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沉默羔羊(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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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往前退一点,在贺家舒秀桑和贺智辰上演一场闹剧的时候,封容在离贺家后门不远处堵住了事件中心的另一位主要人物——贺智辰的妹妹,伤了贺福的主要嫌疑人,贺智樱。

    当时她正一脸神思不属地钻进了一条暗巷子里,虽然有些慌不择路,但是慌而不乱,似乎很清楚她接下来能去哪里躲藏,封容知道论起对贺村的熟悉,自己是肯定不如本地的地头蛇,于是在确定了四周暂时无人靠近之后,封容面无表情地闪身过去,挡在了贺智樱前进的路上。

    贺智樱一边走还在一边注意后面有没有人跟上来,冷不丁地转头瞥见前方有个人,还是突然出现的,跟鬼魅现身一样,贺智樱吓得猛地想要尖叫,却在电光火石之间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避免发出大的动静引来围观的人,唯有身体本能地因为过于吃惊而没忍住倒退了好大一步,“啪”的撞到了巷子的墙壁上——这里实在是太窄了,她根本想不到这个人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封容挑了挑眉头,这个女孩子比他们想象得要聪明镇定多了,好像早上做笔录时那个内向怯懦的女孩子只是一个虚无的影子似的,只不过这份聪明镇定如果是用在这个地方,却不是一件好事——出色的罪犯,不是过于胆大残暴,就是拥有过人的智慧和情商,也许一开始只是略高,但是开了弓就没有回头箭了。

    贺智樱急速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才注意到昏暗的巷子里那人仍然没法掩饰的出众颜容,这样的人哪怕是惊鸿一瞥都难以忘记,何况他们今天早上才相处了不短时间,贺智樱的眼神一下子惊恐了起来,因为这个人的身份,“暗、暗警官?”

    在贺智樱看着封容的时候,封容也在打量着她,此时的贺智樱呼吸有些不稳,手上还沾着血,不是很明显,却也不是能藏得住的,她努力令自己表现出那种“和陌生人交谈容易紧张”的性格,可惜可能是太紧张了,她掩饰得明显没那么好,目光时不时飘到了对方身上,直勾勾地注意着他的动作,怕他突然拿出个手铐来。封容也不着急,就在她不安地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逃走的时候,封容动作从容地拿起手机看了看林映空新发过来的短信,然后他的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开,一点一点抬起,和女孩正盯着他的眼神对上,女孩像是受惊一样猛地又弹了一下,不过身后就是墙壁,她想退也退不到哪里去。

    “贺智樱。”封容唤她,似乎是在确定她是不是本人。

    贺智樱的神经一下子紧了紧,“是……呃,不是,我是说,对,我是贺智樱。”

    封容的眉头没有因为她的语无伦次再动了,而是声音平淡地继续道:“现在还不到放学时间,你准备去哪里?”

    他的问题出乎贺智樱的意料,她张口结舌了好几次,才结结巴巴地道:“我就是……这……家里有点事……所以我下午也请假了,我现在去我同学那里问一下今天的作业,嗯,就是这样,我准备去问作业。”

    说到后面,她的句子就变得通顺起来,然后试图把双手往上衣的口袋里藏起来,在动作的期间,封容注意到她的左手手臂的外套上沾着些许湿痕,颜色略深的一块在这样的光线下并不是很明显,封容动了动鼻子,捕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酒味,这时他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封容低头看了一眼,再看向贺智樱,道:“那你知不知道,十分钟之前,你爸被人捅了一刀,现在准备送去医院里抢救?”

    “他没死?”贺智樱条件反射地问,然后猛地回神,脸色白了白,“我的意思是……他还好吗?”

    封容又好半晌不说话了,看着她的视线里带着某种探究的意味,直到贺智樱忐忑地动了动自己僵硬的身体,他才道:“我的搭档帮他及时做了伤口处理,死不了。”

    明面上他的搭档林映空的身份只是个普通的警察,可是他说的话却很是笃定,好像说出口就不会有错一样,贺智樱先是有些怀疑,然后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心底猛地大震——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快收到消息,还及时救下了她那个酒鬼爸?难道他们一直在这附近?

    “这样么?”贺智樱心底心思流窜,脸上只是苍白地笑了笑,清秀的容颜因为这一抹淡淡的笑容而整个鲜亮起来,好似在为贺福高兴似的,“没事就好。”

    于是封容顺着她的话道:“我正打算去医院问问贺福是被什么人伤到的,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他……”

    “我不去!”他的话音还没落下,贺智樱就反应很大地喊了一声,然后封容始终如一的平静眼神像是一堆冰渣子似的砸灭了她突然喷涌的情绪,她猛地收了声,僵硬地道:“不,我想回去看看我妈……她刚才买菜去了,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我爸出事了,她会很伤心的,我去陪陪她。”

    说着的同时,贺智樱侧着身子就往巷子外面挪,走得小心翼翼的,不知道是因为眼前这个英俊男子的身份还是其他的,明明他只是站在那里,说了三言两语,一点儿危险或者胁迫的言行举止都没有,她就是觉得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压迫在空气里,让她喘不过气来。

    “等一下。”封容的声音又从后面飘了过来,不急不躁,但是没有让人置榷其它的余地。

    贺智樱表情僵硬地回头,“暗警官还有什么事吗?我想回家去看看我妈。”

    封容对她两次都提到舒秀桑的事情有些好奇,于是他就问了:“舒秀桑是不是对你和你哥很好?”

    提到这个问题,贺智樱的神情明显轻松了一些,她压抑的语气里也多了一丝柔软,“当然,那是我妈。”如果说贺家里还有什么人最爱他们兄妹俩,那么只能是舒秀桑了。

    封容眯了眯眼,说不清那是什么情绪,他又问:“如果是要在你们和贺福之间做个选择,她会选谁?”

    “当……”贺智樱下意识想回答,但是像是被饭团哽住了喉咙,吐出一个字之后就再也说不出话来,她其实第一反应是想说舒秀桑肯定会选他们,可是理智一下子压倒了她的声音,她开始变得犹豫,变得惊惶,像是有什么无法把握的东西在她的生活里悄然无息地驻扎,贺智樱甚至怀疑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已经知悉了贺福的事情,像是上帝一样俯瞰了那个人渣受伤的整个过程。

    封容也不逼贺智樱说出答案,只是突然话锋转折,道:“你的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谁知贺智樱一听,豁然掉头就往外跑,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只不过她刚踏出半步,甚至踩出去的那只脚的脚尖都还没在地面上站稳,她整个人就已经被技巧性地压在了墙壁上,面朝斑驳的砖土,背后是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有什么侵略性的气息在她的四周蔓延,像是不属于人间的力量,那一瞬贺智樱几乎以为封容想要杀了她,可是她不仅喊不出救命,连反抗的力气都找不着,只能徒劳地趴在墙壁上,像是奄奄一息的鱼,发出一顿一顿的,粗重的喘息声。

    封容倒是没有想对贺智樱严刑逼供之类的想法,只是把她的手臂反剪到背后,用一个不会让她觉得痛苦的力度,然后撸起她左手手臂的衣服,果然看到那里有一抹青黑色的淤痕,估计是拿酒瓶子砸到的,看着很严重,封容打算等下带贺智樱去医院拍个片子,她可能伤到骨头了。而贺智樱手上沾到的血的确不多,想来在把刀捅进贺福的身体之后并没有拔出来,林映空却说贺福失血过多,那么就有可能是后来的贺智辰把刀拔了,血液才能流得那么快?——那么问题来了,贺智辰那块儿是不是恨透了贺福这点撇去不说,贺智樱这样子明显是一时冲动,根据四周围街坊的说法,舒秀桑很久之前就在贺福喝酒的时候把一对儿女赶到外面去,不让他们成为贺福家暴的受害者,而是自己默默承受,那么贺智樱今天是为什么没有去上课,反而和贺福吵了起来,甚至还激动到拿刀捅了他?

    封容想得有些入神,一下子也忘记放开贺智樱了,等他回神过来,却发现这个在伤了亲生父亲之后表现得比常人大胆多了的女孩子居然在浑身发抖,甚至发出细微的啜泣声,似乎很害怕,露出来的半边姣好的侧脸上遍布泪痕,睫毛低垂,挂着泪珠,状似柔弱不堪一折,令人怜惜,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女孩继承了她母亲的相貌,已经初露风情。封容倒没在意这些,只是心底怀疑自己刚才的举动把她吓到了,毕竟这只是一个还在读初中的小孩子,再怎么样都还是有小孩子的心性,遇到这种事害怕也是正常的。封容带着些许尴尬地放开贺智樱,道:“抱歉,我只是看看你身上的伤。”

    贺智樱不说话,但是在他远离几步之后身体的发抖明显好多了,也不哭了,只是没有转过头来,而是默默对着墙壁抹眼泪,注意到她的这些举动,封容有些疑惑地蹙了蹙眉头,这时他的手机再次传来了短信进入的震动声,他划开手机屏幕点开一看,对里面的内容并不惊奇,他对还是背对着他的贺智樱道:“嗯……有件事需要通知你一声,恐怕你不得不跟我去一趟医院了,除了贺福之外,你哥贺智辰和你妈妈舒秀桑都在那里接受治疗。”

    “什么?!”贺智樱“噌”地转过身来,眼睛还是红红的,脸上带着泪,却是明显的担忧和焦急,“他们怎么了?”为什么会需要接受治疗?

    封容悲悯地看着她,“你哥贺智辰承认是他捅了贺福一刀,舒秀桑打了他,两个人都受伤了。”

    贺智樱一下子怔愣在原地,脸色一丝血色也没有了。

    二十分钟之后,封容带着贺智樱在医院里和林映空碰了面,后者正站在急诊科室的外面,手里捧着一杯奶茶,见到封容的时候冲他招了招手,封容走过去,还没说话,林映空就先把还是暖烫的奶茶递给他,他随手接过来,因室外寒风吹得冰冷的手下意识收拢在杯壁上取暖,林映空对他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封容也不自主地露出一丝笑意。

    接到消息后祝孟天和费蓉因为已经完成了学校那部分的任务,于是问明了医院的方向立刻赶过来,没想到正好撞见总办外勤组两座大山在任务期间开小差秀恩爱,祝孟天不由地翻了个白眼,费蓉则是捅了他一胳膊肘,上前道:“部长,这位是……”

    费蓉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身后的贺智樱,封容马上反应过来,面无表情地道:“贺智樱,贺福的女儿,她的左手手骨可能裂了,你带她去拍个片子看看。”

    “哦,收到。”费蓉点头,正想拉着这个女孩子走,谁知对方躲开了她的手。

    “我妈和我哥呢?”贺智樱问,其实她的手很痛,在最初的惊惶不安慢慢褪去一些之后,那些疼痛便像是潮水一样涌了上来,痛得她的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但她仍然坚持先见过她的两个至亲再去做检查,却丝毫不提还在急救室里呆着的贺福——哪怕他的伤势更加严重一些。

    “他们在里面,只是一点外伤,处理一下就好了,”林映空指了指急诊科室,好像并不知道她在几十分钟前刚给自己的亲生父亲来了一刀似的,语气很温和,带着安抚的意思,“你的伤势比较严重,先去拍片子,等下我带他们去看你好吗?”

    贺智樱几乎被他的声音迷惑,直到费蓉再次来拉她的时候才猛地惊醒,她后退一步,摇头道:“我要先见他们。”

    林映空瞥了瞥她手上的血迹,封容对他点点头,林映空瞧见,便也松口了,道:“好吧,那贺智樱你跟我进去吧,记得小声点,医院里不能大声吵闹。”

    他后面那句提醒似乎只是在提医院的规矩,封容却听出了端倪——刚才舒秀桑和贺智辰闹得很大?

    于是封容也跟着进去了,然后马上就理解了林映空那些话的意思,急诊科室里的两张病床上都坐着人,一个是舒秀桑,一个是贺智辰,两个医生在帮他们处理身上的伤口,那些伤口倒也不算重,就是麻烦,尤其是贺智辰,像是从玻璃渣子上滚了一圈似的,有半边身子扎出了十几个小口子,那些透明的碎片深深地扎进了肉里,衣发狼狈神容颓唐的,封容差点没认出他来;而舒秀桑主要是手上的指甲被掀开了,露出模糊的血肉,似乎是太过用力而导致的结果,结合起她刚和贺智辰“打了一架”的事情,不难想象她是怎么弄伤自己的。

    说实话,这副场面怎么看怎么像是泼妇打架之后的样子。