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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小星一直很注意两个月前搬来的新邻居--夏宇杰。
事实上,不止她注意。
住在这“幸福社区”的每个人,只要稍稍有好奇心的,都会格外注意这位新住户的动静。
据住在区的林太太说,这位新住户是个科技新贵,开了家公司,好像还颇有名的。
对于这点,易小星不清楚。
谈到科技,她就只想到电脑,而她对于电脑的了解,仅止于两件事--
打字,上网。
就连什么电动玩具、线上游戏的,她一概不知。
以一个正值十八岁,很有希望以推甄的方式被知名大学录取的少女来说,她的知识吸收速度实在是落后得可以。
而一个正值荳蔻年华的青春少女,会去注意这个新来的邻居,老实说这也是十分正常的。
呃,这么说也有点不对,正确的说法应该是--
在这幸福社区里,不论老少,只要性别为女的,都会十分注意易小星的新邻居。
她这位新邻居,据说轮廓立体、五官深邃,器宇昂然,身形颀长,举止斯文,活脱脱是个由言情小说中走出来的最佳男主角!
不过,易小星会注意到她的新邻居,不是因为他有钱,更不是因为他帅得超越她妈妈的偶像--裴勇俊,她会注意到他,起源于他刚搬来不久的某个深夜。
那是个深得大概全社区除了她,与在街上陪着守卫巡逻的大黄狗还醒着之外,其他人早已进入梦乡的深夜。
那时,她正拿着武侠小说心无旁骛的看着,突然,似有若无的女人哭泣声,透过窗户传了进来。
如果是在农历七月,那么易小星会告诉自己,不听,不闻,不问,才是上上策。
不过,现在不是农历七月,而且还有个男人用着温柔语调安慰着哭泣的女人,这总不可能是鬼情侣在吵架吧?
既然不是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就没什么好怕的。
易小星放下手中的小说,起身悄悄推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上。
月光皎洁,虽是深夜,不过从阳台上,她可以清楚的看见她的新邻居,和个打扮时髦、身材姣好的女人正在交谈。
两人的对话不是很大声,若不是这夜是这般的静,也不会惊动到正在看小说的易小星。
易小星所处的位置很好,阳台旁就是邻居家院子里的大樟树,加上角度的关系,所以她看得到他们,他们却看不到她。
或许正因为这原因,她总喜欢在念书念累的时候,走到阳台上,观察邻居家的一举一动。
也正因为有这嗜好,她才会发现上一任邻居的男主人,会趁着太太外出旅游的时候,带着女友回家过着幸福夫妻生活。
也正因为有这嗜好,她才会知道上一任邻居的女主人,会在老公上班的时候,与某个西装笔挺,且三不五时就会登门造访的年轻男子,有着过从甚密,甚至超乎友谊的交情。
什么太阳底下没有秘密?
易小星却认为每个人都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她的小小阳台,让她得以窥知邻居的秘密。
偷窥这档子事,有种另类的快感,让她欲罢不能。
以至于在前任邻居夫妇搬定后,她着实空虚了好一段时间。
不过,当新邻居搬进来后,这郁闷的情绪很快便一扫而空。
她的新邻居是个有如众人争相认识的名人,是个女人爱慕、男人嫉妒的另类人种。
而这个男人的秘密,将会只有易小星一个人知道。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不禁得意的扬起。
她转身快步走回房间,抓起她的偷窥工具--高倍数望远镜--又走了出来。
以前透过望眼镜看到的一切,就像是出默剧,有动作、有表情,却少了声音。
但是今日不同。
不止动作十足、表情丰富,就连声音她也隐约可以听见。
“杰,你知道我要的从来就不是朋友的关系。”
“洁美,如果我的态度让你误解的话,我愿意道歉,但是我们两个只适合当好朋友。”
“好朋友?!谁不晓得你的女的好朋友多如过江之鲫,你要我当好朋友,分明是没将我放在心上。”
“洁美,你知道我关心每一个朋友的。”
“夏宇杰,你也知道我要的不仅是朋友的关心!我要你的心,我要你用心来爱我!”
“洁美很抱歉”
啪的一声,那个叫洁美的女人用力的赏了夏宇杰一个巴掌。
“抱歉!你就只会说抱歉吗?”她的哭泣声再起。“没想到我吕洁美头一回为个男人动了真感情,最后得到的只是声抱歉好,夏宇杰,就当是我前辈子欠你的!但是不能当情人,我们连朋友也不必做了!”
夏宇杰无言的看着吕洁美愤而离去,片刻后他也转身回到房子里。
易小星看的戏,到此宣告落幕。
收起望远镜,她开心的扬唇笑了,而后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在上面写着--
四月六日,凌晨两点半。
夏宇杰与吕洁美吵架。
历时五分十秒。
原因:男方拒绝女方求爱。
写完后,她满足的阖上笔记本。
以往,她都是用邻家先生、邻家太太这两个名词,来记录着她所见到的一切,但拜今晚夜深人静之赐,她听到了声音。
知道她的邻居叫夏宇杰,同他吵架的女人叫吕洁美。
看着笔记本,她呵呵的笑了。
这还是她这本“观察日志”里,第一次出现人名呢。
夏宇杰?
嗯,这名字和人她都记住了。
从那时候开始,易小星的“观察日志”里开始出现夏宇杰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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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小星在推甄结果公布,确定录取第一志愿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所有的讲义、教科书,全给处理掉。
有人要的送人,没人要的当成资源回收。
这件事耗费了她两天两夜的时间。
想想还真是可怕耶,高中三年累积下来的讲义、教科书、作业簿等,居然用四个大纸箱都还装不完,更甭提有一大部分已经让她给先处理掉了。
除了处理教科书这件事外,她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夏宇杰观察日志。
开始观察他,是在两个月前,但是这两个月来,她为了推甄的事,忙得昏天暗地。
在学校要上加强班上到晚上八、九点,回到家里又要做一堆功课,遇到例假日,还得参加社团活动,争取全面性的分数。
每天都早出晚归的,每每回到家后,洗完澡、吃过饭,她累得只能瘫在床上睡觉。
就算外头有什么风吹草动,还是又发生什么值得记录的事,她也只能在梦中想象了。
不过,现在情形不同了。
她已经是个准大学生,联考的梦魇已经离她远去,她可以随心所欲,做她想做的事,去她想去的地方。
不过,她从来不是什么勤劳的人,最想做的就是,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毫无烦恼、快快乐乐的当上几个月米虫。
由于前两天整理房间实在是太过劳累,昨天晚上十点不到她已经躺在床上开始昏睡,直到天亮,外头虫鸣鸟叫、阳光都晒到床铺时,她依然睡意浓浓,不想张开眼睛。
虽然眼睛不想张开,但耳朵倒是挺灵敏的。
“哎呀,夏先生,真不好意思,还麻烦你送我回来。”
听到“夏先生”三个字,易小星原本如同有千斤重的眼皮立即张开,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她迅速翻身下床,推开房门,走到楼梯口,在墙角蹲下来,小心翼翼探出头,好让自己看到客厅正在进行的事。
“不用客气,易太太,反正是顺路,送你回来这件事是举手之劳,无足挂齿。”
她看到夏宇杰站在门口,几乎将门框给填满了,之前透过望眼镜还不觉得他长得这样高大。
没想到近距离一看,他的身材比那些在伸展台上晃来晃去的男模特儿,还要强上三分不止。
“你才是不要跟我客气。”易小星的母亲颜彩霞咯咯笑着,那神态和附近邻居太太们提起夏宇杰时的神情,简直是如出一辙。“进来坐坐嘛,大家都说我煮的咖啡很好喝,我煮一杯请你喝。”
夏宇杰淡淡的笑答“不了,易太太。我还有事得去处理,没时间喝你亲手煮的美味咖啡了。”
颜彩霞一听他还有事,马上说:“哎呀,那你快去忙吧,别因为我耽搁了时间。”
易小星看到老妈站在门口使劲挥手送客,不禁摇头叹息。
“妈,人都走远了,不用再挥啦。”
她的突然出声,把还站在门口的颜彩霞给吓了一大跳。
她回过头,伸手在女儿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小星,想把你老妈给吓死啊!走路都不出声的。”
“我哪有啊,是你自己挥手挥得太专心,才会没听到我的脚步声。”易小星定到母亲身旁,朝外看了一眼“人都看不见了,你还一直挥手,要是让爸看到了,一定会吃醋的。”
“傻女儿,胡说些什么!”说完不理会女儿,颜彩霞径自提着沉重的菜篮走进厨房。
“我哪有胡说,我看你啊,还有附近的几位阿姨提到他的时候,都兴奋得要命。”
易小星跟在母亲后头,也踱进厨房,从菜篮里挑了颗新鲜的番茄,拿到水龙头底下冲了冲水,就这么吃了起来。
“小心啊,说不定他是什么主妇杀手,专挑中年寂寞的家庭主妇下手,劫财又骗色的。”
“呿,讲那什么话,诅咒你老妈啊!”易小星皱皱小鼻子“才不是呢,我是要你小心点嘛,就像书上写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你这丫头,好的不记,这些旁门左道倒是记得不少。”颜彩霞没好的白了女儿一眼“人家夏先生是一家科技公司的老板,王太太还看到他曾出现在报章杂志上呢!”
“哇,那更惨!有钱又帅的男人,必定薄幸。”易小星夸张的说:“妈,你可千万要跟他保持距离,要不然以前被他甩掉的女人,万一心有不甘,打算泼他硫酸时,你可要闪得远点。”
“胡言乱语!”颜彩霞又白了女儿一眼,动手将今天买的菜一一放进冰箱里。
易小星眼见“道德劝说”无效,只得摸摸鼻子,自讨无趣的离开。
回到房间后,她立即取出望远镜以及那本“夏宇杰观察日志”推开落地窗,从房间拉了张椅子到阳台上。
她刚把望眼镜凑到眼前,恰巧看到仅穿了件汗衫的夏宇杰,拿了个看似沉重的工具箱自房子里走出来。
他那曝晒在阳光下的古铜色皮肤,映着阳光格外耀眼,就连流下的汗水似乎也透着光芒。
“难怪啊难怪。”她喃喃的说着。
自那天晚上透过望眼镜看到夏宇杰时,她便察觉到,这男人长相、体格必定很出色。
两个多月后的今天,她终于在阳光下看清他的长相,立即明白为何他会让幸福社区里,不分老少的女性同胞鼎力支持。
他长得帅这件事,有目共睹,就不消说了。
易小星还发现,这男人简直就是活动型的费洛蒙。
扁是透过望眼镜瞧他,就让她不自觉的脸红心跳,浑身发烫的,更别提近距离接触他的人了。
现在想想,老妈心里还是有老爸的,要不然怎么可能在面对他时,只发出母鸡般的咯咯笑声而已。
也难怪那一晚,那个女人在听到夏宇杰说,他们两人只能是朋友后,会那么生气,甚至还送他一巴掌。
身材这么好、长相这么帅,一举一动充满了男人味,假使要倒贴才能攀上他,恐怕抢破头报名的女人会比大学联考人数还多。
就在易小星在心里赞叹造物主的神奇的时候,一辆火红色跑车,以极快的速度自远处驶来,吱的一声,一个紧急煞车,跑车停在木栅门前。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发展,让易小星兴奋的站了起来,深怕错过任何精采镜头。
她在心中对自己说--
来了,夏宇杰观察日志--第二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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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宇杰将工具箱放在庭院正中央。
今天他打算先将木栅门给修一修,再找个废弃轮胎,用绳子绑在那棵不晓得树龄为何的樟树上,做为秋千,然后再请园艺公司的人送一组石桌椅来,一张石桌,几张石椅,就成了现成的乘凉休憩处。
就在他放下工具箱,准备开始修理木栅门时,一辆火红跑车倏地停在他家门前。
一位衣着性感、身材火辣,有着丰厚水润双唇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开门下车。
那女人一看到夏宇杰,立即尖声开口质问。
“杰,为什么你都不回我的电话?搬了家也不让我知道为什么你要这样躲着我?”
看到她出现,夏宇杰顿时感到头疼。
珍妮是两个月前,他到英国出差时,在一个当地华人举办的宴会上,稍稍聊过几句的朋友的朋友。
但从他回到台湾后,她便电话、电子邮件不断,内容尽是些对他思念殷切的话,害得他回也不是,不回好像也不成一开始只是礼貌上的应付,没想到她电话打得越来越频繁,电子邮件几乎是每隔三、四小时就一封,弄得他一个头两个大。
在无法可施之下,他只能选择不回应。
以为她会懂得他沉默的拒绝,没想到这会儿她居然出现在他面前。
“珍妮,你不是在伦敦吗?怎么突然回台湾了?”
“怎么,我不能回来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正面的拒绝着实太伤人,也不是他会做的事,夏宇杰语气婉转的说:“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要来,怎么没先通知我。”
“先通知你,好让你有机会继续躲我吗?”
夏宇杰无辜的笑了笑。
“怎么会呢,你想太多了。”
“那你说啊,你为什么都不回人家的电话?”说着说着,珍妮的眼眶开始泛红。
瞧见她这模样,夏宇杰在心中猛叹气。
他明明没有做出任何让人误会的举动,就连应对进退,也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怎么她还是对他存有幻想?
是他的错吗?
“我哪有多想,你明明就不想理我。”
“呃,这样吧,珍妮,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带你去逛逛好了。”
礼貌上来说,他应该请她到家里坐坐、喝杯茶,但是现在这情形,请她进去绝对不是好方法。
如今之计,只好先将她带到公共场所,然后再找几个朋友来陪她,他再找机会离开。
但不知是流年不利,还是夏宇杰桃花太过旺盛,就在他打算回屋里换件衣服的时候,另一辆车在他家门停下来,看见从车上下来人,他顿时觉得今天不应该留在家里,应该一大早就去公司,要不然南下开会也成
“杰,她是谁?”吕洁美气势凌人的推开木栅门,大步走到他身边。“另一个好朋友吗?”她刻意强调“好朋友”三个字。
不待他回应,珍妮也不甘示弱的走到夏宇杰身边,纤纤玉手直接搭在他光裸的臂膀上,示威的回望着吕洁美。
“杰,她是谁?怎么这么没礼貌啊!什么好朋友,我们两个才不止是好朋友的关系,你说对不对?”
“你是什么身分,有资格帮杰回话吗?”
吕洁美看到珍妮的手大剌剌的搭在他的肩上,心火狂燃,越看越刺眼,扬手一把拍掉它。
珍妮几时遭受过这等待遇,她心里很是委屈,当下眼泪就流了出来。
“杰,你看她,她打我。”她伸出微微泛红的手背,脸上表情极尽无辜与可怜。“你要帮人家讨回公道啦!”
“公道?什么公道!”吕洁美像颗呛红辣椒,对方越是使出这种装可怜手段,她越是生气。“你没经过杰的同意就擅自触碰他的身体,这叫性騒扰,你懂不懂啊!”这两个明艳动人、身段窈窕的女人,为着夏宇杰不顾形象,公然在大街旁互相叫骂起来,全然不理会旁人的眼光。
夏宇杰为这情形头痛不已。
他之所以会选择搬到幸福社区,除了这社区的名字、气氛吸引他之外,主要还是因为太多的女性朋友知道他的住所,常常在三更半夜时,到他家找他,如果他不方便请她们进屋子里,她们便会开始吵闹,搞得他不胜其扰。
原以为换个环境,换支电话,就可以避免这种情形发生,没想到同样的事还是发生了。
唉!他在心里叹气,难道真的要他搬到深山里,才能享受宁静的居家生活吗?
他自认公平的对待每个朋友,不论是男是女。
但是不知为何,他的一些女性友人总会误会他的意思,他也曾多次自我检讨,甚至询问相识多年的老友。
他们的结论是--
他有张吸引女人的脸孔,有副完美的体格,还有过于和善、不懂得严词拒绝的态度。
案母给的脸,他无法改变;运动的习惯,让他维持十年如一日的身材;而自幼的家庭教育,即是面对女性要彬彬有礼、不可冒犯、不可失礼,更不可以提高音量,粗言以对这种根深柢固的观念,让他想改也改不过来啊。
看着眼前越吵越凶的两个女人,他却无计可施。
夏宇杰的脾气,在朋友圈中是公认的好,没人见过他真的生气,也没人听过他骂人,但这回他的忍耐真的到极限了。
“好了,你们都别吵了!”
他才一提高音量,原本吵得激烈的两个女人马上停止叫骂,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你们都回去吧,这里不欢迎你们。”
这句话,必定是他此生对女人讲过最重的话。
这话一出,珍妮与吕洁美无法抑制的落泪痛哭,那模样简直比亲人去世还要来得伤痛。
面对这情形,夏宇杰慌了。
他最无法抗拒的就是女人的眼泪。
往往只要她们一哭,他的决心便会让这如怒涛拍岸般源源不绝的泪水给冲垮,无法再坚持自己的立场也往往因此造成许多误会。
随着年纪渐长,女人的泪水对他还是有些影响,但他已经学会如何坚持己见,尽量不让这些外在因素给影响。
但此刻这两个女人这种伤心欲绝,宛如明天不再来的哭法,威力着实太强大,害得他一时慌了手脚,不知如何应付。
“你们别哭了,我刚才是开玩笑的!”
这话一出,两个女人破涕为笑,笑逐颜开。
就在这时候,夏宇杰似乎听到有个清脆的声音说:“没用的笨蛋!”
他抬起头四处张望,却怎么也找不到声音的来处。
还来不及细思,他又让两个女人给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