落单,有了下手的机会,却没想到竟被人逮个正着。
因为年轻,又缺乏详密计画便贸然行事,一旦遇上状况不禁慌张失措。
望着歹徒像老鼠般仓皇逃逸的身影,邢拓忍不住摇头嗤笑。
这样就摆平了?
还以为会有枪战之类的刺激戏码,结果只是一场闹剧,至少对他而言很胡闹、很可笑。
收回思绪,他瞥了昏迷的女人一眼,觉得似曾相识几秒后,他辨认出她的身分,也明白她成为歹徒觊暧谠象的原因。
拥有数十亿身价,难怪会被不肖份子锁定,成为绑票的对象。
话说回来,这女人难道没半点警觉心?
笨蛋碰上笨蛋,还真令人啼笑皆非。
邢拓弯下身,拍拍她的脸,轻唤道:“喂!”呼唤了数声,确定她暂时不会醒过来,他有些为难的皱皱眉。
算了,好人做到底吧!他扶起她,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她抱回车内,置于后座。
思索片刻,他踩下油门,呼啸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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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掀开眼帘,一时间褚映珣分辨不出自己置身何处,待知觉回复,才晓得自己正在行驶的车上。
她被绑架了?!
念头既出,她恐慌的坐起身子,不期然对上后照镜中那双炯黑深邃的利眸,陡然一惊。
“你醒了。”邢拓语气很淡。
映珣揪着衣襟,提防的问:“你是谁?!要载我去哪?!”自然而然的将他联想成坏人。
“你说呢?”他把问题丢还给她。
“为什么要抓我?”映珣冲口而出,一时忘了害怕。
他撇撇唇,不理会她,突然踩煞车,轮胎磨地的刺耳声响在夜里格外骇人。
吓得她闭上眼睛,紧抓着把手不放。
“下车!”邢拓冷冷的命令。
也许他还算见义勇为,但绝非热血澎湃的好青年,尤其是对不分青红皂白的笨女人,他更是没耐心。
他直接干脆的态度,反倒让映珣愣住,好半晌反应不过来。
“要下车就快点。”他低沉的催促。
臂察他的反应,映珣觉得自己似乎误会他了他的嗓音似乎和她昏倒迷前听到的不同。
他打开后车门,赶人的意思不言而喻。
她迟疑了会,拉不下脸来道歉,只好下车。
待她一跨出车门,尚不及记下车牌号码,黑色的跑车立即消失在视线,让她连求证的机会都没有。
伫立在冷清的街口,映珣不由得神经质的惧怕起来。
走了约莫一分钟的路,她看见一家便利商店,由于钱包被抢,身无分文的她顾不得面子向值班的工读生借电话。
堡读生虽然感到奇怪,倒也大方的将自己的手机出借。
映珣拨给未婚夫,对方却关机,接着第二通打给好友,同样也没开机。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彷佛被全世界遗弃,加上受到惊吓,忍不住脆弱的掩面哭泣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年轻的工读生小心翼翼的拍了拍她的肩头,一头雾水的问。
她明明看起来很优雅、有气质,情绪却很反常,直觉她是不是精神有问题,态度不由得防备起来。
“小姐,没事的话请你让开,后面有客人要结帐。”便利商店店长透过休息室的监视器察觉她诡异的行径,连忙出面驱赶。
冷淡的语气像一把刀,刺痛她的心,让她对人心彻底绝望。
“对不起。”她低头致歉,踩着虚浮的步伐离开。
站在店外,映珣又在店外的椅子坐了好一阵子,直到泪流尽,来往的客人越来越少,她才不得不鼓起勇气,徒步走回家。
一路上,她不断自我安慰,再过一段时间,终会否极泰来。
她一定要力图振作,绝不能失志一切都会雨过天晴的,一定会的。
想象着未来可能的美好景象,稍稍平抚了映珣受伤的心,令她重燃起一丝期待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