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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寒风佛面,小筑的窗子细细打开了一丝缝隙,几案上的一叠纸张被偷灌而入的冷风吹洒落地,伏在案上披着羊皮子暖袄的八小姐轻握着手中刚蘸了墨汁的毛笔儿,一丝风把她灰黑色的柔丝轻轻吹起,她淡淡地凝望着纸张,久久没有落笔写出一个字儿!
春晓拾起了地上的落纸,仍继续在花灵惜身旁磨墨!她的小姐近来沉默了好多好多,似乎连说话都觉得是一件累人的事儿了!
花灵惜又蘸了蘸墨,一行娟秀小篆字体出现在了微微泛黄的纸张上,只听她轻轻叹了口气,搁下了手中的笔,终究还是没有再继续写下去!
春晓知道八小姐心中的万千苦痛,虽不能帮其解半分,却也不愿扰乱她的静思!她微侧过头,便一眼瞥见那一行字体: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八小姐心中惦念着的唐公子已是与她们阴阳相隔之人了!
不觉匆匆又熬过了一年!但愿时间能平复小姐的伤痛!
花灵惜苍白的面色掩映在红艳艳的炭火光里,她撩拔了一下手中暖炉的炭灰子,躺在座椅背上,想着这些光景以来的事儿,陡生流光似箭!因循不觉韶光换之感!
大夫开的几付药吃着也不觉得怎样,只是心痛难当,想来不过是心病所致!求死之愿愈发强烈,却弄得自己无故患上了“灵异症”!这新添的毛病不但要不了她的命,相反自己精气神儿略有所好转之势!
今日起的早了些,看着窗外的破晓曙光,今个儿冬日里定有暖阳!很久没有到临花苑赏红梅儿了,花灵惜抚着自己的胸口,猛然轻跳,预兆显示了自己不久将远离这儿的小筑,到一个她无法预知的陌生飘渺之所生活,不管怎样,生活,就是,生下来,活下去!
花灵惜展开了自己早先只画了一半的画卷,那上面是未画完的俊俏少年!
龙哥哥,原谅惜儿的苟活!惜儿想知道,那日在马场,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惜儿连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你?唐龙的面庞隐隐在八小姐的泪眼中浮现!
春晓见八小姐在出神,拄着拐杖走过去拿起挂在壁上的一把纸扇,这是那日从马场上小姐身旁拾起的,会不会是唐公子遗落下的?留下来给小姐做个念想也好!
春晓把纸扇递过去,“小姐,这儿有把扇儿,奴婢也不知是不是小姐的?”
花灵惜微微抬起眼帘,无神的眼眸里望向春晓手中的纸扇,心中陡然一动,却淡然道:“春,你跟了我这么久,我用的扇儿你会不知道吗?”
春晓只好道:“既不是小姐的,那奴婢就留着吧!”
“春姐姐!唐公子从不用扇儿的!”花灵惜接过了扇子,春晓心下不禁黯然,原来不是唐公子的,平白让小姐提起伤心人儿的名字!
花灵惜不以为意,轻展开了纸扇,真是一把质地极好的扇儿呢!看这扇骨架,似乎是象牙料子,扇面纸制也是上好的江南蓝油纸,扇面正面上写着一首小词,“看鸿雁低飞,黑云压顶,啼鸣刺穿破烽烟,请长缨,无限江山任我行!”花灵惜细细玩味着这词中的雅蓄之意,陡然心头一震!
再一看这字体儿,颇觉得眼熟,似是在哪见过?
题下这首词的,应是当日在马场中出现的黄衫少年,这扇子是他的!从词中窥出他是一个想要展翅冲天的那只鸿鹄!却没有落款!
扇子的反面是一幅简单的山水烟雨图!但是与那首词意境却大相径庭!
“小姐,这扇子是何人的?奴婢真是多事儿了,不该拾了他人纸扇回来……”
看到春晓的自责,花灵惜仍旧淡淡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一把扇子罢了!”
花灵惜放下扇子,暂且不去理论。欢儿已经进来摆早饭,今儿不知怎地,八小姐胃口好了些儿,还多吃了一块桂花蜜汁糕!
临近午时光阴,暖阳倾洒在了小筑的室内屏风上,八小姐躺在绣榻上,注视屏风,久久没有挪动身子,刚喝了汤药,精神略微好了些,想着是不是该出门儿晒晒太阳,看看红梅,突听欢儿急匆匆跑进来,差点儿撞倒了在门旁的春晓,“八小姐,八小姐,快!老爷吩咐伺候您穿衣到前厅去侯旨,宫中来人了!”
春晓闻言,不知出了何事,大惊而起,“欢儿,可是夫人的姐姐贵妃娘娘打发的人来?”
“奴婢不知,老爷吩咐花府所有人都要出迎圣旨呢!快些儿吧!春姐姐!”欢儿边说着边急急地抹着额上的汗珠儿!
花灵惜仍旧对着屏风,她闻此淡淡道:“该来的还是躲不过!春,换衣裳吧!”
花府聆听圣恩,宫中小黄门总领太监安凡展开圣旨对着跪满一地的花府众人,尖尖细细的声调开腔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爱女瑄祯公主,聪慧率真,朕与后爱之,听闻花爱卿小女花灵惜温柔端庄,知书达理,封侍书郡主,特宣其下月十五进宫伴公主入含章殿侍读!钦此!”
叩谢隆恩之后,安公公满脸堆笑,朝花青松一家恭贺了一番,也不吃茶,便告辞而去!送走公公,花府都是一脸愕然!
八小姐要入宫陪瑄祯公主侍读?这?太不可思议了?花夫人就像被人打了一拳,面色铁青地看着由欢儿扶着的花灵惜,冷笑道:“恭喜啊!八姑娘!在病中所使用的妖法不错嘛!你怎么不变着法儿往皇上的御榻上凑?”
“夫人!”花青松低喝一声,却听得花灵惜淡然对花夫人垂首道:“大娘之语惜儿会谨记!惜儿不过草芥之躯,使不出法儿令自个儿病体痊愈,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花夫人赫然大惊,这丫头居然敢回嘴儿了?都说平日不吠的狗儿咬起人来最可怕,果不其然!
花青松忙劝开了自己的夫人,花灵惜不再多言,退了下去!花夫人七窍生烟,这丫头一进宫,还不知弄出什么事儿来威胁到她的四个女儿准王妃的命运呢!了不得,得知会姐姐一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